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阿哥?!」阿仁总管笑嘻嘻的看著乘轿而来的郎都,边招呼边将他迎进景罗王府内,「七阿哥来得不巧,咱家的王爷跟福晋、老福晋全外出了,尔格少爷刚刚也出去了。」
「你们家小姐呢?」他眸中可见怒火,从皇宫到这儿的一路上,对这件向壁虚构的事,他愈想火气便愈加沸腾,罗家一家人分明知道这种以讹传讹的不实谣传,对他的伤害有多大,所以他们是故意陷他于不义?
还是赌上了全府人的性命要他不忍心的承认这个肮脏的传言,娶罗兰屏为妻?
阿仁年纪不小,也善于察言观色,一见郎都脸上泛著吓人的铁青色,笑脸一僵,差点就说不出话来应答,「呃……启禀七阿哥,咱家小姐在她的闺房里。」
「很好,我去见她。」
看著他怒冲冲的大步朝东厢而去,阿仁的心怦怦直跳,「不好,这一定有什么事,我得赶快去找王爷回来!」
他急忙唤了几个丫环仆侍去守在罗兰屏的阁楼下,要他们睁大眼楮看,竖直耳朵听,万一有什么事,可得机灵点后,便匆匆离府了。
而几名丫环仆侍呆呆的急奔东厢阁楼,但个个面有困惑,这七阿哥又不是头一回来府上,论何阿仁总管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
雅致的闺房里,罗兰屏正为钱含韵及罗尔格那欠缺考量,散布谣言一事感到头疼不已。
她相信这件事一定会传到郎都的耳里,到时他会怎么想?而她又要如何解释嫂子及二哥并非真的想诋毁两人的清誉?
她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大哥及额娘启齿,生怕他们听了,会怒斥嫂子和二哥……
「叩、叩、叩!」敲门声陡起。
她柳眉一拧,刚刚家人邀她到城郊的庙宇上香,但她心头的火仍旺,便佯装身体不适拒绝了,怎么?他们又想劝她同行?
她喟叹一声,从椅子上起身,走到门口后边打开门边道:「我真的不想去……」
她倏地住口,门外站著的居然是郎都?!
「我有事情想问你。」郎都冷冷的睨视她一眼,便转身朝一旁的亭台走。
见他突然疏远,一脸冷漠的神情,罗兰屏心跳猛然加快,他肯定听到那个不实的谣传了!
她志下心不安的咬白了下唇,步出门外,走到他的身后,「你……你都知道了?」
郎都神情突地一变,意思是她也知道所有的事?难道真的是她刻意掀起这些难以入耳的是非谣传?
思走至此,他的怒火狂炽,「看来你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身体立刻僵直不动,「对……对不起!」这是她惟一想到的话。
真的是她?他倒抽了口气,语气紧绷,「对不起就算了?你知不知道你承认了这件事,影响所及并非你我两人的清誉而已,我皇阿玛对此事震怒不已,还言此事若真属实,你景罗王府一家上下全犯了诋毁皇室的滔天大罪,罪可判死,难道你都没想到?」
她脸上的血色刷地一白。
郎都心中的怒火愈烧愈旺,他猝然转身,失去自制的怒吼,「你也是个饱读诗书、甚懂礼仪之人,我实在想不到你居然会以这般卑鄙的手法来逼我娶你!」
他的话像鞭子般,一字一句抽痛了她的心,她面如死灰的喃声道:「你以为……」
「众口铄金确实能积非成是,但我皇阿玛深信我的人格,知道我不会做出这种逾越情礼之事,你的计谋怕是无法奏效了!」他的声音严峻如冰,眸中闪烁著狂炽的怒火。
「不,我没有!」她泪如雨下,他们两人也认识多年,纵然鲜少交谈,但她并非城府深沉之人啊!
「这件事既是由你而起,我会代罗尔烈等人向我皇阿玛请求法外施恩,让这件事尽快落幕。」
她哽咽一声,凝睇著这张带著怒火的俊颜,说来这件事确实是因她而起,若不是她的痴心,嫂子跟二哥也不会想到这法子帮她的忙。
她颤抖著手轻抚面纱遮住的胎记,反正她也厌倦这张脸了,若她一人扛下所有的毁诋之罪能救其他的亲人,那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咽下了喉间的苦涩,她无法隐藏眸中对他的深情,她好爱好爱这张容颜,也好爱好爱他俊朗的气质,但他现在对自己的深恶痛绝、鄙夷轻视,却将她的心撕成了千片万片……
咬了下下唇,她承担所有的罪状,「这件事全是我做的,是我舍不得你,是我没办法看你迎娶其他的女子为妃,所以不惜毁了自己的清白和你的声誉,妄想以众人的口诛笔伐逼你娶我,」她顿了一下,泪水在眼里直打转,她咬咬牙,硬是将泪水困在眼眶里,「这事全是我做的,我愿意接受责罚,愿意被关人天牢,等候斩刑。」
郎都凝睇著在紫色面纱下仍然瑰丽动人的泪人儿,她承认了,然而他的心为何感到心痛?他看错她了,不是吗?这样卑劣的事情,她居然……
他火冒三丈的怒问:「既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一时失了魂,做出傻事,我不怪谁。」她手紧握得手指都泛白了。
「就算如此,难道你都没有考虑到你的家人?」
「我是个自私的人。」她是该承受他的一切轻蔑与指责,事情全由她而起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说的?郎都冷冷的注视著她,「如今宫里是谣言满天,为了平定谣传,你现在就得跟我回宫面圣,将这一切全盘托出。」
「我明白了,我跟你去。」她点点头,但心中随即涌起一股不舍,她这一入宫,会不会从此就见不到家人?
听闻天牢是关死囚之地,禁止家人探视……
郎都见她一脸哀伤,不知怎的,一股不舍又跃上了心头。
他摇摇头,将这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抛诸脑后,转身步下阶梯。
而罗兰屏拭去了颊上的泪水,再看了闺房一眼,这才跟著步下楼去。
守在阁楼下的几名丫环仆侍刚刚可是遵守阿仁的交代,眼楮睁得大大的,耳朵竖得直直的,因此都听到那满门抄斩的大罪,只是他们不明白,小姐对他们这些下人一向和善,她的话虽不多,但她真的是个好人,怎么可能去散那些不实的谣传呢?
问题是这来的人可是七阿哥,大清的皇储,因此他们没那胆子要他放人,也不敢跟他说话,只能纷纷跪地,以哀求的目光看著他。
「你们这是干什么?」郎都颇感错愕的看著跪了一地的丫环仆侍们。
大伙儿彼此看了看,却没有人敢出口发言。
这群丫环仆侍在府里都超过七、八年了,罗兰屏很轻易的从他们不舍的目光中明白他们的心意,她感激的朝他们点点头,「你们别为难七阿哥,都起来吧。」
「可是,小姐,你绝不是七阿哥口中的那种人。」一名丫环忍不住哭了出来。
「是嘛、是嘛,小姐更不是自私的人,不可以死的。」另一名丫环也跟著哭了起来。
「小姐,你先不要走,等王爷、福晋回来好不好?」另一名仆侍也红了眼眶。
罗兰屏的秋瞳泛起泪光,她不能等大哥他们回来,到时候,嫂子一定会为自己闯的祸而扛下罪行,那大哥怎么办?他那么爱嫂子。
她的目光直直的睇视著面露思索的郎都,「我们走吧。」
看著跪了一地的丫环,郎都的怒火稍熄,理智也稍稍回笼,而在细细思考后,他才想到景罗王府的平民福晋。
依钱含韵的个性,她的确有可能这样胡搞瞎搞,而且也只有她搞不清楚诋毁皇室成员的滔天大罪,胆敢放手去做。
「兰屏,这一切不会是你嫂子做的吧?」
闻言,她的胃一阵痉挛,猛抽口气后,才以几近瘠症的嗓音急忙否认,「不,不是嫂子,不是嫂子!」
看来真是那个爱管闲事的钱含韵搞的鬼!这下麻烦更大了,罗尔烈跟自己是好友,他跟钱含韵坎坷的情路,他是一路看在眼底,这叫他如何将钱含韵送至皇宫治罪?
「七阿哥,是我差人去散播谣言口的,请七阿哥别再做其他的猜测,我们还是赶快走吧!」罗兰屏不想再牵连任何人,也不愿再看那些不舍的丫环仆侍,她拉起裙摆快步往前奔。
郎都瞥了眼那群泣不成声的丫环仆侍,浓眉拢紧,纵然心有不忍,但一想到这个谣言危及自己声誉,还有皇阿玛的震怒,也只得先行离去。
而在郎都偕同罗兰屏乘轿离去后不久,阿仁已在半路拦劫到前往城郊的罗尔烈等一行人,再紧急的返回府中,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到底怎么回事?七阿哥为何会来这儿带走兰屏?」罗尔烈一脸焦虑的问那些哭得淅沥哗啦的丫发仆侍们。
而站在他身旁的钱含韵这会儿可是吓得心怦怦乱跳。
从阿仁气喘吁吁的骑马拦截他们一行人,说七阿哥神情古怪、面有怒火开始,她的心就七上八下的,偏偏另一个同伙罗尔格又不在身旁,一想到自己要一人承担丈夫和婆婆的怒火,她就说不出半个字儿。
不过,她不说,丫环仆侍们一样将郎都的猜测说出。
「钱含韵!」罗尔烈的怒吼声陡起。
她全身颤了一下,头低垂著,看也不敢看丈夫一眼。
「这一切就是你跟尔格脑力激荡,想出的好法子?」他简直快气疯了!
她怯懦的抬起头来,看看丈夫铁青气炸的脸还有婆婆那张也带著怒火的容颜,「对、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引这是多大的罪行,这种无中生有的话你也捏造得出来?你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了嘛,你这会儿直念我做啥,还不赶快骑你那匹快速的神驹追上七阿哥的轿子,将他们给拦回来,大家想想有什么解决之道嘛。」钱含韵当然甘愿受罚,但这会儿实在不是责备她的时候。
王宝玉虽然对媳妇的所作所为气得七窍生烟,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一席话说得对极了,「尔烈,你就赶快追上去,不然,一旦入了宫,事情可就不好解决了。」
「是,额娘!」罗尔烈恶狠狠的再瞪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妻子一眼,才转身看向阿仁,「去将尔格找回来,这件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钱含韵暗暗松了口气,他丈夫还有想到尔格,那这件事她就不会一人扛了。
罗尔烈气冲冲的直奔马厩,飞身上了神驹,策马疾奔。
***
郎都的轿子正在北京街道上,一路往皇宫而去。
这一路上,罗兰屏几乎是低头不语,郎都见她丽颜上布满哀伤,没来由的,心中的不舍层层叠叠的愈来愈浓。
而他的思绪也愈来愈清楚,他一时怒火攻心失了理智,因而将一些带火之词发泄在无辜的罗兰屏身上。
只是她为什么不为自己辩护?这攸关生死,她承认了传言之罪,小命肯定也没了……
喟叹一声,他直视著同坐在轿内的罗兰屏,「我知道这一切并非你所为,对刚刚我怒火攻心的那些怒骂之词,还望你不会计较。」
她愣了一下,飞快的抬起头来凝睇著神情已无怒火的郎都,「不,这一切都是由我而起的,罪全在我。」
「你想替你嫂子扛下罪状?」
她低头,「没、没有的事。」
「钱含韵为人热诚,也不懂皇室贵族的繁文褥节,这件事,我会代她替皇阿玛求情,不过……」他摇摇头,「从德公公的言词听来,这谣言在宫中似乎已人人皆知,而皇室律法不容动摇,我并没有把握你嫂子能全身而退。」
「那还是由我来扛好了,嫂子跟大哥?鲽情深,而且嫂子的出发点全是为了我。」
他露齿一笑,「你总算承认此谣言来自于你嫂子了。」
她抬头看他,尴尬的噤声不语。
他凝睇著她,「你真是个善良的女子,对我又是一往情深……」
「请七阿哥别再说了,那只会令我更加难堪而已。」她慌乱的打断他的话。
他点点头,「也是,不过,我想还是请轿夫回返景罗王府。」
她愣了愣,「为什么?」
「该去见我皇阿玛的人并不是你。」
「不,我愿意扛下这些捏造之罪,请七阿哥不要带走我嫂子。」
他喟叹一声,「我并非是非不分之人,怎能明知罪不在你,又让你顶罪?」
「可是……」
「你毋需多言,我已决定。」语毕,他拉开轿帘,对著轿夫指示,「回景罗王府。」
「是,七阿哥。」众轿夫回转轿子,朝景罗王府走。
而此时,快马前来的罗尔烈瞧见郎都的八人大轿后,连忙飞身下马,「七阿哥!」
郎都掀开轿帘,正好瞧见心急如焚的罗尔烈一个箭步的接近轿子。
「七阿哥,这事不是兰屏的错,该治罪的人也非兰屏,而是含韵跟尔格。」罗尔烈不愿护短,单刀直入的坦承相告。
「尔格也在内?」郎都诧异的目光移向罗兰屏。
她苦涩一笑,「不管是嫂子或二哥,我都不希望他们受罪,他们全是为了我。」
郎都明白的颔首,再将目光移到前方忧心仲仲的罗尔烈身上,「我们正打算回返贵府,有什么事到贵府再谈,这儿毕竟是北京大街。」
郎都一言,罗尔烈这才注意到街道两旁聚集了不少的民众,他歉然的抱拳作揖,「对不起,我太急了,所以……」
「不打紧的,你先回府吧,我们随后就到。」
罗尔烈点点头,转身走回神驹旁,飞身上马,而在郎都放下轿帘的刹那,他正好瞥见妹妹忧心苍白的脸孔——
喟然一叹,他策马先行,妹妹应该没有杀头之虞了,但他心中的忧惧并没有消失,不知含韵跟尔格能否全身而退?
***
景罗王府的门口,王宝玉、钱含韵、罗尔格、彩眉跟阿仁等人都拉长了脖子看著路口,这盼的自然是罗尔烈能及时将郎都给拦回来。
「嫂子,我们两人都被额娘骂得狗血淋头,待会儿还可能被抓去杀头,怎么办呢?」罗尔格刚刚被阿仁逮回来,就跟钱含韵排排站,两人被王宝玉骂得头都抬不起来,这会儿才有时间交谈。
「甭担心,要杀头也只有我一人会被杀,你佯装什么都不知情就好了。」现在钱含韵打算一人扛,虽然她实在很舍不得她深爱的相公。
「那怎么成!我是男子汉,怎么可以让你这个小女子一人承担呢?」他马上哇哇大叫。
「谁叫我那么白痴,我是你嫂子,却想得不够周全。」
「可是那个下三滥的法子是我提供的。」
王宝玉怒斥,「你们两人够了没有?!」她的心已经够烦了,他们还你来我往的争著认罪?
「对不起,额娘。」钱含韵跟罗尔格沮丧的同时低头。
「我知道你们想帮兰屏,但这种方法实在是……」王宝玉频频摇头,这种诬陷他人以达到目的的卑鄙手段,她是怎么也想不到会出自热诚的媳妇,和虽吊儿郎当却毫无心机的儿子。
她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天真的去挑衅大清的律法!
「老福晋,王爷回来了!」阿仁的惊喜声让三个谈论的人连忙将目光移向路口,只是看到罗尔烈骑乘神驹的身后并无郎都的轿子,三个人的心全凉了半截。
「来不及吗?」钱含韵喃喃低语,一张脸愁云惨雾。
罗尔烈飞身下马,将马交给阿仁后,对著急忙趋向前来的众人道:「甭担心,郎都正偕同兰屏朝这儿来,我们在这儿恭候之余,也得赶紧想想,能有什么法子保住……」他沉重的眸光一一看向妻子及罗尔格,「你们两人。」
「不必了,这事就我来扛好了。」钱含韵迫不及待的举手。
罗尔格瞪她一眼,再将她的手拉了下来,「大哥,不关嫂子的事,是我……」
「我是要你们想法子,不是要你们争著认罪。」罗尔烈不悦的瞠视著两人。
钱含韵与罗尔格互视一眼,无言的交换著——还是努力的动动脑好了!
***
郎都与罗兰屏一抵达景罗王府,众人便往清静素雅的书房而去。
书房外是一簇翠绿的竹林,随风摆动,在黄昏的满天红霞下,别有一股宁静与沉寂。
众人在书房人坐,阿仁急忙为众人沏来一壶茶,随即离开,但仍克制不住焦虑的心,守在书房外。
「七阿哥……」罗尔烈、罗尔格、罗兰屏及钱含韵的声音在同时响起,众人怔愕的互视一眼,随即静默不语。
王宝玉看了他们一眼,再看看面色也显得凝重的郎都,「七阿哥,我想他们想说什么,你一定很清楚,我想请求的是可否请七阿哥帮他们说情,要皇上别治他们的罪。」
郎都喟叹一声,目光不由自主的投注在面色苍白的罗兰屏身上,她的翦水眸子满是哀求之光,令他益感不舍。
移开了凝睇的目光,他看向王宝玉,「此事渲染得过份,谣言四飞,我皇阿玛下了重话,说这乃诋毁皇室成员的滔天大罪,要我皇阿玛不治罪,恐怕不易。」
王宝玉心猛地一震,哽声再问:「皇上会判重罪吗?」
郎都一一巡视众人苍白的忧容,「我想不会,毕竟景罗老王爷对皇室有功,尔烈更是国之栋梁,但无奈的是,就算皇阿玛想赦免罗家,也得考量到律法之本,这件事恐怕一定有人得受罪,好杜绝悠悠之口。」
闻言,王宝玉无措的看向罗尔烈,不管是谁被治罪,这手心手背全是肉,她都不舍啊。
罗尔烈明白母亲的沉痛,他直视著郎都,「七阿哥的意思是没办法让这里的人全身而退?」
「恐怕是如此。」他不愿说违心之言来安抚众人。
「那就由我去顶罪。」
「我去!」
「我去!」
钱含韵、罗尔格及罗兰屏三人的声音几乎在同时响起。
郎都摇摇头,语重心长的道:「你们如此争执,最后只可能落得三人同时有罪,这该不是你们抢著认罪的本意吧?」
三人互视一眼,顿觉无力,不过,令众人讶异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罗兰屏居然向前一步,直视著她多年来只敢偷偷窥视,却不敢正视的郎都道:「七阿哥一定明白这事的起因全在于我,若不是我,也不会有这等事情发生,所以请七阿哥将我带到皇上面前认罪。」
「兰屏,不是这样的!」钱含韵拉著她的手,一脸愧疚。
「不,嫂子,明明是如此。」
「其实七阿哥可以救我们嘛,只要他委屈一下就好了。」罗尔格忍不住开口。
这话自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郎都直视著这个一直在景罗王府的羽翼下生活,过得轻松自在而单纯的罗尔格,「如果方法合宜,要郎都委屈一下不是问题。」
「真的?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他开心的大叫起来。
「你有什么好方法?」钱含韵对他可不怎么有信心,而看罗尔烈脸上的神情,她相信他也有一样的想法。
「是啊,请尔格宣言。」郎都朝他点点头。
罗尔格笑了笑,「七阿哥只要将假的变成真的,没有的变成有的,那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郎都脸色丕变,冷冷的反问:「你的意思是要我将谣言成真?真的跟兰屏有暧昧之情?要她暗结珠胎?」
「就是!」
钱含韵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天啊,果然是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烂方法!
「二哥,你怎么能……」罗兰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尔格,你真是太乱来了。」罗尔烈一张俊脸也气得铁青。
「没错,你大哥说得对,这哪叫好方法?」王宝玉不禁怒声斥责。
郎都俊美的脸上满是沉硬之色,「我乃皇阿玛指定的大清皇储,若做出这等不合礼节规范,玷污兰屏清白之事,你认为我皇阿玛能放心的将江山交给我?或者我郎都名誉扫地,难保不会在历史上划上一笔之词。」
顿时成了众矢之的,罗尔格委屈的撇撇嘴角,「我只是想若你跟兰屏成亲,那谁管那个谣言啊,到时咱们这群人不也就没罪了,岂不皆大欢喜?」
郎都气炸心肺,「名誉比我的生命还重要,你要我做这等辱名之事,那是绝对办不到!」
「七阿哥,别动气,我们不可能要你这么做的。」罗尔烈狠狠的瞪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一眼。
郎都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冷冷道:「这事你们再做商量,我想先回府去,只是,可能明儿个就得有人到我皇阿玛面前认罪,你们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罗兰屏见他转身就要离开,连忙出声,「请七阿哥暂且留步。」
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绷紧声音说:「还有事?我不以为此刻的我有心情听。」
她润润干涩的唇,「我明白,但请七阿哥给我一点时间,听我一言。」
他抿抿唇,「你说。」
「这件事不管今儿个还是明儿个都要解决,皇上既然要七阿哥亲自前来了解,就打算严办此事,而这会儿,皇上也许就在皇宫候著七阿哥,毕竟你的身份是个阿哥,这般不利的流言愈早澄清愈好。」
他蹙眉,「你的意思是要我此刻就带人去见我皇阿玛?」
「没错,这事既然避不开,又何必拖延?」
「可是……」他摇摇头,「该带谁去?」
「自然是我。」
「兰屏!」众人的惊愕声同时响起。
她一一巡视挚爱的家人,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大哥与嫂子?鲽情深,二哥尚未娶妻,额娘年纪已大了,这里面我是最适合去认罪的人。」
「可是明明不是你的错。」钱含韵真是恨死自己了。
「事情因我而起,再说……」她眼眶泛红,抬起手轻抚著面纱下的胎记,想到因为这个胎记,她被摒除在选妃名单外,也想到因为这个胎记,郎都无法接受自己的真情……
她哽咽一声,「我很早就想摆脱这个胎记,但这个记号是与生俱来的,就算宫里的太医曾尝试医治,但也无法消失,所以死似乎是摆脱它的惟一方法。」
「你不该如此说的,兰屏,生命有其存在的价值。」郎都不知道她如此在乎脸上的瑕疵。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是最适合去认罪的人。」
王宝玉心疼的握紧了女儿的手,「额娘去吧,额娘的生命已经过了大半,你还年轻。」
「不,额娘,你别让七阿哥为难了,我们愈作不了决定,他愈无法向皇上交差,那岂不是让皇上质疑他有妇人之仁或过于优柔寡断,而一个未来的君王怎能有此犹豫性格?」
闻言,郎都浓眉一蹙,凝睇的目光再次回到她的身上,不可否认的,她字字句句都脱离不了对他的关切之情,但对自己可能面临的大罪却不曾忧惧过半分。
随著罗兰屏的一席话,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在郎都身上,他们心知肚明,不管今天或明天,一定有人得跟郎都走一遭,可是要他们牺牲兰屏,他们怎么舍得?
郎都这会儿被所有的央求目光围绕,不由得一叹,「我会尽我所能让兰屏脱罪,你们暂且放宽心吧。」
闻言,众人悬在半空中的心稍稍地定了一点,但仍眉头深锁。
罗兰屏沉沉的吸了一口气,「七阿哥,我们还是走吧。」
他点点头,「不过,在走之前,我想告诉你,我带你前去认罪,并非认同你刚刚的‘适合’之言,更不赞同你因为脸上的胎记而耻于生命之理。」
「我……」
「我不会讲违心之论,说你的胎记无损你的美丽,但是你的确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容颜会老,但内在的修养所散发的气质比美丽的容颜还要来得吸引人,你明白吗?」
「是吗?那怎么就是吸引不了七阿哥你呢?」钱含韵马上吐槽,而罗尔格更是点头如捣蒜。
「含韵,别再制造问题,成吗?」罗尔烈不客气的白了妻子一眼。
她赶忙闭上嘴不说话了。
不过,她的那句关键话倒是令郎都沉思起来,罗兰屏真的吸引不了自己吗?
他想到她不慎拐到脚,他下意识的施展轻功飞到她的身旁,而在皇阿玛将她指给史建仁时,他心中突起的忿然与不悦,还有她为家人顶罪时,他心中急涌的不舍之情……
他的下颔一紧,浓眉一皱,难道他会爱上她——
不,不可能!她虽羞怯的暗恋了自己多年,眸中也总闪烁著倾慕的光芒,但他不曾为此感到动心,又怎么会被她吸引,进而爱上她?
他暗暗做了个深呼吸,一定是他多心多想了,思绪就跟著混乱起来。
不再去理会那混沌难解的思绪,他定视著罗兰屏,「我想叮咛你一句,皇阿玛是个热爱生命之人,他看重的不是泛泛之辈,而是对生命有自信的人,你在跟他对谈间,别说这些沮丧之词,明白吗?」
她点点头,知道他正为自己的脱困之道指点一条明路。
「我们上路吧,事情迟早要解决的。」
罗尔烈虽然知道他会尽力,但还是开口道:「请你一定帮忙,七阿哥。」
「我会的,你放心。」他朝他点点头。
罗兰屏一一巡视众亲人一眼,便跟著郎都离开景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