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毕业典礼天公作美,天气艳阳高照外还不时美意的送来阵阵凉风。
黄景羚在校园寻寻觅觅了好久,好不容易在校园里的一棵大树下找到了任革非,她正若有所思的垂著首,一身的学士服仍没换下,微风轻拂著她乌黑如绸缎般的秀发,此刻的她清灵得宛若传说中的精灵一般。
「咋喳」一声,黄景羚按下了快门,把这美得动人的一幕化为永恒。
任革非听到了快门的声音抬起头来。「什么时候来的?」
「偷窥你好一会儿了!」黄景羚笑著倚著她坐了下来。「喂,这么个大热天你身上那件猫熊披风还舍不得换下来啊?」
「猫熊披风?」又是一个陌生的新名词。
「你不知道吗?理学院的笑咱们文学院的学士服胸前多两道白色的V字边,说远看像极了猫熊胸前的那环胸毛,所以讽刺咱们文学院的为猫熊特攻队。」看好友闷闷不乐的样子,黄景羚又使出自己的活宝招数了。
「猫熊特攻队?」任革非一笑,「真亏那群理学院无人能望其项背的超高想像力!那咱们班导呢?他可没穿学士服呐。」
「动物园长。」黄景羚气定神闲的说。「你不觉得挺像的吗?每一次我们照相时,他立即站到镜头前和咱们这一群好不容易熬上镜头的‘猫熊’抢镜头吗?」
「你哦——」任革非笑开了。
「怎样?心情好些了没?」黄景羚拍了拍她的肩。「我看你今天挺不开心的,大伙儿在照相,你拍没几张就躲到这里来了,是不是他没有来你不高兴?」
「怎么会?」任革非口是心非的说,顺手拿起官容宽托花店送来的绿瓣紫心的加多利亚兰,那束花既典雅又高贵,想必花了他不少钱吧?「他送了花,我该满足的不是吗?」
「可是他人来你会更开心。」老朋友了,了解到骨子里了。
任革非幽幽一叹,这才喃喃的说:「他答应我要来的,可是……昨天他又忽然取消了约定,可能是我之前的期待高了些,以至于他告诉我不会前来时我会如此沮丧。」勉强的,她挤出一丝笑容。「算了,也许……他真的很忙吧?」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那么大的事业不忙才怪呢!」黄景羚把玩著手上的花束,想著要如何向任革非开口一件令她意想不到的事。
懊说嘛……又有些难为情;不说嘛……又好像有些辜负了和革非「好友」的这层关系,更何况她也真的希望有人和自己分亭这份喜悦——她有男朋友了!而人选嘛……怕说出来革非的心脏会负荷不了!
「景羚,那束花是黄爸爸和黄妈妈送的吗?」那束百合包装得挺雅致的。
开口的机会来了!「我老爸、老妈是重实际的,送给他们女儿的是手表一支,他们啊,连祝福我的话都是重实际的!」黄景羚把眼珠子吊得老高,平板著语调说:「亲爱的女儿,四年的大学终于给你混毕业了,送你这支表是要你珍惜光阴,因为光阴即是金钱!」背完老爸和老妈送她的卡片内容之后,她笑问著任革非,「够实际吧!」
「喔。」她瞄了那束花,「那这束花是哪个爱慕者送的啊?从实招来吧!」看小妮子娇羞的样子,这是恋爱的象征哦!
「也不是男朋友啦,他……他……」
「我又没说送花者是你的男朋友,你别这么急著承认行不行?」任革非方才不快的心情已经少去泰半,取而代之的是满怀的好奇,她向一脸羞意的好友捉弄的眨眨眼,「快招吧,花是哪个‘他’送的呀?」
没想到一向形象木讷的革非一捉到糗人的机会也会如此落井下石,今天她算开了眼界了,唉,都怪平时爱树敌,这回夜路走多了,遇鬼了。
黄景羚认命的接受任革非的逼供,然后说:「我要说的人是你认识的。」
「无妨,不要是我老弟就好了。」
「喂!」黄景羚又好气又好笑,「我没有恋童癖好吗!」看来不快快从实招来不行了。「他叫桑……干……志。」
「桑干志?」咦,这名字好熟啊……「桑干志?!」任革非一双眼楮张得如铜铃一般大,愣在那里。
「干啥?中风了吗?」黄景羚窘红了脸。
「真的是他!」任革非一笑,「太讶异了!平时看你们斗嘴可以斗到脸红脖子粗,我以为你们这辈子仇是结定了哩!倒忽略了成双成对的情侣中不乏欢喜冤家的,唔……原来吵架可以吵出感情来的,怪不得古代还有比武招亲的!」
「是啊!」黄景羚没好气的说,「下回你看到官容宽时就砍他一刀,看他会不会多爱你一些?」
「好了,别闹了。告诉我,你们啥时候走在一块儿的,怎么我都不知道?」
「其实……这也是我这次海岸之旅才发生的事。」黄景羚扬著笑说,「上一回我曾在他面前谈起官容宽的事情你记得吧?那次他受的刺激很大,期末考之后他躲到东部去‘疗伤’。有一天我们在东部的一处观光据点相遇了,本来我们还是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理谁,谁知那天晚上那个家伙夜泳出事了,他被一个夜泳的人给拉上岸,送进了附近的医院。」
「而你基于‘认识’的立场去照顾他?」早知道景羚是最富正义感的了。
「也不是啦,我找了他的资料试著联络他的家人,谁知他父母出国洽公了,只好告诉他家佣人尽快联络他父母,而在他父母到达之前,我只好照顾他喽。」就是在那段时间,他们擦出火花的。
「他还好吧?伤得重不重?」
「溺水是小事,他是昏迷之后被海浪冲走撞到石头才那么严重,手脚的擦伤不说,光是脸上的伤足足教他到现在还不敢出来见人!」一想到那个爱漂亮的男人,黄景羚脸上顿现幸福的笑容。「他今天没有参加毕业典礼,就是因为额头上那道大疤痕还没痊愈。」
「他脸上的擦伤会好吧?」记忆中,桑干志是很讲究仪容的,脸上若留了些疤,只怕他会很痛苦。
「放心吧,其他的小伤疤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剩额头上的,以他那种爱漂亮的程度啊,就算倾家荡产他都会去找世界一流的医生来帮他变回原来的样子。不过,上天对他还算仁慈,不需要他倾家荡产,只需要做磨皮手术就能恢复原状了。」
「那就好!」
黄景羚看著任革非,呐呐的说:「他原本想隔一段日子再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他怕难为情,晚上我若告诉他我把事情告诉你了,他一定又要糗我脸皮比墙厚。」
「反正早晚我都得知道的嘛!」任革非不以为意。「真的很高兴你们能走在一块,他很幸运能遇上你。」任革非心想,如果自己是男孩子也会喜欢景羚的——一个开朗、活泼的俏佳人,谁会不动心呢?
「我也很幸运啊!」开心之情洋溢于言语中。「怎么样?听完我和桑干志「笑话版」的恋情之后,心情好些了没呀?没男朋友亲自送花有啥大不了,我还不是花店送来的?他要是亲自送花来我才担心哩!怕咱们班上那一群喜欢评头论足的‘母猫熊’笑我,怎么初恋对象就是个唱大戏的大花脸?乖乖,那可真有些没面子哩!」她开玩笑的说。
任革非忍住笑,「小心呐,他要是知道你把他说成这样,早晚找你拚命!」
「哈、哈!本人对他所持的态度一如姜太公钓鱼的宗旨——愿者上钩,不愿者回头,我才不希罕钓到这么一只小丑鱼呢!」
任革非笑著摇摇头,要是桑干志知道他一下子被说成大花脸,一下子又摇身一变成了小丑鱼不知作何感想?
看来这对欢喜冤家往后的日子还有得吵呢!别人是如此,而自己呢?一思及官容宽,任革非的心情又沉了下来……
☆☆☆
望著电磁炉上玻璃壶中滚动的水,官容宽看得出了神,那天晚上他在咖啡厅里头如愿的找到了齐傲,却没能如愿的见到老爹,因为老爹云游四海去了。
去哪儿?不知道,何时回来?不晓得!老天!这样的对答未免太简单扼要了些吧?
辟容宽打从与齐傲有过数面之缘后,对这个人也算有些认识,他知道齐傲不想说的事软硬兼施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也放弃从齐傲身上问出些蛛丝马迹,固然他的直觉——老爹还在国内,而齐效应该知道老爹在哪里,但……唉,算了,人家不肯见你,干啥强人所难?
正当他轻锁眉宇的想著事情,和室木门此时被推开,一位约莫五十岁的女人出现在门口,那女人一身雍容贵气,从欲逝还留的余韵中不难看出这女人年轻时只怕是个不多见的大美人。
「妈,怎么现在才来?」官容宽为她倒了一杯新冲的铁观音,熟茶较不伤胃,他记得母亲的胃并不好。「你儿子和你约的可是三点,你迟到了半小时了。」
「难得儿子约老妈喝茶,不刻意打扮、打扮岂不太不给儿子面子了吗?」官凤君一笑。「怎么今天想约我出来喝茶?要喝茶回别墅不就行了?家里的茶比这里好上十倍。」
「我想,你已经许久没上街了,待会儿咱们去吃个晚餐,然后我陪你逛逛街怎样?」难得星期六,也已经许久没和母亲聊聊了。
星期六,不知不觉的,他又想起了任革非——那个老是不懂得他的心,自己却又无法克制不去想的小女人,唉,情关难逃。
「是啊,咱们是许久没一块儿过周末了。」官凤君是何等精明的女人,她意有所指的说:「我听说……你最近春风得意哦!」
「我像是被春风吹过的样子吗?」官容宽苦笑。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口中的春风是指什么?
辟凤君佯装著仔细打量,然后说:「唔……你不但被春风吹过,而且显然风力过大把你吹伤了,这叫作纵欲无度的结果!」
「妈——」有这样的母亲,官容宽只得认栽了。
「怎么?到底招是不招?是要老妈我请人调查呢,还是你要自己从实把我那未来的媳妇人选说给我听,择期带来给我看?」这招叫无所不用其极法,对于这个凡事积极唯独对婚姻大事高唱随缘的儿子,她有的是办法。
「八字都还没一撇哩。」
「唉,你怎么这么老八股?我还没想到这个,你自己倒先说出来了!儿子,凡是慢慢来,吃快撞破碗!」官凤君抿嘴一笑,「喂,是哪家的小姐?」
「她姓任,是我数个月前才认识的女孩。」想到自己和任革非初识的情景,他不由得发自内心一笑。「妈,你记不记得咱们家的车有一回被撞凹了一个洞那件事?」
「记得,司机每见我一次就向我抱怨一回,教我不记住那件事都挺难的。」还有一件事官凤君没说出来,司机还告诉她,儿子喜欢上那个肇事者的姊姊了。
一场小车祸换来一段姻缘,那部车凹得有价值!只是……不知道那女孩的人品如何?
有些人家在乎门当户对,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更为讲究,不过,她这个打从出娘胎行事作风就常出人意表的怪胎,门当户对那一套早就被她丢到博物馆里头了。
若非如此,她又怎会在二十岁时就自作主张的在美完成终身大事,嫁给同是资优跳级生的学长?
那段日子是她这一生中最甜蜜快乐的时光,那个男人也是她这一辈子中唯一动心的对象,他也许没有家财万贯,也没有傲人的家庭背景,可是他有学识、有才华,更有著一张令女人为之疯狂的帅气脸蛋和贵族一般的气质,有多少女孩在那时羡慕著她的幸运呢?而她自己更以如此夫复何求的际遇自处,然而婚后她开始了解那个男人的一些事情——
他是风云组织刻意培养出来的特殊分子,怪不得家境清寒的他,有能力心无旁鸢的专心于自己的课业而毋需为生活疲于奔波。
起初对于丈夫加入的组织性质她并不清楚,后来等她知道、明白之后,力劝丈夫脱离那种简直在训练超级杀手的鬼组织,甚至不惜扬言以离开他作为威胁。
等她拉不下脸只得假戏真作的离开他之后,才深刻的明白、彻底的觉悟,在丈夫的心目中她远不及那个叫风云组织的。
从那一刻起,官凤君清醒了!就算回国之后知道了自己身怀六甲,她也没找他联络,他既然爱那个组织就让他完全去爱吧。不过她发誓,有一天,她会让他后悔,后悔他当初错误的选择!她会教那个叫南宫修尘的男人后悔!
怎么想到门当户对的事就想到陈年往事呢?官凤君心中苦笑,故作轻松态的换了个坐姿,把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妈,我……我挺欣赏那肇事者的姊姊,她叫任革非。」见母亲脸色无异他才又开口说:「她很特别,不同于之前我所认识的那些女孩。」
「你倒说说,她是如何个特别法?‘特别’这两个字你不觉得抽象了些吗?长得像阿匹婆也叫特别、声音像鸟鸦也特别呀,是不是?」
真亏老妈想得出这种特别法?官容宽一笑,认真的思索著如何形容任革非才贴切,才能将这「特别」两字形容得透彻。
「她是个很上进的女孩,个性……算得上倔强吧!」他想了一下,「妈,个性独立的女子是不是都不喜欢别人的援助?」也许,他该把那天和革非闹得不愉快的事告诉母亲,同样是女人,也许她能较了解革非。
听完了儿子的一番叙述,官凤君微微一笑,「容宽,易地而处的站在她的立场想一下吧。从小成长的环境不同,对于事情的反应也就自然不同。你对她的好已经超过了她所能接受的范围,对你而言一层房子就算送给她都没问题,更何况只是借他们姊弟俩安居?你会不在乎是因为一层房子对你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可是对于任小姐而言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怎么如此容易想通的事情儿子反而因此困扰?莫非真的是当局者迷?
「从你方才的话听来,任小姐显然是尽了全力才图了姊弟生活无虞,有个小空间对她而言已经是不容易了,更何况是免费得到一个大屋子住?若是你,你能住得心安理得吗?」看儿子沉默了下来,官凤君又开口:「你自己都觉得不妥,又怎能怪别人觉得不当而不接受你的好意呢?」
辟容宽赞同的点了下头。
「这女孩挺有骨气的——我欣赏。」官凤君看了儿子一眼,「有空带她回家作作客嘛。哦,对了,她在哪儿高就?今年毕了业也该找工作了吧?你不觉得身边需要个‘特别助理’吗?」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她点醒儿子。
「她有到公司面试过,星期一公司也通知她到公司上班了,可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来公司报到。」
「你没找她问原因?」
辟容宽没说话。
「就为了方才你说的那件事斗气?」官凤君失笑,「唉哟,儿子啊,我怎么不知道你也遗传到我的牛脾气了?原来到目前为止,你和任小姐还在冷战期间?怪不得打从我一进门看到你就觉得你有心事。」
「有这么明显?这么容易就被看穿心事?」官容宽故意长长的叹了口气,「还好我没加入那个什么……‘头头’的风云组织,要不,他那组织早晚被我拖垮。」官容宽偷瞄了一下母亲微微不自在的神情,然后又说:「呃,妈,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叫‘头头’的吧?他叫什么……」他打算放手一搏,于是佯装著想了半天,「叫……什么修尘来著?唉,记忆真不好,怎么忘了?叫什么修尘……」
「南官修尘。」那个她永远忘不了的名字!
辟凤君顺口的接了南官修尘四个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更忘了官容宽对她提及在美国遇到「头头」时,她曾对他说过并不知道「头头」叫什么。
母亲果然知道风云组织,她不但知道,甚至连「头头」的名字她都知道,咦,莫非……莫非他的父亲真的是……「头头」?
南官修尘,他真的是我的父亲?望著母亲沉肃的脸,官容宽猜著她和南官修尘之间那不为人所知的陈年往事……
☆☆☆
早上八点左右,任革非帮弟弟准备好早餐,安顿好一切之后,她换了套轻便的休闲服打算出门买菜。
「姊,官大哥已经打了三次电话了,你真的不接?」任尔觉才挂上话筒就忍不住说。「昨晚他也打来,你和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好端端的不接电话?」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任革非淡淡的说。
「姊,别这样对他嘛!我觉得他对你是很认真的,假使我喜欢一个女孩子,而她对我的态度老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样子,我会很难过的。」
任革非脸一红,轻叹了口气走到任尔觉面前蹲了下来,她柔声的说:「尔觉,有很多事情你并不明白,而我……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也许我和他根本就不适合吧!」她下断语。
「是你自己这样以为吧?我觉得官大哥是很喜欢你的,也许你又要说我小孩子不懂,可是我真的是这样以为。」想了一下他又说:「姊,你到底要不要到环泰上班?人家已经通知你被录取了,你好像不当一回事,搞不好现在你已经被除名了。」
「通知上班日期没到的人,还指望人家帮你保留名额?」怎么弟弟如此天真?「我早就被取消资格了。」凭「环泰」两宇,多的是优秀的候补人选,人家才不差她一个呢!
「你知道?那你还……哦!我知道了,你是故意不去上班。」任尔觉若有所思的看著姊姊,「我觉得你最近有些怪哦!和官大哥吵架了?」
「没有。」
「听黄姊说,在你毕业那天官大哥没有亲自前往祝贺,你因此而不快?」
「我没那么小器。」任革非不耐的阻止弟弟往下猜测。「我要出门买菜了。」看老弟苦著一张脸,她故作轻松态,「放心啦!不到环泰上班我还有其他选择,你姊姊还是挺抢手的。」说著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离开了任尔觉的视线,任革非总算松了口气,她怕别人问起她和官容宽的事情,怕自己在别人的提醒下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著他。
她真的很努力的想把他忘掉,可是别人为什么老爱在她面前提起他?只有在别人提到他时,她才会想他?不!他的影像一直都徘徊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自从那天拒绝他的借屋好意之后,他有长达两星期没找她联络的纪录,那些日子她每天守在电话机旁直到深夜,刚开始她总是告诉自己,他忙、他可能忘了,试著找无数的借口来安慰自己。
日子一天、两天……一星期过去了,她知道之前找借口安慰自己是多么愚蠢的想法,在官容宽心中她根本是不具分量的。
那夜她哭了,狠狠的哭了一夜,然后她坚定的告诉自己,以后别再作灰姑娘的美梦了,齐大非偶,往后她和官容宽仍是朋友,只是朋友,没有必要演出所谓的分手,她和他只怕还没到那种地步,只不过由较亲密的关系转为较平淡而已。
想著心事,不知不觉她已走出巷口来到了公车站,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往眼前一站。
「这么早想到哪里?」官容宽在对街泊好车,甫下车就看到任革非心似不在焉的往候车站牌方向走。
「你怎么会在这儿?!」看到他,她又讶异,似乎又有那么些兴奋。讨厌这种不能控制的反应,不是才跟自己说好把他当作一般朋友的吗?在街头遇到泛泛之交的朋友会有兴奋的感觉,反应太过了吧!「你该准备上班了。」
「那你呢?是不是也该上班了?」他双眼锐利的看著她。「公司通知你上班也好些时候了吧?怎么迟迟不见你到公司报到?难道你有更好的去处?」
「快有了吧!」和他的对话太过严肃,任革非不安的打量了一下候车的乘客。眼看著等候公车的人次似乎愈来愈多,她压低声音,「我的公车快来了,我们有机会再聊吧!」先摆脱他再说吧!
辟容宽似乎看出她的缓兵之计。「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一副志在必得的语气。
「我……我要去的地方和你要上班的路线并不顺路,我自己搭公车就行了。」她感觉得出官容宽的语气不若往常轻松。「你是个大忙人不劳烦你了。」
「我今天不上班就专送你这一程,如何?」不容拒绝的语气加上转为严肃的眸子,原本仍犹豫的任革非只得乖乖的跟著官容宽上车。
上了车之后两人并没有多谈一句话,似乎谁也不愿打破沉默。
半晌后,任革非先开口:「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希望我带你去哪里?」沉著声音,官容宽的眼楮仍是直视著前方。「方才为什么骗我?你搭的那公车应该会经过我们公司。」打从国二开始独立后,他哪天不是自己搭公车上下学?搭了多年的公车若连几号公车往哪里都不知道那也未免太离谱了。
「因为我不想搭你的车子到目的地,花一段公车费比欠人家人情还好吧?」她诚实的说出心里想说的话。「你的车子太高级,我这种人搭不起。」
「还在生我的气?」官容宽不动怒的看著她,前些日子是他故意疏远她的,因为革非太能够左右他的情绪,他必须停下来想一些事情。后来经由母亲的一番话,才平息了对她的误解。
「生气?呵,」她干笑了一声。「我哪有理由生气?你做错些什么了吗?」
「我的确没做错什么,只是我们对事物的看法有些出入罢了,我们都坚持自己的想法,谁也没有错。」在一个红灯的当头,他停下车看她。「我为前些日子因为闹情绪而没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向你道歉。」
「没有必要,你托花店送花来了不是吗?」任革非故意把语气装得不在乎、冷淡,但是内心激动的情绪却是久久不能自己。「你因闹情绪而没来祝贺我,我也因为心情不佳而没和你联络,这件事咱们扯平了,谁也没对不住谁。」
红灯过了,官容宽开著车继续向前。革非的语气不对,尽避话语中说得宽容漂亮,但他仍有些不安。「我现在道歉你会接受吗?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
「晚上我有家教。」
「家教后我去接你,顺道喝个咖啡。」
她不多想的便回绝,「对不起,那时候我大概累了,只想回家好好休息。」
「那明天……」
不待官容宽说完,任革非有些不耐的说:「这些日子我都很忙,可能抽不出什么时间。」
「革非,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岂敢?我认为我们只是朋友,不必要动不动就呆在一块儿。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是不?」
「我的心意……你还不懂吗?」
「高攀不起。」她语气冷淡,喉头却是不由自主地逐渐缩紧,泪水也模糊了视线。咬著牙试图让语气平静,激动的情绪却是愈压抑愈激昂。「别再把我当傻瓜,在你心中我根本就无足轻重,如果你的心意我该懂,那么懂你心意的人恐怕不只我一个吧?」
「革非?」她怎会如此想?官容宽沉著心把车子往较安静的郊区开。看来他们需要时间好好谈谈。「我并不知道你怎么会如此想?的确,我不否认自己有许多女性朋友,那仅仅只是再单纯不过的友谊,那种情谊和你我之间不能同日而语的。」不管她相不相信,官容宽仍是想把自己的感觉清楚的说出来。「也许我们是不同典型的人,也许我们的背景全然不同,但是对你,打从一开始我就是认真的。」
任革非用手背拭去泪水,似是压抑的叹了一口气,「你不会是认真的,你若认真又怎会在一场自以为是的误解中,足足有十多天不给我任何一些讯息?刚开始我为你找著借口,我到了最后连我都觉得心虚、骗不了自己,情侣之间难道是可以如此冷淡的?」她的泪水又流下了。「你知不知道,当我收到你托花店送来的花束时,我仍拭目的期盼你会奇迹一般的出现,这样的心情你不会懂的。」
辟容宽深叹了一口气,他要如何告诉她,那十余天的日子他同样不好过?,一生中,似乎都只有别人迁就他的份,他从来不曾如此为了一个女子伤神过,而如今……
「我想对自己的女朋友好、处处为她著想,我并不认为这是错的,房子的事情令我遗憾,从没想过单纯的帮助会让人想得如此不堪,而且还是自己的女朋友。」官容宽把车子缓了下来,来到一处可远眺的高地。「革非,今天若易地而处你生不生气?」
她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下来。
「我很抱歉会造成你的困扰,也请你原谅我一相情愿的想法,也许……来自不同环境的人对于同一件事情的看法是全然不同的。」母亲的那番话真的令他想通了不少事?「请给我们一段时间彼此充分了解,好吗?」诚恳的语调中似乎还有藏著一些许他拉段的乞求。
流了泪后的任革非似乎平静了些,她静静的想著官容宽的话,幽幽的说:「来自天地之别环境的两个人,怕是充分了解后会全然对彼此失望。」
「我们尝试过了吗?」对于她悲观的想法他并不苟同。
「我没信心。」她从不否认他对自己造成的毁灭性有多大,只是相识几个月他就对她有如此的影响,那一旦深陷后呢?她连想都没勇气想,低垂著头又是一叹。
「没信心?」
「嗯。」
出其不意,官容宽吻住了任革非欲语还休的唇,这一次的吻不再像上一次那般小心轻柔,官容宽霸道的启开她因惊慌而犹豫不启的小口,舌尖恣意的探入,似是要一扫她心中的不安。
一阵天旋地转的热吻,任革非已不知在何时将双手由阻隔在彼此之间,转移到官容宽的颈项热情的回应他。
而这时候,她心中不再存有不安和犹豫,只知道自己喜欢这个男人,为了他,她不在乎承受任何事情,她喜欢他,只知道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