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封的卧房摆上一盆盆驱寒火盆,烧红的炭火,将冷寒阻挡于房外,案上已备上厨娘精心烹调的炙鱼、生进鸭花汤饼、乳猪、梅花粥以及百菇鲜羹。
所有服侍的婢女仆役皆已退下,一直以文火温著的姜汤冒著冉冉上升的热气,柱上瓖嵌的硕大夜明珠散发莹莹光辉。
公子封亲手解下俞思凡身上的白狐裘,将她安置于腿上,面无表情的端起姜汤含一口,哺喂怀里打乱计划的小女人。
俞思凡抓著他的衣襟,虚软无力承接,苍白的脸,因他的唇,绯红,一团火顺著姜汤滑下喉头,直达心头,燃烧。
怒焰,狂燃,公子封喂完这一口,旋即恶狠狠咬上她的唇,惩罚。
她痛呼出声,挣扎著要离开,他硬是不许,双臂有力的困住她,更加用力咬,她抡起拳头咚咚咚捶打他的胸膛,无奈她的力道对他不痛不痒,她只能抽气哽咽。
冷傲的公子封不放就是不放,他狠狠咬著,可终究是嘴下留情,舍不得咬伤她,逐渐放轻力道,咬著咬著,一遍又一遍,疼著,宠著。
温柔的吻,让她的心为之颤动,她放软娇躯,臣服在他的亲吻里。
直到他吻得她全身暖烘烘,他以鼻尖无比眷恋厮磨她的颈侧,「既然想躲我,就彻底点,别管他人死活。」
她的唇红艳艳,一震。
他惩罚咬了下她的脖子,低嘶,「你不会以为我不晓得你在躲我吧?」
秋猎时,她没出现,让他非常不高兴,派人送给她的布匹、首饰,全让她退回来,更是教他怒不可遏,他不放手时,谁准她放手了?!
「我……」
「你的所思所想,从来都骗不了我。」
她悸动颤抖,咬唇忍住到口轻吟。
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所有公子里,她和他最亲近,每年的春郊和秋猎,他们都会见面,后来喜欢热闹的六公子乐要习琴,宠爱六公子的大王,不仅命所有公子都陪著习琴,连要臣的子女也进宫相伴。
她和公子封渐渐走近,只消她的双眼一转,什么都不用说,他就晓得她在想什么,她开心,她生气,他都了如指掌,他宠她,凡是有好吃、好玩的,绝对少不了她。
他们俩就算不说话,仅仅是看书习字,也能自在相处,他练剑,她习琴,冷峻的他对她淡笑,她对他灿笑,在他身边,她很快乐。
「今天你豁出去帮老三,可不表示日后他就会知恩图报。」
她瑟缩著脖子,这种感觉……好陌生,她……怕……「我没要三公子报恩,我只是不想弦月受苦。」
他无视她的惊慌恐惧,他慢条斯理的低喃,「她犯了错,自然要受罚,你说协助我死对头的你,该当何罪?」
他非常生气,而点燃他怒火的她,首当其冲。
「不可以,我还没许人。」
冷凝的双眸瞬间冒出熊熊怒火,钳抓住她的大掌不自觉用力,「你以为整座王城谁敢不要命娶你?」
她恼怒的撇开脸,一颗不争气的泪珠滴落,赌气道:「总会有那个人存在。」
「谁敢接近你,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他扳过她的脸,不许她眼底无他。
「你可以成亲,我自然也能嫁人。」一想到他的选择,她的泪水不由自主泛滥成灾。
「思凡,不要挑战我忍耐的极限,你今日出面干涉老三的事,已经让我很不高兴,你若胆敢嫁人,不管是随便想想,或是认真考虑,不管是一个、两个、三个或是成千上百个男人,我都会让他们身首异处,我保证!」暴怒的双眸有著不容忽视的警告,她是他的,从她出生那一刻便决定,没有人能够将她自他眼皮子底下抢走。
「我要离开你!」
俞思凡伤心的叫嚷让空气瞬间凝结,泪水落得更凶了。
她竟然要离开他!她怎么能!她怎么敢!「不要不要,你放开我!」她生气,她受伤,她拨开他的手,可他轻巧使劲化开,她难过的朝他用力挥出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声使公子封停下动作,瞪著泪眼婆娑的小女人,他因怒火,胸臆剧烈起伏。
她怔住,但心中的不平来得又急又猛,再也关拦不住,她一拳又一拳用力捶打他,泪落得更凶,「你凭什么踫我?!去找对你有帮助的珍珠啊!」
他恨恨咬牙,不吭声,不否认。
她心碎成片,一声声怒喊,一声声捶打,发泄她的不平。
她一直以为,她会是他的妻,从来都不曾怀疑,直到半年前听闻他与高野谈到珍珠,他的语气带著算计,她这才赫然明白,她不会是他的妻,因为她爹不及右相位高权重,因为她不如珍珠长袖善舞,机灵巧变,过于文弱的她,不会是意在大位的他的妻。
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心痛起来竟是那么的痛,竟是她难以承受的痛,竟是她断绝所有想念的痛。她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食不下咽,大病一场,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所以,她不再见他。
不见,就不会爱。
不见,就不会痛。
不见,就不会贪。
她的泪,她的委屈,刺著他的心,但他面上平静无波任她捶打,唯一担心的是,她会不小心伤著自己。
打累了的俞思凡哭到快喘不过气,不停推他,「我要离开你。」
「不许!」他态度强硬,将她困在身下。他就算娶珍珠为妻,她也永远是他的,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她泪眼迷蒙看著半点不肯退让的男人,哽咽著声自嘲,「三公子找错人了,他该找珍珠来说项才是。」
「除非老三傻了才会找珍珠,他很清楚谁才在我面前说得上话。」
她双手捂著眼,泪水自指缝流淌,只要不看他的眼,她就不会动摇,只要不去想他抱持的是怎样的心思,她就不会再痛。
「看我。」他强悍拉开她的手,不许她不看。
「不要。」她双眼紧闭。「明日我会差人将你送的珠宝首饰、狐裘大氅全都送回来。」
「你说什么?」他那冷凝的声,使空气冻结,怒焰再次熊熊狂燃,焚烧他的理智。
「不属于我的,我全都不要。」与其留下,天天睹物思人,不如快刀斩乱麻,全都割舍掉。
「紫鸢你也不要了?」
「……」她怎会忘了紫鸢也是他派到她身边来服侍她的,所以不论她有什么事,他都会马上得知,她和紫鸢的感情一向好,她根本舍不得与紫鸢分开。
可她要断了与他的牵连,就必须连同紫鸢也一块儿割舍,她咬紧唇瓣,强迫自己无视那些不舍,「紫鸢她可以选择走或留。」
很好,她想跟他耍狠?
他扬声怒喝,「来人!」
一直在外头候著的高野闻声,佯装对里头发生何事一无所知,不敢逾矩入内。「是,公子爷。」
公子封恶狠狠的瞪著想和他撇清关系的小女人,「通知大理卿,根据律法连夜审讯狂妄刁民弦月。」
「封,别。」她急忙睁开眼,恳求气疯了的男人。
他残忍低嘶,「你永远都不要跟我比狠比绝。」
泪水凝结在俞思凡的眼眶,他眸底的狠绝,吓到她了。
「老三想利用你救他的女人,我会让他明了我和我的女人都是不能算计,今晚他将彻底体会什么叫椎心刺骨之痛。」
公子封的唇角残忍向上一扬,怒喝:「你还不快去!」
「是,公子爷。」
「不!等等,别走。」俞思凡大叫阻止,双手环住气疯了的男人的腰,替弦月求情,「封,弦月不懂这些你争我夺,她始终真心待我,她若受到伤害,我会很难过。」
外头的高野心想恐怕会有变数,便停下,静候。
公子封怒火难消,冷嘲,「所以我待你,并非真心?」
她颤抖哽咽,将泪湿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你待我……是真……」
她错了,今晚真的不该来,瞧她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他抚著她的发,若有所思,「我待你是真,你却要离开我?」
意在夺取大位的他心里根本不该有她,她是他最大的弱点,老三最是清楚,老三若借由她来钳制他,恐怕他只能任老三宰割,除排弱点最好的方法就是,除掉她,只要这世间没有教他为之疯狂的思凡,他就再也无所顾忌。
公子封眉眼低敛,顺著柔顺光滑发丝的大掌来到她脆弱的颈子,只要他轻轻一折,她不会有任何感觉……没有人能夺取,也没有人能伤害,她将永远留在他怀中,多好。
她仰望教她心碎的男人,无视颈子逐渐收拢的大掌,「是你,将我推开。」
冷傲的双眼危险半眯,将她拥得好紧,啄吻她的发,低喃,「你别怕,不会痛的。」
心宛如遭到利刃穿刺,狠划,一下比一下还要凌厉,无情,痛得他无法呼吸。
她牢牢望著他,没有挣扎,没有呼救,就只是看他。她为爱上他的自己感到悲哀,若不爱他,她就不会觉得痛,若他心里没有她,他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她拿什么跟王位争夺他?
公子封心痛的收拢大掌,望进她心碎的眼瞳,想起年幼的她初次进宫时,羞怯的对他行礼,从那一刻开始,她的身影便在他心上扎了根,再也抹不去。
俞思凡所能吸到的空气正可怕的快速减少,意识开始模糊,她再也难以看清他那总是冰冷的双眼,她好想告诉他:封,我希望当你得到你所渴望的,能够让你打从心里感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