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情人 第九章

羽蕊感觉到温暖的阳光。有好-会儿,她就半睡半醒的处在蒙蒙胧胧的知觉中,按著-阵嘈杂的声音使她惊醒过来。

她发现她躺在一个陌生但柔软舒适的床上,房间有点乱,却不那么陌生。她上次进来时,躺在床上的是沉飞。她-下子坐起来,不禁失笑,有那么一下,她以为她被绑在床上了。她揭开被单坐起来,又赶紧盖回去。

然后她涨红了脸,因为发觉自己一丝不挂,同时记起了发生过的事。想起她和沉飞激狂的缠绵,她血管中的血液立刻加速奔流。她转头,看见嘈杂声音的来源。一群海鸥在窗外徘徊,有-只停在窗框上,斜著好奇的脑袋打量她。

沉飞走到门口,看见的景象令他屏住了呼吸。她沐在金色夕阳中微笑的酡红脸庞,美得像似-幅逼真的、夺人心魄的图画。

可惜她几乎马上就感觉到他紧盯的目光,望向他。

他仍然近乎全果,只有腰际围了条浴巾。显然他才淋浴不久,头发还是湿的。他强健的躯体再次使她想起他们肢体纠缠的情景。她忽然口干舌燥地不知说什么好。

「现在几点了?」结果她在他走进来时,问道。

「差不多是晚餐时间。」他把托盘放在她腿上。「我在冰箱找到些东西,先给你做了些简单的早午餐。」

「我睡了一整天?」她拂开散乱在脸旁的头发。

「我也差不多。」他坐在床沿,笑了笑。「难得睡得这么长,又这么好,而且在大白天。我从来不曾觉得我需要睡眠。」

她也是。羽蕊拿起一片涂了花生酱的吐司。「你呢?我吃不了这么多。」

「我猜你吃得不多。这是两人份。」他也拿起一片吐司。「牛奶是你的,要喝完它。」

「谢谢。」她顺从的拿起杯子,喝了第一口后她才发觉她口好渴,而且真的好饿。她一口气喝光牛奶,叹息道:「好舒服,我不知道我竟然累成这个样子,睡了这么久。」

「我们半斤八两。」他微笑著吃他那片吐司、喝咖啡,视线不曾离开过她的脸庞,「蛋也是你的。」

「唔,」她摇头。「我喝了牛奶,你吃蛋。」

「唔,」他也摇头。「我年纪大了,要当心胆固醇。」

她嫣然而笑。「你这种体格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当它是由衷的赞美,你也非常令人赏心悦目。」她颊上红晕加深,他的笑意更浓,伸手拂拂披散在她肩上的黑瀑般秀发。「你感觉还好吗?」

她停止吃东西,垂下视线。「世故的女人通常事后如何回答你这个问题?」

他托起她的下颚,要她注视他严肃的表情。「我不是每次都问这个问题,你不需要外交辞令来说出你的感觉。」

「也许因为你不经常踫到老处女。」

他知道他不该笑的,但他笑了出来。「首先,你没那么老,羽蕊。我问是因为我关心,我在乎你的感觉。」他说,声音无比温柔。「你似乎总有法子令我失去控制。当我进入你,我觉得我粗暴得像蛮牛。」

她的目光再度垂下,这次垂得更低。「我觉得……还好。」

「讨论这种事使你不自在是吗?」他的手掌轻柔地托著她半边颊侧。「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这里只有我们俩,羽蕊,你不需要难为情。」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那么……狂野。」她咕哝。

他大笑。「我喜欢。」她悄悄抬眼瞄他,他笑得更开怀。老天,他想,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激起他如许波涛万顷的柔情。

他的笑声似乎有感染性,她不禁也微笑了。接下他递过来的一片熏肉,她的不自在和尴尬也在瞬间消失。和他这样坐在床上,共同分食托盘里的食物,彷佛是世间最自然的事。

「我不记得我怎么会睡到床上的。」

「你睡得好香甜,是我把你抱上床的。」他愉快地看著她桃红的双颊,深为他眼前的美景著迷。「其实,我好担了一阵心。」她哭得那么伤心,哭得他肝肠寸断、手忙脚乱,除了紧拥住她,他不晓得如何安抚她,虽然他想她或许需要大哭一场。然后当她哭声歇息,他发现她已沉沉睡著。

他不确定该不该提,但羽蕊明了他的意思。「我很好。」她轻轻道:「长这么大,还没哭得那么惊天动地过。」她摇摇头。「对不起。」

「你是有点吓著我了,但我以为是我伤害了你,或你怀恨发生的事。」

他的语气平静,她却读出了他的小心翼翼。她抬起视线。

「你没有强暴我。」

「谢谢你,现在我松了一口气了。」他把他用心的涂匀了果酱的吐司递给她,「否则,想想报纸的头条标题:「妻子控告丈夫强暴」。啧啧,我一世清誉岂不全毁了?」

他在开玩笑,但她没笑。「妻子?丈夫?」

「你亲口告诉我,你答应了。反悔了吗?」

羽蕊不语。

他倾身向前,在她唇上轻轻-吻。「吃完你的早午餐,到沙滩来,我们散散步,看夕阳。」他低语,站直身子。「不要带枪。」

她怔怔地看著他走出去,呆坐了好一会儿。她努力地再吃了两口吐司后,便把托盘推开,从床上跳下来,冲进浴室,很快地冲了个澡。

穿回她的衬衫和裙子时,她看到衣服上的皱痕。她望著自己在镜中闪亮的眼瞳和发光的脸庞,生平第一次,她很高兴她是女人。她感觉像个十足的女人,这感觉美好得教人晕眩。

这一刻,现实世界里的一切都彷佛好远,和她不相干。

她找到一把梳子刷直她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一条长长的马尾巴,把床上的托盘带进厨房放在水槽里,然后出去找沉飞。

他站在她上午看到他的沙滩边,杳无其它人迹的沙滩上,他伟岸的身躯站立的姿态,彷佛他拥有这整片广大的天地。

急切的渴望使她加速脚步,跨过廊板,跳下阶梯到沙地上。她不清楚她何以急于到他身边,就她所知,在他眼中,她是他仇人的女儿,即使他们有了亲密关系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沉飞听见她穿过沙地跑向他的脚步声,也感觉到他的脉搏企盼的悸动,和他的血液亢奋的奔流。

他牵起她的手,两人并肩走向水边。夕阳播散著柔和的余温,温暖著两颗孤单多年的心一段温馨的静默后,沉飞静静地先开口。

「好久没这么轻松过了。」他说:「脑子空空的,什么也没有。真想后半辈子就这么过下去。」

「你不能吗?」蠢问题,她懊恼地骂自己。他是「沉氏」的董事长,多少责任和重担都在他肩上。

「能也不能。」他轻快地耸肩,读出她的想法似的,他说:「太年轻就扛上个沉重的大头饺,弊多于利。幸好我没有被名利冲昏头。我小时候很皮的,你相信吗?」

「我想你还是很皮,只是被你的大头饺压住了。」她悄悄松了一口气,暗自感激他化解可能变僵的话题的幽默方式。

他朗笑。「我们三兄弟里真正最严肃的是老二。」

「沉威?」她有些惊讶。「看不出来。」

「小威向来是个不多话的孩子,他和小靖个性完全不同,可是两个人又常不约而同做出同一个表情,说一样的话。」他顿住,低首看她。「我记得你提过你家也有一对双胞胎。」

她点点头,「芙莲和芙音。」

「芙莲还有个姊妹?」

「芙音是妹妹。」

沉飞目光-闪,「那么我在你家见到的是芙音了。」

「就是她告诉我你去了那边。」

他眨眨眼。「她给人的感觉有点……我说不上来。」

「古怪?」她微笑。「我第一次看到她时,以为她是幽灵。芙音有种很特殊的预感能力。」

他两眼闪著趣味的光芒。「真的?你是说先知那类的?」

「我不是开玩笑。」羽蕊认真地说。他们并坐在一块突起的石块上,俯瞰海水。「碧翠丝,芙莲和芙音的母亲,我后来叫她翠姨……」

「后来?对不起,继续。」

「父亲初带她们母女三人回家来时,我恨透了她们,同时我又有点怕她们。芙莲,有些像你形容的沉威。她不多话,总是一张阴阴沉沉的表情,好象随时随地都在算计著什么。翠姨……芙音很像她。」

沉飞留意到她提到「翠姨」时的犹豫口气,似乎犹有余悸。

「这个「翠姨」,她是巫婆不成?」

她注视他一下。「她很美,她的美没有任何文字或语言可以形容。」

「老天,我想见见这样的美人。」他捏捏她的手。「轻松点,羽蕊,你在发抖。」

她缓吸一口气。「我只是想起她们母女出现的那-刻,我感觉被一股无法言喻的魔力包围住。她们是夺走我父亲的人,是她们害我的父母失和,我恨她们,可是那股力量把我吸向她们,让我想接近她们,和她们亲近,做朋友。」

「你做了什么?」

「我逃走了,逃到房间里。」她兀自失笑。「我开始计划如何抢回父亲,抢回他的爱。

母亲认输,我不。」

这次沉飞没有作声。这和他顽强的开始-步步和曹英峰对抗的心态很相似,他想。

「母亲带我搬出来,在你的重建区租了间小屋子,她不要父亲的赡养费,也不要他给的任何东西。我们过得贫迫,但苦日子使我的意志更坚强。为了表明和父亲完全断绝关系,母亲改了我的姓。我们在那常受人欺凌,一方面我们是孤儿寡母,又是那个地区唯一的黄种人,他们眼中的弱小民族。」

沉飞握紧她的手。当她也握住他,他满足地微笑。

「煤球是我们仅有的朋友。」她轻轻说:「他叫我「羽毛」。他常把他不知从哪弄来的食物分给我们,母亲用她的手工编织品和他交换。他把它们拿去卖了,得来的钱分-半给我们。」

她仰望光线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眼底沉浸著过去的回忆。「有时候你会惊讶人生的变数何其多。由于煤球拿了母亲的手工编织品去摆摊,一个德国人因此经由他找到母亲,同她大量订购,最后雇她到他工厂工作,再后来他娶了她。」

「你的继父是德国人?」

她点点头。「而我仇视的芙音,在我将出一次危险任务时,救了我一命。除了我的上司,没有其它人可能知道我要去何处、做什么。她寄了封短篓给我,叫我随便用任何借口,推掉那次任务。我只是个饵,而我会因此送命。我自然不当一回事。但我出发的前一晚,她突然出现在我的住处,很坚决的表示我若非去不可,她就陪我同行。我望著她,忽然间像失去了自主能力似的,听从她的指示,打电话给我的上司,谎说我临时发疹子,没法出任务。」

「发疹子?」沉飞喃喃。

「你不会相信的,在对我上司说谎时,我真是不知道白己说了什么,像被催眠了。」

「我相信你。我见过芙音。」他说,忆起那个正如羽蕊说的幽灵似的女人。「于是你没出那次任务。」

她徐徐吸进一口气。「他们另派了一个人,他死了,睡著时中了好几枪。」

「哦,老天。」沉飞低语。「你是否把他的死归咎于你自己?」

她发出一声短笑。「听到消息时我整个人都呆住了,然后感到庆幸,冷血是吧?」她自嘲地抿抿嘴。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把她的手指勾在指间。「我比你更庆幸你还活著。」

真是匪夷所思,他想。他纳闷芙音那天早上何以惶急地赶他离开,莫非他当面揭穿曹英峰的阴谋,那老小子去拿枪准备杀他灭口,芙音晓得了,特别来警告他?

他们回到屋里时,已是华灯初上。现在不是假期,因此只有凯斯这幢木屋亮著灯,他们竟有些忽然与世隔绝了似的。沉飞还真希望如此,无奈他不能在此久待,不论他多么渴望和羽蕊就此无忧无虑天久地长下去,有太多事情是他的责任感不容他忽视的。

「不知道离这里最近的巴士站有多远?」羽蕊说著,语气里难掩和他相同的不舍,让他扬起满心欢愉。

「巴士站?做什么?」他明知故问。

「我身上有些钱,或许我们可以搭巴士回去。」

再待一晚会如何呢?天要塌也不在这一刻。沉飞当下作了决定。

「我不知道哪里有巴士站,何况我没衣服穿,这个样子,就算走去巴士站,大概也会被人当疯子。」

羽蕊睁著一双大眼。「哦,对不起,我忘了你没穿衣服。」

「嗯,很高兴你习惯我这副模样。」他说著伸手去解他腰上的浴巾。

「不……要!」她结巴间,毛巾落下来,露出他完美的昂藏身躯,羽蕊顿时感到呼吸困难。

「不,还是要?」他挪愉她。

她喉咙突然塞住了般,她的目光也兀自在他身上流转,她全然没法控制它。他-定看出了她眼里的渴望,她燥热的想。

嘲弄的神情逐渐自他脸上褪去。他们静静地凝望彼此,一股愈来愈热的空气笼罩在他们之间。他情不自禁地移向她,而她脚下踩著黏胶般无法移动,任由他温柔地一一宽解她的衣服,其间,他们四目始终牢牢地凝望对方。

当他的目光终于移开去浏览她优美的曲线,她觉得他的目光像一条电线,每移一吋,她的身体便燃烧起一吋,直到她想她可能会在他目光下烧成灰烬。

然后他将她抱了起来,走向卧室。

「今早抱你上床时,我告诉自己,下次,我们要在床上。」他嘎哑地低语,「这不是我的床,但目前我们先将就吧。」

她发现她一点也不在乎床或地毯。当他放下她,她将他拉向她,他却往后抬起身子。

「我说过我喜欢你狂野的样子,及你带给我的狂野感觉,但也可以非常温柔的。这一次,我们要温柔的慢慢来。」

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羽蕊觉得她的皮肤好象一吋吋地被他用双唇剥开了似的,露出每一部分敏感、脆弱的神经。当她躺在那儿,以为她已化作水,甚至无力呼吸时,他以一个有力但温柔无比的动作,在她体内注入一道坚硬的生命力,带著她滚入激情的狂澜里。

经过第一次,她若以为那就是的极致,她可是大错特错了。在他的带领和引导下,她跟随他温柔的步调,学会了品尝、享受、分享、撷取和付出。看著他似愉悦似忍受折磨的表情,知道自己可以做一个女人能做的事」」在床上取悦一个男人,并使他渴望她、要她,她领会了交融以外的另一种满足。

当温柔变得不能满足他,他开始吞噬她,急切的让两人合而为一。

「他从来没有这样不交代一声的不见人影!」难得脾气失控的沉威,在沉飞的办公室,对著沈靖和方雯绢吼:「一天一夜了,连个电话都没有。他肯定是出事了!」

「你又不让报警。」方雯绢说。

「不能报警。」沉威沉声道:「项羽蕊也不见了,这件事一定和她有关。外面的人都知道她是「沉氏」的安全主管,是大哥的贴身保镖。传了出去,公司会大乱不说,几件正在进行或尚在交涉中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曹英峰说不定就等著看我们乱阵脚。」

「那怎么办?」沉靖皱著的眉几乎要打结了。「不能报警,又毫无头绪,如何查大哥的去向?」

「你们为什么会怀疑到项小姐身上?」方雯绢奇怪地问。

兄弟俩互望一眼。方雯绢在「沉氏」几十年了,他们三兄弟一直信任她、尊重她。但魏伯也是他们信任的长一辈「沈氏」元老,项羽蕊是他极力推荐的。他在沉飞和项羽蕊双双下落不明之际出城了,这里面的蹊跷可大了。

「好了,你们不必告诉我。」方雯绢平静地说,「有什么我可以做的,我就在我位子上。」

她出去,关上门后,沈靖望向沉威。

「我也不想怀疑她。」沉威懊恼地咕哝。「该死,弄得草木皆兵了。」

「不报警,我们就得快想想办法。」沉靖说。

「头脑最精、主意动得最快的人失踪了,我们能想得出什么法子?」沉威用爬梳头发。

「你还在这里呀。」沉靖说:「公司就靠你们两个一秤一陀,我才是有麻烦时从来插不上口、便不上力的人。你先冷静下来,这么焦躁,你没法思考的。」

「思考?从遇上那个邪门女人,我就像大哥踫上项羽蕊一样了。慢著!」沉威使劲一弹手,「哈!谁说你插不上口?你-语惊醒梦中人了!」他拍拍沉靖的肩。「我们分头去踫运气。我去医院,你去南区。」

「医院?你去医院做什么?」沉靖纳闷地问。

「找那个医生。大哥跟踪羽蕊时踫到她,记得吗?我看没那么简单,那说不定是个调虎离山计。」

他打开门快步走出去,沉靖紧紧尾随。

「那你应该去她住的地方,你去医院做什么?」

「我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在上班,所以我们分头进行。」沉威告诉他那幢屋子的地址。

「你到了那儿,守在外面就好,万一看到她出来就跟著她,十万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她如果不在医院当班,我马上过去和你会合。」

「什么?等一下,我不认识那个医生,我没见过她,我怎么知道我看到的人是不是她?」

沉威一想,也对。「那么你去医院,我到南区去。」

南区?!沉威先开车走了以后,沉靖突然想起来。阴错阳差的,他还真避掉了一次去南区的可能。莫非那奇怪的电梯女人的警告是其有其事?他摇摇头,不可能的,凑巧罢了,若人真的能预知危险,然后警告他人,岂不早就天下无战事?人与人之间也不会有如此复杂不清的纠纷了。

到了医院,沉靖很容易就问到了芙莲医生,他在几个人的指引下,搭电梯上楼去特等病房。

芙莲一走出茉莉的病房,便看见走廊另一头朝她走来的男人,她起先吓了一跳,随即不知怎地,她立刻知道他不是她上次在电梯里遇到的同一人,只是看起来很像。

像极了,当他停在护理站询问,护士朝她指了指,他使笔直愈走愈近,芙莲诧异地想,他和那个男人简直家……双胞胎。

「你是芙莲医生吗?」沉靖问,同时看到她的名牌,「你是芙莲医生。」

芙莲从他身上也感受到一些……磁波,只是没有另一个那么强烈,震撼得她第三扇心灵之窗洞开,看到了吓得她魂不附体的未来。

她从容的把手放进她的白色外袍口袋。「我认识你吗?」

沉靖有一会儿十分迷惑。「我不确定。我好象见过你,可是……」她绝不是「她」。她看上去百分之百的正常。而且,他提醒自己,她是医生。

「也许你曾是我的病人。」芙莲用歉然的语气温和地说:「对不起,我记不起你的名字。」

「哦!我还没告诉你,我叫沉靖。」沉靖伸出手。

芙莲的手一踫到他的,立即一股亲切的暖流穿进她手心。像是踫到亲人的感受,刹那间,她脸上出现和他相同的困惑表情。

「沈先生,你找我吗?」

「我……」沉靖忽然忘了他为何找她,他搔搔头,「糟糕。」

芙莲笑了,奇怪何以两个面貌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前一个对她造成强烈冲击,这一个却可爱得让她觉得他像个有点迷糊的弟弟般可亲。

沉靖也有同样迷惑。「对不起,你和一个人长得好象,可是你们又完全不-样,我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他曾见过芙音吗?芙莲暗忖。不大可能,芙音几乎是绝少出门的。

「没关系,你若要看病,恐怕现在已过了门诊时间了……」

他连连摇头。「不,不,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找你是有别的事。」他想起来了。「你昨晚或今天有没有见过我大哥?」

「你大哥?」他叫沉靖,他姓沉,难道是……

「沉飞。」

芙莲表情不变。「沉飞。原来你是沈先生的弟弟。不,我这两天没看见他,不过他的朋友就住在那边那间病房。」

朋友?沈靖没听说沈飞有朋友在这住院。他纳闷地走向芙莲指的病房门。

「他是……」他转头,芙莲不见了。走廊那头没有人,这边几步过去是太平门。这是怎么回事?

「请问你有没有看见芙莲医生?」沉靖回到护理站询问先前他问过的一个护士。

她看他的眼光彷佛他神经有问题。「你刚刚不是在那边和她说话吗?」

「没错,但是我一转身她就不见了,你有没有看到她从哪儿离开?」

「我没有看到她。」护士低下头做她的事,不再理他。

沉靖在走廊来回走了几遍后,又几乎问遍整幢医院,没有人再看见她,她彷佛遁地消失了。

「我们这儿没有人认识你说的人,听都没听过。」

茜蒂的斩钉截铁仍拦不住门外的沉威,他坚决地走进房间。

直到沉靖来,他没看到半个人影在这幢楼出人,但听了沉靖的叙述,他越发肯定那个叫芙莲的医生嫌疑重大,便要沉靖留在车子里继续观察,他则亲自上来查探。

「喂,你干什么?我要告你非法闯人!」茜蒂大喊。

「抓小偷!」巴伯从房间跑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凯斯也闻声走进客厅。

「你们这儿人还真不少。」沉威说。

「奇了,现在的小偷这么气派,穿这么讲究的西装。」巴伯好奇地打量沉威。「你挑错地方了,先生,我比你还穷。」

「你是谁?」凯斯不客气地质问。

「他来找人。」茜蒂站在沉威后面,警告地对凯斯递眼色。

但他没有看她,他盯著沉威在屋里转动的眼楮,「看出来没有?这里没有值钱的东西,除非你是螂蛛、蟑螂、蚂蚁收藏家。」

「你的朋友已经说了,我来找人。」沉威说。

但他的话被巴伯的恐怖大叫掩住了,「你告诉我你做掉他了!」按著,巴伯一坐上一个五斗柜,还提高-双腿使它们离地。他的重量使那个本来就少了一只脚的柜子看起来十分危险,彷佛随时会崩倒。

沈威扫视巨人般的大个子一眼,冰冷的目光瞪住在他面前的凯斯。「你把他做掉了?我没听错?」

「巴伯说的是蜘蛛。」凯斯说明。

「他怕死蜘蛛了。」茜蒂补充,对巴伯嫌恶地喊:「你下来好不好?柜子快被你坐倒了。」

「看在老天的份上,巴伯,他已经死了,我亲手把他杀了丢进垃圾筒的。」凯斯说。

「蜘蛛是「它」。」沉威峻声道:「你们说的是个人,一个男人,可能正好是我要找的人。」

「那只蜘蛛是男的。」茜蒂说:「巴伯,下来啦!凯斯真的弄死他了,我作证。」

「你们在搞什么鬼?」沉威一个个扫视,「别以为来这套小孩子玩的把戏就可以蒙混人。」

可是屋里的三个人突然都忘了他的存在似的。

「你骗人!」巴伯对凯斯喊,又转向茜蒂,「你帮著他来吓我,因为我昨晚没付啤酒钱,让你付了。」

「蜘蛛有什么大不了的嘛!真受不了你。」凯斯咕哝。

「告诉你死了就是死了,难道还要我把他的尸体从垃圾筒里翻出来给你看,你才相信?

还有,你啤酒钱还是要还给我。连同上次,一共七瓶。」茜蒂说,纤手以著她的细柳腰。

「拜托你下来行不行?」凯斯叹一口气。「这么大一条虫,害怕小小的蜘蛛,太难堪了吧!你真丢男人的脸!」

「你发誓你杀了他了。」巴伯坚持。

「我发誓。」凯斯举起右手。

「他发誓了,你作证。」巴伯对茜蒂说。

「行了,我作证,现在你快下来,去上班,你要迟到了。」

「最讨厌当晚班。」巴伯埋怨,从五斗柜上跳下来,「我的夹克呢?」

「在这。」茜蒂拿起放在凹陷沙发上的一件灰夹克递给他。

巴伯看也没看屋里的陌生人一眼,朝门走去。

「站住!」沉威喝道。

巴伯转过头,表情困惑。「咦?他是谁啊?茜蒂,你的新男朋友吗?」

「你怎么还没走啊?」凯斯意外的说。

「除非你们把人交出来,今晚谁也不许离开这里。」沈威冷冷道。

「搞了半天,原来是警察。」茜蒂不屑地撇撇嘴,「你看我们有谁像逃犯?」

「我要迟到了。」巴伯嘀咕,「很高兴见到你,警察先生,但我要上班了。」

「等一下……」

「哦,老天。」

沉威回头看那个发出细柔的申吟的声音主人,他登时呆怔住了。竟是……不,他摇摇头,不是她,他定晴看赤足站在客厅门外走廊、睁著双大眼楮的芙音。走廊昏暗的光线下,她披著如瀑般过臀的黑发,身著一件白色宽松、长及脚背的长袍,直让人有种看到幽灵的感觉。但是她并不令人害怕,刚好相反,她浑身透出练练渺渺的灵逸气质,那张脸庞美得教人出神。

他皱皱眉,天底下怎么能有如此相似的两张脸孔,却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除非她们和他自沉靖一样。

「你是……」他问,不由自主地向她走近。

「他们不在这里。」芙音告诉他。

沉威愣了半拍,才明白了她的话。「他们在哪?你知道我找谁?」

她点点头。「他们在哪儿我不知道,不过他们没事,很快就会回来了。」

「他们在一起吗?」

她又点点头,然后转向凯斯,「屋里还有一只蜘蛛,凯斯。」

沉威注视她缓缓地转身。

「等一下,小姐。」

她回肩微微一笑,这一笑使沉威彷如受了魔咒般,他闭住口,原先想问的问题消失无踪。看不见她以后,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们在吗?」沉靖问。

「他们在一起。她说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沉威皱著眉注视他才走出来的那幢建筑。

「谁告诉你的?」

「一个……女人。」沉威晃晃脑袋。「真是诡异!她说他们没事,我竟丝毫不怀疑,而我根本不认识她。」

「现在如何?」

「先回去吧!」沉威又对那幢房子皱皱眉。「那里面住了一群又疯又怪的人。」

「不用等芙莲医生回来了?」

「不。我有个感觉,她不会回来这里。至少今晚不会。」

他们的车离开街道不久,一辆深蓝迷你车从一条巷道中开出来,经过他们先前停车的街道,转进建筑物前的车道,芙莲由车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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