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五年前来过花连一次之后,裴庆源便在离市区不远的庆丰地带,买了栋靠近青山、空气新鲜,居住品质良好的别墅。
这里没有阳明山裴园的华丽,只有一股清新自然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想和它亲近。裴庆源将这里命名为「山之居」,有一度影彤还在猜想,爷爷会不会在靠近海边,随时可以观望海潮的地方再买一栋别墅,还真的就叫「海之居」,有山就有水嘛!
事实证明她想得还真是一点也不差,后来裴庆源又在滨海公路附近买下了一栋别墅,还真的就叫「海之居」。
裴庆源通常往返于这两个地方,只不过不一定会在哪一栋别墅待下,幸好影彤每次都判断得很准,这得归功于她过人的第六感。
一路开车往花莲的方向前进,沿途游玩的结果,他们到下午四点多才进入花莲市区。
「往海滨方向。已经是夏天了,爷爷一定会在海之居观望海潮,图一点清凉。」
依著影彤所说的方向,冷靖恺一下子便开到了目的地。车子在离海之居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下了车之后,影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冷靖恺配合著放轻了脚步。
「爷爷!」影彤一个跳跃,从背后抱住裴庆源。
「小彤?!」裴庆源立刻转过身来,无法形容的惊讶与喜悦全部写在脸上了。「怎么来了?」记得一个半月以前才来过,这次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飞日本而已,很快呀!爷爷,你看谁来了?」影彤一笑,移开几步好让裴庆源可以看清楚她身后的人。
裴庆源几乎是不敢相信的低喊:「靖恺!」
「爷爷。」冷靖恺向前几步握住他的手。
「你回来了,太好了。」裴庆源露出了欢欣的笑容,冷靖恺也因为这抹笑容真正有了回家的感觉。
「彤丫头,想不到你真的把他给找回来了。」裴庆源忍住激动,朝一旁笑得满足的影彤揶揄了一句。
「当然啦!」她向前抱住这两个大男人。「我一直相信靖不会忘了我、丢下我不管的。」
「哈哈……小彤,你从小到大唯一不变的,就是对靖恺永远都是那么充满信心。」对他的感情也始终没变。裴庆源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爷爷!」她扯住裴庆源的手臂。
「好好,不说、不说。你们怎么来的?」
「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们把车停在巷口。」影彤一脸得意。
裴庆源笑看她一眼。「不用说,这一定是你的主意,靖恺只是顺著你的意思去做而已。」这两个人在一起若是做什么恶作剧,不必多想小彤一定是那个指使者,而靖恺就是那个绝对死忠的帮手。
「爷爷,你宝刀未老啊,还是那么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不是第一天当你爷爷了。」他还嫌她太大惊小敝了。
「当然啦!」影彤一点也不气恼,轻轻松松的回了句,「我这只小狐狸哪比得过爷爷你这只老狐狸呢?」
「呵……你呀,别的本事不见长,倒是耍嘴皮子的功力越来越深厚了。靖恺,我们先进去,留小彤一个人在外面。」说完还真的拉著冷靖恺就要进屋。
「爷爷,小彤是跟你闹著玩的,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嘛!」不出所料,靖恺一定是护著小彤的。
「对嘛,爷爷好狠心,要小彤一个人在外面吹凉风。」影彤跳进冷靖恺的怀里,嘟著嘴十分哀怨的看著裴庆源。
「你呀!」没办法,疼入骨髓,就连一点责备他都舍不得。「天晚了,先进屋里再好好聊。」
苞随在裴庆源身后,影彤偷偷扮了个鬼脸,倚著冷靖恺甜甜蜜蜜的进屋。
※※※
「爸,准我一个礼拜的假,我要到花莲一趟。」何鸿宇直接进入父亲的办公室,见到正在看公文的何中益,立刻出声要求,把手上的请假单放在办公桌上。
「一个星期?你去花莲做什么?」何中益阖上公文问道。
「爸,小彤和冷靖恺单独去了花莲,我要去找他们,并且和冷靖恺面对面谈清楚,我要他放弃小彤。」
「你打算怎么做?」
「爸,我有我的方式,你放心,我不会知法犯法,但是小彤只能是我的,我绝不容许其他人觊觎、比我更亲近小彤。」
何中益在请假单上签了名,然后拿给自己的儿子。
「很好,你可以立刻出发,另外,记住,利用每一个你可以利用的武器,情场如战场,稍有疏忽都可能导致全盘皆输的后果,无论如何,我何家绝没有输的道理。别忘了你手上最有利的筹码。」
何鸿宇拿到假单,精神抖擞的回答:「是。」
※※※
庭院里,只见祖孙三人一点也不畏燥热的僵持著。
「爷爷,你输了。」影彤宣布。
「谁说爷爷输了?都还没到最后关头,小彤你别乱言。」
般了半天,原来裴庆源闲来无事找冷靖恺下棋,影彤乐得当那个不必用脑的裁判。这会儿就见车锁在帅的右边,下方有包,左边无路可去,可怜的裴爷爷进退两难。一步棋考虑了好久还走不出去。
「爷爷!」影彤又凉凉的出声了,「输了就输了嘛,有什么好不承认的?要知道喔,当一个失败都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明明输了还死不承认,这样有损你大将军的英雄形象啊。」
不死心的再看了好半天,终于,裴庆源垂下肩膀叹了口气。
「啊,靖赢了,靖赢了!」影彤跳进冷靖恺的怀里,一古脑地坐到他的腿上。
「你呀,爷爷真是白疼你了,只会帮别人!」
「爷爷怎么这么说呢?下棋本来就有输有赢嘛,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裴,是爷爷手下留情了。」冷靖恺不得不出声,不然这两个祖孙一定又会斗个没完。
「看!还是靖恺懂事。」裴庆源得意得跟什么似的,然后伸了个懒腰。「不行了,人老了就得服老,爷爷得去睡个午觉,你们继续吧。」裴庆源十分识趣的先行退场。能看到靖恺重回小彤的身边,他可以不必再为小彤担心了。
「裴,爷爷变了一些。」冷靖恺若有所思。
「嗯。」把头放在他的肩上,她回答道:「从他不再死守著裴园开始,爷爷的个性渐渐变得乐观而且平易近人,只有在必要的时候,他那种令人畏惧的威严才会颇露出来。」
当年那个严肃霸气、气势凌人的裴庆源将军,如今只是一个热爱山水,追求平静生活的老人,也许总要在经过岁月的淬之后,人才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现在的爷爷不争强、不好胜,唯一的牵念是离开十年的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知道何叔叔找过你,虽然不知道你们谈了些什么,但是那之后你离开了,我曾经质问过爷爷为什么不留住你,他说你太孤傲、也太偏执,也许让你到外面闯一闯,你会变得更加坚强、学会圆融。可是我还是不想离开你,所以决定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再也不要和你分开。」说著,她又满足的笑了。「靖,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幸福过。」
「傻瓜!」冷靖恺心疼的搂住她,影彤总是明白他心中的不安的。「你呀,聪明绝顶,就是在这件事上固执又傻气。但是裴,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舍得选择离开。你要记得,我心中的坚持不比你少,无论我做了什么,一定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上天肯多给他一点恩赐,就让他可以永远陪在影彤的身旁,和她相守一生。
影彤在他怀里不断地点头。
「我知道,我会记得。也就因为这样,我永远无法怪你,更不会恨你。」
在这么幸福的时刻相依相偎,该是世上最甜蜜的事了。但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却隐隐感到惶惶然,仿佛只要她稍稍放开一点距离,他们又会再度分离……
她紧紧、紧紧的抱住他。
※※※
寂静的夜里,冷靖恺在陪著影彤入睡后,才回到房里准备休息,却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黑影,是人?他立刻追了出去。
追出了巷子口,在一座昏黄的路灯下,前头的人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毫不遮掩的面对冷靖恺。
「是你?」冷靖恺戒慎的看著来人,不明白他为什么用这种方式引自己出来。
「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和你单独见上一面。」何鸿宇不讳的直言,也打量著靖恺,他身上的那股倨傲始终存在。
「这么大费周章的引我出来,不会只是为了要见我一面而已吧?何不说出你真正的来意呢?」冷靖恺冷冷地说道,他不相信一向视他为眼中盯的何氏父子找他会有什么好事。
何鸿宇笑了一下,而后像是下命令地开口,「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我也无需拐变抹角了。我找你的理由很简单,冷靖恺,我要你离开小彤。」
贝起嘴角,冷靖恺像是不屑于理会他,转身就往回走。
「慢著,冷靖恺,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何鸿宇抢先冲到他面前。
「听到如何?没听到又如何?」
「如果你有点自知之明,就该明白你根本不配小彤。」
「与你何干?」冷靖恺的眼楮始终没有温度。
「与我何干?」何鸿宇像是在看次等生物般,轻蔑地笑道:「是,的确是与我无关,不过如果小彤是我相中的未来妻子就有关系了。冷靖恺,你凭什么要小彤?你的过去污秽不堪,要不是裴爷爷看你可怜,收养了你,你哪有今天?就算你今天是女人属意的对象,过去的你仍然是个杀人犯,如果小彤知道了这一点,你想她还会再和一个杀人犯在一起吗?」
一旦这个事实被公开了,冷靖恺就彻底毁了。何鸿宇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像打在冷靖恺的心板上一般,让他好不容易深藏住、刻意遗忘的恶梦再度缠上心头。但是今天的冷靖恺已不是可以让人轻易左右的了,商场上尔虞我许的历练让他懂得冷静,他的表情未变。
「你们不愧是父子,同样都以揭人隐私为乐。何鸿宇,你以为就凭这点,便能威胁我吗?当年你父亲用这个理由逼得我不得不离开裴家,离开影彤,到了今天,你们还是只能用这个理由来对付我。何鸿宇,你太小看我了,就算今天全世界人都知道我是个杀人犯,冷靖恺依然是冷靖恺。」推开何鸿宇,他继续往回走。
他……他居然一点也不在乎?
何鸿宇不能置信的看著他,脑筋不断地转著,然后他不顾一切的大喊:「你可以不在乎,但是——如果小彤知道了呢?」
冷靖恺的脚步一顿,何鸿宇眼尖的发现了。
「你可以不在乎自己身败名裂,但是你忍心让小彤遭人耻笑吗?她是堂堂裴将军的唯一孙女,你忍心让她因为和你在一起而遭人议论吗?你别忘了,一旦事实曝光,不只是你,就连裴家都逃不了遭人非议的后果。」
冷靖恺停下了脚步。「以何家和裴家的关系,你不会那么做。」
「是吗?」何鸿宇有恃无恐。「的确,何、裴两家关系匪浅,但是为了不让小彤和你继续在一起,我不在乎会付出什么代价。」
冷靖恺蓦地回身。「为什么?」
「你只是因为待在小彤的身边多年,才让小彤对你百依百顺,而我只能跟随在小彤的身后,她根本无从发现我对她的痴情。我不甘心,小彤竟然会选择满身罪恶的你。就算不能得到小彤,我也绝不让你再待在小彤身边。」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表露无遗。「冷靖恺,你没有别的路可走。我给你两天的时间,如果到时候你还在小彤身边,那就别怪我公开一切真相。记住,你只有两天的时间。」说完,他胸有成竹的离开。
冷靖恺没有回头,却痛苦地闭上了眼楮。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变得如何,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有任何事伤到影彤,尤其是因他而起。
裴,好不容易才重逢的……
※※※
看著他一次又一次为了维护她而承受自责、伤害、影彤好心疼,好心疼……
靖,你说我傻,其实你更傻!
在他踱步回海之居之前,影彤悄悄地回到卧房,装作从不曾离开过。
在没有扰到任何人的情况下,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盘桓在脑海中难以取舍的难题,让他了无睡意,再度起身,他不由自主的轻步转往影彤的卧室。
最爱看著她无忧无虑的笑容,像是什么也难不倒似的。贪求著她身上安心与相契的气息,她是这么的固执,他怎么舍得离开?怎么舍得再让她因为他受尽折磨?
※※※
「旭日保全。」电话那头传来韦昕平稳的音调。
「昕,是我。」
「彤?怎么了?」韦昕听出了她的声音不对劲。
「靖……也许又要离开了。」她了解他的想法,所以猜到靖会采取的做法。但这次,她再也不要当个只能接受结局的人。
「何家又有行动了吗?」韦昕推断。
「这次我不要处于挨打的位置,昕,我需要要你和幽的帮忙。」
「你希望我们怎么做?」
「半个月后,裴园会举办一次聚会,除了裴家的人之外,和裴家有关的军、政、警各界的主要人物也会到场,我要在那一天公开靖的身份。既然他们喜欢用靖不堪的过去打击他,那么我就要他们栽在这里。」
「我明白了。」韦昕回道:「那靖那边呢?」
影彤沉默了一会儿。
「在日本,雪要我学著再次相信自己的直觉,我现在明白雪为什么要这么提醒了,昕,在我出现异常行为时,请幽帮我注意靖的动向,别让他就这么离开台湾。」
「你想怎么做?」韦昕似乎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用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让靖不再自卑。」
为了所爱,她愿意赌一次?
※※※
「靖,你有心事?」
裴庆源出去散步,冷靖恺和裴影彤两人在厨房合力洗菜。冷靖恺反常的沉默让影彤的心里越来越不安。
「裴,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件你不能谅解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你会做什么事呢?」影彤一脸天真的反问,看著冷靖恺认真又凝重的表情,她莞尔一笑,「靖,你在担心什么?你应该知道,无论你做了什么事,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原谅你呢?」
「裴,」他停下手上的工作,转而认真的面对她。「我是说……如果。」
影彤奇怪的看著他。「靖,你今天怪怪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靖恺稳住自己的心跳,和缓的开口,「裴,先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影彤这时候才正视冷靖恺的认真,她也停下工作,站在他面前。「靖,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记得我告诉过你,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怪你,也不会恨你,在我心里,你是靖,我愿意一辈子跟随的对象,始终是那个唯一可以操纵我喜怒哀乐的人。」
「裴!」抑不下胸中澎湃的情感,冷靖恺像是没有明天似的抱住她,紧紧的,不肯放松。
影彤没有反抗,也没再多问一句。
「裴,我爱你。」静谧过后,冷靖恺突然说出心中的话。没等她回答,他将她搂得更紧。
「靖,我也爱你。」
扶住她脑后,他准确无误的低头,任满怀的爱意与歉意借著唇瓣传入她的心里。
终究,他什么也没说。只能把握住这最后一刻,守著他唯一的牵念。
※※※
一如往常,冷靖恺亲自送影彤回房,检查过房内没有任何异样,看著她入眠之后,他才安心的回到自己房里。
必心房门,冷靖恺不动声色的收拾行李,他曾经答应过她不再不告而别,现在却终究要背弃他亲口许下的诺言。
裴庆源在用过晚膳之后,决定称到山之居居住,把海之居留给他们,却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今晚是最后期限了,终究他还是输了。
为了不吵醒沉睡的影彤,冷靖恺刻意放轻了自己的举动。
「靖!」
下了楼梯后,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他的脚步一顿,冷靖恺竭力稳住心跳。
「为什么?」她的声音是不舍、是不解,是心伤,却没有怨怼。
「裴,我必须离开。」他忍住心里的渴望,极力不转回头。
「如果你不愿留在台湾,你可以告诉我,但是……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走?你连跟我道别都不肯吗?」
「裴,你了解我的,如果我真的和你明说,我一定会走不开。」他根本舍不得她。
「既然不舍,又为什么要走?」
「台湾并不是我该停留的地方。」
「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影彤低喊,「靖,你说过,我就像是你的影子,无论走到哪里,形和影是不分开的。」
「是我把一切想得太好、太美,原本我们就不该在一起的。」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影彤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
「裴,我无法给你幸福。」冷靖恺狠下心,决绝的往外走去。
「靖!」影彤大喊,一时激动的往前跨,却踩了空。
后面传来重物下坠的声音,冷靖恺心一惊,立刻转身,却正好看见令他心胆俱碎的一幕。
「裴,裴!」抛下行李,他立刻冲回楼梯旁,只来得及扶住跌落在地的影彤。「要不要紧?哪里不舒服?裴,你说话呀!」
影彤紧闭著眼楮,咬著下唇忍住身上的痛。「靖,没……事。」
「怎么这么不小心!」冷靖恺失控的低喊。他不由分说的抱起影彤,将她移到沙发上安置好。
「靖,不要走。」忍住眼泪,她伸手环住他,不理会刚才跌倒的伤。
「先告诉我,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冷靖恺急著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
「如果你一定要走,那么带我一起走。」
直到确定她身上没有严重的伤口之后,他才迎上她的眼。
「裴,你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放心不下好吗?」
影彤冷静的看著他,坚决的说:「靖,就算再一次十年,我一样会等。」
冷靖恺无语,神情复杂。
「靖,你说过,我是最了解你的人,我能感觉得到你心里有事,也许那是你这一生中永远也无法对人启齿的伤痛,就算是我,你也不愿意说。这一点我不怪你。如果只有离开才能让你快乐,那么……我不会再阻拦你。只要你觉得快乐,就算一辈子不再相遇,我也甘愿。」可是她不能什么都没做就接受这种结果。
冷靖恺愕然,接著涌上心头,提满满的疼。
影彤不愿移开视线,盈满泪水的双眼一转也不转,双手攀上他的肩膀,颤抖的唇缓缓的印上他的,就在那一刻,泪水汩汩地流了下来。
没有哭出声音,没有责备,他与她清楚的看见彼此眼中的自己,直到流出的泪湿透了他们的脸。
她慢慢退开,双眸仍是眨也不眨,泪依然流个不停,影彤轻轻的扯动唇瓣,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偏转过头不再看著他。
冷靖恺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再也不能将她搂在怀里安慰了,他手握成拳,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愿看著他离开。
要看著自己心爱的人离开,那种伤害谁也无法忍受。
收回伸出的手,他转身大步离去。
影彤一震,终于失去力气的倒下。
※※※
那个呆瓜,真的为了一点心结就一走了之?
洁幽刚接到通报,不敢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存在。拜托,都什么时代了,浪子回头该是最值得称许的啊,怎么那家伙反而退缩了?
笨、笨、笨死了!她在心里骂了冷靖恺千百回。
「彤的情况怎么样了?」看见韦昕从休息室走出来,洁幽立刻问道。
韦昕摇摇头,「就像当年一样,不言不语,不理会周围所有的一切。」
「都是那家伙害的!」想起来她就有气。
「不能这么说。」韦昕习惯性的坐到自己的电脑前。「他们对彼此的爱太深,都把对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所以谁也不肯成为谁的负担,谁也不愿因为自己而伤害对方。最后靖选择离开。」
「拜托,就因为他有前科,就可以把两个人折磨成这样子吗?」洁幽指著桌上的资料喊道。「你看,一个住进饭店,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就用堆积如山的公事麻痹自己。一个就在里头,整天不说一句话。难道把彼此弄得不成人形就叫吗?」洁幽觉得自己快被他们打败了。「真奇怪,这么忧柔寡断又容易退却的人,怎么可能管理一个跨国企业?我说田中集团没有倒还真是奇迹。」
「有些人在面对所有事情都可以准确且快速的判断、下决策,唯独踫到感情的事就举棋不定,除非一切的问题都解决了,或者他的爱可以克服一切,否则便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退缩。」
「彤怎么会对他那么死心塌地?」换作是她,早给他两拳让他清醒清醒了。
「缘份吧,若不是靖太怕彤会受到流言的伤害,他也不会轻易受人威胁的退缩。」纵使洁幽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韦昕依然不动如山,甚至还露出了微笑。「幽,该你上场啦。」
洁幽一愣,什么意思呀?
「给你一个机会,去把那个家伙找来,至于用什么方式随便你,只要让他留著一颗清醒的脑袋来看彤就可以了。」
「把他找来?」洁幽有点不敢相信,剧本是这样写的吗?
韦昕确定的点点头,「对,而且这是很重要的一环,绝不能出错。我知道你很痛恨那个家伙把彤折磨成这样子,所以给你一个机会好好教训他,只要别忘了教训完之后,把他带来这里就成了。记得,一定要让他知道,他犯多大的错。」韦昕意有所指。
「OK,我了解。」洁幽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然后立刻冲出门。
苞好朋友办事就有这个好处,很多话只要点到为止,彼此立刻心里有数。现在她得计划一下,不好好回报何中益对影彤的「照顾」,就实在太说不过去了,毕竟人家是这么的「关心」彤呢!韦昕扬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