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轻扬的小客厅里,一名美丽绝伦的孕妇舒服地坐卧在躺椅里。
随著腹中胎儿的缓动,她脸上漾起柔美的淡笑,双手复上圆凸的腹部,轻柔地抚著,她的孩子似乎有著极好的音感,每当她听音乐时,这孩子总会随著旋律在她子宫里徐缓动著,仿佛在与她交谈。
「小宝贝,你也喜欢这曲子吗?」欧运琛柔声地开口。
就像海豚轻巧的在海中悠游般,她的孩子柔缓的动工下,似乎是在回答她的问话。
欧运琛扬起唇角。这个孩子就是这样贴心。
七个月前,她毅然逃离纽约,没有目的的坐车、转车、搭机、转机,最后,她选择在台湾落脚,并且在天母租下了这间一房一厅的单身公寓。
几个月来,她由陌生到熟悉,认识这里的一切。而随著孩子在体内日益成长,她的心情也慢慢由谷底爬升,她欣慰于孩子的敏感与贴心,总是在她情绪低落或孤单时,透过胎动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事实上,她的确不是一个人,她的邻居,一名大她一岁的医学院学生,在她搬来这儿的第三天,便强迫中奖似的买来一堆食物,逼她认识邻人,而在这栋一层只有两户的公寓里,她的邻人就只有那名医学院学生,总之,这名邻居几乎是强悍地介入了她的生活。
「运琛!开门!是我!」高亢的女嗓音在外叫喝著。
丙然!说人人到。她的强悍邻人,又开始破坏她短暂的宁静了。
撑起腰,她有些困难的自躺椅上站起,缓步走去开门。「你没课?」看著门外时髦的短发女性,她淡淡的问。
「我的学分早修满了!」丁灿琳提著一大堆食物,大摇大摆的走入她房里。「嘿!不是我要说你,肚子这么大了,行动那么不便,你干脆给一把钥匙让我自由进出,省得你还得为我开门!」
「这里又不是你家。」欧运琛坐回躺椅上,看著她如菲佣般在小厨房里,乱翻乱找。
半晌,她端了两大碗热食来到欧运琛面前。「干么?又在给你的小家伙上音乐课哦!」将托盘置于桌上,此刻她才发现空气中有音乐飘扬,亏她已进来快十五分钟了,居然像聋了般都没听见。
「她很喜欢的。」欧运琛哀著肚子笑了笑,但瞥见桌上的馄饨面后,又不禁蹙眉。此刻,她只想与孩子好好透过音乐交流,并不想吃东西。
瞥见她的眼神,丁灿琳不以为意的将其中一碗加了卤蛋的面推至她眼前。「那就边吃边听吧!」
「放著吧!我待会儿吃。」
「不行!这样对胎儿不好!」直接将筷子与汤匙放进她手里,不妥协于她的任性。
她无奈地拿起遥控器,关了音响,端坐起身吃著面。
丁灿琳径自坐往一旁的双人沙发,吃著自己的那一份。「对了!我想多加几堂钢琴课,你应该有时间吧?」
欧运琛看著她。她这不是废话吗?当初,刚到这里时,自己原想找份工作的。
后来,被她发现自己怀孕在身,于是她便三言两语告诉自己,只要是个正常的老板,是不会雇用孕妇的,在她半强迫半威胁下,只好放弃找工作,成为她专属的钢琴老师。
「我只教你一个学生,你想呢?」
「也对!」丁灿琳偏头笑了笑,而后义愤填膺的抱怨。「我得多练习手指灵活度,你知道吗?我前几个礼拜在伤科实习,缝了一个伤患,没想到昨天他来拆线时,居然嫌我缝得丑,一状告到伤科主任那儿去,差点让我惹上医疗纠纷!」
欧运琛没说话,静静的盯著她。不禁回想起那个男人,他也是利用弹琴来训练手指的灵活与稳定的医学院天才。
「干么这样看我,我脸上沾了面吗?」丁灿琳抹了抹脸颊。
「没有!」摇了摇头,拉回思绪,继续吃著面。
「打算帮孩子取什么名字?要不要我这个‘干妈’出个主意。」打从认识欧运琛后,她便没问过她的家世背景、孩子的爹之类的问题。因为她私下认为,这个女人不是死了老公就是离了婚,所以也没什么好问,况且就算问了,人家也不一定会讲,搞得不好,弄得太尴尬,那就糟了。
在她丁灿琳的交友理念中,只要不太难相处便成,不需彼此了解太多。
「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言下之意,是她还没想好孩子的名字。
「喂!我可警告你,你这个样子,可是随时会生的。」丁灿琳瞥了眼她的大肚子,要她别太相信预产期。
肮中胎儿像是在回应丁灿琳般,在她子宫内又轻动了下。「怎么了?小宝贝!」放下筷子,安抚似地拍了拍。
「嘿;这个聪明的小家伙在回我话呀!」丁灿琳兴奋的坐到她身边,手劲温柔的贴上她腹部。「在动呐!」
「她是女孩,别叫她小家伙!」看样子得赶快帮孩子取蚌名,省得丁灿琳「小家伙、小家伙的」,万一叫成瘾,那多不雅!
「是是是!我叫她小宝贝行吧!」看了眼欧运琛,她又抚著那圆滚的肚子。「小宝贝!吧妈在叫你哟!」掌中传来转动的感觉,她欣喜的瞪大美眸。「干妈榨果汁给你喝,乖宝贝!」
欧运琛摇头淡笑,看著她快乐地哼歌,进了厨房。
没有消息!没消息!还没找到!可能不在欧洲!应该还在美国!
一年了!一年了!琛儿到底去了哪儿?
凌冱重重的合上双眼。她真的那么绝情吗?
为了实践让他找不著的诺言,她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年来,他除了翻烂纽约外,还派了不少人在欧洲各地找寻她。只要是有歌剧公演,他便会亲自去确认,看那创作者是否是她,但那往往都只是场奢望。
在古典乐界,她的名号响亮,但作风神秘、不为人所近,每个见过她的人都只是如梦似的惊鸿一瞥,从未有人与她深交,由于这样,使他在找寻她时,倍感艰困。
「少爷,您认为,是否可由欧小姐的出入境纪录来查?」看著脸色沉重的凌冱,韩峻提出他们尚未使用的方法。
出入境纪录!凌冱眸光一亮。「你怎么现在才说!」无意责备,但他的语气却又急又凶。
韩峻像是已习惯了般,面无表情地看著凌冱。一年来,少爷的脾气随著欧小姐行踪成谜而阴晴不定,连一向周延缜密的思考能力都受了影响,否则也毋须他来费唇舌提醒出入境纪录未查询之事。唉!似乎是一触及欧小姐的事,少爷便一切失控、脱序。
「从今以后,朝这方向查,只要有她入境纪录的地方,都派人去找!」只要这么查下去,一定能找到她,不管要花多少时间,这次至少要找出她在的国家。
凌冱双眸散发著势在必得的光芒。
扣好衣襟,将女儿托抱于肩膊,柔柔的拍著那小小的背脊,让她打个饱隔。
「吃饱了!睡觉好吗?」纤指轻触那细嫩粉红的婴儿肌肤,宠爱地问著。「妈咪放音乐给你听好吗?」
仿佛懂欧运琛的问话般,小婴孩甜甜的咧嘴笑著。
看著女儿可爱的笑脸,欧运琛随即拿起遥控器,让柴可夫斯基的钢琴协奏曲飘荡一室。
女儿两个多月前顺利的来到这世界,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几乎是她的翻版,但那双无邪的眸子却像那个男人。
女儿真的与他一样,拥有一对漂亮的蓝眼珠,这往往让她一恍神又思及他的身影,就像现在,看著女儿,脑海里不禁浮现一个问题——
他会知道自己已经当父亲了吗?
不!他不配!
那个无情、狠心、心中只有复仇计划的男人,不配拥有这么天真可爱的女儿!
他不配!他没有资格!这辈子他只适合一个人孤独至死!他永远别想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别想!
「别想!」她小心翼翼的将女儿抱紧于怀里,白玉般芙颊贴上女儿柔嫩小脸,「你永远是妈咪一个人的!」
小婴孩随著音乐,小手在空中摇摆,不久,脸蛋上出现了倦意,动作愈来愈小,蓝眸慢慢关合,逐渐在母亲怀里睡了去。
女儿睡了后,欧运琛才想起自己尚未进食。穿上围裙,她决定自己炒饭吃。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下厨——
「怎么还不熟?」拿著锅铲拨弄著平底锅里的米粒,她不懂,为何每每丁灿琳花十分钟炒出来的蛋炒饭,她炒了近四十五分钟了还是不熟?
「喂!你在吗?快开门!」
正当她苦恼时,丁灿琳的巨吼穿过所有障碍,传入她耳中。为了不让丁灿琳的魔音吵醒女儿,也为了「炒饭不熟」的问题,她动作迅速的开门放丁灿琳进来。
「你在干么?怎么穿这样?」丁灿琳好笑的看著她身上的围裙。「小比儿呢?」她横冲直撞地找寻著那蓝眼小天使。
「睡了。」欧运琛拄住她乱闯的身子,拖往厨房。
「哎、哎!别拉!让我先看看干女儿嘛!」手上大包小包沿路掉满地,活像「糖果屋」那对兄妹在森林丢石头与面包屑似的。
「你看!为什么都不熟?」
丁灿琳睁大美眸。「你在干么!爆米花吗?」看著锅里散散的米粒,不禁好奇的问。
爆米花?欧运琛颦眉。「我想做蛋炒饭!」难道她方法用错了吗?
「拜托!」丁灿琳无力地翻白眼。「你不知道炒饭要用白饭吗?这是生米耶!小姐!」这家伙肯定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
「我不知道!我没下过厨!」有些委屈、有些尴尬地望著被炒得半生不熟的米粒。
「天!你这样!我要怎么放心把小比儿交给你,去非洲呢?」丁灿琳将平底锅丢到水槽,一路捡著适才落满地的东西,回到客厅。
「你要出国?」欧运琛讶然。
「过来吃饭吧!我买了便当。」丁灿琳打开饭盒,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我参加了一个医疗队,预计前往落后国家两年!」
欧运琛有些慌然。「两年!」一直以来,她的生活都是丁灿琳在照应,就连生产时也都是丁灿琳帮忙安排一切的,而她什么都不懂,连炒饭也不会,这两年……
「放心!还有三个月才走!这些日子够我把你训练成独当一面的超级妈咪的!」丁灿琳一副轻松的口吻。「你得学烹饪、家务、找新工作……啊!最好嫁个新老公……」口无遮拦地胡扯,惹来欧运琛一记白眼。
「我会自己带大岳谷。」事实上,她担心的并非生计问题,而是在习惯了丁灿琳在时的热闹后,她可能得花上好一段日子来适应往后的冷清落寞。
「是是是!你得当个SuperMammy哟!」丁灿琳啃著鸡腿、不经心的叮咛。
欧运琛无奈的摇头淡笑,开始吃著自己的便当。
……派出去的人已经找到欧小姐了!
……派出去的人已经找到欧小姐了!
……找到欧小姐了!
凌冱倚著吧台,沉沉的喝了口酒,脑中不断萦绕著韩峻白天所说的那句话。
找到琛儿了!这可说是他取代凌清成为「凌氏」总经理后,另一件顺心的事。
四年了!一千多个找寻日子,让他过得心烦、心慌,脾气一天坏过一天,他无法控制自己,无法再平易近人的对人。一直以来,蛰伏在外表外的深沉性格,如出闸的野兽般狂猛奔出,使原来温和有礼、平易近人的他,变得冷冽、令人无法捉模,难怪他能轻易骗过「凌氏」的职员,顺利取代凌清,因为他的性子变得是时候,他变得如同凌清的冷酷、善变!
「呵……」轻蔑冷笑。他放下酒杯,如一国之君巡视采邑,踩著手工波斯长毛毯,进入这屋内的每个房间。
这栋位于仁爱路上的高级公寓,是他在台湾的住所,也将是他用来「囚爱」的美丽牢笼。
明天!明天,当他从「凌氏」下班回来时,琛儿便会在这儿等著他!
嘴角微微扬起,他期待著明天的到来!
「妈咪!有车子停在我们家门口!」甜腻的稚语夹杂在夕阳西下的微风中。
欧运琛牵著未满四岁的欧岳谷,转进回家的小巷弄里,皱著眉看著五十公尺前的家门。「他们又乱停车了!」三年前,丁灿琳去非洲后,她的邻居搬来了个怪男人,那男人成天呼朋引伴,扰得她不得安宁,于是她带著女儿搬到现在的住所,这一带是独门独院的老式建筑,环境清幽、单纯,只是小小的巷弄常有人乱停车造成居民出入的不便。
「妈咪!有个穿黑衣的叔叔下车了,我们去叫他把车开走,好吗?」欧岳谷拉拉母亲的手问著。
欧运琛看著那名注视著她家门的男子,牵著女儿一步步住前,直至与那男子的距离仅有十公尺,她赫然停住脚步,惊慌的抱起女儿往回走。
是韩峻!是韩峻!天!怎么会是他?难道凌冱也来了!天!她焦急的将女儿的小脸埋在胸前,快步的往巷口走。
「啊……妈咪……你压到谷儿了……」欧岳谷挣扎叫著。「妈咪……我们不回家吗?」小女孩的声音清亮,顺著风飘向巷尾,引来了韩峻的注意。
「欧小姐!」韩峻立即反应,迅捷如豹地跑至她面前。「欧小姐,请您……」止住话,惊诧地看著她抱在怀里的小女孩,难道欧小姐在台湾已另嫁他人……
「走开!」欧运琛纤手压著女儿后脑勺,将她的脸藏在怀里。绝不能让他见著岳谷的眼眸。
「这是您的孩子?」如果是!教找她四年的少爷情何以堪呐?
「是!她是我的孩子!」欧运琛美眸圆睁,泛著敌意瞪著韩峻。「走开!别挡我的路!」
韩峻神色复杂的看著她。他是否要带她回去给少爷?毕竟她已非昔日的欧小姐,而是他人之妻、母了。就在他左右为难时——
「妈咪……妈咪……我不能呼吸……」欧岳谷挣脱母亲,自她怀里抬首看向韩峻。
「岳谷!」
「她是少爷的孩子!」
欧运琛的惊叫与韩峻的讶然,同时在这安静的小巷中响起。
「你是谁?叔叔!」毫无察觉大人间的波涛汹涌,蓝眸骨碌的转个不停,天真的问著韩峻。
「她是少爷的孩子!」韩峻低语。他的态度已不再踌躇,一副势必将她们母女带回的模样。「欧小姐,请您跟我走!」
「不!她不是他的孩子!」抱著女儿转身飞奔,想在韩峻追上前,逃进家门。
只可惜身手矫捷的韩峻,速度永远比她快。「请您别为难我!欧小姐。」
「我不会跟你走的!」生气的看著挡在家门口的韩峻,她转身欲离去。
「那我只好得罪了。」语毕,他利落的往她颈后一劈,接住她后倒的身子,另一手擒住差点滚落地面的欧岳谷。
「啊!妈咪……妈咪怎么了?」本能的攀抓在韩峻的肩头,小女孩忧心的看著才一瞬间便合眼倾倒的母亲。
「别担心!你妈咪没事的。」韩峻将欧运琛移上车后座,然后抱著欧岳谷打开前座车门。
「你要载我们去哪儿?叔叔!」看著帮自己绑上安全带的韩峻,她不禁好奇的问。
「叔叔带你回爸爸家!」韩峻有耐心的答著。
「咦!爸爸吗?可是妈咪说……我没爸爸呀!」偏著小脑袋瓜,她不解的咕呜著。
韩峻眉一挑,由后照镜瞥了眼欧运琛,她是这么告诉少爷的孩子吗?这下子,肯定又是风波不断了……
急切的步伐,无声的踩过铺有长毛地毯的公寓走廊,刚从「凌氏」下班的凌冱,正急著回家看那四年未见的人儿,今天一整天,他一直心神不宁的,总是猜测著韩峻是否顺利带回她,甚至频频看表,期待著下班时间的到来。
他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嘻……别抓我……韩叔叔……」一个小小的「不明物」伴随著甜甜的童语嬉笑,撞上他修长的双腿。
凌冱低头一看,一名螺旋鬃发型的小女孩紧抱他的腿,她的动作似在躲藏。「……别抓我,韩叔叔……谷儿拉……小提琴……给你听……不要抓我……」细细的喘息、软软的童音呢喃,这孩子显然只有三、四岁左右。
「少爷,您回来了!」韩峻敛去先前陪欧岳谷玩耍时的笑脸,恭敬的问候著刚入门的凌冱。凌冱瞥了眼韩峻,复又低头。「这小孩……」语未毕——
「啊!是另一个叔叔呀!」欧岳谷抬头看著凌冱,娇憨的甜笑。
「你……」他激动的抱起她,全身血液几乎沸腾,她……竟然有一双蓝眼。「这孩子……」
「是欧小姐和您的骨肉。」韩峻的话如同千斤棒捶重击他的脑袋。凌冱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欧岳谷。他的孩子!这是他的孩子。那么四年前……啪地一声,脑中闪过婚宴那晚,欧运琛在饭店客房剧烈干呕的景象,原来……她那时早已有孕在身……
「你怎么了?叔叔!」欧岳谷小手轻巧的踫触他。
叔叔?凌冱对她皱著眉。「你妈妈没告诉过你,爸爸的事吗?」下意识自称起爸爸,双臂更加收紧。
摇摇头,眨著无邪的蓝眼,有些委屈的说:「妈咪说我没爸爸呀!」
凌冱明显的一震,抱著她走向沙发。「韩峻!你下去吧!」他想好好跟「初次」见面的女儿认识认识。
「啊!韩叔叔,你要出去呀?」瞥见正欲出门的韩峻,欧岳谷好奇问著。
韩峻朝她点点头。
「拜拜!」乖巧的挥手道别,而后补述。「要再来哦!」
「他会再来的!」凌冱对她说。
「那你呢?叔叔!你也要出去吗?」
凌冱摇首。「你叫什么名字?」大掌轻抚著晶莹剔透的水灵脸蛋,这孩子全然像她,但如宝石般的蓝眸与他如出一辙。
「我叫欧岳谷!叔叔你呢?」柔细如绵的掌心抚上他的印堂。「这儿有小折!叔叔不开心吗?」
凌冱闭了闭眼,语气不确定且带点冀求的说:「叫我爸爸好吗?」像他这么个为复仇而不择手段的人,居然会有如此软弱的一面。
「为什么?」欧岳谷偏著头,不解的看著他。虽然她喜欢这个叔叔,可是妈咪说她没有爸爸呀!
「因为我是你爸爸。」抚著女儿柔细的发丝,他真的想听到她叫他「爸爸」,这可让他确定怀中的小天使是否真的存在。
欧岳谷双手交握,嘟著唇,脸低垂著,看来苦恼不巳。
凌冱眸光一闪,长指压上眼瞳,取出隐形眼镜。「你看!你的眼楮跟我的一样,你是我的孩子,懂吗?」
「咦!」爬上他的大腿,小脚踩在他坚硬的肌肉上。「跟我一样的蓝眼珠!」仿佛发现宝藏似的,她惊叫不已,毕竟出生至今,她从未见过有人与她相同。
凌冱笑了笑,挺直的鼻轻触著女儿温润的脸颊。「叫我爸爸,好吗?」
「爸爸!你是我爸爸那!苞我一样的蓝眼珠……」撒娇的搂著凌冱的颈项。「跟我一样的蓝眼珠!」不断呢喃。
「妈咪呢?」轻轻拍抚著女儿背脊,柔声询问。
「妈咪在休息。爸爸也要找妈咪吗?」
「嗯!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女儿这么大了,他却到今天才知道。她真的是决心不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
为何瞒著他她已怀孕的事,她的狠心果然不亚于自己!
「岳谷!岳谷!」惊慌的欧运琛,大呼小叫的由房内冲出。
「妈咪!我在这里!」欧岳谷揽著凌冱,朝母亲招了招手。「妈咪!找到爸爸了,谷儿找到爸爸了!」
欧运琛凝神地看著沙发上的男人,赫然冲向前,从他怀里抢回女儿。「别踫她!」
凌冱蹙眉,不悦地看著依旧绝美的欧运琛。「她是我的孩子。」沉声强调著。
「她不是!当年是你不要我们的!是你说我们比不上你的复仇计划重要的!是你!是你将我当作交换条件嫁给路敦逵的!」往事历历浮上脑海,她激动的吼道。
「妈咪……」欧岳谷环抱著母亲,不解地看著泪光盈满双眼的她。
对于她的指责,凌冱几乎无法反驳,那些的确都是他说过的话。「你别这么激动,会吓坏女儿的。」
「她不是你女儿!」将女儿拥紧,绕过沙发欲往玄关走去。
「你想去哪儿?」凌冱迅速挡在她面前,既已找回她,不管她是否恨他,她都得留在他身边。
「走开!我要回去!」她一刻也不想留在这儿,再见到他,她心中的伤竟疼痛不已,她以为她早已将心封死了,没想到他的影响力是如此强,让她简直生死不能。
「你不能走!」缓步趋近。他多想仔细看著她,多想弥补自己当年对她的伤害。
「不要过来!」她惊恐的退了一大步,与他保持距离。
「妈咪……你生爸爸的气吗?」欧岳谷小脸忧愁的垮下。她好不容易找到爸爸,妈咪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不是你爸爸!他不配!」压抑著胸中怒气,她以不吓到女儿的语气说著。「你是妈咪的!永远都是!你没有爸爸!」
「别跟孩子说这些话!」凌冱口气微扬的盯著她。「你心里明白,我是她父亲,她的双眸遣传自我,这是不争的事实!她不是没有爸爸的孩子!」四年来,她一向这么告诉女儿的吗?难怪,女儿会那么怀疑他的身份!
「我不想听你这些废话!」绕过他身旁,快速的往门口走。
「休想走!」大掌一拉,将她们母女俩抱在怀里。「这次,我不会再丢下你了!无论如何,不会了!」
「走开!别踫我……我恨你!骗子、魔鬼……走开!你到底要伤害我到……什么程度……才罢手!四年前,我已将‘欧氏’给了你了,也被你给利用够了……你到底还要怎样?难道,你非得看著我死,才甘心吗?」泪终于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别用死威胁我!」想起她十岁那年,被他救回的事。他不禁大声怒吼,整个人逐渐变得阴沉。「你瞒著我你怀孕的事,我该怎么跟你算帐?」带著他的孩子嫁给路敦逵,也是向他示威、赌气、报复的做法吧!
「……妈咪……哇……妈咪……」两个大人的情绪变化,吓坏了被夹在中间的欧岳谷,使她害怕的放声大哭。
看著女儿豆大的珠泪滚滚自蓝眸中滑落,凌冱不自觉地放松了手劲。
「我从来没瞒你什么!我只是没告诉你!因为你不配知道!你没资格做她父亲!走开!」趁隙推开他的钳制,抱著哭嚎不已的女儿坐回沙发上,柔声清唱著德国民谣「莉莉‧玛莲」哄著、抚慰著那受惊吓的小小心灵。
凌冱出神的聆听她那天籁般的歌声,看著女儿由嚎啕大哭转为细弱抽泣,趴睡于母亲怀里。「抱她进房里吧!」
欧运琛抬头,冷淡的看著他。「我们不会留在这儿!」拥著已沉睡的小女儿,站起身准备离开。
「从今天起,你们只能待在这儿!一步也不准离开!否则别怪我不择手段!」冰蓝的双眸燃起不可抗拒的光焰,直逼她倔强不驯的态度。
「你……不可理喻!」她咬牙放低嗓音,同样有著怒火的美眸,不避不闪的与他对视。
「你该知道‘不择手段’对我而言是家常便饭,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时光仿佛倒流到四年前,她刚回纽约时的情景,她的倔强任性总能轻易激出他内心阴鸷的黑暗面。
「我恨你!」这是她唯一能回应他的话。
凌冱得意的斜挑唇角,看著她抱著女儿往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