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闹钟蓦然大叫。
聂书影被吓得摔到床下,「哎哟——」她缓缓地爬了起来,揉揉发疼的臀部,天天都重复这个步骤,她的都摔得快长茧了。
见闹钟仍是叫个不停。
她叹了口气,伸手按了它一下。
嗯!安静多了,聂书影满意地扬起嘴角,然后火速地更衣梳洗完毕,看了看表,现在才七点五分,不错,有进步了,她对自己今日的「表现」觉得很满意。
喂嘟嘟吃完东西后,她便背起书包走出房间。
陆芝雯的声音随即自厨房传出来,「小影,吃早点了。」
聂书影放下书包往厨房走去,「妈,你今天早上有课啊?」她咬了一口吐司,语音模糊地问。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陆芝雯指出她的缺点。
「反正又没有外人在嘛!」聂书影吞下口中的吐司,咕哝道。
陆芝雯啼笑皆非地递给女儿一杯五百西西的牛奶,「这是餐桌上的基本礼仪,跟有没有外人在场无关。」
「是,我会改进的。」聂书影俏皮地行了个童子军礼,但是,天知道她改得掉吗?
陆芝雯笑笑,她真拿这个宝贝女儿没办法。
聂书影看了一下手上的表,七点二十分,老天,她快迟到了,便赶紧把剩下的吐司全都塞进嘴里,还差点给噎著了。
「慢慢吃。」陆芝雯忙拍拍她的背,顺顺气。
聂书影端起牛奶喝了一大口,喃过气后才道:「妈,我快迟到了。」
「我载你去。」
YA!聂书影在心中暗自喝采,她等的就是这一句,在母亲任教的学校里念书就是有这个好处,可以搭母亲的便车去上学,即使迟到也不怕被登记。
「谢谢妈,我就知道妈最好了。」她就是懂得撒娇。
陆芝雯收捡了一下桌上的东西,才拿起车钥匙道:「走吧!」
「嗯!」
聂书影赶紧拎起书包跟在母亲身后,哎!上学,一成不变的日子。
「书影、书影。」
才一踏进教室,聂书影就听见纪知雁的大呼小叫,像是在招魂似的。
「干么?」聂书影放下书包后才应道。
纪知雁快速地冲到她的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昨天有没有什么收获?」
聂书影神秘兮兮地睨了她一眼,「不告诉你,谁教你明天不跟我一起去。」
纪知雁双手合十地道:「拜托啦!你告诉我嘛!昨天我得去上补习班,你又不是不知道。」
聂书影故作犹豫地吊著她的胃口,「这个嘛……我想想。」
「你……我们是不是好朋友嘛!」纪知雁气呼呼地叫道。
聂书影笑了起来,「好、好,我说就是了……」于是她把昨天风伊文主动搭讪事全盘托出。
纪知雁一脸向往地说:「要是我昨天不用去补习就好了,我就可以和风伊文说话了。」
「今天一起去吧!」聂书影邀她。
「好啦!好啦!」纪知雁闻言猛点头,「希望风伊文今天也会过来跟我们说话。」
风伊文是纪知雁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梦中情人,就算要她整个看著风伊文,她也不会感到厌烦。
聂书影没有多大的反应,因为她的目标不是风伊文,所以,即使风伊文向她告白,她也不会觉得高兴,她聂书影是很痴心的,她只要那个冷酷如霜的老板一个人。
?!?!?!上课钟响了。
聂书影瞧见纪知雁还是那一脸著迷的表情,便推了推她,取笑道:「别再思春啦!上课了。」
「我哪有!」纪知雁娇嗔道。
是呵!她没有才有鬼呐!聂书影皱皱鼻子在她的座位上坐定,瞥了一眼桌上的课表,这一堂是国文课。
她打了个呵欠,才第一节课?!她就已经觉得有些困了,真不知道今天该怎么挨下去?
聂书影心不在焉地盯著黑板,老师在台上说得是口沫横飞,可惜她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耳朵里去。
她天天都到伤心酒店去报到,但是,也没见那老板对她多看几眼,恐怕他连是不是有她这一号忠实顾客也不知道!
若照她这个样子等下去,恐怕得等到发白齿摇才能引起他的注意了!
这可不行!聂书影不自觉地摇摇头,她可得趁她尚年轻貌美的时候把自己嫁出去,而且是嫁给伤心酒店的老板。
「聂书影,聂书影!」
讲课的老师在台上唤著聂书影的名字,但台下的她却依然毫无所觉。
聂书影身旁的同学扯了一下她的衣服提醒道:「喂!聂书影,老师在叫你了。」
「有。」聂书影连忙回站了起来。
柄文老师好奇地问:「你不同意我的说法吗?」
什么?!她根本就心不在焉,哪有不同意的资格呢?聂书影马上回答,「没有啊!」
「没有?那你为什么摇头?」他锲而不舍地问。
聂书影灵机一动,赶紧装出一脸崇拜的神情,「我摇头是因为太讶异了,老师的讲解如此精辟,真是听您一席话,胜读万卷书啊!」
「好,你坐下。」
真、真、真够恶心吧拉的了,这种话大概也只有她说得出来,不过,还真是功效显著啊!
试问:当今世上谁不爱听谄媚的话呢?答案是每个人都爱听,即使是假话也无妨,纪知雁朝她竖起大拇指表示称赞。
聂书影则大言不惭地点点头,并回以一笑。
接下来的时间,她倒是收敛多了,除非她想再被点到名字。
好不容易终于挨到下课钟响,纪知雁立即朝聂书影「飞奔」而来,「你真是骗死人不偿命,连那么恶心的话也说得出口,真是佩服佩服!」
「不用太崇拜我。」聂书影摆了下手。
纪知雁翻了翻白眼,实在是已经忍受不了她的自我膨胀。
这时,另一名同学拿了一封信过来。
「小影,你还记得上次联谊载你的那个建中男孩吗?」
「唔!不记得。」聂书影毫不拖泥带水地说,连想一下也懒得想,「怎么了?」
她将手中的信递给聂书影,「他写了封信给你。」
「我能不能不收?」
「不能。」
聂书影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信收下,然后随意地往桌上一摆,拉著纪知雁就往外走。
「喂!喂!你不喜欢他吗?」纪知雁边被拖著走边好奇地问,其实那个建中男孩长得十分清秀,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他?
「他们都太幼稚了。」
幼稚!炳!她聂大小姐大概忘了她自己也不过只有十九岁而已,并未比人家成熟多少,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罢了。
心里虽如此嘲讽,但纪知雁聪明得未加以反驳,她可不想被K,更何况她还有求于人呢!
如果她想认识风伊文的话,还得拜托聂书影帮她介绍,所以啦!此时此刻,即使聂书影说太阳打西边上来,她也不会有异议的。
为了风伊文,纪知雁可以连人格也不要。
「你怎么不说话?」聂书影察觉到纪知雁的沉默。
「你有恋父情结,是不是?」
聂书影老实不客气地往纪知雁头上敲了一记,「恋你的大头鬼,我只是比较喜欢成熟一点的男人。」
「就像伤心酒店那个老板。」纪知雁替她作了补充。
聂书影没有否认,因为她说得没错。
「可是,他好冷漠?!」纪知雁提醒道,还是「她的」风伊文比较她,像和风似的,既温柔又体贴。
「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要接近他并不容易。」纪知雁说出她的看法。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聂书影信心十足地道。
纪知雁莫可奈何地中止话题,看来书影已经作了决定,她也就毋需多费唇舌了;可是,她真的搞不懂书影的想法。
不知何时聂书影的手中已多了一些零嘴,她递了一罐饮料给纪知雁,然后自顾自地拉开拉环,仰头喝了起来。
纪知雁也不甘示弱地拉开拉环,灌了一大口,豪情万丈地道:「我们互相勉励吧!」
「嗯!」聂书影神采奕奕地应道,这就是年轻的特权,心动立即行动,不怕阻碍、排除万难地朝目标前进。
?!?!?!上课钟又再度响了起来。
聂书影的一张脸又垮了下来,先前的容光焕发已一扫而空,她忍不住嘀咕,「再这么坐下去,我们迟早都会长痔疮的。」
纪知雁一脸嫌恶地撇清道:「要长你自己去长,我可不奉陪。」
「本来就是嘛!坐太久或站太久都是不好的。」聂书影一本正经地解释。
「走了啦!」
就这样,聂书影又被纪知雁拖回教室,继续了另一场酷刑。
伤心酒店门外。
聂书影背抵著墙,不停地以深呼吸来缓和她激动的情绪。
仅此一墙之隔,只要她推开这一扇门走进去,就能看见他了,她该怎么做,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笔意在他的面前跌倒?不、不,那太不雅观了,她可得保持形象才行。
「书影,你在发什么呆啊?」纪知雁原本已经走进店里了,一转头,却没瞧见的踪迹,她赶紧又回头出来找。
「没什么。」聂书影重重地吁了口气,豁出去了!反正,她今天一定得认识他不可,「我们进去吧!」
「哦!」纪知雁应了一声,她真不明白书影到底是怎么了?好像一到伤心酒店来就会反常。
算了,只要能认识风伊文就好,他是附近几所高中、高职女学生的白马王子呢!她可得加把劲,以免到时白马王子被人抢走了,那可真是欲哭无泪。
一推开门进去,聂书影立即习惯性地朝吧台望去,就见到老板的人影。
不论何时见到他,他都是那么的俊美、冷漠,似乎这世上并没有他所在意的东西;他那一双翠绿色的眸子像两潭湖水似的,令人深陷其中而不自觉,可惜,他从不曾主动和人说话;对了,风伊文也有一对相同的绿眸。
风伊文笑盈盈地走近聂书影,「两位喝点什么?」此时店里只有她一个服务生,其他人都还没到。
纪知雁直愣愣地盯著风伊文瞧,也不答腔一副标准的花痴样。
聂书影仍旧点了一杯柳橙汁。
「那么你的朋友呢?」风伊文又好气又好笑的想道,真是的,她或许没有般的胸部,但,也不至于像「咕鲁番洼地」!为什么就没有人看得出她的性别呢?
「咖啡好了。」聂书影见纪知雁可能一时还不能恢复神智,便随意替她点了。
「OK,马上来。」
聂书影在风伊文走后,才用手肘顶了顶纪知雁,「小纪,你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我哪有?!」纪知雁回神过后,不满地嚷著。
「你那一副的模样,我哪敢介绍风伊文跟你认识,要是你以后非礼人家,那我岂不成了帮凶?」
「聂书影——」纪知雁张牙舞爪地道,「我像是那种人吗?」
「像。」聂书影毫不迟疑地回答。
纪知雁闻言翻了翻白眼,道:「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可是淑女?!」
「俗女?」聂书影闻言故意打量她一番,然后点点头道:「的确是很俗不可耐的女人。」
丙然,纪知雁立即哇哇大叫:「你怎么可以这样子毁谤我!」
这个样子像淑女吗?百分之百不像,倒有点像淑女的妈。
聂书影知道该如何让纪知雁的态度有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于是赶紧道:「风伊文端饮料走过来了。」
「真的!」纪知雁赶紧坐好,表现出她文静的一面。
聂书影见状,只有哑然笑。
就这一会儿的时间,风伊文已经走到她们的身边了。
「你们今天好像比平常的时间早了一些。」风伊文将饮料轻轻放下。
「嗯!」聂书影点点头,蓦地,感到到有人扯著她的裙子,不必看她也知道是什么人,「对了,我跟你介绍,她是我的好朋友纪知雁;小纪,他是风伊文。」
风伊文微微一笑,「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纪知雁笑得像是一朵盛开的花那么灿烂。
聂书影不自觉地又把视线飘向吧台,她深吸了一口气,端起柳橙汁走向吧台,留下风伊文和纪知雁两人相处。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在说话的同时,她也已经自动自发地坐进高脚椅里了。
倚时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但是,他还不至于为此感到吃惊,只是漠色地看了她一眼,仍是不打算开他的金口。
这小妮子想做什么?她居然不怕他!
「我叫聂书影,」聂书影赶紧趁著勇气尚未消失之前开口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停下手边的工作,倚时寒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她,仿佛想借此令她感到害怕。
聂书影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可是,她又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何必心虚?
思及此,她的勇气倍增,也就抬头挺胸,毫不客气地回瞪著他。
他们两人就这样对看了半晌,最后,仍是聂书影先沉不住气地别开目光。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她气呼呼地质问。
「我像女人吗?」倚时寒诧异地挑起眉毛,他哪里不像男人了?但随即升起一股敬佩之意,勇气可嘉,她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终于是开口说话了,她就不信他永远不开口;不过,他沙哑的嗓音令人印象深刻。
聂书影朝他甜甜地一笑,道:「不然,你为什么那么小家子气,连名字也不肯说?」
这也算小家子气?倚时寒有些啼笑皆非。
「倚时寒。」
「什么?」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的名字。」倚时寒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告诉她,因为他一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的。
「哦!」聂书影了解地点点头,「你叫倚时寒。」她在心中默念了十余次,什么事都可以忘,就是他的名字不能忘。
他不应该对她那么友善的,尤其风伊文还曾说过她是为了他而来的。
倚时寒冷著脸转身整理柜子里的器皿和饮品,完全无视于聂书影的存在,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和她有任何关联。
不过,聂书影可没那么容易被吓退。
「喂!喂!」她敲敲吧台大呼小叫地喊他。
倚时寒连眉毛也不曾动一下,仍是自顾自地做他的事。
「倚——时——寒——」聂书影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嗯?!她是这几年来第一个连名带姓叫他的人,难道他的外表变得和蔼可亲了吗?倚时寒不自觉地伸手模了模脸。
「我在跟你说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不礼貌?」聂书影似乎不打算停止她的抱怨。
好吵!倚时寒连身体也懒得转过来,以背对著她,以不带感情的声音回道:「我并未请你跟我说话。」
聂书影一阵错愕,随即不以为意地又道:「跟我说些话,你会死啊?」
她没哭著离开啊?!在他那样不留余地的回答之后,她居然没有一丝异样,反而理直气壮地回敬他一句,的确是令他另眼看待。
倚时寒的眼中掠过一丝赞赏,随即消逝不见,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仍是不变。
聂书影用她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楮直勾勾地盯著倚时寒的背影猛瞧,心中窃喜不已,他的态度虽然一点也称不上友善,不过,至少她已经和他互唤姓名了。
有进步,再加油吧!她在心中为自己加油。
喝了口柳橙汁,聂书影再接再厉地道:「你今年几岁?」她简直可以听见自己大得像鼓声似的心跳声。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主动跟男人搭讪?!可偏偏让她遇上一个冰男。
倚时寒没有回答,让她踫个钉子,或许她就会自觉无趣地离开了。
许久之后,他的身后已听不见任何声响,他以为她已经悄然离开了,一转身抬眼看去,才发现她仍留在原地,支著下巴地等著。
一接触他的视线,聂书影立刻绽放出灿烂耀眼的笑颜道:「愿意告诉我吗?」她还没放弃,因为不是有句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倚时寒本来不想理她的,可是,他的嘴却不听使唤地道:「二十七岁。」
聂书影笑得更开心,他回答她的问题了?!
倚时寒别开脸不看她,她的笑靥有股能迷惑人心的魔力,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失常?这种事不该发生的。
「你自己一个人住吗?」聂书影勉励自己乘胜追击。
「嗯!」他突然发觉他无法板起脸来对她。
聂书影知道自己得趁这个机会,好好地探取她想知道的消息,虽然倚时寒的脸仍是那唯一的一种表情,可是,她却隐隐约约有些微不同了。
「你有女朋友吗?」她不假思索地问出心底最最在意的问题,如果他有女朋友的话,那她岂不是玩完了?横刀夺爱这种事她可做不来。
倚时寒的眼神瑟缩了一下,她问著了他的痛处,该死的,他不该和她谈话,难道梅儿的死还不能令他有所警惕吗?
「有,不过她死了,你究竟还想知道些什么?你就这么喜欢挖人家的隐私吗?」冰冷的声音、尖锐的言词,他又恢复到先前冷酷的倚时寒,现在他只想让她离开,他不需要任何人。
「我……」一阵水气袭上聂书影的眼眸,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想了解他,这样也有错吗?她不是故意要令他想起痛苦的往事,「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必,」倚时寒截断她的话,「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我……」她的眼里滚落透明的水珠,顺著脸颊滑下,她的心好痛,原来她这么令他厌恶。
岸了帐后,聂书影不顾脸上交错的泪痕,旋身逃离伤心酒店。
瞪视著她的背影离开店里,倚时寒的心竟有些难受,他以为他不会再有任何感觉了,他以为他的心早在梅儿死去时,也一并埋进土里,可聂书影那带泪的脸庞印在他的脑子里烙下了印。
「你的心是铁做的?」风伊文谴责地道。
倚时寒没有说话。
「或许你根本没有心?」她是不该这么说他,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过去,知道他的愧疚,可是,这样伤害聂书影,她真的看不过去。
倚时寒仍是不发一言。
此时,店里的其他几位工读生陆陆续续来上班了。
「她是无辜的,你无权那样伤害她!」风伊文又补上这么一句。
「闭嘴。」倚时寒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