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 第6章(1)

当楚环贞睁开双眼,映入眼底的,是张令人心安的俊容。

「你醒了。」杜涛坐在床沿,右手把著她的脉。

「杜大夫?」她问得很不确定,双眼眨了眨,像是在确定什么。

「嗯。」杜涛将她手腕轻轻搁进棉被之中。

「这里是?」不是她住的地方。

「二爷的卧房。」杜涛从桌上端来药盅。

「我怎么会在这?」她的声音依旧沙哑,说起话来仍然无力。

「二爷让你过来的。」

「啊?」她的小嘴微张,有著讶异。

「凤小姐,我扶你起来喝药。」杜涛扶住她肩头,轻柔地让她靠坐在床头上。

「有劳杜大夫了。」她喘著气,药虽苦,她却连半个苦字都没喊,只是蹙著柳眉,将药全数喝尽。

杜涛将空药碗放回桌上,才又回到她身边,让她再躺回床上,替她盖妥厚被。「你是我遇过最配合的病人,不像云小姐。」

「哦?云小姐她怎么了?」

「要她吃药,得连哄带骗的,她就像个小孩,又吵又闹的。」杜涛有意让她放轻松。

「云小姐她很活泼,很开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人一生病。就忘了要假装,她压根儿没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杜涛神情略敛。「有云小姐在,丽谷多了许多新鲜事,也让大爷笑口常开。」

「嗯,那我的存在,是不是给大伙添了很多麻烦?」

杜涛摇首:「凤小姐的忍耐功夫恐怕连大男人都比不上。」

「我只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她虚弱笑著。

「所以宁愿让你伤口恶化?」

看见杜涛,她总觉心安。多数男子对她的容貌总露出痴迷眼神,更多的是猥琐及不怀好意。

但杜大夫那异常俊美的容貌总是气定神闲、不浮不躁;言语圆润温暖,从未有多余的浮夸。

看见杜大夫就像看见慈善的长辈,只是杜大夫的年岁明明不大,外表是那么年轻,顶多比她长几岁,可那神态却像极了得道高僧。

「我以为那只是小伤,大概是为了照顾秋美,不然我很少生病的。」

在杜涛面前,她的心情整个放松,话也变多了。

「原本的确是小伤,我也不以为意,大概你的伤口踫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会恶化成这样。」

「杜大夫,奇怪了,我肩膀上的伤口好像不痛了。」她一脸疑惑,整个人感觉飘飘然。「我昏迷很久了吗?」

「两日而已。不是伤口不痛,而是我让你喝了麻药,暂时不会感到痛意。」这期间,杜涛故意不让她吃下安眠药物,让她可以好好放松休息。

「嗯,原来如此。」她明白的点头。

「你的伤口已经清除干净,接著按时换药即可。」

「清除干净?」她一脸疑惑。

「伤口化脓,必须把那些坏死的肉给清除。不过凤小姐别担心,今日一大早,在二爷的协助下,你的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杜涛说得云淡风轻,似乎没有什么困难性。

「所以是二爷他……」

杜涛点头。「秋美姑娘不敢见血,满儿又刚好到镇上去买药草,虽然你服了安眠药物,却是靠二爷帮忙,才能顺利将你伤口处理好。」

「二爷为什么让我来这,又要医治我的伤口?」他应该恨不得她早点死去才对。

杜涛明白她没有说出的心事,虽然他是局外人,但他在丽谷多年,明白丽谷和楚家庄之间仇恨的来龙去脉。

「前晚我正好不在谷内,是二爷快马让人找我回来的。二爷让你住在这里,应该是为了方便照顾你。」

她听得仍有些恍惚,他不该救她的。

杜涛淡道:「心魔即魔,心佛即佛。」

「心魔即魔,心佛即佛?」她喃喃重复著。

「凤小姐,你能嫁给二爷真的很好,就像云小姐和大爷,一切都会否极泰来。」杜大夫果然像得道高僧,一番话说来,让她的心情越发平静。

「嗯。」她点头。

来到丽谷之后,她受到阎晨的影响,情绪波动很大,因而导致夜夜不能成眠,就算入睡,也是噩梦连连。

「只要凤小姐一心想要求和,秉持佛心,二爷一定会被你感动的。」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吗?」

杜涛笑道:「你要放轻松,好好睡上一觉,别想太多。」

她明白杜涛的意思,只是这个仇恨并不属于她;她只希望阎晨心里的魔障能尽除,凤小姐也能放下仇恨,就不枉费她来丽谷所做的一切。

这时,秋美悄悄推门而入,一看到清醒的楚天凤,立刻激动的叫嚷:「小姐,你终于醒了!可真吓坏了我。」

杜涛离开床沿,好让激动的秋美可以到床边。

「秋美,让你担心了。」楚环贞笑得很是虚弱。

「杜大夫好厉害,他说你晚饭前会清醒,要我去通知秦婆婆弄点吃的,你果真醒了。」秋美欢喜极了,眼角挂著不听使唤的泪珠。

「秋美,别让杜大夫看笑话了。」

「小姐,你真的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杜大夫要用刀子刮你的肉,二爷还跟在一旁,我真的好怕好怕你会被……」秋美说不下去了,因为杜大夫就在一旁。

「傻秋美,我累了,想再睡一下。」她闭上双眼,头仍昏昏沉沉。不想去猜测阎晨为何要救她,放任她病死,不是更顺他的意吗?

「秋美姑娘,药效发挥作用了,让你家小姐多休息。」杜涛殷殷吩咐。

「等她醒来,再让她吃点肉粥;若有任何不适,再来通知我。」

「谢谢杜大夫。」秋美感激的频频点头。「你是丽谷里唯一的好人,若没有你,我和我家小姐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楚环贞听著那轻浅的足音离去,睡意袭来,她却听见秋美那呱呱呱的自言自语。

「前个夜里,因为杜大夫不在谷里,二爷就直接把你从房里抱了出来。我吓死了!还以为二爷要直接把你扔进山谷里去,没想到到他还有一点人性,居然把你抱来他的屋子。」秋美哭哭啼啼的,一张小嘴停不下,继续道:「这两天二爷来过两次,一次是杜大夫要刮除你的伤口时,我真的好害怕二爷会趁机一刀杀了你,幸好他没有下手,否则我该怎么办?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你一定要好起来,我好想回去!」

她很想告诉秋美,她是回不去的。之前,她的人生属于楚天凤的;之后,她的人生是属于阎晨的。

不过她还是会想办法送秋美回去,无论如何,她都要替秋美完成这个心愿。

她不喊苦、不喊痛,没有生气、不曾埋怨,即便命在旦夕,她仍是不求情、不诉苦。

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个性竟是这般坚毅强韧。她真的是楚天凤吗?

阎晨看著她左手腕上的伤疤,已没了那日初见时的震撼。

那是手腕内侧如一弯新月的烙印,在杜涛为她诊治肩上的伤口时,他为了抓住她躁动的手,这才发现那道隐藏在手腕内侧、被火灼烧的痕迹。

新婚之夜,他心里只有满满的仇恨,只想著要如何羞辱她、欺负她,虽然脱光了她的衣物,但在烛火之下,他压根没看见她手腕上的疤痕。

会是她吗?

记忆如潮水。他回想起过去——

小小年纪的阎晨,却有著早熟的心思,他对这种如奴隶般的日子百般不愿,却又走不了,受著楚恶人的欺凌,却无法抵抗。

蝉鸣唧唧的夜里,他一拳一拳地击在粗壮的树干上,为了发泄胸中那股无处宣泄的怒火。

「你别这样,这样手会痛的。」

他停下动作,循著声音来源,看见一个年纪比他小的丫头。

小丫头一身的补丁,穿著比他还寒酸,手里提著一盏油灯,看得出来也只是一个下人。

他不悦地呛问:「我就是喜欢手痛,干你什么事!」

这里是楚家庄最偏僻之处,后头有著一大片竹林,竹林边有一道隐秘小门,可以通往装外的山坡;山坡仍属于楚家庄产业,那荒芜一片,少有人会经过这里,是他独自舌忝伤的所在。

「你是不是很难过?」

地上插著一支火把,映照出他挑眉的邪气模样。「你管我难过不难过!」他又重重地朝树上击了一拳。

小丫头连忙跑过来。「不要这样!你的手都流血了。」

他呲牙咧嘴道:「你干什么多管闲事?」

「我娘说,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受伤了做娘的都会伤心难过的。」

他这才看清小丫头清秀的模样,小小年纪不因他的恶言恶语而慌乱,反而有种超乎年纪的沉稳。

「你是谁?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

「我是贞儿,我刚从那边进来。」她指著小门。

「你是小偷?」他笑得很是邪恶,心里认定这个小丫头根本就是看上他的外表,就像那个楚恶人一般,否则怎会深夜跟一个男子攀谈。

「不是的!我是去祭拜我娘,她葬在外面的山坡上。」

听她那么说,他的心情更加浮躁,冷哼道:「哪有人晚上在祭拜的,你在骗谁!」

「白天我没办法来,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只能在这个时候。」

他看著小丫头哭丧的模样,想起他刚刚提到的娘,冷道:「你娘去世多久了?」

「一个月。」

「你是想要我安慰你吗?」他趋前,带著嘲讽的笑。

她摇首,眼神异常清亮。「我不需要安慰。你不要再这样了,就算很难过,也不要伤害自己。」

「你以为你是谁呀,管我这么多!你快走啦!」

「我很难过的时候就去跟我娘说说话,你都没有人可以说话吗?」她不畏他的坏脾气,耐著性子跟他说话。

看著他那双水盈大眼,他的心一沉,暴躁的脾气忽然像是淋了雨,有点不知所措,却好似被安抚了。

但他不想要一个小丫头的安慰,他有他的自尊。「就算没人可以说话,我也不想跟你说。你快走,不要在这里烦我。」

他轻轻推了她的肩头一把,没想到她那么不禁推,瘦小的个头就那么倒栽跌下,右手上提的油灯就这么倒在她的左手腕上。

「啊……」小丫头吓得叫出声。

他见状,迟疑了一下,立即一脚把油灯踢离她手上,但是倾倒的油灯的火苗已烧上她袖口。

她慌张地猛甩手,只是徒劳助长火焰的燃烧;他在情急之下,随手抓起自己的草鞋,猛地朝她著火的袖口拍打。

在她的惊吓之中,火总算熄了。她痛苦地拧眉,呆坐在泥地上。

「你……你有没有怎样?」他有著满满的不安,毕竟是因为他推她一把,才会害她跌倒。

她痛到眼泪哗啦啦掉,却还是忍耐的摇首。「我没事。」

他弯,穿回草鞋,蹲在她身边。「让我看看你的手。」

她怯怯地伸出那只被火烧掉一小截袖口的左手,左手腕上暗红一片。

「我没事,回去抹抹药就好。」

他不安地问:「真的?」

「嗯。」

她的油灯灭了,于是他拿起插在地上的火把,再捡起地上的油灯,替她重新点燃油灯。

「你快回去吧,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那你不要再伤害自己喔。」她接过他手里的油灯,眼泪仍不停,却仍出言叮嘱他。

看著小小身影往后院方向走去。哪来的小丫头?这么爱多管闲事,受了伤也没有发脾气,真不知道是傻子还是疯子。

其实疯了的人是他吧?

几日之后,他又在这片竹林前见到了那个小丫头。

小丫头仍是提著油灯,由隐秘的小门走过来。

「又当小偷?」这回,他笑了。

「不是。我去跟我娘说话。」

「都说了什么?」

「说我很好,要他们放心。」

他可以感觉得出来,其实她过得很不好。

「你的手,我看看。」

她没有拒绝,伸出左手,他轻轻拉高她的袖子。触目惊心的水泡在他眼前呈现,他气怒道:「你不是说回去要上药的?」

「我……」她结巴,一脸心虚。

这该怎么办?他只是一个卑贱的下人,根本不知道哪里有治火烧伤的药,或许他该回去问娘才是。

看著他的慌张,她却笑道:「没事的,过几天水泡就会破掉,然后就会结疤,我上次被热水烫到的时候也是这样。」

「这是被火烧到,比热水烫到还严重,你知不知道?」看她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他恼怒起来。

她略显尴尬地抽回被他握住的手。「那你的手……」

「多管闲事!你快回去睡觉啦。」他冷漠地撇嘴。

她没有不悦,踩著小小步伐离开他的视线。

她第三次见到他,是在半个月之后,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

她左手腕上果真结了疤,形成一道如新月般的烙痕。

就算他有再多的恶言恶语,她依旧淡笑恬静,从没跟他发过脾气。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贞儿。」她顺从的回答。

那一次,他知道了她的名字;但他没问,是哪个贞字,因为当时的他根本不识字。

几个月之后,大哥火烧楚家庄,他匆促逃离,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一身补丁的小丫头,也不曾再想起那个曾经想要温言安慰他、却反遭火烧伤的小丫头。

一道伤疤,勾起他年少的记忆。

会是她吗?

阎晨看著仍熟睡中的她,轻执起她的左手。

看著记忆中相似的疤痕,当时小丫头的长相已模糊,他甚至想不起小丫头长得是美是丑。

只记得他曾经以为她不是傻子就是疯子,否则明明痛得要死,却没吭半声,还任凭他怒骂。

这点倒是跟她一模一样。

是她假扮成楚天凤?还是这一切只是巧合?

这个谜团,他得尽速弄清楚。

推荐阅读:
坏脾气女郎 鹰王的未婚妻 嫁给大亨 排骨妹大翻身 风骚女子 老婆不及格 弃后收夫 冷酷皇族大少 船女格格 心的低语 娇宠小妾 魔鬼特助的秘恋
相邻推荐:
调教男宠屁股眼h夜夜春梦我的妻子是特种兵蹂躏花核我对你上心了你到你上心了天狗小说阅读未删减高h你夹得我好好爽白浅桐华被时光掩埋的秘密风流名将顶点舔了全身插了进去征服神奇女侠在公交车上强进我体内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