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郡王府的后花园里,不时传出女子清脆的欢笑声。
全府上下的丫环们大概都集中在这儿了。有的跳、有的叫、有的笑,好不热闹。而必须干活的人们每次经过这里,都会放慢了脚步,羡慕地伸长了脖子。男仆们则千方百计找个借口溜过来,偷偷看一眼女孩儿们红扑扑的脸蛋、灿盈盈的笑容也好。
「不算,不算,重来。」输了的洛南郡王妃想耍赖皮,和她同一方的女孩子们立刻附和。她们分成两队,一队以王妃为首,一队以琪娅为首,双方要比个高下,还下了赌注。
「哪有这样的?」
「输了就是输了」
琪娅一方的丫环们这时候早忘了长幼尊卑,纷纷义愤填膺地站出来指责王妃。
洛南郡王抱著心爱的茶壶,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观战。
「重来就重来。」琪娅才不怕呢。
「不行啊,小王妃,那咱们太吃亏了。」盼红急得跳脚,她还想赢小倩那块锦芳斋出的绣帕呢。
「别担心。」琪娅拍拍胸脯,「这样吧,我一个人出战三次,可以了吧?」她可是有武功的人,又是玩这个游戏的老手,这些丫头哪是她的对手,再来多少次结果也是一样。
「不行,不行,小王妃不能上场。」小倩叫道。
「对,对。」王妃直点头,「你太厉害了,只许场外指导,不许参战。」
两边的丫环们顿时又叽叽喳喳吵成一片,真比一千只麻雀还闹啊。
洛南郡王受不了地摇摇头。这些女人家,精力比大男人还好,玩到天黑了还不知道累。上午还放了风筝,昨天是荡秋千、踢毽子……这个公主儿媳玩的花样可真多。
「咳咳!」干咳两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天黑了,该用膳了。」
「哎呀——」一群女人这才后知后觉地看看已经暗沉沉的天空,发出惋惜的叹息声。
「今天就玩到这儿吧,明天请早。」琪娅宣布。
「小王妃,明天早点哟。」「明天又教我们什么新游戏?」
丫环们依依不舍地和王妃、琪娅道别、离去。
「咱们也该吃饭了。」王妃笑嘻嘻地拉著琪娅的手,「你做的那个什么提什么苏真好吃,我还想再吃呢。」女孩儿就是贴心,她那个臭儿子养了二十年,什么时候给她做过点吃的来著?有闲功夫只会围著女人转,又是鲜花又是礼物,甜言蜜语地哄女人开心,怎么不见他哄哄她这个娘?唉,真是白生了他。他最大的价值,就是给她娶一个好媳妇回来。
瞧,这个媳妇多可人啊。真是越看越喜欢。王妃一边津津有味地吃著饭菜,一边笑眯眯地打量著琪娅。她长得一点也不算人们眼中的美女,她的皮肤不够白,没有弯弯的柳叶眉,而是浓黑如墨;她没有秀气妩媚的丹风眼,幽深的褐色大眼,灵活闪动,光彩流转;她没有乌黑亮丽的秀发,一头红发像一团燃烧的火焰。高挺的鼻梁,饱满红润的唇,高挑丰满的身材,虽然和常见的婷婷佳丽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可她充满活力的美却能紧紧抓住人们的视线。
尤其让人喜欢的是,她不会扭扭捏捏故作害羞的淑女状;也不会娇娇柔柔假充高雅的贵妇。她的一言一行都这么率性、自然,对自己想要的更是勇敢地去争取,丝毫不把人们的眼光、议论放在心上。
从那天拜堂后,慕然丢下她跑出去,洞房夜不回家,她不哭不闹,反而询问慕然可能去哪里,她就喜欢上了这个番邦公主儿媳。第二天一大早,这媳妇冲进定远侯府,把那个不成器的愣小子擒回府后,她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哈哈,终于有—个人可以治住她那风流儿子了。以往不管她怎么发威、碎碎念,儿子全当耳旁风,现在可遇上克星了吧?
「琪娅啊,吃块鸭。」王妃笑眯眯地把自己最爱吃的东西挑进琪娅碗里。
「啊?多谢娘。」琪娅皱著眉头看著碗里的鸭,胃里一阵翻搅,好恶心!
「琪娅,把鸭给我吃好不好?」郡王一脸垂涎地看著琪娅的碗。
「好啊、好啊,爹请用。」琪娅飞快地把鸭夹进郡王的碗里。幸好!
王妃气得用筷子一敲碗,「死老头子,你干吗抢琪娅的菜?那是我特地给咱们媳妇的。」桌上只有一个鸭,她自己都舍不得吃。
「我喜欢吃。」郡王生怕她来抢,飞快地把鸭塞进嘴里,胡乱嚼两下,咕噜一声吞下肚。
「爹喜欢吃就给爹吃吧。」琪娅巴不得有人替她解「你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王妃火大了,「你平常根本不吃,今天偏要来抢,你是嫉妒我对媳妇好,你眼红了!」
「乱说什么!」他哪会吃媳妇的醋。
「我才没乱说,你就是眼红!人家琪娅又聪明又漂亮,会玩好多有趣的游戏,就是比你这个整天抱著茶壶的老木头可爱,我就是喜欢她,你眼红也没用。」
郡王无可奈何地冲天翻个白眼,惹得琪娅捂著嘴偷笑。
「琪娅,咱们别理他,来,吃块糖醋鱼。」王妃又殷勤地为琪娅夹菜。
「谢谢娘,娘您也吃。」琪娅也为王妃和郡王夹菜。
吃一口糖醋鱼,耳边听著王妃的念叨,琪娅侧头偷看郡王,郡王冲她挤挤眼,做个无可奈何的苦笑表情。琪娅不由笑了,鼻子却有些发酸。从小到大,她从来不曾这样温馨地吃过一顿饭。木讷少言却体贴的公公,叽叽喳喳热情活泼的婆婆,她也有了一个温暖的家,有了关心她的人,不同于过去勾心斗角,争权夺势的花刺子模王宫;不同于那些两面三刀、阴险诡诈王族成员。她想要这个家,她一定要融入这个家。
黑幕笼罩了大地。
沐浴后的琪娅披散著长发,用象牙梳梳著湿发,挑起一缕卷曲的红发,看著那水湿后越发鲜艳的红,不知为何,一种空荡荡的感觉突然浮上心头。
他究竟要赌气赌到什么时候?
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接受她?她真的有那么糟糕吗?琪娅怔怔地端祥著菱花镜中的面容。她知道自己没有父王的妃子们那样千娇百媚,更不爱撒娇卖痴勾引男人。从小她就知道在王宫里要想生存下去,要么是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要么必须强悍起来。她的母亲虽曾得宠,但早已被遗忘在后宫,一个失宠的妃子所生的公主更是没什么分量,最大的用处是嫁给需要拉拢的对象。即使无声无息地死了,也不会让国王多看一眼,不过在皇家陵园一角添一座小坟罢了。
她不愿像失宠的妃子、软弱的公主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也不愿意成为父王拉拢别国、笼络臣子的礼物。所以她偷偷跟著王弟学武,让自己变强,强悍地反击任何对她有敌意的人。渐渐的,她赢得了「小魔女」的称号,后宫谁也不敢招惹她。可是,她却更孤独了。
她想挣脱牢笼,想自由地飞翔;她想有一个温馨的家,有真正爱她的亲人。所以,趁著王弟与王叔出访大唐时,她偷藏在行李箱里跟了出来。等到王弟发现了她,他们已经远离王都,只好无可奈何地带上她。
没想到来到异国,她还是摆脱不了被摆布的命运,她的婚姻成为加强两国邦交的工具。她本来打算再次逃跑的,可是那天晚上,看到了他,她改变了主意。
假如是这个人将成为她的丈夫,那么这桩婚事就值得期待。
「琪娅、琪娅,睡了吗?」王妃的声音打断了琪娅的思绪。
琪娅忙把菱花镜放回桌上,起身迎接王妃,「娘,这么晚了,还有事吗?」
「我……你,」王妃有些羞于启齿,「琪娅,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回房后,老木头对我说,你不喜欢吃鸭。晚饭时我还夹到你碗里让你吃,所以才……真是对不起啦。」王妃不好意思地模著后脑。「娘!」琪娅激动地一把抱住王妃,一股酸气冲红了眼眶。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她,从来没有人这样在乎她,连她的亲娘对著她,也只会唉声叹气地感叹她不是儿子,喃喃地念叨以往爱宠的风光日子。没有人,从来没有人把她的感受放在心上过。
「唉,别哭,别哭呀。」王妃更加手足无措,「都怪我啦,不过,鸭被老木头抢去吃了,你并没有吃到,就别生我的气了。」
「才,才不是呢。」琪娅扑哧一笑,抹抹眼角的泪花,「人家才不是为这个哭呢。」
「不是就好。」王妃松了口气,拉著琪娅的手坐下,「我担心你生我的气呢。不过,我想以你那么率真可爱的性子,不会那么容易生气的啦。咱们是好姐妹嘛。」婆媳转眼就变姐妹啦?琪娅忍不住笑起来。
「琪娅啊,你都不知道我平时有多苦闷。王爷那个老木头成天捧个茶壶,又无趣又沉闷,也不知我当初怎么被这个家伙骗到手。至于我那个儿子,天天往外头跑,十天有八天不在家。府里的丫环仆人见了我就只会恭恭敬敬地磕头请安。真是闷死人了。幸亏你来了,我的生活才从黑白变成彩色。」王妃也是个活泼爱玩的性子,可惜平时都没有玩乐的伴,终于来了个花样比她还多的琪娅,她怎不乐开了花?「琪娅,这府里还住得惯吧?府里的人还相处得来吧?」
「住得惯。大伙儿人也很好。爹和娘都那么关心我,下人们也很尊重我。」事实上十几年来她从未这般快乐过,她已经从心里把这儿当家,把郡王和王妃当亲人了。
「那就好。」要是她不喜欢府里的人,一气之下走掉了,她以后找谁玩去?「你这么漂亮,又可爱,谁能不喜欢你?下人们都喜欢你这个主子。」别看她把慕然拎回府的悍样子,平时对人可一点也不刁蛮泼辣,又活泼爱闹,确实赢得了全府上下的喜爱。
「谢谢娘夸奖。」琪娅大方地接受,她一向不会扭惺作态。
王妃就是喜欢她这大方爽朗的态度,「这么好的姑娘,真是打著灯笼也难找啊。慕然能娶到你,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可恨那死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居然敢闹出逃婚的丑事来!」想想就是气。
琪娅的表情黯淡下来。
王妃小心地看著琪娅的脸色,「琪娅,你……喜不喜欢那个死小于?」要是不喜欢……哇,那到手的媳妇不是要飞了?
「喜不喜欢?」琪娅喃喃地问自己,内心一片迷惘,她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刚听说王叔安排她的婚事时,她内心很排斥,她不愿自己的命运再受人摆布,已经做好了逃婚的准备。可是那天晚上,李慕然跑到皇家行馆想要吓唬她让她主动退婚,她的想法反而变了。
这个人真有趣!她不是被他自诩为英俊无敌的俊俏娃娃脸吸引,而是被他一言一行的可爱吸引。对,就是可爱,他半夜画个大花脸,想吓人反被人吓;坐在墙头假装赏月,看见王弟变得又呆又傻……有点天真、有点傻气、有点孩子气、有点狂妄,就像她!她好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他们是同类。嫁给他,她将不再孤独,不再寂寞,每天都会有数不清的趣事,数不清的快乐等著她。多好啊,这不就是她向往的吗?她突然对婚事充满了期待。
王妃偷偷觑著琪娅,看她的大眼楮闪闪发亮,看她的笑容越来越大,太好了!看来她是喜欢儿子的,这个媳妇应该不会跑掉了。「我那个儿子,虽然长得不够英俊,也没啥文才武略,除了游手好闲了点,风流了点,还……还算不错啦。」汗颜啊,这儿子除了一大堆缺点,还真没啥优点,害她这当娘的想大力推销,都找不到说辞。
「他长得挺俊啊。」虽然差点男子汉的气魄,俊俏的模样也颇为讨喜。
「哪里,过得去而已。」儿子没承袭她韦家著名的美貌,反而比较像平凡的爹,当然,比他爹好上一点点啦。
「而且他会武功。」虽然比不上她,翻院墙、搞点恶作剧也没问题。
「唉,当初练功时不认真,如今也只有半吊子水。」文不能安邦,只能吟风弄月哄哄女人;武不能定国,只会偷鸡模狗耍耍帅。真是教育失败啊。
「啊,说到风流,其实,他以前没成亲,才天天往青楼跑。以后不会了,他一定会改的。」王妃急忙为李慕然说好话。
琪娅眉头皱了起来,「他爱上青楼?」
「啊?」王妃急忙掩住嘴,她是在推销儿子还是漏他的气?
「也不是经常啦,偶尔……偶尔会去。」
「我明白。」琪娅想起几天前在定远侯府听到的议论,心里有种酸溜溜的感觉。「不过,昨日种种譬如今日死。只要他从今以后不再犯,我不会追究那么多的。」
「琪娅,你真是个好姑娘、好媳妇。」王妃高兴地拉著她的手直摇。她的眼光不会错啦,就知道这番邦公主会是个好妻子的。
面对王妃真诚的热情,琪娅下决心一定要融人这个家,她想要这个温馨的家,想要关心她的亲人。她想要这个热情善良的母亲,想要敦厚体贴的父亲,也想要一个相亲相爱的夫君……
白天睡得太足,天黑了,李慕然反而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著。
无聊死了。也没人来看他,没人来陪他说说话。平时他可烦死了爹找他品茶、下棋,爹就偏爱拉著他,现在他闲得发慌,只想把身上的虱子找来数一数,可惜平时太爱干净,都找不到半只的时候,那老头偏偏不来了。
正想著、盼著有人来为他解解闷,这不就有脚步声慢慢走来。可来人却不干脆地进来,反而在门外停下了,好一会儿没声没息。
「外面是个什么鬼,还不滚进来!」等得不耐烦了,李慕然只好先出声,他可不想和人比耐性。
「是我。」门「吱呀」一声推开,琪娅走了进来。
「是……是你!」这个臭丫头怎么来了,想来看他饿死了没有吗?哼,他就偏不如她的意!
琪娅不理会李慕然臭得像大便的脸色,大大方方地环顾他的房间。不错嘛,满会享受的,无论桌椅、床帐、摆设、字画都是上等精品。当她的眼光扫到桌上狼藉的杯盘时,不由微微一笑。连绝食的这几天,也没让自己吃半点亏嘛。
「那……那是耗子吃的,这里的耗子可厉害了,一只有、有小猪那么大……」一看到她的眼光和唇边意味深长的微笑,李慕然立刻结结巴巴地解释,只可惜显得更心虚。
「哦。」琪娅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原来这儿的耗子这么厉害,明天可得安个鼠夹,下点鼠药才行。」要玩大家玩,这样才有趣嘛。
「那倒不用了。」没了老鼠,他下回用什么借口?
「不行,这可恶的耗子竟敢偷吃我特地为你做的饭采,真是可恨,不治不行。」
「没关系,一点饭菜,吃了就算了。」
「那怎么行?那是我特地为你做的,代表我的一片心。」
「心意我领了就是了。」不对,他干吗要领她的心意?他不是誓死讨厌她吗?
「还是不行,耗子太猖獗,会惊扰你休息,让你晚上睡不好。晚上睡不好,白天就没精神……」
「我睡得好……」
「……难怪你这些天足不出户,一定是因为耗子,夜里没休息好,白天只好补眠……」
「不是……」
「还有啊,耗子还会啃坏你的红木家具,咬烂你的织绵被褥,打翻你的古董玉花瓶,撕坏你的名字画……」
「哪有……」说得像真的一样,哪有这回事?
「更可怕的是,成了精的老鼠还会咬人呢。花刺子模王宫里的一个宫女就被老鼠咬掉了鼻子,变成了丑八怪……」李慕然不由自主模模自己的鼻子:「还有一个船员被船上的耗子咬掉了一只耳朵……」李慕然又模模自己的耳朵:「有的婴儿还被大老鼠整个地拖进了鼠洞,成了老鼠家族的食物呢……」。
李慕然打了个寒战,他该不该庆幸自己长得够大了,不会被老鼠拖走?
「老鼠的唾液有毒,不小心被咬上一口,就会发高烧、说胡话,救不及时,还会丧命呢!我们那儿就有一个……」
「够了!」李慕然终于忍无可忍,这个女人就非要围著耗子转吗?瞧她越说越起劲的样子,他都差点以为他这里老鼠大如牛,今夜就要来把他当美味点心拖进鼠洞当备用粮食了。
「嘻嘻嘻……」琪娅一本正经的假面具丢在了一旁,笑得好不可爱,一头披散的红发荡著金红的波浪。
这个女人是存心来气他的!李慕然没好气地翻著白眼,「有什么好笑的?牙齿白呀?」
「人家,的牙齿本来就很白嘛,不展示一下多可惜。不信你看,咿——」琪娅又对他霹出灿烂的笑脸,凑上前让他看个仔细。
「什么呀!脸皮真厚。」李慕然扭过脸,小声嘟囔。他还以为不会有比他更自恋的人了,这女人看来和他倒有得比。
「要看就正面仔细看嘛,斜著眼楮看不清楚啦,不怕扭伤眼楮?」瞧他扭过脸不看她,偏又斜著眼楮偷偷瞟。
「谁……谁偷看你?臭美!」怪事,她那散发著金红光泽的波浪长发,蜜糖般的肌肤、还有露出一口白灿灿牙齿的笑容,好像、好像挺好看的耶!
「没偷看就没偷看。」琪娅决定放他一马,她今天来可不是和他抬杠的,「讲和?」
「什么?」李慕然愣愣地看著她伸出的柔荑。
「我是说,咱们讲和,别再生气了。」
他这人一向对美女心肠软,虽然她还算不上美女,好吧,只是刚刚及格,他似乎不好一直和她赌气吧?何况人家女人都举手投降、竖起白旗了,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老是斤斤计较,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好吧,看在你一片诚心的分上,我暂时原谅你。」只是暂时哦,他可没放弃以后追究的权力。只不过眼下赌气太累,天天关在房里,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简直要闷死人了!他可不想再和自己过不去。
「喏!」琪娅伸出友谊之手。
「干吗?」她想要什么吗?
「拉拉手,以后就是好朋友。」
「谁,谁和你是好朋友?」他才不和女人做朋友。
「那你说原谅我是假的哕?」
「谁说是假的,男子汉大丈夫,说原谅就原谅。」咄!竟敢把他看做小肚鸡肠的女人家。
「不是假的就拉手呀?」琪娅用怀疑的目光瞟著他。
「拉就拉,谁怕谁?」拉一下手罢了,有什么了不起?又不会少一块肉。
「耶!」琪娅笑开了脸,紧握住他的手不放,「走,到我房里玩去!」
「喂,你放开呀!」李慕然被拉得险些摔倒,这女人力气还真大。
「走嘛!我教你玩丛林探险……」琪娅才不理会他的抗议,拉著他就要回她的房间一应该说是他们的新房,不过现在只住著她一个人。
「放开啦……」李慕然嚷著。却不由自主地被她拉著走。当然这也是看在她是个女人的分上,他才让著她的,否则才不会轻易让她拉著走呢。不过,除了番子脾气,这个粗鲁的女人还真像个女人。高耸的胸、纤细的腰,她的身材还真是该死的好得没话说。
大清早,丫环捧著水盆推开房门,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天哪,不是她眼发花了吧?小王爷和小王妃居然……她还年轻呢,不会出现老眼昏花的早衰迹像吧?如果眼前看到的一切是真的,就是说……就是说天下了红雨,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 当」一声,铜盆落在了地上。
李慕然咕哝著翻了个身,继续抱著琪娅的大腿睡著。
「什……什么呀?」琪娅睁开迷迷茫茫的双眼,好半天才对准了焦聚,地上一摊水洼中倒扣著一个铜盆。
「该死的猫,又打翻了水盆。」这只死猫还总爱压著她的腿睡,「滚、滚开啦。」那只被莫名诅咒的猫当然不会听令,「就知道不能太宠你……」琪娅掩著口打个大哈欠,呼,好困,懒得理那只瘟猫了,还是合上眼,继续梦周公去也。
一个、两个、三个……房门口、窗户边,冒出了一个又一个头颅。
「你挤著我了……」
「让开点,我看不到了……」
房里的两个人丝毫不知道自己成为供人参观的大熊猫了。
「嘿嘿嘿,少爷不是说誓死不……」
「你懂啥,以少爷的性子,哪有放著美食当前不吃的道理!」
「是少夫人魅力大啦……」
‘扯哟,少夫人是不错啦,可哪有花街姑娘的风骚……「
「是吗?」
「而且少爷一向喜欢温柔的女人,只要女人跟他一撒娇,他全身骨头都酥了,跟他要脑袋他都愿意给!」
「你怎么知道?」
「这你就不明白了,」有人这么捧场肯专心听他说,仆人越讲越顺溜,越讲越得意:「我和少爷一道去了几趟花街,少爷最喜欢的几个红粉知己我都见过,媚珠儿那股子骚劲儿,见了让人心里直发痒;顾小仙那个柔呀,让你骨子里麻酥酥……」
「哼,原来是你带少爷去哪种下流地方!」
「女人家懂什么!这叫男人本色……王……王妃……」仆人回头想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立刻看见一张绝美的玉颜。吓得全身哆嗦,身子顿时矮了半截,天哪,他还以为和他一问一答说了半天的是哪房的丫环呢,原来是王妃,她不是把自己的话都听完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来著,糟糕,怎么想不起来了?他究竟有没有说什么闯祸的话?没把上次少爷那个……说出来吧?
「王,王妃早。奴才还要烧火……」
「奴婢去端早点……」
一群看热闹的丫环、仆人纷纷找借口,想脚底抹油。
「站著,你们刚才在看什么?」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回答。如果王妃知道他们偷看少爷和少夫人睡觉,这——后果不堪设想。
「我也要看,给我让个好位置。」有问题,大大的有问题,这些人一大早挤在这里不知看什么,而且不敢告诉她,一定有问题,哼,不和她说,她偏要看个究竟。
「啊——」王妃的纤纤玉手及时掩住了檀口,还好,没有惊醒床上那一对「交颈鸳鸯」。
「真好。」王妃欣喜地用绢帕按按眼角的泪花。
「这死小子终于醒悟了,看到了琪娅的好……」
在王妃的吩咐下,没有人惊动酣睡的李慕然和琪娅,让「辛苦劳累」了一夜的小夫妻多睡一会儿,睡到自然醒。这一睡直到中午,琪娅才打著呵欠再次睁开眼,伸著懒腰坐起身,「咦,天都大亮了。」想起身下床,动一下腿,才发觉腿上重重地压著什么,害得她整条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麻得没有知觉了。
「喂,起来啦!」
李慕然咕哝一声,吧嗒两下嘴,把她的腿抱得更紧
「死人头,睡死过去啦?」琪娅见喊不醒他,干脆给他脑袋一巴掌。
「谁?怎么回事?」李慕然腾地坐了起来,莫名其妙地东张西望。
「我啦!」唉,腿好麻,赶快推拿一下。
「你这个疯女人怎么在我房里?」
「呸,你才是白痴!张大眼楮瞧瞧这是谁的房间!」
左右看一看,的确不是自己的房间,昨晚的记忆又一点一滴回到脑子里来。昨晚这女人和他玩一种叫什么丛林探险的游戏。看不出她掷骰子的功夫居然胜过他这赌场老手,想掷几点就掷几点,一路顺利过关。而他呢,不是被老虎吃掉,就是掉进山涧摔死,回回都是提前结束,回到起点。不过,他可不会轻易认输,尤其是向一个女人,在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后来他也小胜了几回。什么时候睡著的?好像隐隐约约听到鸡叫,他就咕咚一声倒在床上不知梦魂到何方了。
搔搔头,李慕然狡辩:「这也是我的房间,本来是准备来成亲作新房的。暂时让你住,可别以为就成了你的!」他这人干爹、干妈认过一大串,就是没认过错。
「你好像忘了,我是新娘子,新房当然是我的。」
「胡说,我还是新郎呢!」
「对呀!你是新郎,我是新娘,咱们不就是一对吗?」琪娅笑眯眯地挖好坑,请李慕然咕咚一声跳下去。
「我……」李慕然辞穷。不要,他才不承认啦!
「小王爷、小王妃、王爷和王妃请二位到饭厅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