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蜜丝指著电脑问雾泽翟。
「电脑。」雾泽翟虽感到她有些怪异,仍然照实回答。
蜜丝目光移回他的脸,绿眸写满好奇。
「我脸上有什么吗?」雾泽翟被她看得浑身不对劲。
她摇摇头,仍是定定地望著他。
雾泽翟不知道如何对待蜜丝,只好在她专注的注视下继续他的工作。
「蜜丝!」直宇慌张的声音传来,才解除了雾泽翟的不自在。
「直宇!」蜜丝看见朝这儿来的直宇,没有表情的小脸绽放一朵绝丽的笑靥。
「我以为你不见了!」直宇回到房里不见该安睡的她,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我醒来不见你,想找你。」蜜丝扑进他怀里,嘴角噙著安心的笑容,还是有直宇在才能让她安心呵!
「我跟伙伴们交代这几个月的行踪,倒是你,让我担心。」他很怕蜜丝独自跑出去会发生意外。
「我不知道出口。」她是一路睡回来的,就算她知道,她也不晓得自己是否有勇气面对外面的世界。
「我忘了你是一路睡回来的。」直宇这才放宽心。
「喔,他的脸怪怪的。」蜜丝漫应一声,随即指著雾泽翟说出她最新的发现。
「嗯?」直宇仔细看了下雾泽翟,后者苦笑下,不知自己的脸哪里怪了。
直宇观察他两秒后即露出个明朗的笑容,「你是指翟脸上的眼镜吗?」
「那叫眼镜?」蜜丝暗自记下那东西的名称。
这里有好多东酉她都不认识,可是她知道这儿是直宇的家,所以就算是背也要背下来。
原来是眼镜。雾泽翟松口气,朝她笑了笑,「原来刚刚你是在看我的眼镜呀!」
蜜丝点点头,绿眸有著浓浓的跃跃欲试。
雾泽翟取下眼镜递给她,让她好好瞧个够。
蜜丝不吝惜地对他笑,接过他的眼镜把玩,因镜片上的反光而笑得更加灿烂。
直宇笑望她孩子气的动作,衷心希望自己能守护她的笑颜直到永远。
永远?!直字一怔,他一直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情。
不知打何时开始,他已习惯蜜丝在身边的日子,他丧失意识时是蜜丝唤回他,蜜丝在他无所觉的情况下侵入他的骨血,而他竟到现在才发觉。
有蜜丝在身旁,他再也不是孤单一人啊!
布兰达说得没错,他此生怕是再也离不开蜜丝了,是以,他会被召唤前去唤醒蜜丝的人类自觉,也就没什么好奇怪了。
「直宇,眼镜亮亮的……直宇?」蜜丝献宝似地拿著眼镜要给他看,发现他盯著自己,魂却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听闻她的叫唉,直宇低首望人她澄透的绿眸,有所领悟地柔笑著。
谁知蜜丝一见却大惊失色,把眼镜丢还给雾泽翟,双手抱住直宇,紧张的对他上下其手。
「蜜丝?」直宇捉住她的手,不明所以的笑问。
「不要死!不要死!」蜜丝惊恐的叫著。奶奶死的时候就是这样笑的,她不能再失去直宇了,她只有直宇,直字要是离她而去,她也要跟直宇一起死。
「我没有死啊,蜜丝。」他拍著她的背,安抚著她。
「奶奶也是这样说……她对我笑……再也没张开眼楮了……不要……直宇不能死……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直宇了……」蜜丝边哭边说,泪眼迷蒙的凝视著他。
「蜜丝,我不会死的。」直宇柔声抚慰,替她擦去不停落下的泪。
「真的吗?」她惶惶难安的问。
「要死我也不会比你先死。」直宇许下终生的誓言,这辈子他会一直陪在蜜丝身边。
「直宇不会比我先死?」蜜丝停止哭泣,她不要再看到任何她重视的人在她面前死去了。
「嗯。」他肯定地颔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以吻封缄他的誓言。
蜜丝满心的惶惧教他抚平,只觉直字像海无边无际的柔情包围著她,为她带来暖意,想著直宇许下诺言,她呵笑出声。
这辈子都会有直宇的陪伴。
有直宇,今后,都有他在她身旁。
她不会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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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午后的斜阳透窗洒下串串光束,光芒由炽烈渐转为晕黄,也由刺目转为柔和,为整间办公室染上一层橙红的釉彩,也为趴睡在原木办公桌上的人涂上一抹光晕,那人有著一头介于深红与红铜色的红发,熟睡脸庞不因光线而稍动。
好痒!
直宇躲开那扰人清眠的搔痒,眉头微蹙,口齿不清的呢哺著,「蜜丝,别闹了……」
「蜜丝是谁呀?」一个陌生的女声传入直宇沉浸在睡梦中的脑袋,让他在下一秒清醒过来。
冰蓝瞳眸微张,映人眼帘的是一张他不认识的脸孔,他呆了半晌,才认出这女孩是在系办工读的学生。
时经三个月,直宇毕业后便到学校当讲师,一边也以接CASE的方式为人做建筑设计,但为数不多。
「张小姐……」直宇朝她歉然地笑笑。动过基因转换手术后,他的身体起了些微的变化,但大体上没有什么影响。
他们几个人动基因转换手术的后遗症都不太一样,例如眠羽完全没有后遗症,舞羽因排斥现象而动了两次手术,熏雨和时雨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长时间使用超能力,而他则是体力变弱,据老爹说,这是他们史克维兹一家的遗传——体力不佳。
虽然他们或多或少有后遗症,却没有心字的情况来得令人担忧,只因动手术后到现在,心宇还没有张开眼楮过,依然处于沉眠状态,这让所有人的焦虑一天比一天深,尤其是扬雨,即使他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看不出他心境的变化。
「不好意思,我睡著了。」成功踢走最后一丝睡意,直宇脸上的笑容扩大,却没有到达那两泓冰蓝瞳海。
「别这么说,这份文件需要你的签名。」张小姐将手中的文件放到桌上,脸上挂著柔笑。
直宇史克维兹从学生时代便很受注目,但他那爱极了古老建筑的癖好教人不敢领教,设计风格也偏向古老怀旧,这样一名前卫的年轻人,性格却与外表大相径庭。」
「喔。」直宇打开文件夹阅读了下,然后始首问道:「张小姐,这份文件是急件吗?」
通常只有十万火急的文件才会专人送来,否则都是在每个教授、讲师的个人电子邮件寄上通知,再由电脑传输便行。
「算是。」张小姐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不敢直视他那双似能看透人心的冰蓝眸子。
直宇似乎察觉到什么,一派自然的笑了笑,签完名便将文件夹递还给她。「麻烦你了。」
「不客气。呃……史克维兹老师。」张小姐迟疑地唤著他。
「还有事吗?」
「我有一些课业方面的问题想问你。」
「嗯……」直宇瞄了眼墙上的古老壁钟,「边走边说如何?」
「好,麻烦你等我一下。」张小姐红了双颊,快速地交了文件,拿了自己的东西走到在走廊等她的直宇身边。
两人走在校园内,沿路同直宇打招呼的人不在少数。
「直宇!」听见这声呼唤,他立刻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来人。
「蜜丝!」他脸上的笑容因急奔而来的纤细身影变得灿烂耀眼。
张小姐听闻这个名字,想起适才直宇在睡梦中呢喃出的名字,不禁对那由远而近的身影多加了注意力。
蜜丝跑得满身是汗的在直宇面前停下,蜜色长发扎成马尾,露出她姣好的面容以及线条优美的颈项,细致美颜漾著晶灿笑靥,眸子随著光线变幻呈现各种深浅不同的绿,一件短袖T恤和牛仔裤的简单打纷烘托蜜丝明快的气息。
「直宇!」呼吸稍平缓她立刻扑到他身上,也不管天气多热。「我们一起回家!」
「好啊!」直宇抱紧她,大手在她背上游移,看到她,他整个人气息为之一变为清朗卓绝。
「咦,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蜜丝说话已比三个月前进步流畅许多,不再结结巴巴。
「你才早吧。」他用指关节轻敲下她的额头,就读于兽医系的她平常没有那么早下课。
不看身分证还好,一看,直守才知道蜜丝原来和他同年,都是二十一岁,只是两人的生长环境完全不同,使得蜜丝看起来比他年轻好几岁,像是未成年少女。
「史克维兹老师,那我先走了。」沉默许久的张小姐开口道。
蜜丝一双绿眸好奇的在她身上打转,她这直视别人的习惯往往会让第一次见面的人感到万分不自在。
「好,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约。」直宇朝她颔首后,便带著蜜丝离去。
「什么事跑得这么急?」他一双眼笑得微眯,冰蓝瞳眸迸射出的神采点亮他整个人。
「今天被熏整惨了!」蜜丝一提到熏雨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拆了吃掉。
「熏又是哪儿得罪我们的小蜜丝了?」直宇搂住她的腰,两人漫步走向车站。
「他把我的手术刀换成整容用的,害我今天差点害死一只小狈。」一想到熏雨的恶质行为,蜜丝就皱起眉头,没见过外表跟内在差那么多的人类。
明明就是一张冰艳美颜,可是骨子里流的血却充满恶意。好像他随手捻来就是一个恶作剧,且乐此不疲,能制住他的也只有他那个当检查官的女朋友唐皓云了。
「可是蜜丝没有吧?」他伸手拨开粘在她颊畔的发丝。
「我及时跟同学借了手术刀,可恶的原熏雨,我回去一定要好好回报!」她信誓旦旦的说。
「熏是因为喜欢你才捉弄你的。」他言下之意,是别太在意熏雨的恶作剧。
比起初期的客气陌生,伙伴们在熟悉蜜丝后也开始对她敞开心胸,并帮助她适应都市生活。
「哪有人是这种喜欢法的?」蜜丝嘟起小嘴,很是抱怨。「对了,我们今天就可以搬回去了吧?」
三个月前,扬雨把「空」的总部打了个大洞,结果二楼以上的楼层全成了危楼,使得所有人都得暂时搬出,直到房子整修好以前都住在风耀家。
「还没,可能还要再七天左右吧!」身为监工以及设计者,直宇微扬眉的估量著,「不喜欢风耀家厨师做的莱呀?」
「不是。」蜜丝挽著他的手臂,靠著他,避免跟往来的行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不是亲近的人,她不太喜欢靠近,这一点同她在山里是一样的。
「那是为什么?」
「因为……」她微皱眉,咕哝道:「人家只要想亲你,其他人都会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们。」
「哈!」他朗笑一声,「别理他们,他们自己还不是一样?」
或许是原本孤独的灵魂找到了另一半,因此他们在情感上总是不吝于以实际的行动表现出来,完全嗅不出以前那种自我防卫浓重的模样。
「我会不自在。」蜜丝唇儿嘟得高高的,老大不高兴。
直宇俯首亲了下她噘起的唇瓣,不顾他们站就在马路边。
「我可一点也不会,下次想亲我就尽量亲,别在意他人的目光。」若是情深义重,又何需在意他人?
以往直宇会以笑容来伪装自己,但有了蜜丝以后,他渐渐学会坦率地面对自己,试著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活在他人的目光之下。
蜜丝闻言,绽开一朵绝丽笑容,比阳光还耀眼,深保吸引著他。
「有时候我觉得这儿也是一座大森林。」
「喔,怎么说?」他只觉得人好多。
「人类住的大森林,好高好高,人类就像是森林里的小蚂蚁一样。」她琢磨著适当的语句来表达心里的感觉,然后她含笑凝望著他,「有直宇在我身边真好。」
「蜜丝?」他眼底浮现两个问号。
「你知道薄荷的神话故事吧?」
「嗯。」直宇颔首,等著她说下去。
「故事中的妖精蜜丝是冥王的外遇对象,后来被冥后发现,冥王不得不将蜜丝变成薄荷这种香草。我觉得我是移情别恋的薄荷,本该爱上冥王的,却爱上海神。直宇像海,给了我好多好多的养分,让我活下去呢!」蜜丝眉飞色舞的描述。
他柔柔一笑,「你知道我在‘空’的代号是什么吗?」
「什么?」
「POSEIDON。」
「海神波赛顿!」绿眸一亮,晕染整张丽颜,她笑得好开心好开心。「那就是‘薄荷恋海’?」
「不。」他轻抚著她如云的发丝,更正道:「是‘海恋薄荷’。」
海,看似广阔却无一个可以依靠的定点,飘然无依;而蜜丝,就是他的依靠。
「海恋薄荷……」蜜丝哺念著,心里涨满了名为眷恋的情怀,感动得无以复加。「哪天,我们去看海吧!」
她来这儿这么久,还没看过海长什么样子呢!
「好。也找一天回去克里夫伦如何?」暑假有三个月时间,可以在克里夫伦待个够。
「嗯?」她讶然的看著他。
「怎么了?」直宇不解的回视她。
「我以为……」她底下的话教到站的列车声音给盖过去。
「什么?」直宇没有听清楚。
「我以为你不会想再回去了。」这儿应有尽有,蜜丝以为他不会想要回去克里夫伦。
「小傻瓜,那儿是你的家呀!」人可以离乡无数年,但家乡却是永远存在的。
她缓缓扬起唇角,绿眸里有著水光浮漾。
「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会如何?」他突然问道。
「直宇不会不在我身边的。」蜜丝笃定的说。
「何以见得?」
「因为不管直宇去哪儿,我都会跟著你,哪怕你死了,我也会跟著你死的。」
「难道你不会想再找个人当你重要的人?」不是不晓得蜜丝的执著,也因此,直宇格外害怕若有一天他对蜜丝失去吸引力时,她会头也不回的弃他而去。
「找谁?」蜜丝眼中最重要、最耀眼的人就是直宇,其他人她根本懒得费心记住。
「另一个你觉得会发光的人。」
「不会有那个人。」她摇摇头,伸臂抱住他,低声地倾诉,「直到我死那一天都不会有那个人出现。海神只有一个,不会再有别人了。」
直宇忽然觉得自己很坏心,他回抱她,说出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不安,「我知道了,海恋薄荷,可海也怕薄荷不再喜欢海。」
「才不会有那一天呢!不会!」她不悦地拧眉,抡拳捶打他,力道之大,只怕他身上会多几处淤青。
「好好好,我相信。」直宇忙捉住她的手,笑著抚慰。
「不准再有这种念头。」蜜丝警告,同时为躲避挤进车厢的乘客而偎近他。
直宇无语,拿自己当墙为她隔开人群,使颜上漾著温柔的笑意。
夜的脚步悄然降临,然而,直宇已不再害怕夜的来临,不再害怕那未知的黑暗吞噬他,只因海的身边终有薄荷的清香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