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里,一对新人并排站在神父面前。
只见新郎在一身纯白西装的烘托下,是那般英挺潇洒、神采逼人;而新娘则头罩薄纱,窈窕袅娜的身形裹在素白典雅的礼服下,益发显得娇美动人、风华绝代。
不消说,这自然是康亚诗和于只两人。
由于时间仓促,因此到场臂礼的只有云其学夫妇、云其瑞,以及康亚诗的几个邻居。至于席洋则远在台湾,不克参加;而康亚诗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母亲席爱,以及总忙著宠妻子,为妻子收拾残局的父亲康哲绪,则因为陪老祖母去喘士散心而赶不回来。
虽然如此,但是当教堂内那神圣的乐音响起时,气氛仍十分庄严肃穆。
神父问:「康亚诗先生,你愿意接受于只小姐做你的妻子,不管在任何环境下都一生敬爱她、忠于她吗?」
康亚诗微笑地看著于只,朗声说道:「我愿意。」
神父继续问:「于只小姐,你愿意接受康亚诗先生做你的丈夫,不管在任何环境下都一生敬爱他、忠于他吗?」
于只转头看了康亚诗一眼,深吸了口气说:「我愿意。」
神父微笑地对两人说道:「交换戒指。」
两人各自拿出戒指,套在对方手指上。
神父又说:「我现在宣布你们两人正式成为夫妻,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康亚诗轻轻掀起于只的头纱,侧过头准备亲吻于只。
这时,教堂的门突然被人推了开来,一个男子冲了进来,同时大声喊道:「于只,你不能嫁给他,他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
于只一怔,抬起头望去,赫然发现沈天翔竞不知何时闯了进来。
沈天翔气喘吁吁,满脸汗水与著急之色,「于只,你不能嫁给他,他杀了于伯伯,你怎么可以嫁给杀害父亲的凶手呢?」
这时,在一旁观礼的云其学和云其瑞相互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起身一左一右逼近沈天翔。
可沈天翔毫无半点惧色地说下去:「于只,你听我说,我已经查清楚了,这家伙不是好人,他是黑道老大,手下不知有多少人尽做些伤天书理的事,于伯伯就是因为知道他的底细才被杀害的,你绝对不能……」
沈天翔话都没说完,在场众人只觉得眼前眼楮一花,顷刻问,沈天翔已经被云其学制伏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康亚诗说:「小只果,你说该怎么办呢?这人该怎么处置?」
于只看著沈天翔:心中有诧异也有不解。诧异的是,沈天翔怎么会知道自己今天和康亚诗结婚?不解的是,他又是怎么知道康亚诗的身分?又为什么要阻止自己嫁给康亚诗?难道……他说还爱著自己是真的?
她抬起头对康亚诗说:「让他走吧!今天是我们结婚的好日子,不需要为这种小事惹得心情不愉快。」
康亚诗微微一笑,漂亮的眼中却透著丝丝寒光,「也对,大喜之日怎能因他而触霉头呢?其学,让他走吧!」
云其学冷冷地撇撇嘴,单手架起沈天翔往教堂大门走,丝毫容不得沈天翔反抗。
不过沈天翔仍不死心,继续激动地大嚷大叫:「于只,你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这家伙真的不是好人,他表面上是个衣冠楚楚的律师,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黑道头子,你绝对不能上当!而且他还是杀害于伯伯的凶手,你怎么可以嫁给杀人凶手呢?你……啊!」
只听得沈天翔发出一声哀号,因为云其学忽地往他肚子一击,痛得他几乎瘫倒在地。
于只见状,心下不禁有些不忍,连忙阻止,「不要伤害他,他不是恶意的,他只是……只是……」
沈天翔喘息著,忍著痛说:「于只,我……」
「你再说句话,信不信我当场折断你的脖子?」云其学冷冰冰说著,俊美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气,完全不管自己身在庄严肃穆的教堂内,而他的死党正举行著婚礼呢!
沈天翔冷笑,「于只,你听听这些人说的是什么话?居然想在教堂里杀人?你能够嫁给这种人吗?你……哎哟!」
不待沈天翔说完话,云其学又往他身上补了一拳。
于只大惊,连忙奔上前,「不要伤他,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
云其学皱起眉头,「可是这个人实在太可恶了,不将他揍个半死,难消我心头之恨。」
于只摇头,转而对沈天翔说:「天翔,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我早就晓得亚诗的身分,也清楚他的所作所为,所以……你不要再说了!你走吧,快点离开这里吧!」
沈天翔感到一阵错愕,「什么?你……你说你知道他的身分?」
「是,我知道。」「那……你还愿意嫁给他?嫁给一个黑道头子?」
于只转头看了看站在十字架底下,那名一身白西装、俊美潇洒得宛若希腊天神的男人。
「我愿意嫁给他,因为他是一个好男人,一个值得我嫁的好男人。」
闻言,沈天翔沉默下来。
他静静看著于只,又看了看康亚诗,半晌才说:「好吧,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后悔!」
说罢,沈天翔抱著肚子,忍痛离开教堂。
就在沈天翔刚踏出教堂大门,所有人以为一切可以恢复平静时,突地,接连几声的枪响划破午后的宁静,也震慑了所有人才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
云其瑞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他大跨步走出教堂,却赫然看见一个人躺在血泊——那是沈天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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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一辆保时捷停在医院门口,开车的是康亚诗,他换上了一身休闲的白色T血,看上去依旧潇洒逼人,只是他的神情却透著丝丝不悦。
「小只果,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去看他,反正其瑞会告诉我们他的状况,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担心。况且,你并不想见到他,不是吗?」
于只坐在副座,她已经换了衣裳,毕竟穿著那身新娘礼服,行动实在不方便极了。「我是不想见到他,但是看到他中枪倒在血泊中,我实在没有办法不管他。再说,他如果不是为了我,也不会……」
闻言,康亚诗眉头一拧,双手扳过她肩头,让她面对自己。「你在说什么?怎么会是你的错呢?」
「当然是我!你忘了,我在旧金山刚遇见你时,不也差点害死你吗?现在天翔又……」
「不是你,这只是一件意外,和你无关。说不定是我哪个手下见他来闹场,时忍不住出手教训了他一下。」
于只感到有些诧异,「你……」
康亚诗微微一笑,「开玩笑的,不过我倒真想狠狠揍他一顿,一场好好的婚礼给他搞得全没了气氛,也害我没能在神父面前光明正大地吻你,实在扫兴。」说完,他低下头堵住于只的小嘴,狂烈又热情地吻著她,直吻得她气喘吁吁,一张脸涨得通红。
「不……不要,这里是医院,我们不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况且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想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吻你,都是合法且合情合理的。」
「可是……」
「别说话,现在这是补教堂里没亲到的。」
康亚诗又吻住于只,当他再度离开时,于只早已双颊酡红,嘴唇肿胀,那模样诱人极了。
「你快去吧,柜台应该可以问到他的病房号码。答应我,别再责怪自己,还要快去快回,我等你一起回家,恩?」
「回家」两个字像一股暖流流过于只全身,让她顿觉暖洋洋的。
家?她又有家了!案母亲过世后,她认为自己已经没有家了!想不到现在她居然会和这个男人共同组成一个家,而这个男人不但让她去探视旧男友的伤势,还亲自载著她到医院7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说:「亚诗,谢谢你,我会快去快回的。」
「现在先别谢我,等晚上你想谢我多少次都可以,我也会好好谢你的!」他意有所指地说。
于只闻言,不觉又红了脸。这男人……满脑子只想著那档子事吗?
她白了康亚诗一眼,娇嗔骂道:「色律师!你只会想那种事吗?」
康亚诗满脸笑意,「我有说什么吗?」
「你!」
她又白了他一眼,带著满脸醉人的红晕开门下车。
于只一走,一条人影随即自阴暗处走向康亚诗,那是云其瑞。
只见云其瑞开门上了车,劈头便说:「这样做好吗?」
康亚诗脸色一沉,「不然能怎样?叫她不要去?你也知道小只果个性吃软不吃硬,越是不让她去,越是能激起她的怀疑心与好奇心。」
「可是那个沈天翔……」
「怎么啦?」云其瑞自上衣口袋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康亚诗。
康亚诗眉头一拧,「这是……」
云其瑞定定瞅著他,「我已经让其学去查了,我想……结果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你得有心理准备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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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只踏入病房时,护士正在喂沈天翔吃止痛药。
「你还好吧?」于只来到病床前,关心问道。
沈天翔勉强一笑,看著于只仍微带红晕的俏脸,以及那被吻得肿胀的唇和明显被吃掉的口红,心底泛起阵阵酸意。
「幸好命大没死,否则就见不到你了。」
「医生怎么说?」
「没打中要害,休息一阵子就可以了。」
于只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手中抱著一台笔记型电脑。「这里是美国,依法,我不能在这里行使检察官职权,不过当作谈话讲一讲总还可以。你能告诉我,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吗?」
「事情发生得很快,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中弹了。」
「那对方有几个人?长相如何?几岁年纪?东方人或是西方人?」
「到底有几个我不清楚,只知道我被赶出教堂大门时,立刻就有好几个男人围了上来,当中有东方人也有西方人,不过还是东方人比较多。」
「他们是讲国语还是英语?你分辨得出是哪国人吗?」
「讲国语,听起来是台湾人,毕竟台湾人的台湾国语太好认了,走到哪里都认得出来。」
「台湾人?」于只秀眉微微一拧,「那……他们对你说了什么?」
「他们说……」沈天翔顿了顿,眼楮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因为我破坏他们少爷的婚礼,所以他们要给我一点教训。」
于只一愣,破坏他们少爷的婚礼?这少爷是指……康亚诗吗?
「于只,我实在不愿意让你为难伤心,但我还是要说,那些人,尤其是开枪打我的人,应该都是康亚诗的手下,他就是他们口中的少爷;而所谓的婚礼,就是他和你的婚礼。」
于只咬著唇,眉头也皱得更深。
他……他会做这种事吗?他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吗?不,应该不会,以他的身分地位,以他的为人,以父亲对他的转述与赞赏,他都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但他刚才在车上不也曾开玩笑说,或许是他的手下看他不顺眼而开枪教训人,难道……真的是他?
纵使心中有怀疑,但于只仍然摇头,「他不是这种人,虽然他出身帮会组织,但他……他从来不做这种事!」
「是吗?他是不做这种事,但他的手下呢?」
于只心头一凛,脸上却尽量保持镇定,「手下?」
「一个人是成不了气候的,而一个已经成气候,且在台湾、美国都享有盛名的黑道人物,怎么可能只是孤身一人?他一定有许许多多属下,而你能保证他所有的属下,每一个都像他那样,有堂堂正正的家世,并受过良好的教育,还有正当的职业做掩护吗?」
沈天翔的话让于只无法接口。
确实,外界之所以对亚洲之鹰忌惮,并不在于他们四个人,而在于他们四个人背后那股庞大的势力与组织架构!而在那股庞大的势力与组织架构下,成员难免良莠不齐,因此,沈天翔所说不无可能。
「你说的有理,也确实有可能,不过仍旧没有证据。在法律上,没有证据是很难定一个人罪的。」
沈天翔冷笑,「证据?如果我能拿得出证据,又怎么会眼睁睁看著你嫁给他?又怎么会挨上这两枪呢?」
他抓住于只的手,「到今天我才明白,当初我所做的事有多残忍,多伤你的心!我不敢奢求你原谅,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
于只抽回手,「天翔,我已经是亚诗的妻子了,不管你心中有什么想法,不管你是不是后侮了,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你知道吗?我很抱歉让你遇上这种事,但是我……」
「你不用道歉,该道歉的人是康亚诗!你不也亲眼看到了,康亚诗他公然在教堂里叫人打我,完全无视于你和其他人的存在!所以叫人开枪打我的,也一定是他!」
「天翔,在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亚诗所做的事以前,你不能这样说他,这对他不公平!况且在法律之前,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也都是无罪的。其实……」于只顿了顿,「其实你会遇害,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和亚诗完全没有关系。」
「你?这怎么可能?」
「不,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正在查一件案子,所以才会连累你受到池鱼之殃。」
接著,于只把自己来到旧金山以后所发生的事情大约说了一遍,却省略了自己之所以嫁给康亚诗的原因,因为她不想让沈天翔知道,也觉得沈天翔没有必要知道。
沈天翔吃惊地说:「你说你差点被人带走,还差点溺死在旧金山湾底?」
「是啊,如果不是亚诗,我早就已经死了。」
「因此你为了报答他而嫁给他?」
于只一愕,「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为了报答一个人而嫁给他?况且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怎么可能还有这种事?」
「但是你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嫁给他,你和他认识的时间并不久,相处的时间也不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爱上他?再说,你们的个性、出身、兴趣各方面都相差甚多,你怎么可能会爱上他?一定是他强迫你嫁给他,对不对?」
听到沈天翔如此自以为是的话,于只不觉有些生气。
她丢下笔记型电脑站起身,「沈天翔,你并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我不爱亚诗?怎么会知道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不久,相处的时间不长?你不是我,也不是亚诗,怎么会知道我们两个的个性、出身和兴趣不一样?其实我很早以前就认识亚诗了,第一次见到他那年我才九岁,你知道吗?而且我和亚诗常常在法庭上相见,私底下也为了讨论案情而不时有接触的机会。但不可否认,我和亚诗有真正的认识,是在我来到旧金山以后。可真正的爱情根本和认识的时间长短无关,也和相处时间的多寡无关。一旦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很难用时间、金钱,或者其他东西去衡量的!」
沈天翔无法置信地看著她,「于只,你……你变了,你完全变了一个人,你变得不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于只!从前的你,不会浑身带刺,讲话也不会这样咄咄逼人,你……你在报复我,报复我的负心,是不是?」
于只由上往下看著沈天翔,「报复?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报复你!毕竟沈家家大业大,社会地位崇高,岂是我这个一般平民小百姓所能报复的?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确实变了,打从你告诉我,你准备接受你父亲所安排的婚事开始,我就已经变了。后来爸爸出了事,妈妈因为受不了打击也跟著过世后,我便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坚强,我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出人头地,并找出杀人凶手!我再也不当逆来顺受,只能在人后掩面哭泣的小可怜,再也不是那个躲在棉被里束手无策的小傻瓜!我就是我,我是于只,不是你过去所认识的楚楚可怜的于只!」说完,于只合上笔记型电脑,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沈天翔叫住她,「于只,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吗?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
于只面对著门,背对著沈天翔,「你不需要说对不起,害你遇到这种事,我才真是应该向你道歉!」
「那……你……你还会来看我吗?」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来看你!不过云其瑞是个很好的医生,在他的照顾下,你应该很快就可以康复才是。再见,天翔!」于只浣完话,呼地关上门离开。
见于只毫不留情地离开,沈天翔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他招来护士。
「护士小姐,可以帮我打个电话吗?」护士毫无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你想打给谁?要说什么?」
沈天翔拿过红笔,写了一个电话号码和几行字,然后递给护士。「这样就可以了。」
护士接过一看,笑著说:「没问题,我马上帮你打,你好好休息吧。」
「谢谢你,你长得真是漂亮!可以请问你的芳名吗?」沈天翔心口不一地搭讪著,眼中却透出一丝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