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后
私人的个人病房里,传来吓人的声响——
「什么叫作可能再也不能走路?」气喘吁吁的关‧宙斯砸了所有伸手能及的物品,瞪著向他解释的主治医生质问。
「宙斯先生,请你别那么激动,我们只是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并非要你完全放弃,经过复健治疗,你可以走路的机率还是十分的大……」医生能够理解病人在一时之间会无法接受打击的情绪,更何况,一个原本那么意气风发的男人,要他如何接受极有可能从此半身不遂、永远得仰仗轮椅行走的事实?
医院里,事实往往异常残酷,医生总要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说清楚。
他得让病人先接受真相,才能帮助他进行复健。
「既然机率十分的大,就别说我可能再也不能走路!」痛恨双脚被宣判死刑,关‧宙斯恼怒地打断医生的话。他一定会再站起来!
「宙斯先生……」医生被吓著,不知该从何安抚。
虽说是病人,关‧宙斯也是这家医院的股东之一,并不是他可以得罪的人。
老实说,关‧宙斯眼底的执著,让人不由自主就会信服,相信他有再站起来的本事。
就像他曾让这家濒临倒闭的医院起死回生,甚至成为医学界的传奇一般。
必‧宙斯的毅力异于常人,一直都是商界的传奇。
「不用费心安慰我,你们可以出去了!」听完报告,关‧宙斯想独自发泄怒气。
医生点了头,便带著个人护士先退出病房。
当病房的门被轻轻关上后,关‧宙斯气愤地握紧双拳往床上一捶。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他到底做错了何事,老天爷会这样对他……
一夕之间,祂几乎搞垮了他好不容易建筑起来的生活。教他如何想象,不能用双脚走路、得靠轮椅行动的生活,还能有何乐趣可言?
不!他绝对要再站起来,不管医生说机率有多渺小!
一颗小小的头颅在私人病房外头探呀探著,一直不敢敲门入内。
天性是有那么一点胆小又怕事,特别怕像陆琦那种气势迫人和天生凶恶的坏人,难怪自从知道关‧宙斯极有可能残废之后,莫莫更提不起勇气来看他。
听说他变得暴躁易怒,肯定是很恐怖……
唉,她想回台湾……好想念无忧无虑的生活喔。
在医院里醒来,所有的证件都不见了,她想溜回台湾也没办法。最惨的是,从来没想过要记,所以她连家里的电话号码都不记得。无法和家里联络,又不知道如何联络柯瑞安,她完全成了孤立无援的状态。
由于受到冲击力,她的胸口有些微的内伤,所以一直住在医院里。
撞伤了人,还得由对方负责她的医疗费用,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世界上会有这等好事吧。
她只能说天下真是无奇不有,若不是罗伦出面替她付钱,现下她恐怕早被轰出了医院,谁还管无法证明身分的她有没有内伤。
看见病房的门打开,莫莫急忙跑开,想躲到一旁去。
「我已经看到你,别再躲了。」罗伦苦笑地摇头,唤住她的脚步。
「罗伦先生……」在犹豫中回头,莫莫显得有点尴尬。
「我们总裁要见你。」朝她鼓励的一笑,罗伦对她吩咐。
咬著下唇,莫莫不确定地问:「他……他想做什么?」一个多月以来,关‧宙斯第一次说要见她这个闯祸的罪魁祸首,难免令她异常紧张。
有时候她躲得远远,都能听见他吼护士的叫骂声,真的很吓人。
「进去你就知道了。」其实罗伦也不确定原因为何。
「他会不会……」贼兮兮地往病房内望一眼,莫莫害怕地问:「终于想到把我千刀万剐的方法,决定把我好好修理一顿,还是也打断我的腿去赔他的腿?」
罗伦有些微的讶愣,随即感到哭笑不得。
相处了一个多月,他不难发现莫莫天真单纯,常有些天才想法教人啼笑皆非。
基本上看来,她让人感觉像个没见过世面,完全受到保护的温室小花。
「我想不会的,打断你的腿也于事无补,总裁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就事论事,打断她的双脚,的确也换不回总裁那一双。
经过一个多月,总裁的情绪已稍稍稳定,想必更不会这样不理智。
打断她的腿,好去赔他的腿……
他像是那么疯狂的人吗?亏她说得出来!虽然他突然开始觉得,她这个建议似乎还不错。
出事报告出炉,他不否认自己对她有恨,却也明白煞车失灵不是她的错。
他只是难以理解这是怎样的孽缘。
她天真的言词、她在医院里的一举一动、她为闯出的祸有多内疚……这些日子听著罗伦对她的形容,竟然是缓和痛苦的一帖良方。
躺在病床上的关‧宙斯,因为听见房外的对话,整张酷脸都凝住了。
「进去吧。」罗伦叹口气,将卡在门口要进不进的人儿从背后轻轻推一把。不推她一把,她大小姐可以卡在门口整天也不一定。
接受到关‧宙斯指示的眼神,职责已了的罗伦便退出病房外,顺手还带上门。
等半天,关‧宙斯终于看见怯生生的莫莫站在病房里。
她还是显得十分旁徨。
听见门被关上,她犹如惊弓之鸟震了一下。
沉默的关‧宙斯,从头到尾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你……你找我?」眼神飘了飘,她就是没有办法正视他的眼楮。一想到他可能残废的事实,她就感到自责万分,更无法去面对他眼中该有的怒火。
深沉地注视,关‧宙斯并未开口说话。
半天没听到回应,莫莫终于忍不住,将眼神移向病床上的人。
接触到他的视线,她不由得紧张兮兮道:「别瞪我嘛,我知道都是我害你受伤的,可是……我又不是存心要意外发生,谁知道老天爷在开什么玩笑,人家是真的很内疚呀……」
由于过于紧张,比手划脚的她一古脑儿说了整串话。
发现他俊酷的脸瘦削了些,看起来格外地冷峻,她更加心虚不安。
「谁瞪你了?」他突然有些没好气。
害他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这丫头整个月躲著不说,现在还说他瞪她?他不过是等她正视他的眼楮,付出点该有的礼貌而已。
「不就你吗?」带著怯意,她还是老实回答。
惨,金绿的眼眸里著火了。
「我没有在瞪你。」隐隐动了气,关‧宙斯还是将不悦压抑下来。
「好,没有,你说没有就没有。」从善如流,她不敢和他起争执。姑且不论是她害他躺在那里动弹不得,病人是不该动气的。
听得出她的敷衍,关‧宙斯又一阵火却无处可发,只好忍耐地道:「既然你知道是你将我害成这副德行,想过该怎么赔偿了没?」
没报复她,他还是感到不甘心,胸口的闷气不解不行。
原本在机场打消的主意再次浮上他的心头,这回他一点愧疚也没有。
是她欠他的。
「赔偿?」原来他愿意接受赔偿了事,太好了。
「你不愿意?」他显出不耐。
「不不,我愿意。我绝对不会赖帐的,你要我赔多少?」她急忙上前表态,想著得先联络家里才行。眼无分文,她想赔偿也没办法。
「你。」他望著她,冷冷地道。
「呃?」
「我要你。」直视她呆滞的双眸,他说得更清楚些。
吞了吞干涩的口水,莫莫小心翼翼地问:「你在开玩笑吗?」
「你说呢?」关‧宙斯的眼神犀利地看著她。若在下半身近乎残废的情况,他还有心情同她开玩笑,她根本不必怕他成这副鬼样子。
即将面对那些苦不堪言的复健,他不可能让害他的罪魁祸首逍遥过日。
听见他不带感情反问的话,彷佛能从那对诡异的眸中看见他不怀好意的企图,莫莫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本能的一阵胃寒瑟缩。
不会吧……他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