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玉很快就回到凯恩的大宅。她把马交给麦修,从后面的楼梯溜上二楼。可是一转身就发现滕斯像座铁塔一样站在她的房门口。看到她出现,吓了一大跳。「小姐,你应该待在房间里。」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瞪著他问道。
「我看门。」
「为什么?」
「以免你离开。」
「可是我已经离开房间了。」她柔和地一笑。「滕斯,你实在不必浪费时间,看守一个空房间。」
「但是小姐,我不知道房间是空的。」他大声抗议。
她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待会儿再跟我解释,现在请你让路,我要换衣服,去帮你主人的忙。」
她轻快地走过满脸懊恼的管家,在他的抗议声中关上门,很快换上一件墨绿色的衣服,急忙赶下楼梯。
但滕斯现在却挡在前门口,表情凝重。「你不可以出去。」他坚定地说道。
但是洁玉一点也不畏惧,只是咧嘴一笑。「我要出去而且我出得去。」
「爵爷说你一定要留在屋里。」
「但是我坚持要出去。」
滕斯斜靠著门,缓慢地摇头。洁玉皱皱眉头,决定用迂回策略。「滕斯,这屋里一共有多少仆人?」
他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觉得很惊讶。「现在我们这里只有一半的人,一共五个。」
「另一半的人呢?」
「都到伦敦去了,凯恩在那里还有一幢房子。」
「那里不是全烧掉了吗?」
「没有那么糟。」滕斯说道。「只烧掉了一部分,我们的主人正在清理内部。」
「我在想,滕斯,不知道这里的仆人是不是靠得住。」
滕斯立刻站直起来。「小姐,这里每一个仆人都值得全部的信赖,他们对主人都忠心耿耿。」
「你确定吗?」
他走上前一步。「你为什么对这问题那么感兴趣?」
「再过几天,这里会来两个很特别的客人;但是不能有人走漏消息。你得叫你的属下注意。」
「男爵没跟我提过这件事。」他似乎有点失望。
洁玉一溜烟从他身旁晃过去,冲到门外。「其实凯恩还不知道他会有访客,所以他才没告诉你,他也会很惊讶的。」滕斯一困惑的样子,她继续说道:「我只是想先提醒你,让你把客房准备好。」她提起裙子走下阶梯。
她看到凯恩在马厩周围巡视,那里只剩下一堆冒烟的灰烬,烧得一点都不剩。马匹则被临时竖立的围栏圈住。她慢慢走向凯恩,看到他白衬衫上沾满了煤烟。「马匹有没有走失?」她大声问道。
凯恩转过身来,脸色阴沉,不过语气倒是很柔和。「只走失一匹马,你借的那匹。」
「我借的?」她故作无知状。
「到客厅里等我。」他命令道。
「但是凯恩,我想帮你的忙。」
「帮忙?」他的脾气差点爆发。「你和你手下帮的忙已经够多了。」他深呼吸几次。「现在,回屋子里去。」
他的咆哮果然有用,洁玉立刻转身向屋子走去。她可以感觉到凯恩一直在背后瞪著她。
那家伙气坏了,洁玉心想。现在没办法跟他讲理,等他怒气消了再说罢。她走到台阶底下,忍不住又转过身来咸道:「凯恩如果你一定要待在外面,不要把自己变成那么醒目的目标。」
滕斯慌慌张张地赶下来。「照他的话做,小姐,别再惹他,赶快进来。」他扶著她走上阶梯。「爵爷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
「没错,他是气坏了。」洁玉喃喃说道。「滕期,我能不能喝杯茶?看样子今天我还有得受呢!现在才刚开始而已。」
「好,我去替你备茶。」滕斯急忙说道。「小姐,男爵不是故意要大声吼你的。等他息怒以后,我想他一定会道歉的。」
「他大概永远不会息怒。」她低声的自言自语。
滕斯打开前门,先让她进去。「马厩盖好还不到一个月,难怪他会那么生气。」
洁玉一点也没注意滕斯在说什么,但是凯恩的话一直在她脑中回响——你和你的手下帮的忙已经够多了。没错,他是这样说的。显然他已经发现了麦修和金宝,不知道他还发现了什么?
滕斯到厨房里备茶,洁玉则在宽大的客厅中来回踱步。她打开阳台门让春天清新的空气进来,万一凯恩真的气疯了要杀掉她,她还有一条路可以逃。
「鬼扯!」她喃喃骂著自己,又开始踱步。凯恩绝不会踫她,不管他有多生气。而且他根本不知道事情全部的真相。
前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吓她一大跳,凯恩回来了。她走到长沙发前坐下来,双手叠放在怀里,脸上装出镇静的微笑,绝不能让凯恩看出来她心慌的样子。
客厅的门也是被撞开的,凯恩大步走进来,洁玉一看到他的表情,自己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看起来的确是想杀人,整个人气得发抖。「今天早上你跑去哪里?」他吼道。
「不要对我大吼,先生,我耳朵快聋了。」
「快回答!」他又吼道。
洁玉怒视著他,迟疑了一下。「我去看令尊大人。」
他有点惊讶,然后摇摇头。「我不相信你。」
「我说得是实话。」
凯恩走到她身前,像座高塔一样笼罩著她,满面怒容,眼中发出闪电一样的光芒。洁玉无处可逃,只能试图慢慢说服他。「凯恩,很遗憾你不相信我,但是我真的去看过你父亲。我很担心他的状况,所以想找他谈一谈,看能不能使他的心情开朗一点。」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放火的,洁玉?」
她抬起头来看著他。「火不是我放的。」
「不是你才怪!」他咆哮一声,转身走向壁炉;不要离她太近免得自己失去控制。
她也站起来,双手抱胸。「我没有放火烧你的马厩!」她再度强调。
「那就是你命令你的手下干的好事,现在告诉我为什么。」凯恩转身瞪著她。
「什么手下?」
「那两个混帐,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以后,一直在这附近鬼混的那两个。」凯恩说完后,等著听她否认。他现在知道了:自从他们认识,她说的每句话都是谎言。
「喔,那两个家伙。」她微微耸肩。「你一定是指麦修和金宝,你们见过面了吗?」
他勉强按捺住即将爆发的怒气。「没错,我们是见过了。你到底还要说多少谎?」
洁玉不敢看著她,她心中暗暗祈祷,现在她面对的是档案上的凯恩,冷酷、严厉、不留余地。
「麦修和金宝不是坏人。」她喃喃说道。
「那么你不否认……」
「我不会否认任何事情,」她大声回答。「这都是你逼我的。我已经许下承诺,不可以失信,你必须再信任我一阵子。」
「信任你?」他几乎要破口大骂。「我绝对不会再信任你,你别以为我是傻瓜。」
洁玉也吓坏了,她深深吸一口气。「我的问题很复杂而微妙。」
「我管你的狗屁问题有多复杂,」他吼道。「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她摇摇头。「我只能告诉你,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你。」
「说老实话!」
「好吧,我是来保护你的。」她小声地说。
这对凯恩而言却是天方夜谭,难以置信。「妈的!我要的是真话。」
「我说的是真话,我在保护你。」
这里滕斯托著一个银盘走进来,看了他主人一眼,立刻又转身出去。
「随手关门,滕斯!」他命令。
「不要对滕斯吼叫,」洁玉大声说道。「他跟这件事又没关系,你干么拿他出气。」
「坐下来,洁玉。」他的声音柔和了一些,但仍充满了威胁性。
「你心情欠佳的时候,搞不好还会踢小猫小狈。」她硬是不肯坐下。
「坐下。」
她看看门口,算一下距离和需要的时间,但是凯恩的话让她死了这条心。「你逃不掉的。」
「你好像越来越不可理喻了。」她无奈地说道。
「没错,我是不可理喻。」
「我希望能等你平静下来,我们再……」
「现在,我要你现在就把事情说清楚。」他真想抓住她猛烈摇晃,直到她说出实话。「裴根派你来的,对不对?」他的心往下一沉。
「不对。」
「对。」他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老天!那混帐居然派一个女人来替他工作,洁玉,他到底是谁?是你哥哥?」
她摇摇头,慢慢往后退。「凯恩,请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他慢慢逼近。「一切全都是……谎言,对不对?你根本没有生命危险。」
「不全是谎言,」她屏息回答。「而且你才是主要的目标。」
他摇摇头,拒绝采信,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怨愤。「他居然派一个女人。」凯恩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哥哥是个懦夫,我会找他算帐,以牙还牙,你的兄弟换我的兄弟。」
「凯恩,你一定要听我说,」她急得快哭出来。「你必须了解,事情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喔,上帝,我真抱歉……」
「抱歉?」他的声音已经不带任何感情。
「是的,」她急切地说道。「只要你肯听我说……」
「你以为我还会想信你的话?」
洁玉没有回答,过了很久很久,凯恩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瞪著她,心中燃烧著熊熊怒火。洁玉闭上眼楮,不敢看他充满恨意的表情。
「你跟我,是不是因为裴根命令你的?」他终于问道。
她的反应好像是被他揍了一拳。「凯恩,我不会为任何人卖身,即使是我哥哥。」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已经热泪盈眶。「我不是妓女!」她吼道。
阳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粗野的咆哮声,令人不寒而栗。洁玉一听就知道是纳山来了;这次的伪装终于结束。
「你说我妹妹是妓女?」纳山从阳台破门而入,洁玉从来没看过他这么愤怒。
她想走上前,可是立刻被凯恩攫住。「不要挡我的路。」他的声音分外平静。
「你想干什么?」她说。「你不准伤害我哥哥,凯恩,绝对不准。」
「拿开你的脏手,」纳山吼道。「否则我要宰了你!」
「纳山!」洁玉叫道。「凯恩不了解。」她想拨开凯恩扣住她肩膀的手,但是徒劳无功。这两个男人就像两座火山,随时有可能会毁掉对方。
纳山看起来就是一副海盗的模样,长发披肩,肤色黝黑,他穿著一件紧身黑色长裤,雪白的亚麻衬衫,钮扣直开到腰际。他比凯恩稍稍矮一点,但是肌肉同样地结实。他们两个若是动手,一定会两败俱伤。
洁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全力想阻止他们之间的火拚,让情势缓和下来。
「我问你一个问题,混蛋,」纳山咆哮,走上前一步。「你说我妹妹是妓女?」
「他没有。」洁玉大叫,看著纳山的手慢慢移向他腰际的匕首。「他还不知道克林的事,我遵守诺言,一直没有告诉他。」
纳山犹豫了一下,洁玉继续说服他。「凯恩以为你杀克林。」
纳山的手放回腿侧,洁玉松了口气。但凯恩突然吼道:「你是裴根,你杀了我弟弟。」
她推开凯恩想走向纳山,但是立刻被凯恩抓回来。「别想靠近他,洁玉。」他低声警告她。
「你不让我接近我自己的哥哥?」她问。但是凯恩没有回答。
「他是不是踫过你了?」纳山怒冲冲地问道。
「纳山,不要再烦了好不好?现在不是讨论私事的时候。」
「两个都给我闭嘴。」凯恩命令。
洁玉从背后抓住凯恩的衬衫,想阻止他前进,但是一点用也没有。凯恩一脚踢开精致的茶几,扑向他的错物。「他XX的!我当然踫过她,」他大声怒吼。「这难道不是你的计划
吗?「
纳山也发出一声狂吼冲向前,这两个壮汉就像两头公牛一样斗在一起。
「不要,」洁玉尖叫著。「纳山,请你不要伤害凯恩;凯恩,你也不要伤害纳山……」
可是根本没人听她的。凯恩抓著纳山往墙上猛撞,纳山曲起膝盖顶他的腰,然后狠狠给他一拳。但是凯恩又抓著他往墙上猛撞,又紧紧扼住他的喉咙,正想挥出致命一拳时,突然
注意到门口站著一个熟悉的人影。
「克林?」凯恩无法置信,他弟弟竟然还在人世,克林斜倚在门口,脸上带著那副漫不经心的微笑。他看起来很瘦,瘦得不成人样,但是还活首。凯恩震惊极了,立刻放开缠斗中的纳山。
「说真的,克林,我差点杀了你哥哥。」纳山气喘吁吁地吼道。「你知道他对我妹妹做了什么吗?」
「纳山,你不用告诉克林。」洁玉连忙堵住纳山的大嘴。「拜托你绅士一点好不好?」
克林拄著手杖,慢慢走向他大哥,凯恩激动地上前拥抱住他。「我的天!你真的回来了,我不敢相信。」
「真高兴再看到你,凯恩。」克林说道。「我知道你很惊讶,不过我会把事情解释清楚,你不要气我一直拖到现在才告诉你真相……」
克林没有力气再说下去,他靠在凯恩身上休息。「慢慢来,克林,不要急。」凯恩温和地说道。然后他退后一步,仔细打量他劫后余生的弟弟,眼楮闪烁著兴奋的泪光。「克林,你看起来就像个海盗;你的头发跟裴根一样长。」他皱著眉头瞄纳山一眼。
纳山冷哼一声。「我什么都没告诉他,克林。但是你聪明的哥哥自以为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他说我是裴根,而且我派自己的妹妹来引诱他。」
洁玉窘得真想找个洞钻进去,她的脸烫得像火烧一样,「纳山,如果凯恩没宰了你,我会动手的。」
克林凝视著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知道你跟凯恩会……」他叹一口气。「我警告过你的,不是吗?」
「克林,我不想再听任何人提这件事,」她吼道。「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听懂了吗?温大夫呢?」她冲口而出,希望能转移他的注意力。「温大夫应该跟著你的。」
「温特跟你们在一起?」凯恩问。
「裴根劝他到‘翡翠号’上来照顾我,」克林解释,他走到沙发旁坐下来。「他有点勉强,不过裴根向来很有说服力。后来温先生就乐不恩蜀了。」
「好了,他到底在哪里?」洁玉不耐烦地问。塞一个枕头垫住克林的背,再拿一只凳子把他受伤的那只脚垫起来。「你看起来好苍白,累坏了是不是?我去厨房替你弄点吃的。」
她也不等他回答,就提起裙子往厨房走支。但是凯恩挡住她。「你哪里都不能去。」他低声命令道。洁玉低著头想从他身旁绕过去,却被他抓住手臂。「坐下,洁玉。」他再度命令。
「洁玉?」克林对这两个字十分惊讶。
「我允许凯恩叫我的真名。」洁玉解释。
「不然你们都叫她什么?」凯恩很好奇。
「她有好几个小名,」克林说道。「我通常叫她小红,对不对,洁玉?」等她点点头,克林又继续说道:「纳山却一直叫她小妮子,从来没改过。还有,‘黑心哈利’叫我‘海
豚‘;当然,那有点侮辱我的意思。「
纳山摇摇头,不表同意。「海豚性情很温和,那可不是侮辱。」
凯恩打个呵欠。「‘黑心哈利’又是谁了?」他拖著洁玉走到一张椅前坐下来,强迫她坐在扶手上。他一直看著自己的弟弟。「我还是无法相信你还活著。」他突然说说。
「这都要谢谢裴根。」克林说。「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一点也不生气,我把你瞒了那么久。有好多事情我必须对你解释,不过首先,我想洁玉有话要跟你说。」
洁玉猛摇头。「我跟他没什么好说了,克林;而且你若是要告诉他事情的经过,必须等我走了以后再说。」她一边说一边挣扎著。
凯恩暂时放开她,倾身向前,手肘放在膝盖上。「快告诉我这是谁干的,告诉我名字,克林,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洁玉想趁凯恩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走,但是才一转身又被凯恩抓回来。「我说过你哪里都不准去。」
纳山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为什么还不对他动刀子?」
她耸耸肩。「克林会不高兴的。」
「黑心哈利怎么会这么久还不到?」纳山问克林。
「他一定是又弄丢眼镜了。」克林说道,两个人相视而笑。
但是洁玉却十分惊慌。「哈利来了?」她的声音颤抖著。
纳山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来了,而且当我告诉他……」
「不行,纳山,你不能告诉他任何事。」洁玉叫道。她挣扎著想把手抽回来,反而被凯恩越抓越紧。
「‘黑心哈利’到底是谁?」凯恩再度问道。
「他们的叔叔。」克林回答。「他在洁玉父亲死后一直照顾她。」
「他们在一起有多久?」凯恩追问。
「好多年。」
凯恩转向纳山。「你自己的妹妹长大的时候,你到底跑什么地方鬼混去了?去杀人放火吗?」
「他XX的!克林,一个人忍耐是有限度的。」纳山喃喃骂著。「如果他再这样咄咄逼人,我就要宰了他,就算失去你的友谊也不在乎。」
克林张开嘴打一个呵欠。「事情没说清楚之前,谁都不准动手。」
一阵骚动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凯恩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一个大花瓶从窗口飞出阳台,跌在地面上摔个粉碎,然后是一阵难听的咒骂。
「哈利到了。」克林懒洋洋地说道。
凯恩一直看著门口,心想无论再出现什么怪事他都不会惊讶了。过了一阵子,一个满面怒容的中年人走进客厅,凯恩看了他那副模样,差点没笑出来。
炳利停在门口,威风凛凛,一双大手放在臀部上,怒视著客厅中的众人。他全身衣服都是白色,却系著一条红色的丝绸腰带,围住他那酒桶一般的肚子。他的皮肤被太阳晒成古铜
色,头发则已经转变成银灰色。
他真是丑得吓人,小孩子看到他都会以为是在作噩梦。一个大鼻子占去他脸庞的大部分,一双眼楮眯得只剩一条缝,好像什么都看不清楚。
凯恩一眼就看出他不是简单人物。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客厅,身前两个随从忙著替他清除障碍物,还有两个跟在他身后。凯恩认出来他们,是金宝和麦修,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显然是凌晨跟凯恩冲突的结果。
「这里越来越挤了。」凯恩说道。
洁玉甩脱他的手,跑到哈利面前,紧紧地拥抱住他。「喔,哈利叔叔,我好想念你。」她喃喃说道。
炳利咧嘴一笑,露出前排一颗大金牙,闪闪发光。「你当然会想念我,」他说话的声音隆隆作响,然后也紧紧抱她一下。「我要好好揍你一顿,你这个傻丫头,居然瞒著我单独行动。等下你要眼我仔细报告一遍,然后我要把你揍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别这样,哈利,」洁玉撒著娇说。「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
炳利重重哼一声。「你没想到我会发现,对不对?」他俯身在她头顶上亲吻一下。「那个家伙就是凯恩吗?」他斜瞄凯恩一眼。「
「他就是。」洁玉回答。
「他还没死。」
「对。」
「全是你的功劳。」哈利称赞她。
「放心,他活不久了。」纳山恶狠狠地说道。
「这乱七八糟的是怎么一回事?」哈利问。
「哈利?」洁玉叫她=叔叔,然后踮起脚尖在哈利耳边说了几句话。
炳利皱起眉头。「我就知道。」他点点头。「你信任这个人吗?」他指的是凯恩。
她不能扯谎。「是的,我信任他。」
「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一点也不。」她含糊说道,低头看著地板。
「那看著我的眼楮,」哈利命令她。「不要对著地板讲话,你的神情很怪异。」
「没有什么怪异的,」她含糊说道。「我只是很高兴不用再伪装了。」
炳利不大相信。「如果他对你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你干么千方百计地保护他?」
「他是克林的哥哥,这是唯一的理由。」
炳利决定稍后再逼问她实情。「我还是不了解,」他低声吼道,然后瞪凯恩一眼。「你真该亲吻裴根的脚尖表示感谢,你倒楣的弟弟还活著。」
「现在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可以把事情解释清楚。」克林说。
「伙计,替我拿张椅子来。」哈利对他的手下吼道,对了一会儿,一个手下抬了一张椅子进来,放在壁炉前,等他坐好后,洁玉立刻走到椅背后,双手搭著哈利的肩膀。
「你戴眼镜吗?孩子?」哈利突然问凯恩。
凯恩摇摇头。「没有。」
「叔叔,你记得你上一副眼镜是丢在哪里?」洁玉忍不住问道。
「傻丫头,我如果记得就不会丢了,对不对?」哈利转向凯恩。「这里有任何人戴眼镜吗?譬如说你的仆人?」
「也没有。」
「这附近有没有村庄?」他继续问凯恩。
克林忍不住笑起来,弄得凯恩一头雾水。「附近是有个村庄。」克林说。
「没有人要问你,‘海豚’,回去睡你的大头觉。」哈利对克林眨眨眼,然后大吼一声:「伙计们,你们知道怎么做。」
两个站在门口的年轻水手立刻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去。洁玉低头在哈利耳边说了几句话。「好吧,丫头,」他喃喃道。「不要用抢的,伙计。」他又吼一声。「我们快到家了。」
「是的,哈利。」其中一个手下回答。他们像闪电一样冲出客厅。
炳利很满意地点点头,用手掌拍拍膝盖,倾身向前。「我说,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争吵。真是奇怪,本来我还以为我会听到欢呼庆祝的声音。你有没有听到呢,丫头?」
「没有,哈利。」
「是不是因为‘海豚’的哥哥不高兴他回来?」他转向凯恩。「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海豚’这混小子连一盘棋都下不好。」
「上回我跟你下棋的时候是半清醒的。」克林提醒他。
炳利冷哼一声。「你本来就只有一半是清醒的。」
克林咧嘴一笑,对他老哥说道:「凯恩,你知道为什么这糟老头叫‘黑心哈利’吗?」
「我来说,」哈利抢白。「那是因为我的心很黑。」他得意洋洋地说道。「这绰号是我给自己取的,很合适吧,丫头。」
「是的,叔叔,这绰号很合适;你的心黑得像煤块一样。」
「谢谢你这么说,」哈利轻轻拍她的手。「等我的手下回来,我就要启程往夏洛湾;不过我得先好好吃一顿晚餐。」
「我立刻去准备。」洁玉说,她绕过凯恩的坐位,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叔叔,我不在的时候,千万别让纳山和凯恩打起来。」
「我才不在乎。」哈利叫道。
「但是我在乎。拜托你好不好,叔叔?」
「好吧,我不会让他们打起来的。」
一等洁玉离开并关上门,哈利喃喃说道:「她真是上帝的杰作;我早该把她的脸割坏,她美得太危险了,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外面走动。」
「没错,」纳山不屑地说道。「难怪一些寡廉鲜耻的男人会乘机占便宜。」
「别这么说,纳山。」克林插嘴,他张开眼楮看著凯恩。「我哥哥是有荣誉感的人。」
「天晓得。」纳山低吼道。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哈利不点不耐烦。
「哈利,请你耐心一点。」克林说。「他们之间有点误会。」
「有误会就赶快澄清。」哈利命令。
「他她的!克林,还有什么好说的,」纳山吼道。「你哥哥是个杂种……」
「你是私生子吗,小伙子?」哈利突然问凯恩,他的眼光中充满了期待。
凯恩叹一口气。「很抱歉,我不是。」
炳利失望极了,搞得凯恩莫名其妙。「那你就不能用杂种那个绰号,」哈利正经地说道。「一个男人要名副其实才可以。」
「女人也是。」克林插嘴。
凯恩扬一扬眉毛,不知道他弟弟在胡说些什么。克林却忍不住要笑出来。「哈利,告诉他‘杂种希尔’的故事。」
「克林,看在老天的份上。」凯恩开始抱怨。
「别急,哥哥,我还要休息一阵子才能理清思绪。」克林慢慢说道。
凯恩点点头。「好吧,‘杂种希尔’又是谁?」
「其实他并不是杂种,」哈利皱皱眉头。「只不过他自称是私生子,好能跟我们混在一起,我就替他取了杂种这个绰号。等到我们发现他在说谎,就把他和垃圾一起丢下船去。」
「他们那时候正航行在大洋上,」克林补充说明。「不过裴根没让他淹死。」
「你真好心。」凯恩喃喃对纳山说道。
「还有另一个绰号的故事,有个强壮的家伙……」
凯恩长长叹一口气,靠著椅背,闭上眼楮,耐心听著这些荒唐的,关于绰号的故事。过了整整十分钟,合利才把故事讲完。这时纳山突然说道:「洁玉还有个很特别的绰号——」
「我来说,」哈利打断他的话。「她这个绰号是我替她取的。」
现在大家都看著凯恩,脸上带著期待的微笑。
凯恩闭著眼楮,什么都不知道,却慢慢地按捺不住。「她有什么特别的绰号?哈利?」
他疲倦地说。
「听好了,小伙子,」哈利郑重地说道。「我们都叫她裴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