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晓桐生了。
病房外,一大堆被拒绝入房的媒体记者和影迷们守在门外,而病房内则挤满了前来祝贺的亲友。在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壮丁睁开眼楮的刹那,一瞬间欢呼声大起,每个人争相要抱上一抱,不过,饶子柔和郑意伟是例外,两人的脸色僵硬,显然才刚吵过不久。
威尔森拍拍郑意伟的肩,语重心长的道:「你若不打开心里的结,你们的争执恐怕在宝宝出生后还会继续。」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尽力在做我该做的事。」
闻言,饶子柔嗤之以鼻,「是啊,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如何‘该死’的尽力!」
正忙著逗弄著小孙子的饶豪青夫妇闻言,拢起了眉头,再瞥了一眼显然也手足无措的郑琮国夫妇后,忙将小家伙转给夏威华夫妇,「吵吵吵,再一个多月都要当爸爸妈妈的人,还在吵!」
罗怡灵不平的为饶子柔抱屈,「饶爸爸,这不能怪子柔……」
「难道怪意伟?」萧冠伟不以为然的打断她的话。
「是啊,意伟变了多少,我们是看得最清楚的,他现在简直可以当模范丈夫、模范爸爸了!」陈琨杰也为他说话。
「他有时还冷冰冰的对待子柔呢,那也能当模范丈夫?」罗怡灵冷哼一声。
「那是子柔要求太多了,意伟需要更多的时间。」饶子微也走了过来,他转头温柔的看著妻子,「再者,不管你们要谈论什么,我老婆刚生小孩,虚弱得很,请你们移到外面去聊,我们夫妻想单独的和宝宝聊聊天。」
饶子柔歉疚的看了贺晓桐一眼,「对不起——」
「不打紧的,不过,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和我们一样幸福。」贺晓桐真诚的祝福。
「你当然是最幸福的!」一个愉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黄金编导沈芝拿了一大束花走进来,一身套装的她还是漾满了自信及淡漠的气质,不过,嘴角的笑意让她看起来是亲近多了。
「沈芝!」
她的出现让众人颇感讶异,因为这一年多来她都在大陆拍片,众人已有许久不见了。
她越过众人将花送给贺晓桐,「恭喜!抱喜!」她来回看著一屋子人,「恭喜大家当了爸爸、妈妈、阿公、阿妈、叔叔、阿姨。」
沈芝在外的形象是冷漠的女强人,和这群偶尔才聚在一块的好友虽然比较和悦些,但是也不至于这么「随和」,所以,年轻一辈的众人都不由得拧起了眉头,颇具戒心的注视著她。
「为什么这样看我?」她笑笑的挑挑柳眉,再接过夏威华手中的小娃儿,「来,阿姨看看,你可得好好记得阿姨哦,因为阿姨是个大忙人,大半时间都不在国内,不过,是我帮你父母牵的线,否则怎么会出现你这口小娃儿呢?」
语毕,她眼神突地一溜,转到大腹便便的饶子柔身上,「你也快生了吧?」
饶子柔点点头,但警戒心一起,毕竟这个「利益挂帅」的沈芝的脑子是非常的不简单,她一手导演了大哥和晓桐的情路,将两个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
她笑了笑,将目光转向一语不发的郑意伟,「你的日子不太好过,是吧?」
他倒抽了一口气,他们俩曾同窗过,她敏锐的洞察能力和纤细的思绪曾为她赢得「女魔头」的封号,因为每当她「算计」的事总能手到擒来,不过,被她算计的人可不好受。
沈芝若有所思的扬起嘴角笑了笑,再次将目光转向夏威华夫妇,「你们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吧!」
夏威华夫妇俩对视一眼,勉强一笑。
沈芝低头看了挥舞著小拳头的小娃儿一眼,「如果你们的女儿没死,这会儿你们应该也抱孙子了,对不?」
两人愣了一下,眼眶快速的红了起来,李琪更是无法控制的掉下两行热泪。
而众人闻及这一席话,个个神情苍白如纸。
「沈芝,你在胡说什么?」饶子微不悦的要抱回自己的宝宝。
然沈芝却一转身将婴儿递给脸上血色全无的郑意伟,瞅视著他问道:「你有什么感觉?若是夏莲芳没死,她肚子里的娃儿一定会像他一样可爱。」
闻言,众人再次倒抽口凉气,屏息无语,一时之间,房间静得掉一根针都听得到,一室的气氛凝结,众人将目光齐放在郑意伟的身上,看著他全身颤抖,低头望著无辜凝视著他的小婴儿。
他残害的就是这样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吗?郑意伟的脑海快速的闪过自己吊儿郎当的要夏莲芳去拿掉小孩的那一幕,他突地大口大口的喘气起来,一股急遽流窜的血气在四肢百骸里猛烈的翻腾滚涌,忽然,他好想吐,一回身急忙将小孩递给子柔后,快步的跑出门外……
而屋内,众人指责和批评沈芝的声音不绝于耳,连贺晓桐也不禁责备起她。
沈芝是有备而来的,就在众人骂得差不多后,她才高举起手,「我是在帮你们大家的忙,尽量帮你们成就一个最好的结局。」
「是吗?」饶子柔难过的瞪她一眼,「你刚刚对意伟太残忍了!」
「那当然是有用意的,而且——」她笑笑的看了众人义愤填膺的神情后,再拍拍饶子柔的手,「你不想要他承认爱你吗?」
「你……你怎么知道?」饶子柔错愕的看著她。
她得意的笑了笑,「别忘了我是著名的编导,在写作上除了灵感以外,也得多了解了解周遭发生的事,找点有用的题材。」她瞟向萧冠伟,而众人的眼光也顺著她的目光朝他注视。
他抿抿嘴,一脸委屈的道:「是沈芝定期打电话问我们这群‘八卦会’的谈论内容,而这阵子全是子柔和意伟的事嘛,我哪知道……」他低下头住口不言。
「好了,子柔。」沈芝正经的握起她的手,「只要你愿意将你的爱情故事给我当下一个写作的题材,我就有法子让意伟承认爱你。」
「真的吗?」
「那当然,爱情是一把钥匙,而承认了对你的爱,意伟才能从夏莲芳的事件得到真正的解脱,他困守的心灵才能得到释放!」沈芝亮丽的五官有著绝对的自信。
「我……我愿意!」思忖一下后,她重重的点点头。
「不,不行,沈芝的法子一定很折磨人的!」罗怡灵头一个出声反对。
其他人也跟著点头,毕竟从她刚刚对郑意伟说的那一段话就可看出她的「毒功」了。
闻言,沈芝转向美艳无比的罗怡灵,突然笑逐颜开的道:「你还是像以往一样的敏慧,怡灵,我会‘好好’记得你的,‘浪荡公主’!」
罗怡灵注视著她,没来由的感到头皮发麻。
沈芝走到满脸泪痕的夏威华夫妇身边,安慰的拍拍他们的手,「对你们两位老人家,我是比较抱歉,不过,饶伯伯、饶伯母和子微夫妇可以证明我的心肠虽不怎么好,最在乎的也只有钱,但是我对长辈绝对是好心的。」她保证的举起手,「我一定会让你们重温天伦之乐的。」
语毕,也不待他们回话,她利落的回过身,拉起饶子柔就往门口走去,「为了计划能成功,细节部分就不在这儿谈了,各位,再见了!」
每个人来回的交换目光,虽然都有著担心,但也有著期许,因为「沈芝」和「成功」是可以划上等号的,而且,没有要求一分一毫,沈芝也完成了贺晓桐父亲的最后心愿,所以,她应该是可以信赖的……
而后的半个月,每个人的心都是七上八下的,因为饶子柔变得很不一样!
她不再坚强乐观,一整天都心事重重,做什么事也有气无力的,老是懒洋洋的躺在床上,食欲虽然仍好,但一张脸却愁眉苦脸的。
而郑意伟也是令众人非常担忧,从沈芝那天的一番「毒话」后,他的眼神变得更为抑郁,人也很阴沉,说的话寥寥无几,还好他整天仍紧跟在饶子柔的身后。
「他们两个‘大牌’呢?」罗怡灵今天睡得比较晚,一到饶家就看到早就来饶家报到的「八卦会」成员一个个瘫在沙发上。
「出门了!」威尔森俊美的脸上眉心纠结,他吐了一口气,「听饶伯伯说,他们两个昨晚在院子外待了一晚,饶伯伯、饶伯母还有郑伯伯、郑伯母,都劝他们进来,他们理也不理,所以他们老人家只好坐在客厅里守著他们,一直到刚刚我们来‘换班’,他们几个长辈才上楼去睡觉。」
「那你们怎么全都在这儿?没人跟著意伟他们?」她一脸困惑的看著他们。
「还跟啊?」陈琨杰和萧冠伟异口同声的叫道,「累都累死了,整天跟著两个闷葫芦逛大街,我们都快闷出病来了!」
「我想有意伟跟著,应该没事吧!」威尔森抿抿嘴道,事实上,看著两个明明相爱的人一日又一日的虚度光阴,他也感到很无力。
「怎么没事,若两个人相偕一起去自杀呢?」罗怡灵担忧的嚷叫起来。
「我想应该不至于吧,子柔肚子里有两个小生命,就算意伟和子柔都想死,也会顾及到肚里的孩子吧!」陈琨杰摇摇头。
「是啊,而且我相信子柔不是个会寻短见的人。」威尔森对这点倒是很有信心。
罗怡灵吁了一口长气,耸耸肩的道:「希望是如此了!」
大家交换了下眼神后,又继续大眼瞪小眼……
饶子柔迈著沉重的步履走在台北街头,臃胖的怀孕身子像只企鹅般的晃动著,她两手护著肚子,小心的穿过一群群嘻嘻哈哈的青少年。
虽然没有往后看,但她知道郑意伟仍跟在她的身后,她偷偷的以眼角瞄了一旁的镜墙一眼,他那张俊逸的脸孔仍透著淡淡的哀愁,随意扎在脖子后的马尾更衬出他的颓废气质,不可否认的,若不是他脸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哀容,和他交错而过的几名Y世代辣妹可能会向前搭讪吧!
思绪间,饶子柔也把握住这片镜墙的机会,眼楮骨碌碌的四处望啊望的,内心不由得欢呼起来,太好了,终于没有那一长串的拖油瓶了!
她赶忙拿出手机,打了电话联络回大陆拍戏的沈芝,叽叽喳喳的说了几句话后,切断手机,突然加快步伐走到路边,叫了辆计程车扬长而去。
和她有一段距离的郑意伟正陷入沉思,他想著自己的孩子会是啥模样?而莲芳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又会是什么模样?
层层叠叠的歉疚及不安覆盖心房,那层叠的乌云丝毫没有散去的征兆,反而愈叠愈厚……
轻叹一声,他抽离思绪,看了前方一眼,却错愕的发现饶子柔不见了!
他苍白了脸,大步的越过众人找寻,却遍寻不著,「糟了!她跑到哪里去了?」
心急如焚的他问著一个个路人,「请问你们刚刚有没有见到一名孕妇?」
终于在一群打骂嬉戏的青少年中问到她好像招了一辆计程车离开。
「去哪里了?」他站在路旁,手足无措的瞪著路上的车水马龙。
「喂,转到新闻台好吗?你没看到一旁的字幕正跑出一段耸人的新闻吗?」罗怡灵一手敲著正频打呵欠的箫冠伟。
他看了字幕一眼,「行政院新闻……拜托,政治有什么好看的?」他继续将目光盯著男女主角正打得火热的文艺片上。
「黑仔!」她受不了的白他一眼,一手抢过他手上的遥控器,「我说的那一段已经跑过去了,那是一个孕妇跑到十层楼高的顶楼自杀的新闻!」她边念边转到新闻台,此刻,刚好播出Live画面。
而在看到镜头由远拉近,照出饶子柔那张美丽圆润的脸蛋时,「八卦会」的成员均倒抽了口凉气,随即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夺门而出。
不过,罗怡灵一手挡住箫冠伟狂奔的身子,「你先等等,你去喊醒伯父、伯母,然后再打手机给我,我们会在路上查出那栋大楼的位置,你再载伯父、伯母他们赶过去,听到没有!」
「我们也得联络在坐月子中心的子微和晓桐。」陈琨杰蹙著眉道。
「没错!还有意伟,看看他是不是也在那儿!」威尔森也赶忙提醒。
「好好好,我知道了!」萧冠伟见他们一下子全冲出门外没了影,他赶忙回身往楼上跑,一边还大喊著,「死了,死了,饶伯伯、饶伯母,你们赶快起来啊,郑伯伯、郑伯母,死了,死了……」
饶子柔一脚跨在墙外,庞大的身体斜坐在大楼顶端的外墙上,这会儿的阳光虽然温煦,但脚下的冷风却是呼呼作响,她咽了一下口水,看著裙子被风吹得起舞,而裙底是冷飕飕的。
她向下看著因她这举动而交通管制的路面,云梯车已在一旁待命,路面也摆放了一个吹好气的大型救生垫,警察、救护车都在,还有一大群的媒体记者及摄影机……
丙然是浩大啊,不过付出的社会成本还是太大了,想想真是有点内疚,但就让她自私一次吧,为了她可贵的爱情。
「子柔,别做傻事啊!」
「是啊,有话好好谈,想想你肚子里的两个宝宝。」
「是不是意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可以要他来跟你道歉——」
「没错,你要他跪著也行,千万别拿自己和孩子的生命开玩笑,郑妈妈求求你!」
随后赶到楼顶的饶豪青、郑琮国夫妇心惊胆战的注视著她,好言相劝只为求她离开那可怕的外墙。
「子柔,你不是说你不会像夏莲芳吗?」从坐月子中心赶来的饶子微脸上血色全无,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乐观的妹妹居然想跳楼自杀。
「是啊,不是说你会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吗?」威尔森简直快急疯了。
罗怡灵大声疾呼,「子柔,别做个缩头乌龟啊!」
陈琨杰叹了一声,眼眸全是忧心,「多想想你父母还有郑伯父、郑伯母,还有意伟,你不是爱他吗?你若真的做了这愚蠢的举动,意伟这后半辈子就真的只能在水深火热的地狱里生活了!」
饶子柔一语不发的巡视著众人,内心却是嘀嘀咕咕的,这些道理她都知道,她更不是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可是那该死的可以结束这一场「闹剧」的男主角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别说了,意伟人呢?我只想跟他说!」
见她终于开了口,大家在松了一口气之余,也忙著打手机试著找郑意伟,但仍如他们两个钟头前试的一样,电话根本无法接通,而记者们也忙著做现场报导,呼吁郑意伟在见到这则新闻后,赶紧来现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大家不知所措时,郑意伟出现了。
大家屏气凝神的将目光齐聚在他脸上,没有哀伤的表情,有的只是奔腾的狂野怒火。
「你是什么意思?」他冷冷的瞅视著她。
饶子柔愣了一下,怎么他不是像其他人忙著安抚她,还怒不可遏的?
「我问你,你是什么意思?」他火冒三丈的冷睨著她再问一次。
有没有搞错啊?他比她还凶?她端起了面容,不悦的道:「我什么意思?」她晃动著脚,再侧脸向下看了十层楼的高度一眼后,「这意思应该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你想死?」
她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不然呢?总比这后半生都得成为你心不甘情不愿负担的拖油瓶还好吧!」
「谁说你是我的拖油瓶?」
她哼了一声,「难道不是吗?每天跟著我东走西晃的,你不累?你不是希望摆脱我和孩子吗?可是你不好意思说,不好意思表明,因为有太多人压著你要你扛起我和孩子们的责任。」
「我说过没有人能逼我做什么。」郑意伟冷峻的盯著她,「我有心在弥补我的过失,是你不肯给我机会。」
「才怪!」她忿忿不平的道,「我这孕妇已经够心神不宁了,你呢?更像个游魂,也不知在跟什么?连我这个‘庞然大物’都有法子跟丢,你还说你有心?」
这句话可是百分百的埋怨!他抿紧了薄唇,坦言道:「你这半个月来的情绪很难捉模,我有些手足无措。」
饶子柔嗤之以鼻的摇摇头,「那你可以打破沉默跟我谈啊。」
「谈什么?」
闻言,她简直气炸心肺,「连谈什么你都不知道,那还说什么有心无心?」
「就因为如此,所以你以自杀来威胁我?」他眸中冷光一闪。
她愣了一下,气冲冲的道:「是又如何?你不也想自杀过!」
「快当妈妈的人,不该如此孩子气的。」
「这……这……」她咋舌的瞪著他,他该死的怎么那么冷静?居然还批评她的不是?
「意伟,你在干什么?你没看到子柔已经一脚悬空了?」郑琮国忍不住出声提醒。
「郑爸爸,没关系!」饶子柔瞪了郑意伟一眼,「就让他说,你们谁也不要管!否则我两脚一起悬空。」
闻言,众人赶忙噤若寒蝉。
「饶子柔,你这出闹剧演得够久了。」
「是吗?」她咬牙切齿的怒视著他,「我觉得一点都不久,因为你来到这儿都不到十分钟呢!」
郑意伟深吸了一口气,铁青著脸冷声道:「可是你又知道在发现你不见后,我像个疯子沿著街道找你?四处问人有没有看到你?在得知你可能搭计程车离开东区后,我上了计程车吆喝著司机到任何你曾经到过的饭店、书店、服饰店一直到司机听到新闻跟我聊起,我才要求他开大音量,在知道你居然跑到这儿自杀的新闻后,我大声咆哮的要他闯红灯超速的赶来这儿?」
闻言,她的心里泛起了一丝丝的甜蜜。
「我不懂你在想什么?你不是很坚强吗?不是扬言就算没有我也会好好生下孩子?那你为什么还想要做傻事?难道认为我的内疚还不够深?因我而死的生命还不够多?」他冷峻的俊颜冰得吓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急忙辩驳。
「那是什么意思?」他大声咆哮。
「别吼我!」她怒不可遏的送他一记大白眼,「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不懂你的哑谜!」
这该死的家伙,他以前是花心大少时,「我爱你」随口就说,这会儿干么装蒜?!
饶子柔愈想心就愈酸,此时,不甘心的泪水盈眶而出。
「你哭什么?」
「我哭是我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是吗?」她忿忿的拭去泪水,「那是因为‘责任’是不是?还有呢?有没有其他的?」
他愣了一下,脑子一下子清澈起来,原来——原来这就是她的「意思」,他扬起嘴角冷笑一声,原来她要他在众人面前承认他爱她!
「没有了吧?!」她真是怨死了,原本她还希望不要吓他的,看来她不使出最后的撒手 是没用的,她将另一只脚也移到墙外去。
「不,子柔,你别乱来啊!」众人的惊呼声再起。
郑意伟倒抽了一口凉气,一脸阴霾的凝视著她。
「意伟,难道你还不懂吗?只要承认你爱她,她就不会做傻事了!」威尔森冲了出来,揪著他的领子道。
「我……」他说不出来,这样的场景令他心怯,众人期盼哀求的眼光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夏莲芳也是在这样的高楼跃下的,他一颗心被狠狠的纠紧著,他很想逃,也怕子柔会和孩子一起离开他的生命,可是除了逼迫自己以冷漠的怒火来掩饰他的惊惧及怯懦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饶子柔目不转楮的看著他。这个大笨蛋,都有人提词了,他照说不就没事了?
看来她不跳是不行了,若没有逼他说出那潜藏在心中对她的爱意,他一辈子也仅能活在夏莲芳的阴影下,永远无法坦然的正视他的情感!
她双手护著肚子,喃喃念道:「宝宝们,妈咪要跳了,你们要稳住!」语毕,她低下头以眼角偷瞄了停放在大楼左侧巷内的吊车,深吸了一口气,她注视著郑意伟,「只要我和宝宝们活著,我们便会成为你这一生永远也甩不掉的枷锁,所以我和宝宝们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再见!」
语毕,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她一跃而下。
「不!」饶豪青夫妇和郑国珠夫妇瞪著那没了影儿的空荡外墙,差点没有晕死过去,而「八卦会」的会员个个惊愕的呆立原地。
时间仿佛静止了,风停了,阳光变冷了,郑意伟全身颤抖的瞪著饶子柔刚刚坐著的地方,面如白纸。下一秒,他双手握拳,从心坎深处呐喊出最深的痛楚,「不!我爱你,爱你啊,所以舍不得死,舍不得抛下你,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你!饶子柔,你听到没有?我爱你啊!」
一句句呐喊声穿透他内心层层叠叠的愧疚乌云,扯断了那盘根错节的哀恸蜘蛛网,他的心终于挣脱了久缠的梦魇,禁锢的心灵得到了释放。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都跳下去了!」威尔森气愤难平的打了他一拳。
郑意伟踉跄的退了一步,无力的跪子,他没有勇气往外墙探去,失去所爱的心似乎也跟著死去了。
然而一声声的欢呼声从楼下传出,连身子倚靠在墙面的记者和警察都跟著拍手欢呼起来。
这意谓著子柔没事?这样一个念头快速的闪过郑意伟的脑海,他连忙起身跑过去,却见到令人错愕不解的一幕——
饶子柔仿佛化身为古代女侠,有了飞檐走壁的功夫般,她俏盈盈的一蹬一蹬的蹬上墙台。
他呆若木鸡的看著她笑盈盈的站上墙台,在记者们的帮忙下,下了墙面往他走过来。
她不好意思的先向他身后那些被自己吓得魂飞魄散的亲朋好友吐吐舌头后,再笑咪咪的道:「这是沈芝教我的,你们瞧!」她拉了拉身后的一条钢索,再指了指他们身后左侧被人忽视许久的吊车,「这吊钢索当飞人,自然没什么事,不过……」
一见大家正准备开骂,她赶忙道:「我以为你们一定会警觉到这是沈芝导的一幕,所以不至于当真,但看你们脸色苍白肯定是吓坏了!」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虽然很冒险,可是对我而言是有代价的,所以你们别急著骂我好吗?沈芝说,等到她从大陆回来后,你们再念她吧!呃——这些配备场景等等,她早交代给她手下的人了,而且都是经过双重的准备,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我想沈芝不敢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她回过头,指指那些混在人群中的假警察和假记者,他们其实全都是演员。
饶子微拍了额头一记,和众人的目光交流著,他们结结实实的又被沈芝玩了一回。
而被这情形所引来的警察和记者在得知原来只是「演戏」之后,也只能以「虚惊一场」来回报警局和电台。
郑意伟颤抖的伸出手,猛地用力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畔大吼,「该死的,竟然这样吓我!
「不这样,你怎么肯承认爱我?」饶子柔无辜的掏掏耳朵。
他倒抽了口凉气,「别再这样了,我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再说一次!」她笑笑的打断他的话。
「什么?」他愣了一下。
她嘟高了小嘴,「不是要我再当一次空中飞人吧!」
「不!」他抱紧了她,含情脉脉的道,「我爱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