京城,慎靖郡王府后花园。
「听说皇上结束南巡,这两日就要回銮进京了。」月音格格开心地笑说,一边替姊姊容音格格斟上一杯热茶。
「阿玛总算要回来了!」容音白白胖胖的手拈起一块千层饼送进口中。「不知道阿玛有没有带些江南的糕点回来?徐嬷嬷不是说江南的芙蓉饼、梅花饼都好吃极了吗?」
「阿玛陪著皇上从江南回京,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就算带了糕点回来也不会新鲜了。」月音端起茶轻啜一口。
「可惜徐嬷嬷只会说,不会做,老是说来诱我嘴馋。」容音接著朝香甜的月牙饼进攻。
「三姊呀,你怎么老是惦记著吃的?」月音微微蹙眉,担忧地看著姊姊臃肿肥胖的粗腰。「瞧瞧你,这阵子好像又胖了不少,这样可不行呀!万一胖到连路都走不动可怎么办?」
「路都走不动?那就坐轿子呀!」容音憨傻地笑了笑,喝口热茶,把月牙饼满足地送进胃里。
「姊,你再胖下去,得多少人才抬得动你呀?」月音叹了口气。
她这位三姊自幼就比兄弟姊妹蠢笨了些,读书习字不行,针线刺绣也不行,倒是对吃东西很在行,京城里哪一家的糕点好吃,她都记得一清二楚。阿玛、额娘、兄弟姊妹们都怜她蠢笨,也就随她高兴,由著她吃,可她吃得愈多,食量愈大,人也就愈胖。
「咱们府里不是养了不少轿夫吗?怎么会抬不动我?你也真操心。」容音完全不懂妹妹在为她担什么心。
「姊,你不是很喜欢永硕吗?」月音只好挑明了说,否则容音永远不会有身为女人的自觉。
提到永硕,容音果然有了反应。
「是啊,我喜欢,他长得可真俊。」她害羞地笑起来。
永硕是愉郡王府的七阿哥,与慎靖郡王府的永璨贝勒是知己好友,时常在慎靖郡王府里走动。永硕俊美的容貌和风流的气质,使他走到哪儿都能惹得女子们芳心暗动,慎靖郡王府的四个姊妹自然也没例外,尤其是三格格容音,每回看见永硕,就好像看见一盘香甜可口的糕点般,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月音知道姊姊喜欢永硕,阿玛和额娘甚至有意向愉郡王爷提亲,为了帮姊姊一把,月音努力地想成就这桩婚事。
「姊,你要是喜欢永硕,那可不能再这样胖下去了,要不然,永硕可是不会喜欢你的唷!」甜美的嗓音轻扬,月音握住她的手,给她鼓励。
「那我该怎么办?」容音一脸茫然。
月音伸手捏捏容音堆积了不少肥肉的粗腰,蹙眉摇了摇头。
「姊,从今天开始你要少吃点甜食,先让自己瘦下来,你这样已经胖得过分了。」
「啊?不能吃甜食?」容音瞪大了双眼。
「也不是不能吃,只是要你少吃点儿,你平时真的吃太多了。」月音瞧著桌上几乎被容音扫光的五盘京式小点,忍不住苦笑。「你不让自己瘦一点,到时候和永硕成亲,永硕怎么抱得动你呀!」
容音羞怯地捂著嘴笑,红著脸点点头。
「还有,你要认真背些诗词,给永硕好印象。」月音继续努力。她这个姊姊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人或任何事情改变她对食物的热衷,现在难得出现了个肯为了他而改变的男人,她怎能不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毕竟姊姊将来也是要有归宿的,为了不让姊姊比别家姑娘逊色太多,她一定要好好改变她。
「背诗词?」容音一听见要她背诗词,吓得连忙摇著胖手。「不要不要,我不要背诗词!你明知道我背不了的,不要叫我背那些东西。」
「你想不想嫁永硕?」她正色地盯住容音。
「想啊!」容音傻傻地点头。
「既然想,就要做些努力。咱们就先背一首简单的试试。」月音侧头沉思,食指在额角轻点著。
「有多简单?」开始烦恼焦虑的容音,忍不住又想吃东西了。
「苏轼的〈蝶恋花〉,很简单了。」月音弹开容音伸向糕饼盘的手,合上眼低低吟道:「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怎么这么长啊?这样还叫简单?」容音叫苦连天。
「这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好记诵的,你一定得背起来才行。」月音面带微笑,但口气坚持。
「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容音嘟起嘴,哀怨地瞅著她。
看著姊姊憨懒的样子,月音心里实在著急得要命。
「姊,你要有点斗志,想当永硕的妻子不能没有半点努力,你什么都不会,怎么当人家的妻子呀?」
容音怔怔地看著月音,她从小就资质驽钝,幸而生在王府,凡事不需她亲自动手,向来没有愁苦烦恼,也不知道当人家的妻子到底要会些什么?看月音说得认真郑重,她心中却半点也感受不到要紧,只是一迳地傻笑。
「姊,你别只是笑呀!快跟著我背一次。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月音朗声吟道。
容音笨拙地跟著背诵,却怎么都背不好,整首诗反复背诵了十几遍还是记不起来。
「月音,我看你跟我一起嫁给永硕好了,这样我就不必担心了,反正你什么都会。」她沮丧地叹口气。
月音噗哧一声笑出来。
「姊,你这样依赖我是不行的。在府里我可以帮著你,可是一旦嫁出府去,你就得靠你自己了。」
「你跟我一起嫁给永硕不好吗?」容音没弄清月音真正的意思。
「也不是不好,但也得人家愿意才行呀!」月音咬著唇把玩手指。永硕风流俊俏,初见他时,她也曾为他动心过,但是永硕看著她的眼神和看著其他女子的眼神一样,并无特别,她便明白永硕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久而久之,就慢慢对他心如止水了。不过,放眼京城尚未婚配的贵族子弟,永硕的确是条件最好的一个,倘若别无选择,和姊姊一起嫁给永硕也不是不可以。
「月音这么漂亮,又这么瘦,还这么聪明,永硕一定会愿意的!我去跟阿玛说!」容音开心地站起身。
「姊,你忘了阿玛还没回来呢!」月音好笑地扯住她。
「对了,我都忘了。」容音呵呵地笑。
「姊,我的事你先别对阿玛说,我还不想这么早嫁人。」月音淡笑道。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决定自己的将来。
「为什么?」容音不解地眨眨眼。「你也长大了呀!阿玛说我们姊妹长大了都要嫁人的。」
「是呀,我知道。」月音托著腮,似有若无地叹口气。她并不像容音那样,已经有个决心想嫁的人,倘若随随便便嫁给对她没感觉的永硕,她也不是那样心甘情愿。
「不要不开心嘛,咱姊妹俩一起嫁给永硕很好呀!要不然这样吧,我让你当正室,我来当侧室,你说好不好?这样你会不会开心点儿?」容音咧嘴嘻笑,天真地想讨好她。
月音忍不住「噗」地一声大笑出来。
「姊,你以为正室、侧室是吃的东西呀?能这样让来让去吗?」
「为什么不能?」容音眉头一皱,圆胖的脸看起来更像颗白嫩包子了。「你比我懂得多,又比我会算帐,当然比我更合适当正室夫人了。」
月音笑不可抑,她知道跟姊姊解释再多她也不一定弄得明白,索性不谈了。
「姊,咱们来荡秋千吧!来,你来玩,我推你。」她笑著把容音拉起来。
「好啊!」容音最爱玩荡秋千了,她挪动著圆圆胖胖的身子,一在秋千架上坐下。
「坐好了,我要推了!」月音使劲力气,在容音背上用力推。
秋千慢慢荡高了,随著秋千愈荡愈高,容音的笑声也愈来愈大。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月音一边笑著,一边大声吟诵。
「什么墙呀墙的,真拗口!苏东坡真是个嗦的男人,幸亏他还会煮东坡肉,不然他老婆岂不是要闷死了!」容音笑著喊道。
唐宋古文八大家之一的苏东坡竟然被嫌嗦?月音抱著肚子笑弯了腰。有时候她真希望能像容音一样憨憨傻傻地过日子,什么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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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叫永瑯?是我的儿子?」
慎靖郡王爷允禧目瞪口呆地看著跪在面前的年轻男子,早已遗忘的尘封记忆瞬间翻江倒海般一涌而上。
今晨,他伴随著皇上銮驾来到苏州行宫,没想到这人高马大的年轻男子忽然拦下皇上銮轿,开口便要求见允禧,并自称是允禧的儿子永瑯。
乍然听见「永瑯」这个名字,允禧心中无限震骇,瞪大双眼仔仔细细看著男子年轻清俊的面庞。
这个自称他儿子的「永瑯」生得剑眉凤目、大眼薄唇,特别是那双异常妖美的黑眸,睫毛浓长,几乎把眼珠子掩没了,那不经意流露的一点妖邪气息,霎令他心中一颤,仿佛又见到了二十多年前在西湖畔迷得他神魂颠倒的女子──颜丽雪。
乾隆皇帝坐在上位,愉恪郡王允坐在下首,两人彼此互视一眼。
「二十一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乾隆疑惑地问允禧,双眸却是紧紧盯著「永瑯」。
「这关系著皇室的血统,不容混淆,允禧,你可要仔细问清了。」允严肃地扫了允禧一眼。
「我知道。」允禧深深看著「永瑯」。「告诉我,你娘叫什么名字?」
永瑯淡笑著摇头。
「我不知道我娘的名字,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只知道她姓颜。」
「不错,是姓颜。」听永瑯说他的娘已经死了,允禧心中一阵恻然。「你娘是怎么死的?」
「当时我年纪还小,不记得了,只知道三岁时有人把我送到‘虎跑寺’去,留下了一封书信和一支梅花簪。」
「梅花簪?」允禧心一动,忘形地喊道:「快给我瞧瞧!」
永瑯从怀中取出梅花簪来,双手呈上。
允禧接过去,反复地细看,手指轻轻摩挲著簪子上瓖著五色宝石的梅花瓣,神情有些痴怔,好半晌不说话。
「允禧?怎么了?」见他盯著梅花簪发呆,允忍不住出声唤道。
「皇上、十五哥,这支梅花簪确是我送给丽雪的没错。」允禧目光柔和地凝望著永瑯。「当年下江南办差,在西湖畔结识名妓颜丽雪,那时年少轻狂,有过一阵荒唐的日子,回京时,并不知道丽雪已怀了我的孽种。」
「你不知道?那‘永瑯’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允不可思议地喊道。
「是呀,二十一叔不知道,‘永瑯’的名字难道是颜丽雪擅自取的?还那么巧就给她排对了辈分?」乾隆讶异地皱起眉头。
「那是因为我曾经和丽雪开过玩笑,要是她怀了孩子,男孩就取名叫永瑯。这个名字只有我和丽雪才知道,所以我一听到永瑯的名字,才会如此吃惊。」允禧看著永瑯的眼光几乎没有怀疑了。
「二十一叔,你不是说颜丽雪是名妓?你怎么知道在你走后,她不会有别的男人?」乾隆问得敏锐。
「是啊,允禧。」允接口道。「这关系著皇室血统,一点儿都马虎不得,你可得盘问清楚了。」
允禧点点头,转向永瑯,和颜悦色地柔声问他:「永瑯,你不是说还有一封书信吗?那封书信呢?」
「事隔二十多年,那封书信早已不知去向了。」永瑯淡淡地答道。
「除了梅花簪,难道就没有别的信物了吗?」允问。
永瑯缓缓摇头,面色沉静。
「的确不会有别的信物了。」允禧叹了口气。「当年,我什么东西都没有留给丽雪,只把这支随身带著的梅花簪留给了她。」
「你一个大男人,随身带著梅花簪子干什么?」允皱眉道。
「十五哥,这梅花簪是我额娘的遗物,也是当年皇阿玛赏给我额娘的。」允禧没好气地说。
「是皇阿玛赏的?」允睁大眼楮,看了乾隆一眼。「大内造的簪子肯定绝无仅有,这孩子的身分……许是不假了。」
「二十一叔,你再问问年纪相不相合吧?」乾隆端起茶,用碗盖拨了拨杯面上的茶沫。
「是,皇上。」允禧心中对永瑯已无怀疑,但还是得要问个清楚明白,才能取信于皇上。「孩子,我来问你,你是何年何时出生的?」
「我是生于乾隆八年……四月二十日。」他略微沉思了一会儿,便道。
允禧掐指推算,神情忽悲忽喜。
「是,没错、没错!皇上,我是在乾隆七年春天到江南的,随后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和丽雪在一起,隔年,她就生下了永瑯。以时间推算,永瑯确实是我的孩子没错。」
乾隆锐利的目光在永瑯俊美的脸上缓缓掠过,仍是满肚子狐疑。
「你一直住在‘虎跑寺’里,又怎么会知道朕和慎靖郡王爷来到了江南?」他冷冷问道。
「回皇上,我三岁被送进‘虎跑寺’,八岁之后离开,从此流落江南,四处漂泊。那日来到苏州,在街上听人说起皇上南巡銮驾到了苏州,便跟著凑热闹,无意间,我听见这位王爷……」永瑯朝允的方向展了展手。「叫唤道:‘允禧,你去禀告皇上,十几名苏州地方官等著给皇上请安。’,我当时心中万分惊喜,没想到能有机会见到生身父亲,所以下定决心前来相认。」
永瑯这番话彻底说服了允和允禧,但是乾隆却对神色过分平静淡定、眼神却透著一股邪气的永瑯半信半疑。
「冒充王室血脉,可是诛九族的欺君大罪,朕再最后一次问你,你当真是慎靖郡王爷之子?」
「是。」永瑯的眼神和语气丝毫没有犹疑。
允禧到此刻已经按捺不住了,他急切地走过去将永瑯拉起来,激动怜惜地轻拍著他的脸颊和双肩。
「好孩子,你吃苦了。」他上下打量著永瑯异常高大的身躯,眼中流露著欣喜又疼爱的目光。「并不是阿玛不要你,而是阿玛根本不知道你娘把你生了下来。你要明白,不是阿玛狠心,阿玛要是知道有你,绝不会把你扔在江南的!」
「是,我明白。」看著真情流露、眼眶湿润的允禧,永瑯也不禁动容。
「回京后,阿玛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你放心,阿玛绝不会再让你过吃苦的日子了!」允禧怜爱备至地握紧他的双臂。
永瑯得到了他要的答案,在平静的面容底下隐藏的是一张魔魅深沉的邪恶笑容。
真正的永瑯早已经夭亡了,他当然不是永瑯,而是冒充永瑯的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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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阿玛从江南带回了一个儿子?」
月音听完侍女百花的话,吃惊得被一口茶呛到,不断猛咳。
「是呀,四格格,王爷吩咐格格到正厅见一见……大阿哥。」百花边拍著她的背边说。
「大阿哥?」月音轻拍著胸口,疑惑地眨眼。
「是啊,王爷吩咐奴才们要这么喊。」
月音迫不及待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急忙起身往正厅快步走去。
行至华丽的厅堂门口,就听见厅内传出大哥永璨发怒的声音──
「……冒出一个人来要我叫他大哥?我突然间变成了老二?阿玛,怎么能这样?我没法接受!」
「永瑯出生在你之前,他是四月生,你是九月生,论理他自然是你大哥了。初时你也许不惯,等过些时日慢慢也就会习惯了。」
月音在阿玛的说话声中慢慢踏进正厅,抬眼看见厅内坐著阿玛、额娘、永璨和雪音、容音两个姊姊,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见到陌生人,月音立刻下意识地回避目光。
「阿玛、额娘。」她蹲身行礼,瞥见坐在一旁的额娘、大哥和两个姊姊全都沉著脸,只有阿玛一个人脸上挂著笑容。
「月音来了。」允禧笑著朝爱女招手。「来,快过来见见你大哥永瑯。」
「大哥?」月音心中有好些疑团难解。自己叫了十八年的大哥是永璨,现在忽然要她叫一个陌生男人大哥,她一时难以叫出口,忍不住轻瞟一眼脸色已经十分难看的永璨。
「永瑯,这是你最小的妹妹,她叫月音。」允禧笑著介绍他们认识。
月音转过目光,怔怔望向永瑯。
永瑯微微一笑,邪美凤目冷然凝视著她。
刹那间,月音一阵心惊,慌张地调移视线,不敢直视他魔魅妖异的眼。
「好了,大家都见过面了,咱们王府就这么些人。」允禧转过头对永瑯说:「永瑯,你已经见过弟弟妹妹了。你还有一个大妹妹叫花音,不过她已经出嫁了,需等她回娘家时你们才能见上面。」
永瑯微笑点头。
「从今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允禧转身对著妻子儿女们说道:「在家里头要互相照应,永璨,你们几个要照顾大哥,不可暗地里欺负他。永瑯,弟弟妹妹们若有不是的地方,你就多多担待,凡事不要与他们计较。」
「王爷,这话是怎么说的?我的孩子们就爱欺负别人的孩子?就爱与别人的孩子计较吗?」福晋暗哼,冷瞪允禧一眼。
埃晋这一句「我的孩子」、「别人的孩子」,吓白了允禧的脸。
慎靖郡王福晋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妒妇,而允禧则是出了名的惧内王爷。由于允禧过于斯文软弱,让个性强悍又善妒的福晋简直踩在了脚下,而且因为大醋坛福晋的反对,允禧也成了京城唯一一个没有立侧福晋也没有侍妾的王爷,膝下一子四女全是嫡福晋所生。不过也因为家庭关系单纯,所以父子、母女、兄弟姊妹间的感情一向亲爱和睦,但是如今平和亲密的王府结构被突然冒出的庶子破坏了,个性强势的福晋如何愿意接受?
「夫人,你别生气,我只是打个比方。永瑯的娘都死了二十多年了,夫人何必吃这份醋。」允禧连忙陪笑解释。
「我吃醋有用吗?王爷还不是有办法弄个私生子出来?当真是防不胜防啊!」福晋冷笑道。
「我认识永瑯他娘时还未娶你为妻呀,娶了你以后,我不是很安分吗?」允禧无奈地申冤。「况且,是我对不起永瑯他们母子在先,让永瑯这孩子一出生就吃苦到现在。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亲生的儿子嘛,如今好不容易一家相认了,咱们实在不该亏待他才是呀!」
听到这里,月音总算弄明白了突然冒出来的「大哥」的身世。
「他是你的儿子,可不是我的;他跟你是一家人,跟我可不是!你心疼他吃那么多苦,难道就该把永璨长子的地位让给他吗?」福晋冷硬地低语。
月音听额娘把话说得如此冷漠无情,不禁担心地偷偷瞥望永瑯一眼,怕他被母亲的话给刺伤了,不过看他始终垂眸不语,面无表情,很难窥测出他此时心中真正的情绪。
「夫人,我不过是让孩子们喊永瑯一声大哥,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别想太多了。」允禧无奈地叹口气。
「永璨是我的儿子,我能不替他想多一点吗?我怎么知道将来会不会鸠占鹊巢──」
「额娘!」听母亲愈讲愈过分,月音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永瑯大哥才刚进咱们家门,额娘说这些话是不是太伤人了一点?」
永瑯缓缓抬眸,深深瞅著仗义执言的月音。
「你说什么!永瑯大哥?」福晋的脸色寒冷阴森得如地狱修罗。「你改口得可真快,叫得可真好听啊!我把你养这么大,遇到事情你竟然不帮额娘说话!」
「额娘,事情不能混为一谈呀!永瑯大哥若真是阿玛亲生的儿子,额娘也该想想阿玛对大哥那份愧疚的心情。」月音小心翼翼地娇声说道:「再说,永瑯大哥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的苦,没有享受过阿玛一天的关爱,我们一样都是阿玛的子女,可是比起永瑯大哥来,我们几个实在幸福太多了──」
「你这丫头懂个什么?趁早给我闭上嘴!」福晋愤然重喝。
雪音被福晋铁青的怒容吓住,急忙拍拍月音的手,示意她认错。
月音委屈地咬住唇,额娘从没有用这种语气重骂过她,她自认没有说错话,因此倔强地不肯认错。
「夫人,有什么话咱们私下里说,别吓坏孩子们了。」允禧连忙打圆场,一边给几个孩子使眼色。
「额娘别气了呀,这个新大哥看起来挺顺眼,长得也不会给咱们家丢人,咱们姊妹多一个大哥也没啥不好的,而且咱们家多养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嘛!」容音搞不清楚额娘到底在气啥,傻呼呼地说。
埃晋气得咬牙切齿,但对原本就憨傻的容音却骂不出口。
「好了,就这样吧,谁都别再说了!」永璨看额娘已经快要气坏了,他若不出声解决,眼前的局面怕是要愈理愈乱了。「当老二就当老二吧,我也不计较了。以后妹妹们就管永瑯叫大哥,管我叫二哥行了!」语毕,他仍心有不甘地冷扫永瑯一眼,木著脸转身走出正厅。
雪音向来不爱说话,个性也孤僻,对于多一个大哥没有多欢喜,也没有多厌恶,她看永璨走了出去,也默默地耸耸肩,跟在他身后离开。
「他们都走了,月音,那咱们也走吧。」容音轻轻拉了拉月音的手。
月音慢慢起身,默默望了允禧和永瑯一眼。
「月音,你能不能带你永瑯大哥到王府里四处走走,陪他熟悉一下王府的环境?」允禧见子女中只有月音的心是向著自己的,很高兴自己没有白疼她。
「好呀!」月音避开额娘几乎要喷火的眼神,笑著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沁风苑’阿玛已经命人收拾好了,以后‘沁风苑’就是永瑯的住所,你领他过去吧。」允禧见月音对永瑯没有排斥之意,便放心地把永瑯交给她去照顾。
「是,阿玛。」月音礼貌地朝永瑯一笑。「大哥,请吧。」
永瑯缓缓站起身来,月音的视线随著他的动作愈仰愈高,瞠目盯著他站立之后的惊人体态。他简直比永璨都还要高出半个头,更遑论与她相比了。
她不禁看得呆住,心中忽然闪过疑惑──
永瑯不论身高还是容貌,为何与阿玛没有一丁点儿相似之处?
永璨的身材和脸型都像阿玛,而她和花音、雪音、容音虽然比较像额娘,但是眼楮却都和阿玛一样,有双大大的杏眼。可是在永瑯身上,她竟找不到一丝一毫父子间相像的地方。
怎么回事?
永瑯看著她困惑怔呆的眼神,嘴角慵懒地微微勾起。
「月音妹妹,麻烦你带路。」
看著永瑯略带邪气、微有得意的笑容,月音浑身一阵轻颤。
他的笑,为什么会令她感到不安和心慌?
他……真的是她的大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