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的羽翼 第十章

孟葵满意地环视室内,听说这栋小巧的两层楼洋房是她挑选的。这座社区的环境十分宁静、清幽,离爸爸的道馆又近,真好。全部清理好,她可以下楼包礼物了。

快乐地跑下楼,孟葵就坐在高耸参天的圣诞树下包起礼物来。明天爸爸就回来了,大后天是圣诞节,她把这些礼物包好。拿去山庄给爷爷和撒旦他们,然后慎重地向他们道歉,撒旦的气就会消了。他很疼她,绝不会不理她的。

黑炙气急败坏地站在落地窗前,瞪著那个背对门口坐在树下快乐至极的小女人。

他风尘朴朴搭专机到香港兜了一大圈,恨恨地扑了个四空不打紧,还被孟良骗得团团转,结果罪魁祸首根本没去香港,正悠然自适地坐在台北某一楝洋房里愉悦地包她的礼物。

「克安的……撒旦的……三位爷爷的……」孟葵将掉落脸颊的长发拂往耳后,站起来清理花花绿绿的包裹,没发现杀气腾腾的人直逼了来。「品侬的……咦,阿义的跑哪儿去了?「

「嗯。」黑炙僵沉脸,捞起被冷落在一角的盒子递给她。

「谢……」孟葵乍然抬起头,「撒旦!」丢开盒子,她又叫又笑地扑进他怀里。就知道他不会不理她。

「我……」来人的怒言被她澄澈的笑容和温暖的怀抱冲得莫名飞逝。

「你听到我的留言了,对不对?」所以他才会主动来找她的。孟葵紧紧环抱他,不肯松手,怕一松手他又走开不理她了。

「收到了。」他的俊脸重重拉下。「再见不是吗?」在香港这段时间找不到她,他总是提心吊胆在过口子,害怕从此失去她。他顿悟了,不管孟葵如何,他都无法放她走,即使她独来独往、想走就走、难以捉模,像只行踪飘忽的野猫,也该由他来守护。

「你还在生气吗?」他的身子僵得好直,孟葵担心地瞅凝他。「本来我预定昨天去找你解释的,可是爸爸不在,他要我帮忙清理道馆和这里,礼物也还没包好,所以我才会又多担搁一些时间。」

「这个呢?」他拿出练子和耳环,漾出一朵狰狞难看的冷笑。

「你还是决定送给我不收回去了,是吗?」惊喜莫名,孟葵娇呼著并拢手掌,眼巴巴地等他放下。

黑炙错愕,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有这种反应。

「撒旦,你不是要给我吗?」他迟疑的面容淡淡地拭去孟葵眼底的光亮。

「给你?」有问题。黑炙暂时抑下忽火,执起她的手重新替她戴好。

「是啊!你不原谅我,爷爷他们也不肯原谅我。」她害怕地倚向他,「他们一定很气我。我求义爷爷那么多次,他都不肯帮我叫你出来。」

求「义」很多次?黑炙小心隐藏杀人的欲望,僵硬地倚著酒柜而坐,手一扭便稳稳当当将她抱个满怀。「义一定很烦罗!」他懒懒地微笑,轻轻淡淡的声音仍存了几丝郁恨。

「可能是吧!因为……因为我还赖在大门口哭了。」她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颊。「爷爷一定觉得我很爱哭,从头哭到尾。」

「哦?」黑炙懒洋洋低哼,温柔地拂著她滑如凝脂的粉颊。「怎么说?」看样子他错怪孟葵了,那天晚上她来找的人显然是他,并不是那些老家伙。

「求爷爷让我见你的时候哭,他要替你拿回练子的时候我也哭得很凄惨,爸爸还笑我说那个晚上我才像水做的。后来我实在哭得太伤心,便要求留在这里,因为香港对我来说太陌生。」其实单独一个人住在这里七、八天,她一样害怕。不过,这块土地有撒旦在,多少也安了她的心,她一害怕便会去山庄青春。

他要把那几个老家伙连同克安给剁了,外带挫骨扬灰。

「你一个人住这却没想到联络我。」黑炙痛恨再一次被摒弃在她的世界之外。

「我说过会去找你解释,所以我想你会在山庄里等我。」她不知所措地把玩他的钮扣。

「而且你说不会原谅我后,便不曾到饭店来看我了,我以为你需要一些时闲消消气,就不敢去烦你了。」

「你什么时候说过要来找我的。」他有点忍无可忍了。该死的老家伙!

「有啊?」不信你去问义爷爷和那晚的守卫先生。」不甘心被冤枉,她急著澄清。「我真的有让爷爷转告你,请你等我从香港回来再解释一切的。」

懊死的,老贼,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策画的。他们竟然这样对他,还让她伤心绝望。他可以想像葵那晚泪眼迷离、求助无门的模样,心被狠狠揪痛了。

「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她从他结实的腿上跪起身,平视他。

「为什么我不要?」他的脸色很难再乎静,只要一想起她冷酷的表情便很难。

「因为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来不及告诉你一切,意外就发生了。后来医院里好多人,我不敢让你知道我其实根本没恢复记忆,我不便找你,你又不肯来找我,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她感恩地轻叹一声倚回他身上。

他会有心如刀割的感觉,是因为孟葵不愿向他求援,情愿孤军奋斗的模样时常干扰他,教他终日惶恐,怕有一天她会真的离去。

当不安累积到一定的时日后必然会爆发,那天在医院看到她那两道冷绝的目光,他只觉得他必须说些或做些什么以挽回严重受创的自尊,却从没想到孟葵对他的重要性早已超越一切。

这次不一样,从翼下飘出来的风带著一股暖暖的温柔,孟葵奇异地感受到。「你……你不会再生气了,对不对?」

「如果你敢再隐瞒我任何事,或……」激昂的情绪迫使他不得不中止生冷的警告。他很少失控,却奇怪的在她面前才会呈现不欲为外人知的一面,可是也仅止于她。

「或怎么样?」她娴静地凝视著那张俊秀的脸庞。

黑炙突然捧住她的脸,激切地吻她个不休。好像瘦很多。他退身抱起她,手一使势稍稍挪移,她便位在他世界的中心点了。

「你怎么存活下来的?」真轻。

孟葵睁大墨黑杏眸怔怔地瞪他。

「越来越轻了。」他刻意上下晃了晃,掂著斤两,不悦地抱著她又坐下。

「我的食量一向很少。」她像只落水的迷你猫,娇柔且心满意足地窝在主人怀里讷讷低瞄。

「活动量却不少。」环视三十来坪的室内,他了然于心。

「呃?」她无意让自己显得柔弱,风一吹就会散化似的,然而她流于自然的一举一动,总是娇脆得摆脱不了嫌疑。

「岛上的房子有专人处理,你别动手。」他突兀地吩咐。

「什么?」他的头发好长了,应该修一修。孟葵认真地估量。

「后天是圣诞了……」他居然在拐弯前进?

「啊!」孟葵忽然侧过身趴下,伸手想捞咫尺远的礼物,无奈手太短怎么也模不到。

黑炙好笑地拉直她。「我来。」目光一触及树下那一大堆礼盒,他简直抓狂。「葵,你……」他沙哑地嘶喃。刚刚她点的礼物裹,他确实听到那尊守护神的名子

「撒旦!」孟葵感动地惊呼一声,忽然欺向他,猛亲他的脸。「这是你第一次这样叫我。」克安说撒旦习惯以「女人」统称所有的女人。

又来了,总是如此。葵老是出其不意地夷平任何纷争和怨怒。

「葵,吻我。」

※※※

丙然在大屋这边,这些老家伙。自从他带葵回岛上过圣诞,他的小木屋俨然成了黑岛的观光胜他,一夕之间葵也成了黛安娜王妃,一天到晚不是被不请自来的「八德」拉著四处跑,就是被老头和妈带来大屋观赏,再不就是被炎和烙闻声而来的女人拉著去玩风浪板。

可恶,回到这裹已经十天了,他和她相聚的时间竟然不到三天。天杀的,他真的被这票搅局的无聊人惹火了。

黑炙端著荼盘,静静走进花团锦簇的后花园,脸色发沉。

「小美人,有荼喝了。」「和」笑笑地提醒众兄弟。

「该义爷爷了。」静坐一旁观棋的孟葵好心提醒。

「老哥哥快不行了。」「平」见白子的气势去了大半,不禁大笑。

「胡扯!」不服输的「义」气恼了。

黑炙见围在石桌旁的老人们团团围住自己的未婚妻,可恼了。

「该试婚纱了。」他拨开堵在盂葵身边的「孝」和「仁」。

「炙。」盂葵仰头微笑,阳光立即逊色了。在人前喊他炙会比较好。

「哇哇,变天了。我们何德何能,居然劳动炙帝端茶给我们喝。」「爱」啧啧讶声。

「你们是没德也没能。」黑炙冷冷一哼,大手一捞,旋即和孟葵易了位,决定不再沉默。「感冒了要多喝水。」他放软了声音命令坐在膝上的可人儿,手掌犹恋恋不舍地胶著在那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上。

「好大壶。」孟葵愁眉不展地盯著五百CC的保温杯和茶壶。

「尽量就好,喝不完没关系。」黑炙慵懒地微笑。

「我们可以帮你喝。」「忠」羡慕小俩口恩爱的模样。「炙帝」还是没能逃过那则流传已久的「传奇」,在三十岁这年遇到了心爱的女人,虽然人选不在「太上皇」预料之内,头痛不已的他,自从葵ㄚ头出现就已经谢天谢地很久了。

「你们别一天到晚缠著她。」搞什么鬼?葵是她的妻子,他们凑什么热闹?

「炙,爷爷他们难得……」孟葵欲抗辩。

黑炙飞快捂住她的嘴,冰冰凉凉地环现在座的「八德」。「葵的身体不好,你们得负大半责任,以后没我允许,不得再进出这里。」分明是故意剥削他们相处的时间。这些老家伙可能忘了,他们之间还有一笔帐没算,他还在等待算帐的时机。

「心情不太好的样子……」炙这小子能坦荡荡地带葵丫头回黑岛过圣诞节,便表示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一向随心所欲。

「谁教你们老是霸著葵丫头。」

「炙不是在吃醋吧?」

「那又如何?」老贼。黑炙淡淡撇嘴,不以为忤。「葵是我的。」老而不死谓之贼,他们不该妄想偷走他的葵。

孟葵奋力拨开黑炙的手,递出手中的保温杯。「爷爷们渴了先喝,我回厨房再喝就好。「

「他们的体质不适合喝这种养分过高的茶,你快喝。」黑炙拉回她的手,懒懒散散地丢了个肃杀的眼神警告众老。

「还是小葵好。」就不信炙不发火。「葵啊,你的婚礼下个月才举行,这些天陪爷爷们去欧洲玩玩可好?」「孝」亮著算计的眼神熠熠闪动。

「是啊,爷爷们想带你去巴黎买些衣服送你,算是爷爷们的一点心意。」其余七老均感怀地附和道。

「谢谢爷爷。」爷爷们都原谅她了,真好。孟葵噙著热泪,没发现老人们诡异的眸光和黑炙发黑的脸色。

分明是冲著他来的。这些老狐狸,成天霸著葵不放,非要他发火似的。黑炙忍著气,硬是维持表面平和。

「顺便去香港的珠宝展走走,爷爷们的钱很多,一定要我们的葵丫头风风光光出阁。」还沉得住气,不错。「忠」加足了火势。

香港等于舒义。黑炙攒起眉,俊脸的风平浪静急遽瓦解。

「好不好啊,丫头?」「仁」怂恿著。「你不答应,我们可会很失望、很伤心。」

「没错。」「信」捧著心口哀声附和。

「好……」三位爷爷一直很照顾她,其他五位爷爷虽然才认识一样对她很好,她怎能让他们失望。

黑炙正想发表严正声明,孟葵忽而爱恋地回首一笑。

「炙也一块去好吗?」

「当然。」黑炙转怒为乐,扬声大笑。「既然八德要送礼,我们总不能让他们失了面子。」等会儿应该拨个电话让香港那边将珠宝屋里最典雅、最精致、价格最昂贵的珠宝留下。

老头千交代万叮咛他,八位长老年事很高了,禁不起他的报复,请他鬲抬贵手换个比较温和的方法。损失几文钱够温和了吧!既然他们目投罗网,那也只能怪他们耍心眼找错了对象。

这憨丫头,三两下就把他们罗织的心血全给破坏了。「八德」气得手脚打战。

「没戏唱了,走走走,喝荼去。」「信」气馁地吆喝著老兄弟离开。

「钞票记得多准备点。」黑炙冷冷地吩咐垂头丧气的老人军团。「看在你们年纪已大的情分上,有一件事我可以不计较了,不过该付的代价还是得付。」欺骗他,又害葵哭,临老不知死之将至。

「咳……咳……」孟葵喉咙不适地咳了几声,消退了黑炙得意的冷笑。

「没事别跟著那些老人和来和去。」他拿过她手中的杯子,掀起杯盖,一阵热辣的甜味缓绶飘出。

「姜母茶!」孟葵眼楮亮,惊呼道。「婆婆熬的吗?」炙的妈妈很讨厌姜的味道,怎么会熬?

「老头和妈对你好不好。」依他看,他们是一见如故,尤其是他那个盼媳妇盼了彷佛千万年的妈,简直是乐不可支。

「大家都对我很好。」她咳了咳,前天吃了几口海水,喉咙便一直不适到现在。

「快喝。」

「很好喝。谁熬的?我要谢谢她。」她一口一口呷著。

「谢我就好。」黑炙天经地义地一扬眉。

「撒旦怎么会?」孟葵奇怪地抓著杯子,无法想像他在厨房的情形。

「你不是喜欢喝吗?」他沉著地反问。姜抓一大把丢进去,再加一点糖,笨蛋也会。

「嗯。」

「就是这样。」他含糊不清地带过。

「这样?」怎样?

笨。「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蠢。

「除了毛衣,你还想要别的束西吗。」圣诞节她送给每个人一件衣服,炙发火了。

「不是。」他不要她花精神在别人身上,包括该死的「八德」。博爱的女人,他的占有欲可是很强的。

「爷爷他们说……」

「别理他们了。」他动怒。

「可是爷爷们对我很……」

「葵,」黑炙不耐烦地抑低嗓音。「你的心是我的,你的人也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他独断地吼道。「那几个老家伙和岛上其他闲杂人士占去你太多时间,你就不能了解我的心情吗?」

「什么心情。」他一直是寸步不离地守著她啊!撒且好激动。

什么心情?「不想和别人瓜分你的心情。」他剖开心低哮。

「爷爷们说他们难得到这儿来,并……」

黑炙恼怒地吻住她,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那些老狐狸的只字片语。

「撒旦,爸要我回台湾一趟。」热吻既罢,孟葵突然想起回家的事。

「这阵子我比较忙,你先等我几天。」他顺著她柔细的发丝。

「只有两三天,我自个儿回去就好。」孟葵体贴地笑笑。

舒义在那儿,他一直不肯对葵死心,还誓言等她一辈子。他无法冒任何一丝失去她的危险。「我陪你回去。」虽然季品侬在他的严密监控下绝伤不到她,他还是不愿她四处走动。黑岛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我已经买好机票了。」她一直以为他会准的。「因为很近,你忙进忙出的,所以我才……」

「只有一张?」黑炙脸色阴晴不定地推测。

「嗯。」她不想麻烦他,而且才回去几天而已。

「什么时候的班机?」该死的葵,潜在本性逐渐冒出,越来越独来独往,彷佛一点也不需要他了。他就怕她这样。

「今天晚上。」孟葵怯生生地从杯沿偷觑黑炙。

「今天晚上!」她敢漠视他这么彻底?

「我会尽可能在大后天赶回来。」他好生气。

「尽可能?」黑炙恼怒地冷哼。」这是不是表示你有可能留在台湾直到出嫁。」

「你怎么知道爸有这个意思?」她诧异地望向他。「他一直告诉我想和我多聚些时日,我也是这么想。」放他一个人在台湾好孤单哦!

「葵!」黑炙忍不住放声咆哮,「叫你爸搬来黑岛。」

「爸爸不会答应的。」她不过是回去一趟而已,他何必那么生气。

「那就别回去。」瞥见她瑟缩的小脸,黑炙尽量克制一发几乎要不可收拾的怒气。

「不行啊,我已经答应爸爸了。」她十分坚持,骨子里的倔强无形中抬头。

「我呢?你就这样抛下我?」他终于吼出来了。

孟葵不解地瞅著他。「我只是回自己的家住一阵子,没有抛下你的意思啊。」撒旦的形容词用得不太好。

她竟敢说得了无牵挂。「那里不再是你的家了。」他情愿她一直黏在他身边。

「我知道等婚礼举行过后就不是了。」她同意地点头。「才想多陪陪爸爸,让他享享天伦之乐。」

他被她气炸了。「取消班机。没有我,你哪儿都不去。」黑炙憎恨被忽视的感觉,开始蛮横了。

「不可以,爸爸会到机场接我。」她轻柔地否决他的命令。

「除了他以外还有谁?」舒义已经摆明他会一辈子等著葵,这种大好良机他绝不会错过,说不定就是他唆使孟良骗葵回去的,他最近已经在台湾的分公司坐镇……

「阿义。」

丙然他也有一份,全世界的人都想和他抢葵。黑炙气闷地别开脸。

「炙,你熬的姜母茶好好喝。」盂葵讨好地转到他面前。「谢谢你。」

黑炙凛著黑脸不吭声。

「我该……去准备准备了。」她畏缩地跳出他怀里。「晚上我请克安载我去机场,你忙你的。」

她要离开他了。朝夕相处不到一个月,又要离开他了……黑炙受不了,急起直追,在花园的人口处抓住她。

「撒旦……」孟葵为难地勾著他,紧拥的两人站在爬满蔷薇的拱门下。

「叫我陪你一起去。」他要确定她仍旧需要他。

「不……」他很忙呐。「才几天而已,我可以应付。」总不能老烦著他,她知道她能独立,她能的。

「是我无法应付。」他负气地低抑沙哑的嗓门。她不明白他可以妥协地追随她飞到天涯海角,只要她开口。

「你可以,你一直是我的支柱。」她笑著轻啄他结满冰霜的嘴唇,不知道她的回答已经气坏了准老公。

「孟葵!」他扭曲变形的声音起了颤意。「最后再声明一次,没有我,你哪里都不去。今天我会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好,明天我们飞回台湾,你待多久我就待多久。」

「可是……」他事务繁忙。

「不要再提出任何意见,我的心情很糟。」他捏起她迟疑的下巴。「你是真心爱我吗?」他不得不起疑。从她佯装不认识他便怀疑到现在。

「当然爱你。」她深情的瞅著他笑。「我已经说了好几遍,撒旦还不信?」

黑炙的心弦再次被她理所当然的表白震汤。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加深他对她的迷恋,紧紧扣住他的心。

「为什么你从不问我对你的感觉?」他锁住她,将她挪进怀裹,移进心里。女人不是最喜欢听甜言蜜语?

「我知道你爱我,所以就不问了。」随他回花园裹,她捧起荼,轻描淡写的随口答道。

「你怎么知道?」黑炙看她小口小口啜荼的安适模样,心生怜惜。

孟葵放下杯子,奇怪著。「你曾经说过啊!」那天他还踢了舒义一脚呢。

她可真容易满足,相形之下他未免贪婪了。「葵,你……会不会忘了我?」黑炙屏息以待。虽然他回答克安时万分潇洒,但谁也不知道,其实他的内心充满惶恐。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承受得了。

「怎么可能,你会一直在我身旁对不对?」她根本不怀疑。

「绝不可能是别人。」因为他无法失去她,也不允许这种可能性的发生,胸腔内纠结的那颗心已不再属于他。曾几何待,他已将生命许了这个既柔弱又坚强的女人了。

「所以我想忘也忘不了。」孟葵妍丽的脸庞写满不容质疑的真情挚爱。

黑炙情难自己地拥吻她。他也知道他离不开她,然而只要一想到有一天她或许会像上次一样遗忘了他,他便惊慌得亟欲发狂。

「别担心。」孟葵紧紧环住他,看穿了他惶恐的心,心疼了。「你已经深深地烙印在我脑中,褪不掉了。」

黑炙火热的唇激狂地贴在她耳鬓斯磨。

「何况我怕孤单,一直很怕,只有你的羽翼才能安定我的心。」

「我没有羽翼。我的羽翼一直是你给我的。」失去了葵,他便什么都不是。撒旦的羽翼是她给的,她才是那双包容著他的翅膀,洁白、温暖、处处修饰他的白色羽翼。

「我也是。」埋首在他胸口,孟葵轻笑。

「我爱你。」他慎重地流泄心情。

「我知道啊!」孟葵丝毫不怀疑,彷佛这事早已成定局。

黑炙喉头一紧,闷了一个多月忐忑不安的心始徐徐落地。

是啊!他不该别扭不安。不管日后葵会不会恢复记忆,那并不是重点。日子一成不变也好,为了栓住她随时都可能苏醒的心,他可以追她一辈子。

一辈子听起来很顺耳。

※※※

名为「最爱」的黑炙个展?共一百五十帧佳作?黑炙浑身抽搐地看著手中的结婚贺礼,光是葵全无遮饰的美背照片就有不下三十帧。

他们真的惹火他了。他不开杀戒见见红,似乎太孬种。

「撒旦,这些全是你帮我照的吗?」换好银锻婚纱的新娘子兴奋地拿过新郎手中印刷精美的作品集翻阅。原来撒旦是名摄影师啊!「拍得好美哦!」

黑炙淡淡地投能她-抹微笑,随即风云变色地揪著随从漫步到休息室的另一头。

「克安,涓滴不漏的收回所有的手册,阻止任何人进入展览馆,顺便『请』八德到贵宾室等我。」一次刷了他们五白万港币的珠宝算是便宜他们了。不见血的代价就是这么高,他们竟然还学不会教训?

「这……这……」男傧相钱克安顿时不安了。这次的复仇看来是即时的,唉!他早该觉悟对少爷来说事关小葵都是重大的。少爷都肯让小葵将他蓄了十几年的长发修剪到齐肩了,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少爷向来沉得住气,所以他能等到欧阳禹大小通吃,以他的名义收遍陈家上下的贿赂后才现身,轻描淡写地点出欧阳早非「青焰门」人的事实。又气又恨的陈氏子弟被欧阳暗吞了一大笔钱自知理亏,又不敢把事情搬上台面,只好把所有的怒气都转嫁给欧阳,使他顿时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下场自然难看。

再来就是季品侬,少爷去香港找小葵那次,就要一并把所有的事情都办一办,居然把人家拖进暗巷,拿刀架在她脖子上,放狠话威胁人家。他那种鬼见了也会惧怕三分的气势,莫怪乎人家小姐当场痛哭流涕连声求饶,昏死了过去。

「你和长老们串通的事,我还没想到要怎么教训你,记得这事吗。」莫非克安知情不报?黑炙漫不经心地对镜整装。

完了,不招不行。「其实那是炎少爷和焰少爷送你的结婚礼物,只印一本。」他可不想被分尸。「哦?」黑炙阴寒地弯细漂亮的东方眼,突然脱下外套,优雅地卷起袖子。「恶作剧?「

「撒旦,快来看,这一张照得好好哦!」孟葵热切地招手。

「底片绝对不是我偷的。」这点他可得澄清一下。谁知道炙少爷会怎么对付另外两个少爷?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两位少爷便是凭恃这点下重注的,说什么替天行道,机会千载难逢。

「好,我知道了。你去『请』我那两个好兄弟到贵宾室一下,好久没找他们谈心了。」他温和得接近诡异。「婚礼你就别参加了,将功抵过。」太多人需要教训才会学乖。

「是。」到头来最倒楣的人是他。钱克安垮下脸,绝望地看一眼美丽的新娘,才领命而去。哪有男傧相被驱离会场的?

孟葵的惊喜不断地随著页扉一篇篇翻过而累积。「每一张都很好看。」她仰头粲然一笑。「顶张是不是那天清晨……」羞扛了小脸,她欲语还休地问。原来炙一直在偷拍她。

「是。」该死的,连这一张他们也挑,还做跨页?黑炙一看到她翻开的跨页照片,脸马上绿了。他极力克制地浏览了一遍手册,怒火越烧越狂炽。

他要挖出炎和烙的眼珠子泄怒。该死的,她的背就这么赤果果地养别人的眼了。他该不该庆幸自己只拍了葵趴睡的姿态,庆幸他在拍照之前帮沉睡的佳人披上了被单,只露出一小截果背?

妈的,即使是一小截也让人忍无可忍,他们根本是蓄意挑衅。他曾经参与老头的阴谋陷害炎,炎气他还有理,焰可就怨恨得有点无理取闹了。

「你在这儿欣赏,看好就收妥,我去去就来。」黑炙亲亲她的脸颊,开门走到路尾的贵宾室,阴沉地拉开门。

「听说你在思念我们?」离门边较近的黑炎慢慢地卷起袖子。

「妈的,炙,你的长发真的被那个大眼女人说服剪短了!」黑焰爆笑出声。「真孬!」

「炎,先告诉你,这顿打完,我们之间的帐一笔勾消。至于焰……」黑炙温和地低头笑笑,晃了进去,弓脚踹上门。复仇的滋味相当甜美,他会很有耐心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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