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她留在宫中?」
既然柴书南什么都不肯说,那么聂紫相只也能找上萧多玺。
从没想过,原本坚持不径自擅人后宫的他,第一次破例,竟然是因为柴书南。
趁著黑夜,经常进出宫中的他轻易避开大内侍卫,闪身进人紫云殿中。
夜已深,内寝早已熄灯,聂紫相其实知道自己应该要等到天明,照著规矩请求觐见,可不知怎地,向来沉稳的他,头一回稳不住自己的心绪。
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之下,他轻悄地推门而人,只见萧多玺孤单地伫立在窗台边,任由夜风舞弄著她的发捎。
「贵妃娘娘。」聂紫相启口轻问,生怕吓著萧多玺似的。
萧多玺回首,灿灿的容颜含笑,眸中闪炼浓浓的惊喜。
聂紫相在朝为官这几年,深受皇上重用,即使可以自由进出宫闱,但他却从来不曾主动来过紫云殿一趟。
今日,他的前来让她既惊又喜。
虽然皇上的心此时此刻是有部分挂在她的身上,但萧多玺很清楚这宫中嫔妃这般的多,皇上怎么样也轮不到她一人独占。
望著愈加俊挺敌然的他,萧多玺的心儿竟抨枰地直跳著。
「你怎么来了?」
「微臣得问清楚一件事。」没有露看她眸中的欣喜,但奇异的是,那曾经勾动他心魄的眼神,如今却仅能在他的心湖里吹起一道小小的涟漪,甚至那曾盘据心湖的思念与惋惜也跟著淡去不少:「你想问我什么?」
莲步款款轻移,萧多玺试图拉近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可她每进一步,他便退一步,这几次的一来一往,已经引起她阵阵不悦。
「微臣是想请问,贵妃娘娘为何留住她?」虽然行为已经失当,但在称谓上他却依然坚持谨守该有的分际。
要不是心思烦乱不安,他压根就不会干出这种事来。
「我强留了谁?」虽然聂紫相的语气轻柔而有礼,但萧多玺依然听出浓浓不快。
他前来兴师问罪,就为了往日每!自他口中说出,都带著几分轻视意味的童养媳?
「贵妃娘娘明白微臣所谓何人。」
「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需要用强留的方式才能留住一个人吗?」他的质问让她不悦地皱起眉头,望著他的眼神含著怨怪。
「既然没强留她,为何她不愿同我回聂府?」
看来,聂紫相已经先一步去找柴书南了,他好不容易踏人后宫,结果头一个找的人竟然不是她?
难道说……向来一心只在她身上的聂紫相,竟对柴书南动了心?
没来由的妒意开始在萧多玺心里生了根,但她绝魅的脸庞之上,却勾起了浅浅的笑容。
「呵,我可真的没有强留她,她既是来医冶本宫的,本宫自然以礼相待,她想走或是想留,本宫当然要随她的意思了。」一声轻笑掩去萧多玺心里翻腾的酸意,在宫里打滚久了,她连说谎的功力都练得炉火纯青,让人看不出半丝破绽。
「你当真没强留她?」
即使萧多玺已经说得信誓旦旦,但聂紫相的心里就是觉得怪。
「要我起誓吗?」睁著那水灵的大眼,萧多玺的眼中写满了无辜。
瞧著她那无辜的眼神,聂紫相的心终究软了,怎么样也是他护持了好多年的女人,他怎么舍得逼她。
「微臣怎敢要娘娘起誓?」收起咄咄逼人的态度,聂紫相回复以前那种温文的姿态。
瞧他收起怒气,萧多玺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一样在脸上堆满笑容,语气却有些幽幽地说道:「咱们俩已经多久不曾这么好好地说说话了,陪我坐坐吧!」
说著说著,萧多玺伸手就要拉他,但聂紫相却眼捷手快地闪了开来。
萧多玺纤手只踫著他的衣袖,被拒绝的她脾性正要发作,但聂紫相却正色缓缓吐出。
「娘娘,言里人多口杂,需谨言慎行。」
萧多玺瞪著聂紫相那张朗朗的俊容,蓦地忆及过往。
从前,他就是这样一板一眼的,虽然极为疼宠她,却不曾为她放肆。
就连当初,她爹决定将她送去后宫选妃,他也只是沉默,任凭她自己下决定,不曾对她有过丝毫的勉强。
可今夜,他放肆地夜闯后宫,为的却是他从不放在眼底的柴书南。
他变了!
即使眼底的温柔依旧,但身为一个女人的直觉,她知道他的心已在抽离。想到这里,心底就像打翻了陈年老醋似的,酸味四溢。
萧多玺以为他真的会一辈子在不远处守护著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而她也著实享受著他的守护。
如今,他守护的对象就要换了吗?
不,她不允许!
「不必担心,这紫云气里待的全都是我的心腹,他们不敢多语的。
「就算如此,微臣也不适合再与娘娘秉烛夜谈。」心中的择动淡了,想要同她多说两句的渴望也淡了。
望著娇媚依旧的玺贵妃,聂紫相头一次对自己承认,过去的再也追不回来。
「以咱俩的交情,需要如此见外?」不服气的萧多玺继续说服,可是聂紫相却没有丝亳想要再待下去的念头,拱手行礼,他朗声告辞。
「夜深了,娘娘还是早早歇息,保重玉体。」
话说完,他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要离去。
望著那背影,萧多玺心中的翻腾更甚,冷不防地,她冲著聂紫相那昂然的背影幽幽地说道:「我忍不住开始怀疑,你究竟是怕我伤了玉体,还是怕我若身子有恙,会累及你的童养媳?」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将童养媳这样的词儿用在柴书南身上,可却是头一次,这三个字让他沉下脸色。
「既然书南自愿留在宫中替娘娘诊疗,微臣就将她托付给娘娘了,还望娘娘好生照看。」他头也不回,只是淡淡说道。
明为请托,实为警告,他已不自觉想为柴书南铺上一张网,保她安好。
「你……」她不相信聪明如聂紫相会不知道她心里的气怒,可他却还故意这么说。是存心气她的吧!
「你放心,她待在宫里,本宫会好生照看,不会让她少根寒毛的。」那话几乎是从她的银牙缝里蹦出来的,怒气几乎已经掩盖不住。
「那微臣就先谢过娘娘了。」
头也不回的称谢,没有丁点儿的诚意,聂紫相知道依她的性子,只怕要气坏了。
但他却没有半点在乎,只是径自走了出去。
这番深谈,让他彻底的知道,自己终于不再沉沦在那份已经逝去的情感之中。
仰首望天,心中竟再无一丝的遗憾,为何?是因为书南那丫头吗?
应该……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