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谢小蓝有些怔愣。
这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她忍住心中顿涌的悲哀,看著那名男客一脸婬笑的看著自己,她抿紧了唇瓣,绕到桌子的另一边,不料另一边的客人也替男客挡住她的去路。
谢文钦更是不悦的站起身,却因喝茫了,微微摇晃的身子需要抉著桌子边缘才能走到她身边,他撂下狠话,「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回去有得你受。」
「不可能!」
「哎呀,文钦哥哥好没面子,妹妹不甩你呢!」有人煽风点火了。
「快!」闻言,谢文钦的目光可狠了,虽见她面露不屈神色,偏偏一桌友人跟莺莺燕燕又笑又叫的,他觉得颜面尽失,正要扬手教训她的不听话时,突然一包重物砸中他的肚子,害他痛苦的抱著肚子跌坐在地。
他拿起砸中他的东西一看,竟是一包银子?!
气氛瞬间凝结,这一连串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包括谢小蓝在内,她以为自己一定逃不过哥哥的巴掌,却有人扣住她的腰,迅速的将她往后拉,及时躲开哥哥的捆掌。
她微喘著气,怔怔的看著吐了些酒出来的哥哥,她不明所以的回头,这一看不免错愕,竟是她以为早就离开的万昀泰。
见到是他,她慌乱忐忑的心安定了不少,这才想起被打的哥哥,紧张的看向谢文钦。如果哥哥出了事,她肯定会被大娘轰出家门。
循著她的视线,像是知道她心想什么,万昀泰冷冷的说:「他没事。」看著被友人抉起来的谢文钦,他依旧怒火难消。
万昀泰傲然拔挺的站在谢小蓝身后,黑眸阴鹜的脱视谢文钦这个因纵欲过度,面颊凹陷、看似俊逸实为刻薄之相的人。
在这样冰冷的注视下,谢文钦的酒早已醒了大半,他用袖子拭去嘴角的酒渍,吓得全身发抖,他怎么也没想到万二爷会出现在这里!包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谢姑娘已答应我在送完这批酒后,就随我回山庄,为我私酿一批不能公开配方的好酒,所以,明日我的人就会送一箱百两黄金到谢氏酒坊。」
酿酒?黄金?他在说什么?!她怎么都听不懂?
「我现在就要带她走,谢公子可有意见?」他冷冷的又道。
百两黄金?!在场的所有人皆低呼出声,但姑娘们对俊美高大的万二爷更有兴趣,只是他看也没看她们一眼,至于谢文钦则是目露贪婪,吞咽一口口水后,才笑道:「好,请万二爷带她走,谢谢!谢谢!」
万昀泰迅速的拉著谢小蓝,施展轻功飞掠而出。
一回到停放马车处,他立即让她上车,再拿了银子交代车夫几句话,就见车夫拿著银子找了个店家小厮,请他代为驾车回谢家酒坊,再送上一句给谢家大夫人的话--「二小姐的事,问大少爷就知道了。」
车夫办完事便回来,驾车往山庄的方向而去。
如此夜晚,春寒料峭,即使已身在马车内,谢小蓝想到刚刚发生的事仍忍不住微微颤抖。
万昀泰立即将放置在车内的一件轻裘递给她,她顺从的接过,将它披在身上,身子暖了,心里更是温暖,「谢谢你替我解危。」
「也不算,我刚刚是说真的,你得在山庄住上一阵子,酿出我要的醇酒。有任何需要购置的东西,你就直接说,自然会有人按你的需求买回来。」
她一怔,「可是我没有答应,也不知道能不能……」
「你的家人会答应。」他打断了她的话,要她别再多想。
她无言的苦笑,因为他说的是真的。
「我累了。」他阖上了眼眸。
意思就是要她别再罗唆就是,这男人很霸道、很强势,但其实也很温柔,即便她冷漠以对,他仍不放心的跟过来帮她,这样,她还怎么跟他保持距离?
「啊!」她突然叫了一声。
他倏地睁开眼楮,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低呼惊扰到。
她尴尬的道:「现在就上山庄,我没有换洗衣物。」
「这不是问题。」他冷冷的瞪她一眼。
「喔。」她闷!可的看著他再次阖上眼眸,也只能看向窗外。她不懂,怎么现在换成他冷漠以对了?
万昀泰并不是在小憩,而是被突然意识到的事给吓到--在看到谢文钦要掌捆她时,他完全失控了,那是多么强烈的怒火!
曾几何时?她成了他的责任?!他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可笑的是,她并不是他的谁!
马车内一片静默,外头也只听得到马蹄声及夜虫偶尔群起卿卿的唱鸣声。不一会儿,马车驶入富丽堂皇的山庄,万昀泰立即唤来何总管安排谢小蓝的食宿。
「欢迎、欢迎!」何总管觉得主子的行动力可真强。
「呃,谢谢。」谢小蓝有些错愕,怎么何总管见到自己会这么开心啊?
看到何总管这样一个内敛的老管家笑得眼儿弯弯、嘴儿弯弯的,万昀泰不得不提醒他,「谢姑娘只是来酿酒。」
「是、是,就是来酿酒的!」他仍是呵呵的笑著,没有掩饰心里的愉快。
谢小蓝只能尴尬的跟著笑。她这才想到,不晓得韩林知道她要来这里小住后,会不会也跟何总管一样开心?
「爹、爹,我终于练成了!」
此时,厅堂外突然快跑进来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男孩,他满身大汗却笑容满面,但右脸颊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有一条未干的血痕。
何成康口中喊的「爹」就是何总管,但他没料到二爷也在,还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姑娘,他急急的行礼,「二爷好,还有……」他困惑的看著那位姑娘。
「她是谢姑娘,会在山庄小住一阵子。」
何总管说完,先是跟二爷道歉行礼,再将儿子拉到一旁,低声训诫,「你这哪叫练成?都打到自己了,何况,我刚刚不是交代过,我不在练功房,你绝不可以自己练九节鞭!」
「我知道,可我练很久,就只中一鞭!岂不厉害!」何成康还是好兴奋。
谢小蓝看著这对父子低声交谈,两人的侧脸几乎如出一辙,看来感情也极好,这昼面不禁让她想到万昀泰跟韩林……
能成为他们的妻子跟娘亲,也会很幸福吧。糟糕,她在想什么?她不该乱想的!
她的心跳加快,却忍不住将目光偷偷的转移到万昀泰的脸上,出乎意料的,他那张俊脸微微泛白,一双带著惊惧的黑眸则直勾勺的定视在何总管儿子的脸上。她来回再看,也不对,他竟是瞪著那孩子脸上的鞭伤!
那道鞭伤有问题吗?一看就是小伤,一点也不深,有必要这么担忧口马?
此时,何成康突然伸手拭去颊上的血痕,但不知是否力道太大,反而让就要干涸的伤口又流出血来。
突然,她身旁的男人倒抽一口凉气,她一愣,直觉的抬头看向他,竟见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许是察觉到她困感的目光,万均泰顿时神情丕变,冷冰冰的问:「怎么了?」
她愣了愣,又摇摇头。可能吗?她心里竟冒出一个很荒谬的想法,眼前这个散发著危险气息的万二爷,其实很怕血?!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他的口气有些僵硬。
她还是摇头,却仍无法管好自己的眼楮,盯著他思索著。
他是练武之人、是一个阳刚味浓厚的男人、是一城之主……却怕血?不可能吧!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抱歉,二爷,我马上带谢姑娘到房间去。」何总管训儿子训到差点忘了主子的交代,连忙走上前拱手,又向谢小蓝致歉。
「你跟何总管去吧。」万昀泰看著她道。
谢小蓝点点头,跟著何总管父子一起步出厅堂。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后,万昀泰才暗暗的吁了一口好长好长的气,想让心中那反胃感消散。
一个堂堂城主竟然怕看到血!这个难以启齿的隐疾,他是绝对不能让谢小蓝知道,要不,不仅男性尊严尽失,要当个顶天立地的万二爷怕是也当不了了!
有钱能使鬼推么,谢家人一见到玄武山庄送去的百两黄金,双眸立即闪闪发光,谢大夫人选难得的要丫头去帮谢小蓝收拾包袱,让玄武山庄的下人拿回山庄去。
只是,她来山庄小住,却引起万昀泰爹娘的注意。
尤其是庄妤如,当日就直捣儿子的寝房,劈头就问:「谢氏酒坊不就在城里,来回不过是一个多时辰,有需要让人住进山庄吗?」
「给我配方的傅家兄弟说了,香雪露是很娇贵的酒,程序繁杂,最好找人上山酿制,」万昀泰直视著母亲解释,「更何况,他们仅有一个要求,就是不希望酿酒配方外传,所以让谢姑娘住进山庄,是最妥当的安排。」
这话看似说得理直气壮,实际上却有些心虚,因为除了这些理由外,他不愿让谢小蓝再待在那个家备受欺侮,才是最主要的私心。
「听到没有?爱妻,儿子对谢姑娘没心思,说真的,要有心,我还开心呢。」万长富笑道。
才怪!她瞪了丈夫一眼,她对谢小蓝的印象差极了,不过,既然只是来酿酒的,那就算了。
「我说那些我带回来的画轴……」
「早先,何总管说来了一批南方送来的漆器及玉雕品,就放在议事厅,稍晚,就会分送到城中的商店贩卖,」万晌泰很快的岔开话题,「娘要不要跟我去看看?有喜欢的可以先拿。」他知道他娘的喜好。
闻言,庄妤如果然眼楮一亮,「那当然好!」但随即又想到心里的急事,「可是那些画轴……」
「好了,我们先去挑东西吧,晚点,儿子还有好多事要做呢。」知子莫若父,万长富搂著爱妻就往屋外走。
万昀泰松了口气,跟著走去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