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向来是迟到纪录的保持者沈拓破天荒地准时到管局报到,把所有人惊得以为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
其实,他会这么早到,完全是接连几天想著有关易侠旨的事想得睡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她睡过的关系,他琶是没头没脑地想著她,想的次数甚至超过了正常数值,也就算这种情形解释成工作上的关系,依然不合逻辑,因为他想起她身上体香的时间竟远比推敲她来历的时间来得多。
为了让自己从这奇特的情绪中振作起来,他决定到局里的资料组查查看有没有她的详细资料,免得自己者是有借口想著她,因此才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全台湾才在前年完成每一位国民档案资料的建档,配合身分证上的条码,使警方办案更形方便。他相信,只要利用警局里的特有电脑网路,要查出易侠君的来历应该不难。踩著情懒的步伐晃进刑警局资料组,他立刻朗声和每一个女职员打拍呼,「哈罗!镑位美女早!」
众女性同胞头连拍也不抬一下,没人理他。
沈拓在局里是出了名的没人缘,爱搞笑,又不修边幅,那很少于净整齐的外形让他永远进不了女人的眼,除了一些妈妈桑级的老大婶会和他抬点杠,年轻一点的对他向来敬而远之。
得不到回应,他耸耸肩,悄悄来到被称为局里最美的「一朵花」吴桂芬的身后,笑嘻嘻地道:「桂芬,有件事想请你。他是走旁门左道进来的,正式的学科都没学,更别提电脑这种时髦的玩意了。
「谁要你进局里从不补上电脑课?懒人让吴桂芬不屑地瞪他一眼。
「我很忙啊。」他无辜地摊开手。
「哼!忙著泡婉!」她对他著实没半点好感。
「哪有?我一直都非常尽忠职守的耶!」他大声替自己申冤。
「算了吧,阿拓、我们都知道你怎的是酒神,守的是女人!你啊,浪荡子一个,别太接近我们桂芬。」一个欧巴桑开口损他。
「就是啊,疯虾蝗别想吃天鹅肉!」另一个小姐挖苦道,引发众人一阵讥笑。
沈拓也不生气,被莫落惯了,他已把这些言沦当成家常便饭。
「天鹅肉吃不到,当心我吃鸡肉」他看著那位出言不逊的小姐。
「啤!你把我当成鸡啊?」
「你自己要承认你是鸡,我可没说!」他笑著撇清。
那小姐怒目瞪他,转开头去。
「别在里面吵、我们还要工作。」吴桂芬讨厌像他这种男人,没气质,不稳重,又死皮赖股,眼楮老是色迷迷地看人,看了就令人反冒。
「我没空!」吴桂芬是不客气地拒绝了。她甚至没兴趣听完他的要求。
「别这样嘛!只是要查个个人档案……」沈拓继续他的磨功。
「电脑在那里,你自己去查。」吴桂芬冷艳的五官动也不动,只是盯了住她面前的画面敲打著键盘。
「哎!别这样,你也知道我对电脑不行。」沈拓哀叹一声「啊,别这样,我有急事,现在我在办怪盗游侠的案子,我已经有了可疑的线索,帮我查个人,说不定就破案了」沈拓每次看女人不理他,他就愈喜欢去把惹,这劣根性不知是不是与生俱来。
「怪盗游侠?」吴桂芬眼楮一亮,兴趣来了。交叠在一起,不知不觉将游侠也当成了梦中情人呢。
「有个叫易侠君的女人,我要查查她的身分。」他简单地说。
「女人?你怀疑游侠是女人?」吴佳芬生气地问。
「是啊!」他被她的激动吓了一跳。
「不可能!」她断然否定。
「你怎么会知道?」他微摆地盯住她。
「我……我就是觉得不可能!」吴桂芬支支吾吾地掩饰自己的失控。身为刑警局里的一员,要是被人知道她迷恋一个怪盗,那就惨了。
「可不可能等查出这个女人再说。」沈拓暂且压下对她奇特反应的好奇.频频催促她帮忙调出电脑资料。
「好吧!你~定会失望的。」吴桂芬勉为其难地进入资料库,输入易侠君的名字。沈拓静候一旁,耐心等待。
结果,画面一直叫不出来,吴桂芬嚷了一声,惊讶地道:「怎么回事?有人侵入主机系统,这人的资料遭到密码保护!」
丙然有问题!沈拓心中一凛,忙道:「试试破解密码。」吴桂芬照做,但画面上还是被保护程式覆盖著。
「不行,这密码破不了,这是行家做的,除非有通行密码,否则根本进不去。」吴佳芬诧异不已,学电脑的她第一次踫见这种情形。
「这家伙难道她有同党?」沈拓沉一下脸,对易侠君这个人更加怀疑了。
「你还要查吗?」吴桂芬抬头询问,看见他难得露出的正经神色,不禁一怔。这个痞子不言不笑时的阵子还满帅的嘛!
「不必了,我想其他办法。」心思全被易侠君占满,沈拓没心情抬杠扯笑,双手插在口袋,头一回没和众女人道别,就这么蹬出资料组。
资料组的每一个人都被他不寻常的态度吓了一跳,静默了许多,有个女人才道:「哎,阿拓刚刚那个样子满酷的耶!」
「是啊是啊!我还是第一次注意到他长的不差」女人们又开始讨论起她们最爱的话题,但走出资料组的沈拓却站在走廊上发著呆。易侠君一定有问题!他更加肯定内心对她的揣测,一般人的资料多少都能从档案里找到,像她这样受到非正式管道保护的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点燃一根烟,他还没决定要不要找猴子一谈,正迟疑问,副局长王至上迎面走了过来,劈头就喝道:「你在发什么呆啊?只剩下几天,你游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哎!你也真是性急,游侠要是好找,你还会急得掉光头发吗?」沈额挖苦地瞥了瞥王至上日渐「光明」的头顶。
「你……有空在这里抽烟犯上,不如早点去把游侠找来!」王至上气得脸色青白交错,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这个刑警局的头号顽劣分子踢出大门了。
「是是是,我就要去找了,你别再埋怨。」沈拓无奈地挥挥双掌,笑著安抚。
「哼!你最好安分点,沈拓,别以为有局长罩你你就这么嚣张,要是让我发现你又乱来,保证将你降职查办。」
王至上实在搞不懂李槐器重沈拓哪一点了,局里没人才了吗?竟把追缉游侠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这么一个散漫的人。
「是,我知道,我不会乱来的,我这就去抓游侠,这就去。」沈拓堆起嘻皮笑脸,没半点正经。
王至上的火差点从眼里喷出,他强忍住气,说:「等等,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沈拓双手插在长裤口袋,看著他。
「你……」王至上瞄了瞄左右,走近他,低声道:「你抓到游侠后,立刻带他来找我?知道吗?」
「为什么?」沈拓眉一挑,谨慎地看著他。王至上的要求有点不寻常!
「这你不要管,照办就是了。」王至上端出上司的架子。「记住,这是命令。」
「命令?」他半咪起眼楮,揣测著王至上的目的。
「没错,上级的命令,他们要单独审问游侠口供。」王至上正色道。
「哪个上级?」他又问。
「问这么多干什么?你只负责执行命令,其他的不需要知道太多。」王至上做他一眼,转身离开。
沈拓咬著,直盯著他的背影,眉峰微敛,在心中沉吟。王至上在玩什么把戏,身为一个主管,为何要做这种不合常理的要求?奇怪。
不知不觉,他晃进了很少主动菠临的局长办公室,秘书通报后,李愧欣然地接见了他,只是一开口仍然不离任盗游侠的事。
「沈拓,怎么样?游侠的事进行得如何了?」李槐微一笑。
「唉!你净将烫手山等丢给我,要是一个月找不出游侠,我看我再转回老本行算了!」沈拓咬著烟,跳牙例嘴地瞪著被他骗进警界的老狐狸,大刺刺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跷起二郎腿。
「你一定找得出来的,我相信,否则‘当年纵横全球的‘野狐’不就浪得虚名?」只怕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神愉「野狐」!他当年的绰号,偷遍全世界,却被一个老头收服,真是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你只是懒得用心,若你把游侠当成你要偷的东西,我相信游侠绝对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李愧随口吹捧一番。
「马屁少拍,当年打赌输给你之后,我就戒偷了,要抓游侠,我完全照刑警守则的规定来,免得到时又被记过。」他赌气地影射之前冒险救人之后刑警局送他的几次大过。
「我这次又没规定你一切要照规矩,沈拓,我保证,这次随你怎么办,就是要把游侠和‘处女之血’找到。」
「咬?这回怎么变得这么上道了?」他挤眉一笑。
「因为我发现事情并不单纯,这阵子黑道有向东区聚集的迹象,他们似乎也在找游侠,而且相当著急,这意味著什么我还不清楚,不过,我感觉得出有某种不好的事在酝酿。」李愧担忧地看著他。
「黑道也在找游侠?」沈拓非常讶异。「难道和‘处女之血’有关?」
「咦,我也这么猜想,游侠一定还未将‘处女之血’转手,我怕他会在我们找到他之前就遭到不测……」
「那可糟了!」沈拓想到易侠君毕竟是个女流,若她真的是游侠,要怎么应付黑道的夹击?
「的确糟糕,我要知道黑道真正的目的,因此你的行动要快.我知道你一直在掩饰本性,没拿出‘野狐’的真本事,但现在不容你再漫不经心了,我们一定要比其他人先一步找到游侠。」李槐白眉深锁,他其实还有更忧心的事,但此时还不宜向沈拓说明。
「我知道了,既然你特赦我可以‘胡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沈拓嘴角微扬,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背后隐约出现了精锐机敏的神色。
自从卸下「野狐」的角色,一直没有认真去过生活,因为他觉得日子变得没什么挑战性,在刑警局里,他不是独~无二的「野狐」,而是个得遵守纪律的刑警,是非对错的标准从以前的模糊到现在的清晰人生根本被颠倒过来,以前不在乎的,现在得完全注意,因此,他适应得非常辛苦。
但他却不后悔这样的选择,李槐虽用计赢了他们的赌注,然而他不否认他是他的明灯,将他从歧路引回正道,他让他明白偷虽罪过不大,终究是犯法的行为,偷虽逞了他一时之快,却弥补不了那个愈来愈大的欲望,他得学会在被欲望淹没之前让自己清醒,否则,一旦成了欲望的奴隶,他就毁了。有关他的过去。局里只有李槐知道,连副局长王至上也不知情,在大家眼里,沈格就是沈拓,一个放浪形骸的刑警而已。
「我是要你别客气,但并非胡来。其实,把你以前那一套应用在好的方面,也是一项专才。」李愧戏龙地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宽肩。
「是吗?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横他~眼,用鼻子哼笑。
「啊?难道我以前都没称赞过你?」李愧夸张地睦大眼。
「没有!」行了,这老狐狸还演戏?沈拓顿时觉得好笑。
「好了、现在说也不迟,这件事就靠你了,有任何进展随时向我报告。」浪子回头企不换,李愧庆幸自已没看错人。
「知道了!局长」沈拓装模作样地立正行了个举手礼,十足搞笑。
「你啊,正经点,老是这样会娶不到老婆的。」李槐轻碎一声。
「没女人在身边罗唆正好。」他撇撇嘴,全世界这么多女人,他就不信娶不到一个!
「哪,这份报导给你做个参考,苏比珠宝明天开始要在台北国际艺术中心办个展示会,这次展示的珠宝总价上亿元,个个都是精品,我想游侠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才对。」李愧递给他一份宣传简介。
「珠宝展」对一个窃盗来说,的确是个迷人的诱惑!
「是的,会期有三天,只开放给贵宾参观,我想布下埋伏抓他,可是又怕把他吓跑」
「尽量加派多点警力吧,我保证他不会吓跑,反而会更感兴趣。」他嘴角勾起了然的微笑。
「你怎么知道?」李愧一怔。
「直觉!」他指指自己的脑袋。
只要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偷儿,都会有那么一、两次想光明正大挑战自己的极限,他相信游侠也是这一类的人。
「靠直觉办了个太牢靠吧!」李愧可从来不信这种非常理性的感应。
「放心,我的直觉从没出过错!」他懒懒地笑著。「是吗?那五年前你被我逮到又怎么说?」李愧白眉一姚,讥讽道。
「那次我的直觉正好在睡觉。」」他说完,笑著大步离去。没错,合该是老夭要他改邪归正,从未失手的他在五年前竟被当时的李槐活逮,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理解那次的直觉怎么会失灵!
只有~个字能解释,背嘛!
就像把绝技传给他的老头说的,没有人会一直走好运、所以绝少有小偷能偷~辈子,他就是认清这点才金盆洗手的。
上了车,沈拓的思绪仍被过往拉扯著,这次的任务唤醒地许多回忆,他终于了解李槐要他单独追查游侠这件案子的原因了,那老家伙等于是要借用他的经验来抓人,要以「野狐」来抓「游侠」,这算盘拔得还真精哪!罢了,既成了他的部属,他也只有认了,是刑警局局长命令「野狐」重现江湖,那他又怎能不大展身手一番?
许久未曾活络的细胞又在体内窜动,他忽然发现,刑警的工作也可以变得有趣,或者,别太刻意拒绝自己曾是「野狐」的事实会让他更轻松~些,这几年他也许太过矫校过正,才会过得这么懒散。
车子像箭一样冲入夕阳中、沈拓大声地哼著夏日美酒这首老歌、他决定再大「水源洞」~趟、这回他要放个大饵把游侠钓出来,他相信,这位怪盗再也神秘不了多久了。
易侠君坐在‘水源洞」的吧台旁,对四周嘻杂的声音浑然不觉,她今晚来这里不是单纯的喝酒,而是为了「处女之血」。
昨晚,她心血来潮地拿出「处女之血」观赏,但当她就著灯光想见识一下红钻内著名的「虚光」时,赫然发现里头竟有一个小黑点!
当时她就愣住了。
这颗号称最纯净无理的天然美钻居然有瑕疵,而且还是个大瑕疵,这个发现让她大吃一惊!
那天盗取红钻时匆忙之中虽然只瞥了一眼,但是凭她的眼光,她对各类宝石很少看走眼过,「处女之血」绝对不是盎品,只是,若非盎品,这个黑点又做何解释?为了更进一步确定,她才会带著「处女之血」跑到这里让猴子帮她仔细鉴定一次。
由于客人不少,猴子一时抽不出空,她只有耐心在一旁等候,边喝著酒边想著心事。
她目前最大的疑问是,若这颗红钻是假的,为何顾永长和其他人都急著找到它了
不久,猴子忙得差不多了,将工作交给另一名酒保,向她递了个眼色,朝厨房后方走去,易侠君见状也跟进去,两人在厨房后方的一个密室会合。
「什么事?」猴子知道她有事。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看……」她拿出那颗晶莹剔透,闪著红色光芒的钻石。
「处女之血!」猴子低呼一声,他也是个识货的行家,一看见极品,精神全来了。
「你帮我看看,这颗红钻有没有问题。」她将宝石交给他。
「什么问题?」猴子小心地接过来,仔细端详。
「那里头有瑕疵。」易侠君双手环胸靠在门板上,皱著眉头。
「瑕疵?」猴子失声道,顶极珠宝会有瑕疵?不可能!除非是盎品。「我看看。」
猴子拿出仪器分析,在细微的镜头下,「处女之血’的正中心的确有个奇异的黑点。「咦?那是什么?不是黑点……看起来好像是个…晶片!」
「晶片?」易侠君微楞,怎么可能?钻石的硬度这么高,怎么可以植入晶片?会是谁弄的?
「只是很像而已,我的仪器无法更进一步看清,你得找专业鉴定师看看。」猴子将红钻交还给她,脸色也不太好。
「咦,不管里头是什么,这颗红钻的价值全没了。」’易侠君有点懊恼,冒险偷个瑕疵品出来,够让地气结的了。
「重点不在这里,小易,这颗红钻一定有问题、你早点脱手吧!」猴子不大放心地史告。
「现在要脱手也没人要了!」她闷闷地又看了一眼红钻。
「找个不知情的人卖掉,我敢肯定,这颗红钻是个祸端。」晶片通常藏有重大的机密,他担心这颗「处女之血」牵涉著某种内幕…
「如果这颗真的有问题,我倒想看看究竟哩!」她忽然一笑、眼神全是冷倔。
「别再胡闹了,要是闹出人命,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黑白两道都在找「处女之血」,他真怕会出事。
「哼!那又如何?我就等著世界大乱!」她将红钻在手里抛玩著。
「你啊……」猴子真不知该如何开导她。
「对了,你知道明晚在台北国际艺术巾心有个顶极珠宝展,听说主办单位要求警方全力保护,以防‘游侠’偷窃,你想,若是我闯了过去,会有多热闹?」她早就听闻这次的珠宝展警方是战战兢兢,全力戒备,就只等游侠出现,如此盛大的场面她怎能缺席?
「我劝你别去,小易,自投罗网是最傻的行为,你要证明你的能力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猴子瘦扁的脸拉得好长。可能是戒偷太久了吧,猴子的冒险精神也跟著消失了。
「用这种方式有何不可?猴子,让他们焦急、慌乱,让场面因我而失控,这种快乐是没有任何人能体会的,这些年来,我就是靠著这点快乐活著…」易侠君的眼中夹杂著悲伦与讥讽,她不在乎生与死,因为打从父亲自杀的那天开始她就不算活著了。
「小易…」猴子被她乍现的哀伤震动著内心,这女孩,要把自己推到地狱方甘心吗?
室内的灯光将易侠君的侧面投射在墙上,猴子心中长叹,谁会知道,怪盗游侠也会有这么多愁善感的一面?门板在这时被轻轻敲了三下,猴子警觉地打开门,酒保低声说:「有个‘老四’指名找你。」
猴子点点头,走出厨房。
易侠君跟在他身后,来到吧台,赫然看见沈拓正斜倚著高脚椅背瞪著她。她心中没来由地痉挛了一下。
好奇怪,她似乎每次看见沈拓身体就会不太舒服,这是怎么回事?
「哟!我们又见面了,易侠君,我正想找你呢!」一看见她,沈拓立刻高兴地朝她挥挥手。
他冒著被猴子索钱的危险再度来到「水源洞」,正是为了找她。
「找我干嘛?又想拚酒?」她撇撇嘴.走回原来的座位,将剩余的酒一口喝掉。
「等等,拼酒前请先还清赊款。」猴子立刻插嘴。
「不,不,今天不喝酒!今天我有事要和易侠君聊聊…」沈招连忙表态。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易侠君瞪他一眼。
「错了,我们能聊的可多哩!例如,来谈谈你那天将我反锁在门内的小把戏…」他在她身边坐下,身体向她靠过去。
「我有吗?你在作梦吧?」易侠君不想让猴子知道她去过沈拓家,一迳否认。
「作梦?不会吧?我还记得有人虽然自称拼酒拼赢了,却醉得无法回家,我勉为其难地将她抱回我的公寓,还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两人相拥过了一夜……」沈拓勾起嘴角,恶劣地笑著。
猴子和酒保的眼楮都因听见这件消息而睁得奇大。易侠君和沈拓?那天喝酒果然喝出了问题。
「闭……闭嘴!别随便乱说!」易侠君的耳根子有点燥热,在场的熟人都知道她的性别,沈拓当著众人的面扯出这件丑事,多难堪啊!
「别不好意思了,我们又没怎样,有什么好怕人知道的?」他看著她羞恼的样子,心情特别愉快。
「小易,你……」猴子就知道喝多了会出事,这小妮子这下子丑了吧?
「我只不过醉了一点点,借他家休息一晚而已,猴子,你别想歪……」她急忙解释。
「我有想歪吗?我管你和谁过夜,总之,先把酒钱还来最重要。」猴子当下明智地决定淌进这两人之间。
「钱是他欠你的,和我无关。」易侠君立刻撇清。
「怎么会无关?你喝得比我多!」沈拓不当冤大头,大声疾呼。
「就是喝得比你多,所以我赢了!」她凑近脸,愤怒地瞪著他。
「但你后来比我还醉,所以扯平!」他也不甘示弱,上前和她鼻尖对著鼻尖。
「什么扯平?你想耍赖?」她嚷著。
「谁耍赖了?你也醉倒,这叫不分胜负。」他囔回去。
「妈的!你这个无赖!」她双手叉腰。
「拷!你才无赖!」他也双手叉腰。
眼前两人之间的缝隙愈来愈小,火气却愈来愈大,猴子真怕他们之间呼吸一个不慎就会让空气走火,赶忙使出逐客绝招。「有事出去谈,看是要打一架,或是杀个你死我活我都不管,就是别在我店里闹事。」
「哼!谁要理他!」易侠君气冲冲地推开他,走出「水源洞」。
「喂喂,我还有话没说完……」沈拓紧跟在后。
两位灾星离去,猴子才松了一口气,钱可以慢点拿,但绝不能再让他们在店里瞎闹了。
只是,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他总觉得易侠君和沈拓之间,好像有著无形的牵扯,易侠君第一次对别人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而沈拓则始终有意无意地逗著她,他们会成为敌人还是朋友?还是其他……
他不敢想下去。
另一方面,被赶出门的易伙君和沈拓把他们之间的战火延续到午夜的街上,易侠君大步走在前而,沈拓跟在她后面,不停嚷道:「告诉我,为什么你的电脑档案上有保护程序保护?你在隐藏什么?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易侠君懒得回答,不过心里暗暗诧异地去查地的底细。
他真的盯上她了?
「你有没有在听?回答我的话。」他走得累了,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制上她前进。
「我为什么要回答?我犯法了?你凭什么问东问西的?」她反手扭出他的大掌,拉好牛仔外套,不答反问。
「因为我对你这个人非常有兴趣!」他一语双关,忽然笑了。
易侠君的心震了一下,喝道:「你对我有兴趣?有没有搞错啊?」
「别受宠若惊,我会对你感兴趣完全是因为你这个人和我在追查的‘怪盗游侠’有那么一点相像。」他低头等著看她的反应。
「游侠?原来你把我当成了他?」她夸张地大笑出声。
「嗯哼!」他点点头。
「清醒点吧!老处男,怪盗游侠怎么可能会是我?我们哪点相像了?」她稳住内心的警戒,故作轻松失笑。
「根据我们的资料显示,游侠是个身高的一七零公分的男人,年纪介于二十至三十岁之间,体裁修长,动作灵敏,经常出没在‘水源洞’一带,我还听说他和猴子很熟……」他双手交抱在胸前,闲适地盯著她。
「这么笼统的资料光是符合的人就有好几万人,你凭这点就怀疑我?太可笑了,更令人喷饭的是,资料上的怪盗游侠是个男的,而我却是个女……」她猛地想起他一直以为她是个男人,声音嘎然而止。
「是个女什么?」他勾起唇角,上身微倾,审视她的迟疑。
「是……是个………」她努力半天也拐不回来了。
「是个女人?」他替她说完。
她候地睁大眼,心中如鼓擂鸣。
他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女的?拚酒的那一晚?还是更早?
「你是要告诉我你是个女人,所以不是怪盗游侠吗?」他的笑意加深,头伸到她眼前,又道:「可是,我们并没有证据证实游侠不是个女的啊,易小姐。」
盯住近在呎尺的这张阳刚十足的男性脸蛋,易侠君真想打烂他那可恶又促狭的微笑。
「那请问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游侠是‘易小姐’?」她也不否认了,毫不畏怯地迎向他的挑衅。
「就是没有证据才叫‘怀疑’,否则,早就逮捕你了。」这么详细地看她之后,他发现她并不是没有女人味,她有她独特的中性美,一种同时拥有男人的洒脱与女人的慧豁的气质,使她容易让男人、女人认同,甚至倾心……
回想起她醉倒在他怀里的洋子,嫣红的粉颊,迷蒙的眼神,以及今人心跳加速的柔软四肢……他的脉搏忠实地呈现他此刻的感受。
她不是男人,即使他很想将她当成男人,但他的身体和心理可能早就视她为女人了!
或者这就是他最近老是想著她的原因?不纯粹为了公事,而是……
不!不可能!
吧扁的身材,易怒的脾气,个性差,嘴巴毒,这种女人哪里有一丁点迷惑男人的本钱了?
她和他预设的情人形象相差太远了!他要的女人应该是美丽曼妙又抚媚动人的,她根本没有一项及格!
包糟的是,她还极有可能是他要缉拿的对象,这种动心未免荒唐了些。
「就是啊,你就是没有证据,我看你是抓不到游侠,才急著找个替死鬼吧?」她冷笑一声,高高扬起下巴,不让那些莫名其妙促进她血流加速的因素控制她的身体反应。
但是,她的努力似乎没有用,伴随著他的靠近,她的心似乎往下掉,紧压住胃,整个胸口又闷又难受,这种奇异的感觉从刚刚见到他就不断地加重…
「我抓不到?不,正好相反,我就快抓到她了!」头又低了一点,他用视线描绘著她五官的轮廓。
懊死!仔细一看,她怎么愈来愈漂亮?奇了,没喝酒也会醉人?
「哦?你怎么抓?」她挑起一道后,眼楮圆睁。
「我会在明晚的珠宝展中等她。她最好别来,否则,我保证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故意放话,使了一招激将法。
好大的口气!易侠君听了有气,嘴一抿,讥讽地道「你行吗?警方围堵游侠不下二十次,但从没一次成功,你以为你有多少胜算?」
「百分之两百!如果她来了,准逃不了。」他笃定地说,别有用心地看著她。
「少吹牛了,等抓到人再说吧,我听说怪盗游侠不是普通角色,你这种三流刑警制得了人家?」她轻蔑地哼了一声。
「我也非等闲之辈哦!别小看了我。」
「哼,连酒都喝不赢我的人,我不相信你抓得到游侠。」像他这种人能抓得到她?笑话!
「等著瞧吧!你在道上传话,就说我沈拓要在明晚挑战游侠,看她敢不敢来!」他立直身体,爬梳著他那头凌乱的头发,信誓旦旦。
「我为什么要帮你传话?像你们那样大张旗鼓的挑衅,游侠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她替自己出口气。
「那可说不定,谁知道游侠是不是个胆小表’?」他又笑了。
「如果是胆小表就不会去当小偷了,不是吗?」她瞪他一眼,微愠地拿出一根烟叼在唇上,翻著口袋找打火机。
烟酒不拒,她还真会糟蹋自己!沈拓看不下,伸手摘掉她的烟,摇摇头,「女人别抽太多烟比较好!’」
她一怔,继而盛眉怒道:「你管得太多了吧!」说完,跨前一步想抢回她的烟。
他顺手将烟抛到地上,笑道:「我是为你好!」
「好个屁!你这混蛋!」她气得抡拳往他脸上挥去。今晚她真的被他气够了!不发泄发泄,她一定会爆炸!
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带,叹口气,「你是我见过最刹悍的女人!」
「放手!」她扳动身体,一个翻转伏身,将他过肩摔出。
只见沈拓高大的身躯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但他在未落地前手一拢,将她拉向自己,她便随著他的拉力撞进他胸膛,两人交抱地跌倒在地。
「啊!她低呼一声,有点诧异自己的过肩摔会失手。
「果然有两下子,可惜毕竟是花拳绣腿!」他大笑地搂住她,并不想太早放开。
「找死!」她怒斥一声,伸起手肘往他鼻梁顶去。
「哟!被泼辣!」他笑嘻嘻地躲过攻击,迅速地将她压在地上,制住她的双手和双腿。
「喂!你想干什么?」她四肢受困,大骇地怒叫
「你啊!性子该改一改了,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子会把男人吓跑吗?」他向她的脸上吹气。
「你……」她的胃又纠紧了。
「还好我专治悍女,想不想知道我都怎么治她们?」他眼中闪著异样的光彩。
「滚开!我才懒得知……」她怒焰中烧,才刚提声要骂,倏地眼前一暗,唇已被某种温热的柔软堵住。
世界上的氧气在一瞬间都被抽空了!
呆愣震骇中,她甚至没发现她正停止呼吸……
吻著她的唇瓣,沈拓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忍不住冲动,向体内膨胀的欲望投降了。
是,她不是他想要的女人,可是却该死的牵动了他的心!
手抓得更紧,他忘情地注她口舌的深处探去,追溯著她潜藏在体内不轻易示人的女性气息。
这……这一定是梦!
而且还是个可怕恶梦!
易侠君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男人这么拥吻著,沈拓就这样侵入她封阂的内心,毫不理会她的心情,以他独断的方式,逼她面对最原始的自己。
她是个女人!
这个事实被她逃避了许多年,如今,沈拓的吻让她重新体认一切,她也有女人最脆弱的一面,学男人般的强势,终是虚有其表而已。
撼动造成的涟漪一波波在细胞内扩大,她忽然觉得好痛苦,沈拓的吻让她多日来不舒服的感觉更严重了。
突地推开他,她喘著气,想也不想地就掌涸他的脸颊。
一记清脆的声响,沈拓的理智也跟著归位,他被自己的投入吓到了,玩笑的一吻,却吻出了超乎想像的情潮,他赫然发现他竟是有点喜欢她了!
「你……你……你这个杀千刀的下流胚!色魔!登徒子!你……」她脱口骂出一连串的恶言,气息一点也没因为吻的结束而平静下来。
「嘿!没想到你吻起来的感觉这么棒,早知道那天你醉倒时就不会放过你了……」他打趣著,乘机缓和过度分泌的肾上腺素。
「闭嘴!我会宰了你!」她厉声怒吼。
「不过是个吻,别那么在意嘛!」他耸耸肩,看她反常的跳脚模样就觉得好笑。
「还敢说得那么轻松?你污染了我的嘴巴,这叫小事?」她握拳在空中挥舞著。
「污…污染?」天!他的吻是污染?真是损人损得够彻底了!
「我诅咒你明天被游侠揍扁,姓沈的!你永远也抓不到她!」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冲入夜色之中。
「是吗?那可不一定哦,易侠君。」他喃喃自语著。
街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好长,仰起头,他嗅了嗅久违的夜风,露诡异的笑容。
「野狐」就要出动了,一旦他出动,就一定会得手!所以,游侠肯定逃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