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没问题吧?」收拾好行李后,春天走进室友江盼男的房间,发现她坐在床上发呆。
「什么?」盼男转动无神的眼珠,看向好友。
「盼男,你这样我很不放心。」她拉了把椅子到盼男身前坐下,黑白分明的眼楮眨也不眨地凝视她。
「有什么不放心的?」盼男甩掉脑中纷乱的思绪,朝好友绽出笑容,轻快地道:「别忘了我有十八般武艺,你叔叔、婶婶又住在我们楼上,更别提这栋大厦的保全系统如何严密了,还怕会有暴徒闯进来将我掳走吗?」
「你明晓得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从上次那场音乐会后,你就变得怪怪的。早知道我就不要中场跑去上厕所……」
「跟你去上厕所有什么关系?」盼男好笑地道,伸手揽住春天的肩膀。「少杞人忧天了!我真的没事。难得有这么凯的读者,邀你去五星级饭店度假。不但一毛钱都不用出,连机票都帮你订好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放弃岂不可惜?」
「可是你……」
「我没事呀。想想,你还可以顺道去搜集资料。这种五星级饭店一定有漂亮的游泳池,就算游客中没什么俊男美女,救生员的身材也铁定一流,你不就可以好好研究研究吗?」盼男挤眉弄眼。
「!」春天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我是花痴啊?就为了看男人?」
「不不不……你是为了服务广大的读者,才刻意研究的,不是你垂涎那些身材一级棒的男人。大家都知道春天喜爱的是知性的男人嘛。身材好不好不重要,脸蛋俊不俊也不重要,有没有钱更是枝微末节,最重要的是要感性、有点墨水……」盼男刻意尖著嗓音,似笑非笑地嘲弄她。
「你讨打啊!」春天心虚地涨红脸,美好的记忆同时被盼男的话唤起,眼光变得如梦似幻的迷蒙。「明晓得我心中的白马王子是身材一流、脸蛋俊美,能上得起法式餐厅消费,身价必定也是不凡。至于感性、有学问,他是样样俱备。他眼神温柔,举手投足都充满绅士风范,更重要的是拥有一颗体贴善良的心,深具侠义精神……」
「问题是,真有这样的男人吗?」盼男不以为然地扬扬眉。
「你是没看见,要不然……哼哼!」言下之意就是如果盼男见到这个人,必定比她还要痴迷。
「我倒认为是时间美化了你的记忆。再说,就算他之前是这样完美,经过六年的时间,难保一流的身材不走样,多了啤酒肚;俊美的脸蛋抵不过岁月的摧残,黑眼圈外加长皱纹。至于绅士风范和侠义精神,也抵不过现实的考验变得暴力、充满功利——」
「喂,你不要诋毁我心中的王子好不好?」春天眼瞳冒火。「你是不是跟俊男有仇啊?你根本不了解他嘛!」
「你又了解人家多少?不过是一面之缘!」
「一面就够了!你当被王子解救的好运道能有几次?不管他现在变成怎样,在我记忆里他永远美好,你了不了解这种感觉?他是……一种完美的感觉,让我对男人还能存在某种憧憬的动力。」
「问题是,这种动力反而阻止你对现实中的男子产生好感……」
「嘿!你也晓得我看到的都是什么样的男人。只要用放大镜瞧一眼,所有的丑陋面都现形了……」
「是啊,就因为你的王子来不及被用放大镜仔细观察,所以他就变成完美的标本了。
「你!」春天气结,却无法反驳盼男的话。她的确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可是,拥有个完美的梦中情人,又没妨碍到谁,难道也有错?
「春天……」盼男叹息地爬了爬一头乱发,知道自己把话说重了,明明心里也是一团乱,还鸡婆去分析好友的心态。或许是带点酸葡萄心理,嫉妒春天恬淡的生活态度,自己却被困在愁云惨雾中无法动弹,才故意打击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你别理我。」她沮丧地道。
「盼男……」春天起身坐到床沿,拉住她的手。敏锐的眸光透过长而不卷的眼睫刺探向好友。「你有心事?」
「哎,不是心事,而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想只有用混乱可以形容吧。不用担心我,我熬得过去,我只是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盼男……」
「真的没事。」她对同窗四年兼一起同居九年的好友扯出笑容。「好好去玩吧。以往不是颖嘉,就是我陪你去散心,现在一个人去冒险,搞不好会有艳遇喔。」
「什么艳遇?」春天好笑道。「别忘了我的同伴是个暑假过后才升国二的小女生。难道我会跟她搞同性恋?」
「饭店里可不只她一个人。要待一个月哩,说不定会遇上个魅力无法挡的帅哥,搞不好你的梦中情人也住在同家饭店里,到时候你就可以对他来段真情告白了。」
「盼男,难道你不晓得梦中情人只出现在梦中吗?那种超级大帅哥远观就好,凭我是配不上人家的。」春天颇有自知之明地嘲弄道。「我只希望不要遇到我的梦中仇人就阿弥陀佛喽!」
「梦中仇人?」这是什么东东?盼男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多了个梦中仇人出来。狐疑地看向好友,春天却拍拍起身,向她道了声晚安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从台北到台东的五十分钟飞行时间,春天发现自己无事可做。眯著眼,思绪像行动中的车轮飞快转动。
罗雪芬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没错,她是跟她通信了近一年,照理说对她应该不陌生。但雪儿给她的感觉,总有点像雾里看花。
花非花,雾非雾,热情洋溢的天真中带著某种参不透的玄机。春天无法否认所有来信的读者中,她最喜爱罗雪芬,对她的印象也最为深刻。
她的每封信都充满知性和感性,以及惊人的才情。
她的第一封信便深深吸引她。还记得她是这么写的:「嗨,我叫罗雪芬,你可以像我挚爱的家人一样喊我雪儿。纳闷该喊你春天阿姨还是春天姊姊,最后决定喊你春天。」光这一句便引起她的好感,不逢迎、也不至于惹人不快的称呼(尽避年龄上是可以归纳到阿姨辈了,但「阿姨」这个称呼,仍是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呀!)
接著她写道:「第一次接触你的作品,是在爹地的书房,放在他平常累了时,会休憩的躺椅旁边的小几上。」
大惊奇,居然是从父亲那里接触到她的作品,跟一般经由朋友、同学、租书店老板的介绍大为不同。
「美美的封面是吸引我将它拿起来观赏的原因,随即愕然了。」我也一样愕然,春天噗哧笑出声。
「日理万机的爹地,竟会看爱情小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我环顾书房,在一排放诺贝尔文学全集上头的书架上找到一整套你的作品,后来我跟爹地开口借,他很大方地借给我。」这……太扯了吧?还是这个老爸真的思想开通?自己看也就算了,还不反对女儿看。男人中的奇葩,春天产生会一会他的冲动。
「看了后,我渐渐了解爹地喜欢你作品的原因。你所描述的情感,细腻深刻,迥异于一般言情小说中的浮面,深入刻划出人性的多样面,难怪爹地这样的性情中人会喜爱。」这段话可把她赞得飘飘欲仙了,也让她对雪儿的爹地更加好奇。
「自从妈咪过世后……」喔喔,不会要把她爹地介绍给她吧?春天伤脑筋。好在以下的内容,全没那个意思,反而充满女儿对父亲的独占。
「我陪伴著爹地,他所有的寂寞和伤心全看在我眼里。你笔下人物的情感,呼应著爹地对妈咪的痴心,让我看见世间不渝的情爱。而你故事中的部分男主角,更让我想起爹地。他就是那种英俊如天神般,多金又事业有成,但绝对不滥情的伟男子。即使在婚前,爹地也从来未有过绯闻。妈咪过世后,他更是守身如玉,将所有的空闲时间全用在陪伴我,自始至终只爱著死去的妈咪和我……」
天哪,是这女孩有恋父情结,还是她父亲真有这么完美?春天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不晓得该怎么回信。幸好后来的几段内容都满正常的,总算给她些许的回信空间。
「……不过,你有的主角一点都不像爹地。我想你知道我指的是哪几本。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精力充沛、爱好冒险、邪恶视女人为玩物的浪荡花花公子,知道这些让我想起谁吗?我的小舅舅!当然,他没你故事里的男主角典型,但所有的花花公子特色,他多少有点。关于他的事,我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我们来谈谈我认为你作品特色的几个重点,光就故事本身分析,以开端、发展、高潮、结尾四个过程来看……」
接下来,春天陷入文学批评的专业观点中。这真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国一生写来的信吗?她觉得对方比她还要专业哩。
随著和她通信次数的日益频繁,春天觉得自己完全被雪儿给迷住了,生出生我者父母,知我文章者唯有雪儿的知己之感。加上雪儿实在是既贴心又慷慨,每隔一段期间便向出版社订购她的作品,请她签完名后寄给她。拿她的书当馈赠亲友的礼品。
「……当爸爸看到我送他的礼物——有你的签名的全套作品,你无法想像他眼里的惊喜。他将我抱离地面,紧紧地拥住我,不停地喊著:‘雪儿,雪儿……如果没有你,爹地该怎么办?’。那刻,我觉得我好幸福,而这全是你赐给我的。」
她的签名有这么好用?春天差点要以为自己是闻名全球的大文豪了!她是托尔斯泰,还是曹雪芹?怎么她想到的大文豪全挂了?
飞机一阵摇晃,机长传来气流不稳的警告,吓得春天脸色青白。
呸呸!早不早,晚不晚,偏在这时候想起死人事。虽然搭的不是华航,但复兴航空也出过事。别想了,春天坚决地摇了摇头。她故事还没写够呢。万一不幸英才早逝,盼男不晓得记不记得在她的墓志铭写上:「这人的故事还没说完。」这句话?
想到盼男,她不禁担心起来。今早出门时见她仍没什么精神,不晓得在烦恼什么。
避他的,有许多事,即使再好的朋友也帮不上忙。如果盼男不愿意说出来,她再在这里担心也没用。盼男那种神经大条的人,究竟能为什么事烦恼?春天实在很好奇。
撇开这位好友,春天想到去度蜜月的另一位好友。颖嘉此刻想必是快乐的不得了,跟数月之前为爱痛苦的模样迥然不同,完全是浴入爱河里的女人。
话说回来,盼男此刻的模样,倒像颖嘉从前那样,该不会失恋了?可是根本没看她谈恋爱,又怎会失恋?诡异唷。说来说去,都是她音乐会中场跑去上厕所,结果遇到地震,害她撞到洗手台昏了过去,醒来后音乐会结束了,盼男也变得阴阳怪气。
好像小说的情节喔,她不禁编织起来。
说到小说情节,雪儿这次用E-Mail跟她联络,邀她去知本度假,又遣人将机票送到她家,不正像小说情节?难怪盼男会说她可能有艳遇了,连她自己都有点憧憬。
可惜雪儿说她爹地到欧洲洽公,不然,她倒真想会会二十世纪末最后一名痴心种子——如果雪儿没诓她的话。
而既然这次的假期没有男主角参与,她想要艳遇,不就得到饭店大厅随便抓一个?依照一般的爱情小说模式,通常是到酒吧,而不是在大厅吊男人吧?不过,如果她选择大厅,不就显得与众不同,故事更加特别?
春天支著右颊,在脑海里编织故事。虽说是度假,可不能让大脑全面停工,还是得抽空写写东西,免得回去时抓不回感觉,外加懒病发作,呆望电脑萤幕兴叹。
时光在胡思乱想中过得特别快,从机上的窗口可以俯瞰台东秀丽的风景。没多久,飞机降落在丰年机场,春天随著旅客在空中小姐亲切的送别声中下机。
从行李转台找到皮箱。她心虚地左顾右盼,发现没人像她带两只大皮箱,活像是来这里定居,而不是度假的。她到底带了什么呀?她纳闷。
懊不会是把她所有的家当都搬来了吧?其实没那么夸张啦。不过是几件衣服、几双鞋、全套保养品、防晒油、几本旅游书……塞一塞居然要两大皮箱!敝不得今早盼男帮她搬行李出来时,还大惊小敝地嚷道她要跟人私奔去了!
推著行李推车入境,一望可及的机场大厅立刻出现显著的目标,像花儿吸引蜂蝶般吸住众旅客的眼光,又刺的众人眼楮生疼。
好……好漂亮的女孩。
在凝脂般的白里透红肌肤映衬下,更显红艳的饱满双唇,轻启微合间,把夏季灿烂的阳光洒满了整个脸庞。
乌黑的浓密秀发,从白色的纱质便帽下溜出几绺,浓密睫羽轻扬,泄漏了灿灿明眸里的欢喜,投射出温柔、欢迎的笑意,如阳光般令人难以抗拒,只想走进她眸里,进一步感受里头的温暖。
纤细雪嫩的玉颈则以柔和的曲线连著优美的两肩。一袭白色的无袖连身蓬蓬裙洋装将她妆点的有如公主般矜贵,露出的双臂和两腿白皙如玉的双腿,有著少女的纤瘦修长。
春天呆望著她,无法转开眼光,被她全然高贵、女性化的美丽,震慑得无法动弹。
哪来的安琪儿?
吧嘛一直对她眨眼楮,还笑的像要滴出蜜似的甜,把她迷的七晕八素,忘了来这里干嘛了!
见春天在发呆,无论怎么暗示都不走过来,罗雪芬暗暗叹了口气,只好轻移莲步移驾过去。身边的凌志烨,被太阳眼镜遮住眼里的表情,只见他微扯唇角,跟上外甥女的脚步。
「你一定是春天吧。」雪芬绽出灿烂的笑容,上前欢迎她。
春天回过神来,揉了揉眼楮。
「雪儿?」她惊奇道。
「我是。」雪芬露齿微笑,那笑靥再度迷晕了春天的神智。
「真的是你?」春天难以置信。就算她的想像力再怎么丰富,也想不到罗雪芬会是这样的美人。她不过才十三岁不是吗?不但拥有炫目的青春,还兼有倾国倾城的魅力,外带身材也不差,实在是叫人嫉妒啊!
老天爷果然是不公平的!
春天暗自饮泣。好在这个美人是她在精神层面上十分投契的人,不然她会更气老天爷。
「是我呀。」雪芬对春天的反应感到有趣,秋水般深澈清亮的眼眸闪过一抹淘气。「不然你以为我是谁?还是你认定雪儿该长什么模样?」
「老实说,我以为你是某某国的公主,或是上帝派来的安琪儿。」她坦白道,接著自嘲起来:「甚至怀疑刚才搭的那班飞机是不是在乱流时就失事了,才会看见你。加上你身边的这位……」
她有些怯懦的瞄了瞄雪芬身边戴著黑色墨镜,勾著似笑非笑的性感嘴角,全身散发著危险气质的黑衣男子。他的身材挺不错的,高大匀称的体格在那身黑T恤黑皮裤黑皮靴衬托下,显得浪拓不羁、野性难驯。这种男子若有张好脸皮,外加一对神秘、深邃的鹰眸,必是言情小说作家争相塑造的那类霸气凌人、坏坏的男主角了。
看他墨镜以外立体分明的轮廓,挺立的鼻头,丰满、性感的嘴唇,春天觉得他及格了。再有双浓密飞扬的眉,会放电的眼楮,就当定她下部作品的男主角了。
有个现成的标本好使用,这次她定然可以描述的传神点,免得到最后又走了样,变成可爱又粘人型的男主角。
「他怎样?」雪芬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俊美黑暗的像地狱来的使者。」
春天无所谓耸起的肩,突然肌肉僵硬,像被两道闪电击中,粉颊迅速涨红,像做错事的孩童般心虚。忙以眼角余光窥向电光方向,发现墨镜后的眼光凌厉如刀芒愣瞪著她不放。
她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她只是开玩笑,他干嘛认真?小气鬼。但为了平抚对方眼里的威胁,她只好小心赔礼,扯开僵硬的嘴角道:「没有冒犯之意。只是觉得这位先生真的……呃,满特别的。跟撒旦有点……」
支支吾吾的解释被雪芬银铃般的娇笑打断,春天看见美丽的少女倚向黑衣男子,无限娇媚地道:「小舅舅,春天称赞你跟撒旦一般俊呢!」
她有说吗?春天的小嘴张圆的像可以吞下一颗鸡蛋。她的本意是指他的邪恶气质。可在对方透过乌漆抹黑的墨镜射出的带电目光威胁下,只好怯怯地点起头来。
好似看到一道灿烂的弧扬起又落下,春天不确定真看到黑衣男子在笑。他突然朝她点了一下头,令她莫名其妙地心跳失速,讶异地眯起眼来审视对方。
这家伙看起来有点眼熟,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啊?
梦里梦里见过你!!咦,这不是邓丽君唱的歌词吗?用在这时候倒满合适的。
「这位是我小舅舅凌志烨。」雪芬热情地伸手揽住春天的肩膀道,回眸向黑衣男子扬起灿笑,娇声呖呖地说:「小舅舅最有绅士风范。春天的行李就交给你喽。」
说完,她挽住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春天朝大厅门口走,也不管身后的凌志烨是不是会照应春天的两只大皮箱。
小舅舅?
原来这家伙就是雪儿提过的小舅舅。她记得雪儿曾这样描述她:「小舅舅是饺著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生来即有万贯家财,而这万贯家财还不需他打点,就能以倍数成长。所以,他很任性的选择逃开自家的事业责任,当一名国际刑警。」
柄际刑警?依她看他比国际罪犯还危险。
春天在心里嘀咕未完,一辆劳斯莱斯加长型房车攫住了她的目光。比她老爸那辆还华丽,起码多了一个车身。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本来嘛,如果雪儿是公主,就该有一辆华丽马车来接驾。这辆劳斯莱斯,无疑扮演的就是马车的角色。至于城堡?她相信很快就可以看到了,而且依照罗雪芬今天给她的惊喜,绝对不会令人失望。
穿著西装、戴著领结的司机,有礼地打开车门请她们上车,然后帮忙凌志烨将两只皮箱放进行李箱中。
春天以为雪儿的舅舅会坐前座,没想到凌志烨却坐进她们对面的舒适皮椅,健实的长腿占满她和雪儿之间的空位,令春天不爽至极。
雪儿对她的小舅舅还有另一段描述:「小舅舅自幼深受家人宠爱,养成他自私独裁的性格,尤其是对待女人。」看他这副大剌刺、问都不问一声的独裁作为,她完全相信雪儿的话。
这家伙越看越令她反感,都进车里了,还不把墨镜摘下来!
她很想伸手夺下他的墨镜,看他到底长什么德性,却没胆这么做。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眼光隔著黑色的镜片一眨也不眨地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春天。」雪儿愉悦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将她低头沉思的眼光唤回,那双秋水为神的眼眸闪过一抹忧虑。「你怎么了?眉头蹙得紧紧,是不是不满意我?」
霎时雾蒙蒙的眼光,令春天立即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连忙笑道:「我怎会不满意你?雪儿美丽又温柔,还亲自来接我,这番盛情令我十分感动。」她强调著。
「可是你为什么皱眉?」
总不能说是因为她讨厌的舅舅吧?
春天耸耸肩。「我不知道我皱眉了。我刚才,呃……」正在构思善意谎言的春天,突然觉得凌志烨的目光似乎透过墨镜看穿她的虚伪。她知道这种感觉很荒谬,可她真的这么觉得呀。
「你刚才怎样?」雪芬像是一点都不知道两人间的暗潮汹涌,甜蜜可人地问。
「我头疼。」这不算说谎,她的确是被凌志烨紧迫盯人的目光,抑或是自己的疑神疑鬼搞得两鬓的太阳穴如针刺般的痛。
为了让自己从凌志烨的影响力逃开,她试著将全副心神投注在罗雪芬赏心悦目的美丽脸蛋上。她微笑地说:「雪儿,你在机场为什么那么快认出我来?我记得我们没见过面不是吗?」
「这个呀……」雪芬朝她眨著绵密的睫羽,漾开一朵神秘的笑容。「如果我说是第六感呢?」
「是吗?」春天看进她眼里,雪芬噗哧一声笑容灿烂,把脸上的故弄玄虚也笑散。
「其实很简单。这时间出来的旅客,唯有你拿了两个大皮箱,眼光茫然四处张望,像在寻找什么人。也唯有你是单身的年轻女客,所以我大胆猜你就是我正在等待的人,也果然没猜错,对不对?」
「雪儿,你的推理能力不错唷。」
「这还用说吗?」她娇媚地看向她的小舅舅。「你忘了我小舅舅是国际刑警吗?」
凌志烨听到这话,像是颇为不满地瞪她一眼,雪儿不在意地耸肩道:「我个人同时也是推理小说迷哩。」
「对喔。你跟我一样喜欢名侦探柯南这部卡通。还喜欢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日本作家赤川次郎的推理作品,还有墓希莎克莉斯蒂的小说。」一谈起推理小说,春天显得兴致勃勃,连凌志烨给她的不快也忘了。
「其实那些小说都只算是小玩意,小舅舅追捕国际罪犯的经历比起小说可精采哩。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请小舅舅说给你听。」雪芬眨著美眸,笑盈盈地建议。
春天狐疑地看向凌志烨。好像从刚才就没听他哼出一声,她甚至怀疑他会说话。
这家伙阴沉的很,左颊写著「危」,右颊刻著「险」,饱满额头上的横批恰是「生人勿近」。她才不要冒著被那双墨镜下的利眼看穿、冷冻的危险,自讨苦吃找他说话哩。
「到了!」愉悦的娇呼轻柔的在耳边响起,春天将目光从凌志烨身上转开,感染了雪芬的兴奋,看向车窗外的景致。
平远辽阔的道路景致,不知何时换了个视野。深黛黝青的苍翠山色中,数栋兼蓄古典与现代美感的建筑成翼状耸立。转过镌刻著饭店名称的柱型石碑,迎面而来的法式宫廷花园,美的令人炫目。
一座城堡,华丽的城堡度假饭店。
春天几乎无法相信,她有幸成为这栋城堡的客人。像灰姑娘般,怀著忐忑、憧憬的心情走下车,她会遇到她的王子吗?王子会邀她共舞吗?她完全不知道。
逐渐升高的兴奋心情,急著要冒险,冷不防身旁黑衣男人似笑非笑的嘲弄哼声,像冰刺般刺破她的幻想。她懊恼地瞪向他,凌志烨却朝她扬扬眉,没说一句地大步走进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