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皓腾正监督著台下的士兵操练,最近并无战事,然而镇远将军旗下的军队却一刻也不松懈地加强演练。不知是怎么回事,将军的脾气愈来愈暴躁、易怒,弄得底下人心惶惶。
「将军,可以歇息了吧?」副将见日落西山,忍不住向他提议。
陆皓腾只给了他冷冷的瞪视。
「不行,继续。」
闻言大伙儿脸都黑了,可是又敢怒不敢言。
陆皓腾绷著脸,看出属下的为难之处,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接近苛刻,可是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一切都不对劲了,他一向热衷的行兵作战已经不能带给他满足感,就连家他都不想回了。他知道自己在逃避,可又不知道为了什么而逃避,整个人感到惶然而不知所措。
他空洞的眼神凝视著远方,无意间见著一名士兵,他会记得他,是因为那个士兵正是荭凝曾照顾过的那一个。
他根本不愿想到关于她的任何事,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不论清醒或梦中,她都不时出现在他脑中,占据他的思绪。
她在凝香阁时试著诱惑他的样子……
她大胆无畏地说爱他,要嫁给他的样子……
初夜她疼得咬牙承受他需索的样子……
还有在山谷中那段甜蜜又短暂的时刻……
所有的回忆最后浮现的却是当他要她走时,她哀伤欲绝地抚著肚子的凄楚模样……
他抿紧了唇,恨不得狠狠揍自己一拳。
是他逼走了她,尽避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残忍、多混帐,他还是狠心将她赶走。
要是他早知道自己竟会因她的离去而那么失意、绝望,他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事。但他怎么想得到像她这样的女人,会如此融入他的血肉之中,会令他迷恋至斯呢?
他一直不敢对自己承认,可是他确实渴望她,而愈是感觉到那份渴望,他就愈惶恐,愈是忍不住要伤害她……
他成功了,确实把她对他的依恋连根拔除了。她走了,永远不会再妨碍他美满的家庭了。
可是……为什么他却一点也不快乐!?
陆皓腾一脸沉郁地走回帐中,迎接他的是他的弟弟。
「你怎么来了?」他蹙著眉问。
「是爹娘要我来找你回去的。」展逸谨慎地审视大哥变得削瘦而阴沉的面庞。「你已经好几日没回家了,近来又没什么战事,你怎反而一直待在军营里?」
「我的事你别管!」皓腾烦躁地回答道。
展逸感到惊讶,这是大哥第一次用这不耐烦的语气对他说话。而且他真的很反常,以往他不会违抗爹娘的期望的。
「去找她回来吧。」展逸突然这么说。
陆皓腾脸上一僵。
「没有必要。」他没装作不懂他口中的「她」是谁,冷冷地说道,继而转身,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怎么会没有必要呢?」展逸对著他的背影吼道。「你不是爱她吗?」
陆皓腾闻言震了一下。他迅速回过头,恶狠狠地瞪视展逸。
「你胡说什么!?」
「是我胡说吗?」展逸哼道。「要是你不在乎她,为何她走了以后你会这么痛苦?为什么只要任何男人接近她、和她说说话,你就嫉妒得想杀人?对芸心,你可曾有过那种心情?那不是爱,是什么!?」
陆皓腾不能反应、不能移动,他全身僵冷地站著,思绪一片空白。
「不是的……」他摇头否认。「我怎么可能爱上她?我爱的应该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开始是模糊的,然后一幕幕画面闪过脑海,那里面没有他的妻子,全是荭凝。
全是她……占据他心中的全是她!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了,连展逸也看出来了!
是他自己蒙著眼楮,不看、不想;是他一再地否认、抗拒……
展逸看著?腾错愕、震惊的表情,忍不住摇头苦笑。他大哥虽然是个剽勇善战的大将军,在情感上却是个侏儒。
「去找她回来吧!免得你悔恨终生。」
「她在哪里!?」陆皓腾急迫地问道。
展逸脸上闪过一抹怪异的、复杂的表情。没错,他确信他一旦说出后,他大哥的坏脾气会立刻爆发,可是他实在很想看他抓狂的样子。
陆展逸的唇边浮起一个压抑的扭曲笑意……
「凝香阁--」
凝香阁
「不会吧!?」艳娘的双眼瞠得好大。
「小姐,这不是开玩笑的,你可得想清楚了。」杏儿著急地直跺脚。
荭凝则是一脸有趣地看著她们的反应,她跷著脚,悠闲地晃啊晃,娇媚地笑著。
「有什么不好?艳嬷嬷,你不高兴我回来吗?」
艳娘实在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你回来看姊妹们,甚至住蚌几天,艳嬷嬷当然高兴了,只是……唉……只是你居然要回来重作冯妇……这恐怕……呃……不太妥当吧?」
「有什么不妥?我总得赚钱养活自己啊!」
「荭姊,」杏儿不赞同地皱起眉。「将军不是给了咱们一大笔钱吗?」
荭凝瞪了她一眼哼道:「他给的钱我便要了吗?难道我不会自个儿挣钱吗?」
艳娘在一旁摇摇头叹道:「我没见过哪个姑娘家宁愿过这种送往迎来的日子,荭凝,嬷嬷是为你著想--你可别为了一时赌气,葬送-生的幸福啊--」
荭凝?著唇,倔强地别开脸不讲话。
艳娘又好言劝她,「你不为自己想,也得给陆家留点面子。这事要传了出去,他陆大将军的侍妾居然做了妓女……这……这像话吗?」
荭凝闻言脸色一变,眸中倏地燃起两簇怒焰。
「他已经把我休离了,从今以后我和他再也没有关系。我做的事,他管不著!」
艳娘和杏儿面面相觑。
看来荭凝这倔脾气是不会改的了,只是她这么肯定陆将军不会管这档事,不知怎地,她们都不太敢相信……
江南第一名妓季荭凝重张艳帜一事,很快便在杭州城里传开来了。
每个人都忍不住好奇这名妓到底有多艳?又是怎么让陆将军迷恋上她,可短短一年之内又休了她?更让人心痒难耐的是,这名曾专属于镇远将军的女人,居然现在可以看得到、模得到,甚至是……吃得到……
扁是这么想,全城的男人几乎都跃跃欲试地想见上她一面。也难怪这天还没暗,凝香阁内外便挤满了人。
这天可是大日子--是荭凝姑娘重新接客的日子。
「怎么荭凝姑娘还不出来!?」
「是啊!咱们都等了快一整个下午了!」
「快点叫她出来啊!」
艳娘也不知听了多少这样的抱怨了,她可是陪罪哈腰了好久,嘴都酸了,腰也疼了。
唉!这凝香阁生意是好了,可是她心底总不踏实,一整天惴惴不安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深深叹口气,走向后头清静的别馆--红楼。
自从回来以后,庄凝这丫头情绪怪得很,可千万别得罪了客人呐……
才推开门,艳娘就松了口气。
-切似乎都正常,红凝妩媚地坐在沐王爷身旁,刻意打扮过的她,看来比以前还要明艳照人。褪去处子的青涩矜持,现在浑身更是散发著一股酥媚的女人味。
沐王爷眼眨也不眨地直盯著她瞧,猛吞口水。
「荭凝啊-你可想死我了,你可知道这一年来,我可是日夜思念著你……」沐王爷忍不住倾吐爱意,伸出手,就将荭凝的小手握在心口。
庄凝拚命压抑住涌上胸口的厌恶,奇怪了,她以前不会那么讨厌王爷的踫触,只是握著手罢了,怎么她就觉得难受?
她脸上堆著笑,轻轻扭回被握住的手。
「我这不就回来了吗?」她的头隐隐作痛,却还强撑著勾人的笑容。「以后您要是想荭凝,就来凝香阁看我就好了嘛!」
「那不够。」沐王爷眼中放射出饥渴的光芒。「我要你,今晚就要!」
荭凝怔住了,沐王爷以前从未对她提出这种要求。
「王爷,您知道荭凝是卖艺不卖身的。」
沐王爷撤唇嗤笑。「少来了,你已经不是清倌了,重张艳帜,不就要出来卖了吗?又何必假正经?」
他话中的轻蔑嘲讽深深骇住了她,荭凝不悦地板起脸。
「对不起,您的要求恕荭凝难以从命!」
说完她冷冷的睥睨他一眼,站起身来就要走。
「站住!」沐王爷扯住她的腕骨。
「放手!」荭凝怒斥。死命地挣扎,却敌不过男人的手劲,她的心里突然充满恐慌,一瞬间她的傲气都丧失了,只感到无助……
「嬷嬷,救我!」她对艳娘求助。
艳娘正慌乱地不知如何处理时,砰地一声巨响,门被狠狠地踹开--
门被撞开来砸在墙上。一个浑身充满怒意的男子走进来,黑眸像地狱的火焰般烧灼著她,其中混合了愤怒、震惊,还有……嫉妒。
他眯起眼,看著沐王爷缠在她腰问的手,那一刻他颈间的青筋凸起,鼻端不断喷出热气。
他气疯了,荭凝可以感觉到沐王爷在他的怒视下也不禁栗栗发抖。
她知道自己应该要害怕的。
但看到他闯进来的那一刻,她心底却涌起一股荒谬的喜悦。她的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报复的快意。
「你该死的在这里做什么?」他狂怒地嘶吼。
荭凝讥诮地扬起唇角,原本要推开沐王爷的小手反而嗳昧地贴在他身上。
「噢,你看不出来吗?」她故意狐媚地眨眨眼。「我在接客呢……」
陆皓腾的脸孔迅速涨成青紫色,薄唇抿成阴郁残酷的线条。
「很好。」他咬牙切齿地道。「只要有钱就可以当你的「官人」是吗?」他伸手掏出一锭黄金,砸在桌上。
「现在,我要你陪我!」
他的侮辱太过分了!
荭凝瞪著那锭黄金,眼前闲气愤而蒙上-层红雾。在她还来不及管仕自己冲动的舌头前,她已经热辣辣地反击回去。
「很抱歉,将军大人。」她昂著头高傲地对他媚笑道,:今晚我己经是沐王爷的人了。」
她听到沐王爷倒抽了口气,像触电般立即跳离她身边。
荭凝恼怒地嗔视著沐王爷。「王爷,您不是说今晚要留下来吗?」
「不……呃……不了……」在陆皓腾杀人般的目光下,沐王爷立刻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我……先走了……陆老弟……你们……你们慢慢聊……」
说完他就忙不迭地逃出门外。
「王爷!」荭凝咬牙跺脚,眼看他抱头鼠窜,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然而当她回头看陆皓腾时,心里却只剩下愤怒。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她凶巴巴地用指尖戳著他坚硬如石的胸膛。「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陆皓腾一动也不动的,他眯起眼任她撒泼,看她那双充满怒火却又美丽的黑眸。
「你说话啊!你哑了吗?」他愈是沉默,荭凝就愈生气。「你凭什么就这冲进来吓跑我的客人!?你走!我不要再看到你!」
她用力推著他的身子。
突然他动了,这一动连荭凝也吓了一跳。
下一秒她惊恐地瞪大眼,放声尖叫起来:「放开我!你做什--啊--」
他居然将她的身子倒挂在他肩上,像扛一袋粮食似地带著她往外走。
「她的房间在哪里?」他在门口停住,皱眉问著站在-旁早已目瞪口呆的艳娘。
艳娘说不出话来,用手指了指上面。
陆皓腾点了个头,就这么把她扛卜去,留下艳娘和杏儿惊魂未定地互视著彼此。
他居然敢这么对她!?
他居然还有脸这么对她!?
死木头-臭木头-烂木头!
一路上荭凝不知在心里骂过他多少次了,但她聪明地隐忍著不骂出声,因为他该死的手掌正威胁地放在她臀上。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在被他粗鲁地扔在床上时,荭凝对自己发誓。
一踫及床杨,她立刻跳起来,像只被激怒的猫儿般眯著眼注视他。
他还是面无表情,仿佛也正思考著要如何处置她。
荭凝才不会傻傻地等他伤害自己,她眼波一转,已决定好反击的策略。
「哟--」她抿著唇,娇媚地笑道,「没见过哪个宫人像您这么猴急的?夜还长得很呢--」
他绷紧了脸看著她施展媚术,心底刚平息的怒焰又再次狂燃。
荭凝轻栘莲步走到他跟前,仰起头,用那对勾魂的媚眼迷惑著他。
「怎么?将军大人想念荭凝了?那以后常来光顾荭凝的生意不就得了。」
没错,她就是故意要在他面前,摆足了烟花女子的媚态和嘴脸。他愈是厌恶的、憎恨的,她愈是要让他见到。
她就是要气死他!
「别这样!」他沉声吼道,甩开她像蛇一样缠住他颈项的纤纤玉手。
「您不要荭凝搂抱您吗?」她狐艳地笑了,那笑意却一点也没达到眼中。
「是了,有些官人喜欢姑娘矜持点儿……」
他的眼神倏地转硬,客人!?她有过很多客人吗?
想像她也是这么对别的男人施展邪媚的功夫,他就不由得怒从小来。
荭凝可以感觉到他狂惊的怒意像把烈火烧灼著她,她知道自已该停止玩火,可是她就是停不下来。
「您今晚想要荭凝怎么伺候您?」
她用涂满蔻丹的指甲性感地抚模他的胸膛,蕴藏万种风情的双眸仿佛承诺著她能带来的快乐……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无比,纵使极力抗拒著,上他依旧对她屈服了。
一抹扭曲的愤怒在红疑心底凝聚。
一方面她爱惨了这个男人,另一方面又恨死了他对她上的吸引为他想从她身上得到的只有这些,只有性!
仇恨的野兽突破牢笼,盘踞她的身体……
「你要我吗?嗯?」她在他耳畔吐气如兰,轻柔媚惑的语气足以合狂,更过分的是,她的小手滑下他的胸、腹,大瞻而狂野地复住他昂纽
「该死的!」他嘶哑的抽气,咒骂出声。
「住手!」他用力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将它们紧紧握在身后,制住她。
「别告诉我你不喜欢,你明明就……」她挑衅地勾起唇角,眸底有的嘲弄,她看出她的话终于毁了他仅存的自制。
他怒吼一声,将她抱到床边,在荭凝还来不及挣扎或抗拒之前,他她压制在床上。
「停止,可恶!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咬著牙龈,心痛地吼道什么!?」
他怒击在床上的一拳,几乎毁了那红木床柱。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荭凝又气又沮丧地瞪著他。「你不是一直都这认为吗?也许你是对的……」
她苦涩地大笑,凄苦的笑声令他心一揪。
「你是对的,我天生就下贱,那也没什么不好啊!男人不就喜欢我的放浪风骚吗?」
「住嘴!」他双眼冒火,狠狠地制止她。「我不准你这么说!」
「我偏要说!」荭凝不断挣扎、扭动著,她完全丧失了理智,只感觉到痛苦,令她只想伤害自己、也伤害他。
「你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我吗?没错,我是配不上你,我只是一个妓女!」
「你不是妓女-」陆皓腾怒吼。「你是我的女人!以后不准你这么说!」
荭凝不驯地注视他。
「你已经不要我了。」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哀怒的、可怜兮兮的。
陆皓腾绷紧了下颚。「我是不要你。」残忍地,他口出恶言。「可是我也不许你给别人!」
他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反驳,愤怒地起身,甩门而出。
「你--」
可恶!荭凝瞪著被他猛力关上的门,感到前所未有的滔天怒气--
「怎么了?」
陆展逸可是在门口守到三更半夜,好不容易才盼到大哥回来。
怎知等到的不是美满幸福的团圆大结局,却是一脸阴骛冷硬的陆皓腾。
他朝他身后看去。「荭凝没跟你回来吗?」
此刻皓腾睑上的表情简直可以让烈火结冰了。
「别提那个女人!」他恶狠狠地警告展逸。
「呃?你不是……」展逸错愕地道,「爱她吗?」
陆皓腾狰狞地笑了。
「我是爱她。」他的声音好轻,轻得令人头皮发麻。「爱得让我想亲手杀了她!」
陆展逸张开嘴说不出话来。陆皓腾不理他,大步走回府中。
「怎么会这样……」
他的疑惑飘荡在夜空中,得不到回答……
今夜的凝香阁只能用两个宇形容--冷清。
「怎么办哪……」
一脸失魂落魄的艳娘也只能摇头叹息。
谁叫她请了个瘟神进门,这会儿要赶也赶不走……唉……
「荭凝啊--」艳娘悲惨地哀求。「算嬷嬷求你了,你快别跟将军斗气了,快回陆家去吧--」
荭凝生气地看著艳娘,握紧了拳头,指甲刺进掌心里却毫无知觉,像只被激怒的猫,耸立起全身的毛发。
她当然不是对艳娘生气,惹她生气的是那个胆大无耻的陆皓腾!
「我不会回去的!」
艳娘美丽的脸几乎要皱成一团了。
「那怎么行?再这么下去……凝香阁还要不要做生意哪!」
相对于两个女人的怒气和绝望,在一旁的杏儿好像觉得挺有趣的,她忍不住掩嘴轻笑。
「真想不到耶,我还以为将军是个没什么情趣的大木头,这次居然为了荭姊做出这轰轰烈烈的大事来。嘻,居然派兵包围了咱们凝香阁--」
「闭嘴!」
「住口!」
两个心情极端恶劣的女人同时朝她怒吼。
杏儿吐了吐舌头,「对不起……我下去给你们煮点菊花茶……呃……降降火……」
说完,她忙不迭地溜走了。
不久荭凝的厉门传来开启的声音,在屋里的两个女人显然都没有转头去看来人的兴致。
「杏儿,把茶放下,出去吧--」荭凝没气力地命令道。
一声婴儿的哭声打破了沉静的室内。
荭凝倏地回头--
「芸心!你怎么来了?」她的视线落在芸心手中抱著的婴儿身上,眼眶迅速一热……
「荭姊,我带儿子来看你。」
段芸心笑著走向萝凝,也下管她愿不愿意,一把就将哭泣的婴儿塞入她怀中。
罢开始荭凝全然不知该如何反应。孩子生下来之后,她一直逼自己不要去想他。她知道自己做得并不成功,若真能忘记,她就不会每天还辛辛苦苦地将奶水往府里送,虽然明知府里请得起奶娘……
她只能呆呆地看这小家伙声嘶力竭地哭著。小脸儿涨得通红,她不知怎么办,泪水也跟著直掉落……
芸心毕竟当了几天现成的娘,多少有些经验了,反而比荭凝还镇定。
「荭姊,孩子饿了,要奶吃呐!」
荭凝慌乱地抬头求助。「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喂他吃奶,你是他娘啊,怎么不会呢?」
荭凝闻言全身一震,又是难过,又是兴奋,颤著手解开衣襟。
那孩子闻到母亲身上的奶香,饿坏了的小嘴凭著本能寻找奶头,大口大口地吸吮了起来。
荭凝微微讶异地张大眼。第一次哺育婴孩,对她而言,不只惊奇,更有满满的感动。
不久她就放松了下来,将孩子安适地贴在胸前,让他更舒服地吸奶。她抬头看著芸心,眼底盈满母性的骄傲与兴奋。
「他真是个壮小子!你瞧他多有力气。」
芸心点头微笑以对,发觉自己眼角热热的。
荭凝很快将注意力拉回到儿子身上。她仔细注视他黑溜溜的头颅,胖嘟嘟的面颊,他的小手握紧她的衣襟,依附著她。
她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再也无法和这个小东西分离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荭凝哽咽地说。
她没有将视线自婴儿身上移开,但芸心知道她是在对她说话。
「孩子需要你,荭姊……皓腾也需要你,跟我回去吧!」
在听到他的名字时,荭凝忍不住一僵。
「他才不会--」她话还没说完,那扇门又被猛地打开了。
进来的正是她们谈论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