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回到租屋,已经是隔天下午一点多的事了。
盼盼连声抱歉的将机车还给房东,再回房洗个澡,小睡两小时,然后又匆匆换上外出服,准备搭公车去父亲位于丰原的公司。
就因为今天是父亲的生日,早就说好她一定会去公司接他回来一起吃饭庆祝,所以才等不及希薇开车回来接人,她和阳谷便骑著机车下山。
一坐上公车,她便连打了两个呵欠。昨晚一夜没睡,她现在不只又累、又困,四肢百骸包像是被人拆解过的又酸又疼。
不过,她真的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昨晚她和阳谷温存了一遍又一遍,他高超的床第功夫几次带她直上巫山之巅,比她梦中所想象的更加令人神魂颠倒,更教她心醉神迷。「老天爷,求求你让我赢了这个赌注!」盼盼伸手轻按自己平坦的小肮,她多希望新生命已在里头孕育。
经过昨晚,她相信阳谷就算还没爱上她,对她至少也有一些好感,所以,她想等到他真心接受她的那一天,但是如果输了这个赌注,她就得遵守诺言放弃他了。
在乘客稀少的公车上,她不禁又幽幽浅叹一声,不想再去猜测任何可能的结局,跟门口守卫通报一声便直接往三楼的董事长室走。
「叩、叩、叩。」
她敲了三下门,等了快半分钟却没人回应,干脆自己开了门,才发现办公室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不是说好五点在办公室里等我的吗?」
她看看表,已经是五点十几分,再瞧瞧办公桌上批阅到一半的卷宗,爸爸应该只是暂时离开而已,她也就不出去找人了。
「趁这个机会暂眯一下吧!」
反正现在已是下班时间,不会再有人不敲门就直接闯进来,于是她脱下鞋,蜷缩在沙发上打盹,才不过一分钟,她便已沉沉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盼盼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还轻轻拍打著她的肩膀。
她爱困的眨眨沉重的眼皮,朦胧的看见了父亲那张严肃的脸。
「爸。」
她揉揉眼楮,慵懒的坐起身,带著几分娇憨姿态轻唤了一声,却在瞥见父亲深厚的陌生男子后愣了两秒,继而立刻穿鞋、起身。
田安国微蹙双眉看著女儿,「你怎么在我办公室里睡著了?」
盼盼低垂著眼睫,怯怯地说;「对不起,因为我昨晚没睡好,原本只是想休息一下,却不小心睡著了,而且我们约好要去吃饭的,我没料到你还有客人。」
安国看女儿一脸的疲惫样,也舍不得说她,于是转而向客人致歉。
「对不起啊!林董,我一时忙忘了,没跟我女儿说晚餐取消的事——」
「取消?」盼盼提醒父亲,「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
安国使个眼色阻止女喏继续往下说,对他而言,谈生意可比庆祝生日重要多了。
「原来今天是田董的生日啊!那当然得庆祝如果我硬要你今晚跟我谈合约,那盼盼大概会怨我这个人不通情理了。」他那声「盼盼」让田家父女愣住了,她虽然觉得他有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两人在哪儿见过面。
「盼盼,你跟林董什么时候认识的?」安国一脸纳闷。「我……」「我们是在朋友的生日舞会上认识的,」他一面代盼盼回答,一面提醒她,「我们跳过一支舞,还聊得满愉快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盼盼总算想起来了,他就是在阳谷带她去高级舞厅那次,和她跳过一支舞的林镜年。
「既然我和盼盼是朋友,那我就该尊称田董一声‘田伯父’才对了!」镜年热络地说:「田伯父,不如由我做个东,跟盼盼一起请你吃顿饭,替您庆祝生日吧!」
安国有些受宠若惊,‘那怎么好意思呢?」
「伯父就别跟我客气了,我知道有一家餐厅的海鲜料理很好吃……」
盼盼呆站在一旁,看他们两个男人商量著要去哪儿吃饭,不禁感到有些纳闷。
跳过一支舞就算是朋友了吗?那个林镜年干嘛对她爸爸那么殷勤呢?
在以帮助贫苦儿童为名的慈善募款酒会上,阳谷一如往常的,又带了个绝色美人一同出席。
出席的全是捐了不少钱的政商名流,大家端著酒杯四处找人寒暄、闲聊,趁此机会多认识一些政商界的「朋友」,再让穿梭其中的记者拍些「纪念照」登登报,算是上流社会的昂贵「联谊」。
阳谷今天的女伴是个小有名气的女明星,有绯闻可炒,自然又谋杀了不少摄影记者的底片,俊男美女的组合立刻成了许多在场来宾的目光焦点。
「唉!我原本只是来露一下面而已,这下又得因为你而上报了!」
满足了会场内所有媒体的「拍照欲」之后,阳谷搂著女伴走到较僻静的角落,只求能有一时半刻别再见到相机出现。
「算我欠你一份人情!」
「小瑶,你有没有算过你欠我多少人情了?」阳谷笑捏了一下她的鼻尖,「要你还我看是没希望了,你的帐我全记在你哥头上,你叫他要好好经营那些连锁餐厅,才够我白吃一辈子来抵你的过错。」
小瑶嬉皮笑脸的以手肘踫他,撒娇的说:「自己人别计较那么多嘛!你跟我哥是死党,我就当你是哥哥一样亲!再说,人家要以身相许,是你说不要的耶!」
他马上摆出敬谢不敏的表情,「我对未成年少女没兴趣,再说‘好免不吃窝边草’,我可不想被你哥拿去做‘活人料理’,倒是你要我充当绯闻男主角炒新闻这件事,也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应该多磨练你的演技,不要老想歪主意——」
「啊!是刘导演耶!」小瑶喊了一声后就像蝴蝶一般的飞入人群里,根本没在听他说话。
「有哥哥的女孩都那么任性妄为吗?我看我下辈子也来投胎当别人的妹妹好了。」
「那我当你哥好了。」
阳谷没想到自己自言自语也会有人搭话,而且光听声音,他就知道是谁借机占他「便宜」了。
「我想我无福消受,我可不想当‘受虐儿童’。」他略带敌意地回了一句,一回头,果然看见林镜年。
「火药味不用那么浓,我只是过来跟你打声招呼罢了!」镜年漾著一脸和善笑容,「看到你有了新女友,那我就可以放心了,没事了,BYE!」
「等等——」阳谷怎么听都觉得他话中有话,「我换不换新女友,跟你放不放心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打算去追田盼盼。」他连名带姓挑明了说,「上回我看过她和你去舞厅,还以为你们是一对,看来我是误会了,那我追她就不算是横刀夺爱?」
「哈,你别白费心思了,她是不可能喜欢你的。」阳谷对这点可极具信心!
林镜年信心满满的回他,「那可不一定,最近我和田家生意往来密切,田伯父很欣赏我,有意撮合我跟他女儿,上回他生日还是我和盼盼一起为他祝寿的呢!」
阳谷表面装作不在意的问道:「为什么看上盼盼?你是认真的,还是想玩玩而已?」
「部分认真、部分好玩。」他故意摆出轻率的姿态,「我认识的女人不算少,就是还没踫过像她那样有古典美的气质美人,又乖巧、又温柔,而且睡著的模样比波斯猫还惹人怜爱——」
「你见过她睡著的模样?」阳谷努力克制著自己想把高脚杯往他头上砸的冲动,「听你胡扯!」
「怪了,你喝的是酒还是醋,怎么口气那么酸呀?」林镜年得意的斜挑著眉,「不好意思,我就是见过,而且我还打算将她由里到外全都看透,怎么样?」
阳谷眼中毫不掩饰的迸射出敌意,他怎么也无法容忍这家伙对盼盼有一丝想侵犯的念头。「林镜年,我警告你,你如果敢用任何下三滥的手段欺负盼盼,我绝对会把你丢进绞肉机活活绞死!」
林镜年毫不在意地咧嘴浅笑,「我是正人君子,当然不会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我会让她心甘情愿的主动对我投怀送抱。」
阳谷冷笑一声,「哼!你休想!」
「要不要赌一赌?如果我能让她点头跟我订婚,你就输我一百万;如果她跟你订婚,我就输你一百万。」
阳谷不悦地扬起眉,「无聊,我才不希罕你那一百万,盼盼绝对不可能跟你订婚的。」
林镜年以轻蔑的口吻说:「你没胆赌就说一声嘛!有她爸助阵,说不定还没订婚她就跟我上床了,等我得到手之后,如果你还想要,我会大方送——」
阳谷出其不意的抬膝狠撞林镜年的胯下,让他当场痛得快流出了泪。
「我跟你赌了,去把一百万准备好吧!」
阳谷把手中的红酒往林镜年米黄色的西装外套上一泼,气呼呼地拂袖离去。
看著摆在自己桌上的一大束紫色郁金香,盼盼直觉得头皮发麻。
今天不是情人节,也不是她生日,林镜年却莫名其妙的叫花店送花到学校,而且一送就是一百朵,害她一下子成了办公室里所有嫉妒、羡慕,与暧昧眼光的「焦点」。
那天父亲的生日宴结束后,他坚持要送她回租屋,的确有说过要追她,但她以为他是在说笑,如今看来他好像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这下可麻烦了!
「盼盼,杂志上这个广告模特儿是不是你呀?」
坐在她左手边的黄昭蓉突然拿著一本时尚杂志凑近她,她朝她手指著的跨页广告看去,真是那天阳谷带她去拍的那个新饮料的宣传照片。
她有些羞涩地点头承认,「是我。」
「果然是你,拍得好漂亮喔!你是不是计划要转往演艺圈啦?」
昭蓉的大嗓门慧来了其它同事的注意,许多人好奇地凑过来,让不喜欢出锋头的盼盼更加尴尬。
「田老师,外头有你的访客喔!」一名助教突然走进来告诉她。
「该不会就是送花来的那位神秘男子吧?」昭蓉鸡婆的猜测道。
她的猜测让盼盼又开始头皮发麻,她所能想到的访客偏偏也只有林镜年而已。
「你下一节不是有课吗?要不要我代你上?」刚好没课的昭蓉够义气地问。
「不用了,谢谢。」盼盼倒是有事麻烦她,「昭蓉,我拜托你出去跟对方说我已经去上课了,拜托啦!」
在她的再三央求下,昭蓉只好答应了,而盼盼也乘机溜去上课,她心想,就算林镜年会等她,她待会一下课就赶快溜出校门,当作不知道他来过这里,也就不用担心他去跟爸告状。
整理好心情,她在钟响后便跨入教室,将纷乱的思绪暂置一旁,站上讲台摊开书本,准备开始上课。
「好,大家翻开——」
在和学生闲聊几句后,盼盼回归正题要上课,却不经意的看见一个珊珊来迟的身影。
待她看清那个人是谁时,浑身的血液突然直往脑门冲,她虽然急忙转移视线,心里不断的要求自己镇定,却阻止不了自己双颊上不断加深的红晕。
完了!怎么会是他呢?
再看一眼阳谷手托著腮、笑睇她的模样,她的心里暗叫一声糟,这堂课她肯定会上得结结巴巴、七零八落了!
一下课,盼盼走出教室不到几步,阳谷便随后跟上。
「盼盼,你走那么快干嘛?后头有野狗追啊?」阳谷知道她害臊,故意这么问。
其实,她很高兴见到他,但是这里是她工作的地方,周遭有许多同事、学生,而外表风流倜傥的他已经招惹不少少女的欣赏眼光,她如果再跟他有说有笑的走在一块,谁晓得又会传出什么令她觉得尴尬的传闻。
所以,她一直不理他,只希望他能明白她内心里的顾虑,跟著她走到较僻静的地方再说。
「你真的不理我?好吧!那我走!」
阳谷不是说说而已,他一说完马上快步超越过她,先她一步走下楼梯。
盼盼慌了,阳谷好不容易主动来找她,她可不想惹他生气啊!彼不得自己原先担心遭人议论的心态,她连忙追下楼。
她只不过迟疑了一下,追到楼下已经看不见他的踪影。
「怎么办?」四周巡视了一遍后仍是不见人影,盼盼心理懊恼万分,就怕他会以为她是故意不理他,从此以后再也不来找她了。
「小姐,找人吗?」
熟悉的声音自盼盼身后响起,她一回头,赫然发现阳谷笑眯眯的站在她的身后。
看著她又气、又恼的表情,阳谷不由得勾唇一笑。「田老师,如果你不希望我当众亲你,最好快点带我去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还能‘规矩’多久!」
阳谷轻声在她的耳边说,她立刻又羞红了脸,二话不说的便带他往西边走。
「这里是合唱团的练习室,所有团员都上台北参加比赛了,今天一整天应该都不会有人来。」
盼盼在他进门关上门后,为了预防有人不小心闯入,还是谨慎地上了锁。
「你来找我有事吗?」她问。
「我记得你说过你学过芭蕾,」他由皮夹里拿出两张票晃了晃,‘「晚上文化中心有一场芭蕾舞表演,要不要跟我去看?」
盼盼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你邀我去看芭蕾舞?真的吗?你真的要我陪你去?」
「你干嘛那么讶异?」他微笑著将她轻拥人怀,「我不过是找你去看场芭蕾舞,又不是找你跟我私奔。」
她轻咬了一下后,「因为……从那天之后,你再也没有跟我联络过,我以为……」
「以为什么?」
她低垂著头说:「我以为在知道‘结果’之前,你都不想再见到我了。’」
他亲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你想太多了!老实说,你这几天想不想我?」
盼盼羞涩的点点头,小小声的说:「想。」
「那听到我去找你,为什么你叫你同事出来敷衍我?别否认,因为我亲眼看见你溜出来的那一幕了。」
她一脸愧疚地解释,「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我以为是别人,所以,我才叫我同事这么说的。」
「你以为是谁来找你?」他好奇地追问,「是谁让你那么不想见他?」
「是‘御航贸易’的那个林董事长,你还记得吗?那次你带我去舞厅——」
「我记得,就是跟你跳过舞的那一个,他为什么要找你?」他明知故问。
盼盼老实的告诉他,「因为……他说他要追我。」
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哦?那你喜欢他吗?」
盼盼抬头凝视他一眼,目光里有些哀怨。「你希望我说喜欢,省得我再缠你,是吗?」
阳谷望著她浅浅一笑,「你有缠过我吗?好像一直都是希薇自告奋勇代替你缠我吧?何况,我不是主动来找你了吗?你以为我会希望听你说你喜欢上了别的男人吗?」
他的一番话消解了盼盼心头的忧愁,蹙拢的双眉这才缓缓纤解。
「我喜欢的男人只有你。」她低著头,有些害臊地说。
阳谷温柔的勾起她的下巴,「你老实告诉我,在别墅那晚过后,你有没有跟别的男人睡过?」
盼盼怔住了,她傻傻的盯著他好几秒,一股备受屈辱的怒气油然而生。「你是怀疑我为了怀孕不惜和其它男人上床,好来骗你跟你结婚吗?好,就算我怀了孩子也不会赖你,有孩子我自己养,绝对不会要你负任何责任!」
她奋力推开他,又羞又气的想离开,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拖回他的怀中。
「放开我!」她不断地挣扎,‘「既然我在你眼中是那么不知羞耻的女人,那一切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是我不好,明知道你不想要我还主动投怀送抱,是我不要脸……」
「别说了!」阳谷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就惹得她泪涟涟,「盼盼,你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林镜年说他看过你的睡相,所以,我才……」
他明明见多了女人哭的样子,早就已经练到无动于衷的境界,可是不晓得为什么,他就是舍不得她哭,还莫名其妙的跟著心痛。
「我知道你是个正经的好女人,在我眼中你简直就是完美无缺的,那晚不是你主动,是我们彼此都情不自禁,是我想要你!」他温柔的捧住她的双颊,轻轻吻于她脸上的两行泪。「不准你再贬低自己了,」他在她的唇边低语,「你这个傻瓜……你知不知道你多令人心动?」
多情的吻再度落在盼盼丰润的红唇上,而他劝慰她的一番甜言蜜语也的确起了效用,不但止住了她的泪,也让她温顺由著他狂热的索吻。
「呵……就是说嘛……」
窗外突然传来一群女学生的谈笑声,提醒了室内己欲火焚身的两人,他们立刻远离窗口,躲到门后阴暗的墙角。
阳谷低声自嘲,「我们两个好像在偷情,见不得光一样。」
「我爸生日那天,我在他办公室等他等到睡著了,刚好林镜年和我爸去看完产品制作流程后回办公室,他才会看见我睡著的模样。」一得空,盼盼便急著解释自己的清白。「我还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真的!」
「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我完全相信你。」阳谷语带歉疚地搂著她,「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乱吃醋,问你一些蠢问题了。」
「吃醋?」盼盼柔情似水的双眸凝睇著他,「你也会为我吃醋吗?」
「当然!因为你是我的。」
阳谷再度俯首吻住她嫣红的香唇,霸气地宣告自己的所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