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拿去。」阿飞取来一块冰用毛巾包里著递给甄瑷,「把它敷在脸上,我去拿药箱过来。」说著,又瞧了她一眼才走开。
还是第一次瞧见甄瑷没戴眼镜的模样呢,没想到她的眼楮生得这般水灵动人,是个小美人胚子。
杜斯斐性感的薄唇上叼了根烟,微眯的眼始终瞅著头低低的甄瑷,半晌未发一语。
「你要看我看到什么时候?」甄瑷非常不自在的嘀咕了一声,头垂得更低了。
事发到现在已经半个多小时,酒吧提早结束营业,他看著她半句话也不吭,实在不太像平时那只一点小事就对著人咆哮的暴狮。
「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在看你了?」
「你明明就在看我。」其实她知道他是在瞪她,不是看她。
「你头顶上长眼楮了?」
「是啊,还长了三只呢。」她气闷的顶了他一句。
「你的脸肿了半边,唇也破了,比戴眼镜的时候还要丑。」
「我本来就丑。」他何必那么缺德的一直提醒她?
「你该大哭特哭一场的,不然也该流一点眼泪。」哪一个女人像她这样,被人打肿了脸,压在桌子上被污辱还一副没事的模样?他该佩服她的勇气,还是她的愚蠢与无知?
甄瑷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来瞅著他,「我为什么一定要哭?」
虽然脸肿成这样真的很痛,也想哭,但只要一想到那些败类看见她哭反而会笑得更猖狂,她就咬牙全忍住了。
「你被欺负了,不是吗?」他的前胸懒洋洋的贴著椅背,长长的双腿跨坐在椅子上目光灼灼的望住她。他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给缠绕,随即搁在椅背上的手像是随时想要把她拉进怀里。
她不得不又想起他那双手紧紧抱住她身子的感觉,霸道却又温柔的想要把她的灵魂与身体给吞噬的感觉……
身子变得莫名的燥热,一颗心也因他的视线变得浮动不已,她有些慌乱了,慌得想要逃开。
「为那些人哭不值得。」她别开了眼,将冰块搁在桌上就想起身离开。
像是算准她会逃开他似的,杜斯斐在她起身的同时已跳下座位,重新把她按压回椅子上。
斑大的身影如神只般的矗立在她面前,他微弯著腰,伸手拿起那块毛巾敷上她的脸。
她瞅著他,心跳如擂鼓般。
杜斯斐的俊容因她质疑的目光而微微发红,不太自在的解释道:「你这么丑,再偷懒不把脸敷好,以后只会碍我的眼。」
心隐隐一动,她没说什么,乖巧的待在椅子上让他替她敷脸。
「你根本没近视,干什么老要戴一副丑眼镜?」那天他要把她的眼镜丢掉前看了一下,发现那是一副平光眼镜,心里头不禁觉得狐疑,「不会是为了你眼楮下头那道根本不显眼的疤吧?」
她安静的没说话。
「你脸上这道疤哪来的?」
她还是没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他一眼。
「你看我的样子好像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杜斯斐邪邪的一笑,一手捧住她的小脸,「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负责的,我甚至可以容许你栽赃嫁祸到我身上,如何?说吧!版诉我这道疤是怎么弄的?」
她在他的眼中明明看到关心,他说出口的话却是浓浓的椰揄与嘲弄?他一向是这样表达他对人的关心吗?为什么?是怕奉上了真心而遭到伤害?他受伤过吧?可能是很重很重的伤……
永远忘不了三年前他独自站立在海边那抹孤独哀伤的身影,还有他仰天的狂啸与低吼……
那一幕,深深的震撼了她的心,让她一路从饭店走出来,悄悄的来到他的身边看著他、守著他……
他看起来是那么那么的哀伤,活著似乎比死了还要痛苦,所以当他的身子被海潮淹没时,她才会以为他是为了寻死。
当时如果可以,她真想上前安慰他,紧紧的抱住他,不说一句话,就只是陪著他,他伤心她跟著伤心,他痛她也跟著痛……
不明白只是个陌生人而已,为什么可以让她的心如此牵系,对著他的背影胸口就满满的全都是心疼。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小心让拆信刀刮伤了而已。」她云淡风轻的一语带过,不想重提往事。
「哪一把拆信刀?」他霸道的将脸凑近她,逼问道。
她被他蓦地放大的脸吓一跳,往后缩了去,背不由得抵上木制的桌角,「……丢了。」
「是吗?那真可惜。」他倾向她的身子稍稍退开了些,不想把她逼到无路可退的境地。
「药箱来了。」阿飞的声音陡地窜入他们之间,步子不慌不忙的走近,像是在一旁已守候多时。
「谢谢你,阿飞哥。」甄瑷红了脸,有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人当场逮到的尴尬与不自在。
「啧,我替你敷这么久的脸怎么没听你跟我说一声谢?」杜斯斐不甘被不平等对待的冷哼。
「哎呀,自己人嘛,谢什么?」
也不知阿飞这自己人指的是他自己还是杜斯斐?只见这话一出口,甄瑷脸更红了,杜斯斐则冷了脸。
「你们这群笨蛋,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涂著鲜红蔻丹的手正优雅的夹根烟,一名女子不屑的朝面前弯著身子告罪的男人冷哼。
「小姐,你根本没告诉我杜斯斐懂拳脚啊!」男人无辜的模模自己差一点被割伤的脖子道。
是啊,她是不知道杜斯斐竟然懂拳脚功夫,没想到她的调查自以为做得十分详尽,还是少了这一项。
「不管他懂不懂拳脚功夫,你们有几个人?连他一个人都搞不定?我请你们这一群是废物不成?」
「他.!太狡猾了,说什么要交我这个朋友,卸下我的心防之后便坐到我身旁来,他骗我……」
「够了!总之你就是白痴!」
「小姐,我怎么知道杜斯斐这么奸诈阴险?」
「他不奸诈阴险,怎么管理得了整个杜氏集团?你这不是废话吗?」女子气呼呼的站起身走到窗边,吐了个烟圈,「你最好祈祷他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否则我会让你吃不了兜著走!」
「不会的啦,小姐,他要是真那么聪明又怎么会老是上你的当……呃,我的意思是说……」
「说你个头,滚出去!烦!」
「小姐,那个钱……」
「事情都搞砸了还敢跟我要钱?」
「这个……小姐你也知道兄弟们都要吃饭,看在我们替小姐你做牛做马这么多年的份上,没功劳也有苦劳啊。」男子不住的搓著手,边说边看著站在窗前的女子。
钱他是一定要要到手的,他又不是义工!哪能替她白做工,啧!真是不懂道上规矩的臭女人!
「去去去,每次都跟我来这套。」转过身坐下,她拿出支票簿签了一串数字后撕下给他,「这事还没了,随时待命,我要你们到的时候全都得给我到,听见没有?」
「听到了,小姐。」男子开开心心的接过支票,看了上头的数字一眼,乐得快要飞起来。
这女人就是钱多,跟著她也算是跟对人了。
「怎么会搞成这样?」范浚不悦的板著脸,一边清点著店里损失的情况,一边扫视并站著的阿飞和甄瑷。
「都是我的错,我太后知后觉了。」
「不,是我的错,我该听阿飞哥的话不要去送那桌人的酒。」
「损失多少扣我的薪水吧,不过一次不要扣太多,你知道我还有房租、车贷要付,可怜可怜我。」
「不,扣我的,我害范浚哥损失这么多钱,都是我的错。」看来她真的是个扫把星,没作梦也可以把人家的店搞得鸡飞狗跳。
范浚啼笑皆非的看著他们两个,正要表明自己不是怪他们弄坏了店里的东西,而是心疼甄瑷受了伤时,一对人影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帘——
「扣我的吧,人是我打的,东西是我摔的,别怪他们两个了。」声到人到,杜斯斐牵著刚接到人的江汐妍的手走进了黑曜。
「喝,我们的救星来了,甄瑷。」阿飞一听到有人要替他出钱,开心得眉眼都笑起来。
甄瑷微微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幽幽地抬起头来看著杜斯斐,也将那只紧握著江汐妍的手望进眼底。
心,轻轻地扯了一下,她差一点就忘了杜斯斐还有个可以参加选美的女朋友。
她别开了眼,忙著拿扫把去扫地。
「你干什么?」范浚伸手拉住了她。
「扫地啊。」
「刚刚不是才扫过?」
是啊,才扫过一遍她却忘了。
拿著扫把杵在当下,她有些尴尬的扯著谎,一抹红晕从脖子一直延伸到耳际,「那个……呃,我忘了……有一个地方还没扫干净。」
「哪里?」
「……最角落的那张桌子。」
「我跟你去。」说著,他拉著她的手便往最角落的桌子的方向走去,完全置来人于不顾。
「他在干什么?要跟人家卿卿我我干什么非得要挑在我进门的现在?」杜斯斐瞪著手拉著手相偕离开的两个背影猛瞧,莫名地竟有一把火在他的胸日里燃烧。
「你弄痛我的手了,亲爱的。」江汐妍微皱著眉,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泛疼的手来,若有所思的瞅了他一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把她的手再次给握住,一双眸子却死盯著远远的角落。
懊死的!那里真是暗得可以!任他张大了眼也瞧不清楚那两个人究竟在那一头做什么。
「杜先生,你要喝什么?」阿飞的手在杜斯斐眼前晃了晃,晃了半天也没见对方有回应,然后,杜斯斐突然转过头来瞪著他,吓得他魂差一点没了。
「店里停电吗?」
「停电?」阿飞被他恶狠狠的眼神瞪得一楞一楞地,更被他问出口的话弄傻了神智。
这店里要是停电怕要伸手不见五指了吧?明明灯火通明啊!真是……这杜斯斐该不会是个睁眼瞎子吧?
「没停电为什么四处都那么暗?」尤其是角落!
「酒吧里的灯光本来就比较暗一点,这样才有气氛啊,杜先生。」敢情他今天是吃错药不成?
「太暗了。」
「是,杜先生。」阿飞无所谓的附和道。老板要说暗就是暗,关他阿飞什么事呢?啧。
江汐妍啜了一口阿飞替她调的酒,冷冷的丢了句话给杜斯斐,「看不清楚就走过去看,找人家什么麻烦。」
「我……看不清楚什么?我只是觉得店里的灯光太暗了。」收回视线,杜斯斐不自在的清清喉咙,「阿飞,替我倒杯威士忌。」
「马上来。」
「你的心里有鬼。」
「有鬼的是你吧?江大小姐?」杜斯斐邪邪的扬起一抹漂亮迷人的微笑,「我可是在担心你。」
「你做你该做的就好,其他的事你别插手。」
「放心,我可不会那么好心。」
「威士忌,杜先生。」阿飞将酒杯推到他面前,随即问人。
江汐妍好笑的睨了他一眼,「是啊,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可为什么却在店里多管闲事了呢?」
「小姐,这是我的店,我也是股东。」
「这种小事该是不需老板出马。」
「我怕他摆不平啊。」事实上他是气疯了,受不了自己必须在一旁冷眼旁观。
「你知道阿飞可以摆得平的。」阿飞的身家背景,他跟她都是一清二楚。
杜斯斐因她一句句逼迫还真有些恼了,「你这个女人就学不会温良谦恭让吗?难怪人家不要你,甄瑷就比你温柔善良多了。」
「是啊,不然像你这样的男人又怎么会动了心?」她的心被刺伤了,但她不想表现出来。
「我动了心?」他冷冷的瞅著她,习惯性的武装起自己,「你不要太自作聪明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那最好,反正我看那个女人也不会喜欢你这种动不动就发脾气的大少爷。」
「江汐妍!」
「有何指教,亲爱的?」
「我真想撕烂你的嘴。」这个女人就是这么不讨人喜欢,说话老是喜欢咄咄逼人就算了,还偏偏爱把人逼到绝境里去。
「风度,亲爱的,你现在这个样子真像头没受过教化的狮子。」江汐妍美美一笑,很开心自己报了刚刚他刺她一刀之仇。
「我真受够你了。」把酒一口饮尽,杜斯斐大步朝阴暗的角落处走去。
幽暗的角落里,范浚高大的身影几乎将甄瑷整个人给困住,紧紧的锁在角落。
「你跟杜斯斐怎么了?」
「我跟他会有什么事?范浚哥,你多心了。」手还让范浚给拉著,甄瑷连抽回来的勇气都没有。
「你一见他就想逃,还逃得这样狼狈,没事吗?」范浚极富深意的看著她,感觉心口上有些空空的,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我只是不喜欢他带给我的压迫感,你知道的,他脾气很坏。」说著,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手把鼻梁上新配好的眼镜给扶正。
一天摔坏一副眼镜,只怕眼镜行的老板要以为她是什么超级大破坏狂。
「就这样?」
「是啊。」
「那就好,这表示你还是我的。」
「范浚哥……」
「把这个戴上,看看喜不喜欢?」范浚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它取出一枚设计得十分典雅秀丽的钻戒,轻轻地套进她的无名指,「我希望我们可以在八月的时候进礼堂,如果你不反对的话。」
她望著手上闪闪发亮的戒指楞楞的不知所措,压根儿没想到范浚会突然在这样的地方向她求婚。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心不住地跳动著。
懊开口拒绝吗?拒绝一个可能是她今生唯一可以遇到的命中带幸运的男子?
不,如果她真这么做了那她就是个傻瓜,可是……杜斯斐的身影却在此时此刻兜转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老天!她好卑鄙!她怎么可以心里想著另一个男人,还考虑该不该接受范浚哥的求婚呢?
「范浚哥,我……」她不能接受,至少现在的她不能。
「她不会接受你的求婚的。」一个唐突的嗓音突地冷冷的在范浚的身后响起,是脸色非常难看的杜斯斐。
回过头,范浚微笑的问:「是吗?你怎么知道?」
「你吻过她吗?你的手抚模过她的身体吗?你听过她情不自禁的轻吟声吗?」莫名的妒火让杜斯斐口不择言。
而他每问一句,范浚的脸色就更沉一分,甄瑷更不必说了,她的脸色苍白不已,本就贫血严重的她已觉得身子摇摇欲坠。
「没有吧?那你凭什么说要娶她?她的唇我亲吻过,她的身体我抚模过,她的申吟声我也听过……」
「住口!杜斯斐你太过分了!」范浚一拳朝他挥了过去,狠狠的一拳,毫不留情。
杜斯斐不愿白白挨打,紧接著也回以一拳,「过分的人是你吧?你心里头爱著别的女人却跟甄瑷求婚,你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你呢?有了女朋友还玩弄甄瑷,你是何居心?」真是欠揍!
「你想娶她是因为她家比你心里头爱的那个女人的家里有钱?该死!」
范浚一拳又挥了过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要不你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在她家宣告破产时头也不回的离开她?」
「该死的你胡说什么?是她丢下我坚持要待在美国一圆她的梦想!她不爱我,她爱的是她自己!」
「她骗你的!笨蛋!」在范浚怔楞之际,杜斯斐又揍了他的脸一拳。
脆弱的鼻膜因激烈的踫撞开始不住地渗出鲜血,范浚却一无所觉,只是楞楞的瞪著他,「你说什么?她骗我?」
「白痴!」他的拳头还蠢蠢欲动,但范浚那副失了魂的鬼样子却让他不忍,「她还爱著你,你不知道吗?」
心一震,范浚缓缓的别开眼,「她已经是你的女人。」
她,还爱著他?
不,不可能,她不是那种会爱一个人爱到不能忘的女人。
「我才没那福气消受这种女人,你自己留著用吧。」要不是答应江汐妍充当她的男人,好让她有机会常常来店里看范浚,他才不会无聊到把她那种讨人厌的女人搁在身边。
「你是什么意思?」范浚一把扯过他的衣领,熊熊的怒火在他的眼底燃烧,「你想抛弃汐妍?」
杜斯斐气得眯起了眼,「我现在郑重警告你,除了模过她的手、搂过她的腰,我可是半点便宜也没占到,你少拿一副我是大色狼的眼光看我。」
「你若不是,为什么要动甄瑷?」早知道甄瑷会羊入虎口,他一定把她搁得远远地,都怪他太放心,以为杜斯斐开口闭口的丑女人不会引起他的兴趣与注意,他真是大错特错了。
「我——」情不自禁啊!但干什么要跟他说?「你管不著!那是我的事!」
「甄瑷的事就是我的事。」
「范浚,我知道你还爱汐妍……」
「错了,我现在爱的人是甄瑷。」他不能这样伤害她,范浚说著,抬眼寻找甄瑷的身影,却遍寻不著,他不安的皱起眉来,「甄瑷呢?」
「她不是在……」不见了!何时跑掉的?
懊死,那个笨女人不会因为他刚刚那些话就羞得去找海跳吧?
杜斯斐想也不想的冲出门找人,范浚随即疾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