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你的身体比我还冰!」
……
「展颜,你知道吗?你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
「我一直都在想,若有一个人能不计较我任何事情地对我好,我可以为他付出一切,包括性命!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风尘在利用我,那有什么关系,他对我好不是吗?他为我做了很多事情,我为他即使丢了性命也是应该的,对吧?」
……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对我好,可是我们俩总是互相伤害。她是世界上唯一真正关心我为我著想的人。我怕她,我想她,我恨她,可我不能不担心她。她种的玫瑰一年四季都开!」
……
「展颜,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面前我总是有很多话想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不贪心的人!可我没想到,我居然在贪求著风尘能够,能够……」
莫素衣没再说下去。也许想说的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吧,她很放松,睡得很沉!
她想说她居然在贪求著风尘能够爱她。这本来没有什么不可能,只可惜不论是爱或不爱,只怕到头来都会是伤害。也许风尘爱她,会将她伤得更深!
展颜小心地将一个大绒熊玩具塞到莫素衣和自己之间,自己一点点地脱身出来,转头感觉到窗外人影闪动。她冲到阳台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展颜幽幽地对著空气说:「都来了,为什么不现身呢?今年的玫瑰可是开得特别的欢呢!」
秋夜总是带著别样的寒意,也显得特别萧瑟,没有等到任何的声息。展颜转回来看著依然睡得香甜的莫素衣,眼角就这样湿了。素衣,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利用你,可是……
可是我的身体很冰,你的身体也很冷,两个同样冰凉的人,无法取暖!
「送给你!」莫素衣像邀功一样,「这让你想起了什么植物?」
用四朵各留著一片绿叶的玫瑰花组成的花束,四枝玫瑰的色彩差不多。这种形状挺眼熟的。看著莫素衣期待的眼神,展颜不忍拒绝,「四叶草!」
莫素衣眼里的神采比天边的彩虹还要炫丽,「对啊,自己亲手摘的四枝一样的玫瑰花拼成四叶草的形状,会带给人幸福的!」
那神情像是等著妈妈夸奖的孩子。一时的心软就像吸毒一样,对这样的女孩不知道心软是不是好事,而自己真的不是她可以依赖的人。
「那你幸福吗?」简单的问话让莫素衣僵在那里。
展颜将手里的花束丢掉,鲜红的花瓣纷纷扬扬,「别相信这些虚无的东西,除了自己以外,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依赖任何人,最好,不要爱上任何人!」
莫素衣呆住,然后慢慢地蹲子,将那凌落的玫瑰花瓣一片一片地捡起来。当以最诚挚的心去祝福别人,却被别人当成垃圾一样丢掉,那种感觉她终于知道了。
曾经师父总是在玫瑰花开得最灿烂的时候,亲自去采花编成四叶草送到她的面前。她总是不屑一顾,不是看也不看就是丢掉,要不然就是一枪将玫瑰花打得七凌八落。
师父也不会生气,只是笑嘻嘻地叹气,将残败的花瓣收集后葬起来,对她说:「素衣,哪天我死了,你就将我葬在这些玫瑰花旁边吧,这可是我送给你的啊!」
「死?」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师父会死,在她的眼里师父总是那么的年轻,她怎么会死呢?风尘能杀了她吗?
莫素衣终于还是丢掉手里的玫瑰花瓣。阎罗殿?阎罗!那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希望展颜能够幸福而已。
天刚蒙蒙亮,风雪就被一阵急迫的敲门声惊醒。
「哥!你回来啦?」风雪迷蒙著双眼也可以感觉到风尘的焦急,「怎么了?」
「她呢?她出事了吗?怎么不在屋里?」
「啊?」风雪渐渐清醒,「她?她在展颜那里啊!」
「她毒瘾又发了?我去看看!」
「不是……」风雪看到风尘冲下楼,自动消声,从来没有看到他为谁这么著急呢!就连阿姨也没有!才刚下飞机回家就急著找人!风雪心酸。你这么担心她,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担心过我!
到客房转了一圈,没有人!她去哪了?风尘无意中看到展颜的卧室微开。展颜没有锁门的习惯,除了相信这里的保全系统以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总为一个人将门开著。
风尘有一个奇怪的预感,稍犹豫了一下,轻轻推门进去。借著微弱的晨光,可以看到床上有两个人!
展颜对于「陌生人」的入侵,有著非常的敏锐感。她扭过头看到一个模糊高大的人影,直觉告诉她,不是她的他!展颜没有惊诧,抬手开了床边的小灯。
莫素衣双手抱住她的脖子睡得正好。风尘无法抑制自己的怒气,自己在美国每天想著她,想著她可能会睡不安稳,想著她会做噩梦,想著她可能会毒瘾再发,想著她可能会厌食……所以不眠不休地工作尽快赶回来。却没有想到她吃得好睡得好,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在她的身边,还……
风尘没有理展颜,径直将莫素衣连著厚重的被子一起抱起来。风尘身上的怒气及倦意是那么明显,展颜虽然生气却也没有开口,只是觉得抱著被子的风尘背影在秋晨里有著寥落。
她嘴巴微翘,头发散乱,出人意外地睡得很熟,风尘将她放到床上时她都没有醒过。她怎么可以在他不在的时间里,还这么熟睡?风尘慢慢地扣住她的手,他知道只要自己用力就可以让她醒过来。
风尘终于还是放手,将她轻拥进怀里。她难得睡得如此甜蜜与放松的。怀里的她,无意识地靠向热源,风尘觉得满足与安稳!这些日子积累下来的疲倦一下子让他沉睡过去,毫无防备!
「展颜,我昨晚梦见了爸爸和妈妈带著我们一家人去游乐园玩,真的好开心!」莫素衣没有睁开眼,就抱住面前人的脖子,像以前一样在展颜的沉默中跟她聊天,「我梦到了师父对我说要好好地活著,可是展颜你知道吗?我还梦见了风尘,他也对著我非常温柔地笑……你说要是梦里的东西都是真的该有多好!可是人会为什么会醒呢?展颜,要是能像你一样,这世上有一个人可以让我等待,我也满足了。」
莫素衣终于起身,看著床还有屋子里的摆饰,怔然缓慢地回头,就像经常梦到的那样,风尘侧偏著头,安闲地睡著,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
莫素衣第一反应就是想伸手拉开他,却在两手接触的刹那僵在那里,看著他沉睡的面孔,还有新长出的短短的胡子,她的眼泪就这样滴落下来,思念在这一刻是那么的明显。
前一秒他还出现在梦里,现在还是梦吗?莫素衣俯身贪婪地看著他的脸,轻轻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仍然是那么温暖与安心。曾几何时,这些一向与自己无缘的情感与举动,因为风尘的出现,就这么放纵地脱离了她的控制。
「尘,我真的好想好想不再醒来!」她低喃。
她又做梦了,梦到风尘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梦到风尘在亲吻她,梦到风尘轻柔地对她说:「我很想你!」
但再怎么真实的梦,也终究是梦而已。
坐在他书桌面前,正对著的是一个笑得温柔的女人,她拥有他全部的爱。莫素衣突然嫉妒起言采薇来,那种强烈的感情来势汹汹。她拿起相框,对著里面的女人说:「你知道吗?我爱上了他,可他心里没有我!」
「你怎么在这?」风尘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伸手去拿她手上的相框,「出去!」
语气很冷,就为了一个相框,他连一个温和的假笑都不愿意再给自己了吗?莫素衣自然地松手,迈步离开。却没有想到镜框就掉在地上,她一脚踩上去,玻璃制的镜框发出碎裂的声音。
她抬头,惊惶地想要解释,却被风尘狂怒的表情很吓住了。
「你是故意的!」他的宣判让她明白自己不用解释了,他的手毫不留情地勒上她脖子,「你知道我爱她,所以故意摔了她是吗?」
莫素衣闭上眼楮没有挣扎,空气越来越稀薄,死在他手里也好,她模糊地想。
「以后不准再进我的书房,知道吗?」他阴森的声音在她的心中留下一道刻痕,接著她被甩在地毯上。
风尘直觉地要扶起她,却又硬生生地止住。他只是想将她推开,谁叫她自己站不稳呢?
他的视线转移到地下的玻璃碎片。她居然将采薇阿姨的照片给摔坏了,活该!
风尘这么对自己说,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为自己寻找理由。
莫素衣艰难地爬起来,声音微弱:「我只是想来告诉你,假如你真的想杀她,我可以帮你。」
「帮?你怎么帮?帮她包扎伤口吗?还是你要色诱她,用你的身体帮我?」这个想法让他刚平息的怒火再次如波涛般涌起,甚至比刚才更让他生气,「我风尘做事还不需要靠一个女人来出卖,不需要……」
他猛地住口,因为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及抑制不住的颤抖身子,他烦躁地冲她吼:「出去!」
莫素衣扶住门框,撑住自己的身子。两目相接,风尘迅速地背过身去,觉得承受不住她眼里浓重的悲哀与绝望。
莫素衣原以为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疼惜,那是他看她时经常会流露出来的让她沉沦的心疼。可现在她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他甚至连看自己一眼都不屑了!只因为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