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在来生 第八章

「庭之和品妤是很相配的一对,你觉得呢?」莫家夫妇来到了卓逸帆的身边。

卓逸帆当然不这么认为,但是面对俊硕和玉秋的笑脸,他也只好微笑以对。

「说不定我们会成为亲家哦!」莫俊硕预测道,心想庭之被卓逸帆教育得良好一定是个年轻有为的青年。

卓逸帆还是面带微笑,只是他的笑容有点苦涩。

毕竟女人的心比男人敏锐,而且直觉一向很灵,龚玉秋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于是暗暗下了决定,她要帮庭之,庭之才适合品妤,她绝不能让事情演变到不可收抬的地步,这样大家都会欲哭无泪。

「逸帆,你希不希望品妤成为你的媳妇呢?」玉秋故意这么强调。

「我……」卓逸帆有点慌乱。

「我们这可是亲上加亲,我和贝兰就像是姊妹一般,贝兰如果地下有知,一定很高兴品妤能嫁给庭之。」她说得好象事情已成定局了。

「年轻人的事,由他们了……」卓逸帆能说什么,他只有沉默的份。

「如果你不反对,那我就要鼓励一下他们这对年轻人了。庭之不是下个月就毕业了吗?我知道他的研究所也考上了,他们……」玉秋被卓逸帆眼中的那份失落给震慑住了,她不忍心再往下说。

「一切由他们年轻人自己去决定,我会适时的给予祝福。」卓逸帆平淡的说著。

俊硕大笑,「那就没有问题了。」

卓逸帆故意看了一下表。「我还有事,我得先走了。」

「但是蛋糕还没有切!」俊硕留他。

「我不吃甜的东西,而且这里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让他们尽情的去玩吧!留在这里只会显出我们老了。」卓逸帆故作幽默。

「你才四十出头。」俊硕安慰著。

「但我的心已经七老八十了。」卓逸帆无奈地说。

「俊硕,你就别再留逸帆了。」玉秋出面帮逸帆,也是帮自己的女儿。「逸帆肯来已经给品妤很大的面子了。而且逸帆说得没错,一会儿我看我们也得快退场,让他们年轻人去玩去!」

「那我走了。」卓逸帆如释重负,没有勇气再朝舞池多看一眼。

「再联络了!」俊硕挥挥手。

莫俊硕看卓逸帆一走,立刻转身质问老婆。「你干嘛不留一下他?他这会儿还会有什么事?!」

「你这个白痴!」玉秋忍不住的骂。男人都蠢,难道他没有发现到当卓逸帆看到庭之和品妤相拥起舞时的表情吗?「如果要让你懂,天都要下起红雨了,你啊!少根筋!」

「那当年你干嘛要嫁个少根筋的男人?」俊硕反唇相稽。

玉秋自我解嘲:「因为我也少根筋啊!」

夫妇俩相视一笑,很有默契的握著彼此的手,没发现品妤已来到他们的身边。

「爸、妈,卓董呢?」她的眼光四处搜寻著。

「走了啊!」俊硕回答女儿。

她急忙问:「走了多久?」好不容易她才让表妹缠住庭之,让自己喘口气,没想到他经走了!他为什么走?

「刚走。」俊硕望著门口。

莫品妤一听就要追出去。龚玉秋机警的拉住女儿的手。「今晚是你的生日,如果你一走了之,这些客人怎么办?而且卓董已经来过了,吃不吃蛋糕也没关系,你应该留下来招呼这些客人的,一会儿还有你的同学要来。」

「妈──」莫品妤才不在乎这些。

「你是寿星,如果连寿星都跑了,这个生日宴会还要不要开下去?」她牢牢的抓著女儿的手,看了一下舞池。「这首曲子马上就要结束了,庭之一定会过来找你,你就站在这里等他吧!」

「妈,我不想跳舞了!」品妤皱著眉头。

「那就招呼客人!」玉秋很少这么坚持。

莫品妤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委屈的看了自己的老爸一眼,果然莫俊硕舍不得了。

俊硕劝著:「王秋,由著品妤吧!」

「不行!」玉秋知道自己只要再坚持十秒钟,庭之就会过来了。

莫品妤臭著一张脸,她已经没有再过生日的心情了。好不容易盼到生日,盼到可以在私人的场合和卓董相处,偏偏卓庭之和她母亲一直在坏事。难道他们看不出她对庭之一点兴趣都没有?她爱的人是卓逸帆啊!半年了,她终于肯定了自己的感情。

庭之在摆脱掉莫品妤那个像八爪章鱼的表妹后,立刻赶到莫品妤的身边。不知道为什么,没看到父亲的身影竟然使他很高兴。

「品妤!我们再去跳舞。」卓庭之热络的说,朝莫俊硕夫妇点了点头。

玉秋鼓励道:「是啊!你们去跳舞!」

「我不想跳了!」她冷冷的说。

「那我陪你聊天。」卓庭之还是兴致勃勃。「不然我们可以去看电影,你不是最喜欢看电影的?」

「丢下这一屋子的客人刊」莫品妤有气没地方出的说:「我是寿星?!你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刊如果你那么想看电影,可以自己去啊,又没有人拦著你,你干啼还留在这禀刊」「品妤!」玉秋小声责骂女儿。

「不可以这么没礼貌!」俊硕也对庭之歉然的笑笑。

「没关系!」庭之不以为件,他早就习惯了莫品妤的脾气和她说话的方式。

「品妤!」玉秋用手肘踫了踫女儿。

莫品妤爆发了,心里所有的怒气一拥而上。她瞪著卓庭之,一副摊牌的样子。

「卓庭之,你再怎么低声下气,再怎么卑恭屈膝都没有用,我不会爱上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你听清楚了没?!」她干脆和他说个清楚,也可以教她的父母死心。

「品妤!」玉秋和俊硕都感尴尬不已。

「我不相信!」卓庭之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相信只要锲而不舍便可以扭转乾坤,对女孩子只要诚心,早晚可以感动她们的,相信品妤亦不例外。

「我爱的人是──」品妤正想勇敢的说出来,玉秋好象有预感品妤要说什么似的,大声的喝阻女儿:「品妤!」

「好吧!」他们逼得莫品妤不得不使出撒手湜涧,当著他们三个人的面,低声的宣布。

「卓庭之、爸、妈,我不想再瞒你们,事实上我不是个健康的女孩,我………我有梦游症。」

「什么?!」玉秋不敢置信。「你说谎!如果你有梦游症,我和你爸怎么会不知道!」

「是啊!女儿,为什么我们从来不知道?」俊硕也不信。

「我只是偶尔会发作,在我情绪很不好或连续作恶梦以后才会发作,这是我以前的室友告诉我的!」品妤一脸肃穆的神情。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玉秋气急败坏。

「因为不常发作,所以我觉得没有什么关系。」她耸耸肩。

「不行,你必须去看医生,我要听听医生怎么说!」玉秋心乱如麻,担心品妤真有「梦游症」。

「可以啊!」品妤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卓庭之,如果你不信,可以等医生的诊断书出来。去追别的女孩,去追健康的女孩吧!」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有什么病,我就是要追你,而且我要你嫁给我!」他在莫家夫妇面前大胆的说,他是真心真意的爱品妤,他什么都不在乎。

「庭之……」玉秋感动。

「你这个神经病!」骂完之后,莫品妤提起裙摆,气呼呼的跑开。

「品妤──」俊硕苦恼的表情。

「我去追。」卓庭之跟了出去。

「俊硕。」玉秋好象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似的。「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品妤的‘梦游症’只是小事,真正严重的是她爱错了人,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她已经爱上了卓逸帆!」

「什么?!」俊硕顿时觉得五雷轰顶。

在走廊的尽头,卓庭之追上了莫品妤,他一把拉住了她,将她带到自己的面前。

「品妤!你的‘梦游症’不会改变什么的!」庭之深情的望著她。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难道非要她说出她爱的人是他的父亲不成?他喜欢这样的打击?难道他盲目到这种程度?不知道她这样说是为了要救他?她是为他好啊!如果他不及早回头,总有一天会伤得更重。

「‘梦游症’不是绝症!」卓庭之紧握著她的手。

「卓庭之……」她拍回自己的手臂。「我不爱你!我不爱你!」

「你现在也许还没有爱上我,但以后你会的!」他就是这么的执著。「只要给你自己一些时间,你会爱上我的,而我也会尽全力的照顾你!」

她长长一叹,为什么就是有人这么的冥顽不灵、这么的说不通?

「品妤……」

「卓庭之,你说什么都没有用的!」莫品妤语气冰冷。

「品妤,我可以带你找遍天下的名医,‘梦游症’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你不要耿耿于怀,一定可以治好的!」他以为品妤是因为怕自己的病拖累了他才拒绝他,他一直没想过他们之间还有其它可能。

「你──」品妤看了他一眼。

他深情的俯视她。「只要有我──」「卓董会同意吗?」她冷漠的说。

「我爸……?」卓庭之抓著头发。

「他会让你娶一个不健康的女孩?」莫品妤若有所恃。

「我可以说服他!」

「你是他的独子,他不可能让你娶一个不健康的太太,而且我也没有打算治我的‘梦游症’,我……」她咬著牙。「我打算终生不嫁的!」

「不行!我不准你有这种想法。」他柔情的说:「我爸会尊重我所爱、我所选择的人。他不是那种无情的人,你不要担心他会反对,我爸爸绝对不是问题!」

「卓董……」品妤开始担心卓逸帆的反应了。

「不信我可以请我爸爸亲自向你说明!」卓庭之拍胸脯保证。

「不行!」她一慌。「不能让卓董知道,我怕……」

「怕他会开除你?我爸不是那种人!」卓庭之拚命的安抚著莫品妤。

「你是他唯一的事业继承人,如果人家知道你的老婆是个会梦游的人,那往后在商场上……」她故意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品妤,这都不是问题。」他抓起她的小手。「老实告诉你好了,其实我是我爸爸的养子,那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我死去的母亲根本不曾生育过。但是既然我爸不提,我也就不说,反正这并不会影响我们父子的感情,至于要不要接公司,我并不是很在乎!」

「你……」她真的不知道他对自己已经痴心到这个地步。

「我可以放弃公司,为了你,我可以──」卓庭之决然的说。

「不要说了!」她捂著耳朵,不敢承受这么多的爱。

「品妤,答应我!」卓庭之捺著性子想要说服她。

「可是卓董──」品妤喃喃念著。

卓庭之终于火冒三丈,他不知道品妤为什么老要把他父亲挂在嘴巴上,他终于失控的大怒道:「他是我老爸,不是董卓!」

「你怎么这么比喻?!」她愤怒。

卓庭之也不想再多说,他抓著莫品妤的肩,不容她抗拒的就把她带到自己的胸前,低下头,强行吻著她的唇。不料莫品妤他不是弱者,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了卓庭之,并且狠狠的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我怎么样?」她指著他的鼻子大骂:「你下流、你无赖,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得我的心?到底要我说几次,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的,就算你占有了我也是一样的。」她毫不考虑的说。

卓庭之不发一言旋身而去。

对于他的离去,品妤一点都不难过。

虽然她不是很精通历史,但是像貂蝉、董卓、吕布这等历史宫阙大戏,她早就耳熟能详,而卓庭之居然拿这个来比喻?!

如果卓逸帆是董卓,那她不就是貂蝉,而卓庭之是吕布?!唉!这道三角习题要怎么解?

要怎么解才会皆大欢喜呢?

普泉寺中,慈明师父正闭目打坐,卓庭之悄悄的来到师父的身后,而老师父也像后脑勺长了眼楮似地,低沉的出声。

「庭之,你来了。」

卓庭之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起慈明老师父的功力。

「是的,师父。」

慈明师父转过身,慢慢的睁开眼楮。「我就知道你会来,我已经等你几天了。」

卓庭之从小便笃信佛教,而慈明师父也是他第一次到普泉手中便结下不解之缘的高僧。

两人相交至今已有五年,老师父的话,卓庭之一向都奉为金科玉律,无一不听从。除了他老爸,慈明师父给他的影响应该是最大的。

「师父,我……」卓庭之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慈明师父一副了若指掌的样子。「我也知道你心里有什么结。」

「你知道?!」卓庭之不知道老师父可以神机妙算到这个地步。连他老爸都没有看出他的心事,老师父却可以一望就如。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心事都写在脸上,还是师父对人世间的七情六欲早已看破。

「庭之,姻缘之事万勿强求,凡事皆有命定,不该属于自己的,勉强得来也不会有好结果。」老师父只是点了他一下,并没有明说。

「那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属于我?」卓庭之反问。

「如果属于你的话,你也不需要这么辛苦、这么痛苦了。」老师父笑笑。

卓庭之沉思,难道莫品妤不属于他?

「你父亲尚有一段隔世姻缘未了,而你近来在感情上必遭挫折,你千万不可以使出非常的手段解决,否则将会积下更多的业障。」老师父知道天机不能泄漏,所以只是稍加暗示。

「将来堕落轮循环中,势必要受更多的苦。」

「没有解决之道吗?」卓庭之诚心问道。

「要看开。」老师父劝他。

「看开……」

「就因为看不开,世上才会有那么多的悲哀、痛苦和贪喷爱憎,只要看开、看破,其实世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慈明师父知道庭之有慧根,希望他可以早日从那个痛苦中超脱出来。

卓庭之点头道:「我试试。」

「痛苦都是自己找来的,都是起因于强求,只要学会不强求,每个人的日子部会好过的。」老师父再对庭之说道。

「师父,我懂了。」

「懂是一回事,去做又是另一回事。」老师父闭上眼楮。

知道老师父的话已经说完,卓庭之又悄悄的走出普泉寺,正如他悄悄的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因老师父的这番话而有所领悟,他只能告诉自己尽量不去强求。

靶情毕竟是强求不来的。

这段日子以来,卓逸帆为了克制自己不该有的情愫,总是刻意的疏远品妤,甚至把她的办公桌安排到他的办公室之外。他深怕自己的感情会一触即发,不可收拾;这对贝兰来说,也将是不可原谅的背叛。

而卓庭之自从听了慈明老师父那番话之后,也努力的使自己冷却下来,强忍著一股想要拥有品妤的冲动,他不敢操之过急。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结住了,莫品妤敏锐的察觉到卓家父子最近老是阴阳怪气的,一个是闷声不吭,一个是避不见面,令她感到莫名其妙。她做错什么了吗?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两天,为了一笔马来西亚的生意,卓逸帆和莫品妤必须常有接触,两人经常加班至深夜,纵使外表若无其事,然而爱意早已在双方心中悄悄滋长,但是……他们都有顾忌,他们都放不开。

卓逸帆的心情总是阴晴不定,而莫品妤自小就受父母娇宠的个性也不甘示弱。只要卓逸帆的语气稍微欠佳,她马上就会加以「回礼」,对他们来说,针锋相对已成家常便饭。

他们都深知彼此之间的确有情愫在发展,但他们都不敢说破。

将莫品妤的速记本朝桌上一丢,卓逸帆的表情很不高兴。「你漏了一大段。」

「有吗?」莫品妤认为没有。

「关于延迟交货的处罚。我说的方法你都没有写上去,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会漏掉……」卓逸帆鸡蛋里挑骨头的意味颇浓。「如果你的心不在公事上,大可对我明说嘛!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你确定你有交代这一段?」品妤知道他是故意的。

「我确定!」他死都会说确定。

「那我下一次最好准备录音机!」她的表情冷淡。

原本他们之间是很和谐的,但现在却有些水火不容,全是因为卓庭之。

「如果你不想和我工作的话,我可以把你派到卓庭之那个部门去。」卓逸帆口是心非地说。

莫品妤赌气回道:「那你干脆开除我好了。」

「你和庭之不是──」他一直以为庭之和莫品妤已进入状况,但是听莫品妤的口气,好象又不是这么一回事。但是他该问吗?旁敲侧击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吗?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和他什么都不是!」品妤急急否认。

「你们吵架了?」卓逸帆试探的语气。

「我们没有吵架。」

「那你们──」莫品妤急忙说:「‘我们’没有怎么样!」深怕卓逸帆误会了。

卓逸帆很想相信她的话,但那天庭之与她共舞的画面一直在他脑中萦绕不去。加上庭之又说要追她,俊硕和玉秋也想和他结成亲家,很多迹象都显示庭之和莫品妤很有可能,但她为什么否认?

他真希望事情如她所否认的,他对她的心……他克制不住自己对她的感情,要不是他们相差了二十四岁,他早就……

莫品妤知道现在是把事情解释清楚的时候了,她不要卓逸帆对她有所误会。

「我跟卓庭之说得很清楚,我和他是不可能成为情人或夫妻的!」莫品妤一口气说完。

「为什么?」卓逸帆一脸茫然。

她大胆的问他:「你希望这样吗?」

「我……」他矛盾不已。他当然不希望,但是他能明白的说出来吗?

「如果你也不希望的话,最好明白的说出来,我需要知道你的立场、你的态度。」她知道自己等于是在逼他摊牌,而且她把话说得很露骨,他应该懂才对!

「我……顺其自然。」他答非所问。

「什么顺其自然?」她却火了。「你是对我顺其自然,还是对我和卓庭之的事顺其自然?」

「莫品妤,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卓逸帆也忍不住低吼。

「我要你承认你对我的感觉!」她脱口而出,将桌上的一堆卷宗推开。「我不要再玩捉迷藏了,我要确实知道你对我的感觉!」

她的咄咄逼人令他沉默,但是,他能回答吗?

「卓逸帆。」她不再叫他「卓董」了。「告诉我你对我的感觉!」

「我对你能有什么感觉?」卓逸帆仍然不敢表露真情。

听到这话,她终于气不过的拿起了桌上的公文夹,任性的丢向了他;公文夹正好砸在他的胸膛,他不禁一脸错愕的看著她,好象不相信她这么做了似的。她的气出过了,转身便要走出去,远离这个可能会很火爆的场面。但是卓逸帆没让她走。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肘,本来已经高举起了手要拍向她的粉颊,但看到她惊慌的表情,他的手却不禁轻轻的落下,按著,他用力的将自己的唇覆在她的唇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可教品妤目瞪口呆,眼花瞭乱,但在她还来不及品味时,他的唇已经离开了她,而且退后了一大步。

「你──」她轻抚了下自己的唇。

「我……」卓逸帆红著脸、喘著气,说不出话来。

「你吻了我。」她带著一脸梦幻的表情喃喃自语。「你吻了我……」

「对不起!」他背转过身,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快听不见。「我……我并不是有意这么做,我只是一时迷惑,一时……失去控制。」

「你失去控制?!」她的声音高亢、尖锐。「你居然是‘失去控制’,而不是‘发自内心’?!你到底在怕什么?怕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还是怕你自己对不起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莫品妤!」他猛的转回头。「下班时间到了,这个我们明天再谈!」

「明天?!我们还有明天吗?」她质问他。

「难道你要因为这一吻而辞职?」他真怕她会这么做,他希望她不要这么做。

「这么说,这一吻没有什么了?」莫品妤无力地靠在墙上。

卓逸帆铁著心说道:「我不予置评。」

「你逃避好了,你再逃避下去好了。」她拿起皮包,不想再和他扯下去。「总有一天你要面对自己,面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我看你能再逃多久,你想再逃多久!」撂下这些话,她走了。

卓逸帆痛苦的将头埋在双掌里。他好痛苦──自那一吻之后,莫品妤终于确定卓逸帆对她的情感。虽然他还在逃避,但是她相信他总有勇敢面对的一天,他并不是那种会失去理智的人,他吻她,一定是对她有那种感情。

虽然欣喜于他的吻,但是另一方面她的心情却比以前更加纷乱,她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卓逸帆,她有「梦游症」,她是个不健康的女孩。她该不该告诉他真相呢?

翌日一早,她准时进了办公室。班还是得上,两个人还是得见面,她已经武装好自己的心情,决定用最理智、最冷静的心情去面对他,反正该表示的她都表示了,现在全看他怎么做了。

她则要去旋办公室的门钮时,卓庭之正好打开门从卓逸帆的办公室出来。

一见到她,卓庭之一脸心虚的表情,有些灰头土脸的。和她匆匆的打了声招呼之后,他就加速离去。

也好,她想。她不知道还能和他说什么。

一进卓逸帆的办公室,只见他神色慌张地将一包东西塞进到档案夹内,然后佯装没事似的抬头和品妤打了声招呼,随即又埋首于公文中。

她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看样子,卓逸帆并没有打算对昨晚的吻「负责」,他甚至一副没那回事的样子。

「有什么事要吩咐的?」她以秘书的口吻问。

「下午要到‘和发’去签约,资料和合约书准备一下。」说这话时他故意不看她。

「我知道了。」莫品妤机械般说。

「和荷兰的法兰克联络一下,确定他来台的行程。」

「我记住了。」莫品妤用笔无意识地在簿上写著。

「晚上在‘西华’有个饭局,提醒我!」

「是。」

「没事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好象她是一个隐形人或是一个机器人。

没事了?!莫品妤暴怒的想著,他居然简单又轻松的一句「没事了」就完了?事情才大著呢!他这会儿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根本不当她是一回事,他的视线一直盯著他塞东西进去的那个档案夹。

她不是第一吹次看到他有这种举动,以前也曾发生过。早晚她要查明那是什么东西,究竟这东西是不是左右卓逸帆与她感情发展的主因。

见她还站在原地,他终于抬起头来问:「你还有事吗?」

「我还会有什么事?!」她一副意兴阑珊的表情,他们之间的感情发展看似平淡无味,其实两人心中那股暗潮汹涌,却不是外人所能领会的。「你说我应该会有事吗?」

「那你是不是该去忙了?」他现在是以公司董事长的身分说:「需要你时,我会找你。」

「是的,‘卓董’。」她故作甜蜜的嗲声答。

见她话里明显的怒气,卓逸帆忍不住道:「品妤──」她已经一个扭身转头走了出去。

她一走,卓逸帆立刻由档案夹中拿出贝兰的照片。也许庭之已经感觉出他和莫品妤之间不寻常的情感,所以特别找了好多贝兰的相片拿来给他,好象是要特别提醒他似的。

卓逸帆觉得自己好象站在一条岔路上,不知道应该往哪一个方向走。一条路是代表贝兰,另一条路则是代表品妤。

庭之说品妤有「梦游症」是真的吗?是庭之故意捏造的,还是真有其事?

天!谁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办?

莫品妤一出卓逸帆的办公室后就立刻去找卓庭之,她愈想愈不对,卓庭之为什么会有那种内疚的表情?他为什么要一大早就去找他父亲?是不是卓庭之已经告诉卓逸帆她……

见到莫品妤气冲冲的找来,卓庭之已经心里有数。他知道自己不该说,但他还是忍不住的说了。

他不傻,他感觉得出他父亲和莫品妤之间的微妙关系。以前还不觉得,现在他可看清楚了。

「你说了,是不是?!」她的声音冷冰冰的,直接而肯定的问。

「是的,我说了。」他也承认。

「为什么?」她的眼神正控诉著他的「罪行」。

「为什么不能说?」即使内疚、心虚,他还是试著伪装出并无悔意。但他后悔了。这一次他没有听进慈明师父的话。

「说了对你有好处吗?」莫品妤压抑著心中的忿恨。

「我想试试父亲的反应,我想知道他对你的真正感觉,我要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忘了我母亲。」卓庭之直视著她。

「那你得到的结果呢?」她冷冷的问。「你爸爸是不是马上把我当‘瘟疫’看,还是一副不在乎的表情?你希望他疏远我、避开我、怕我,甚至是讨厌我吗?你拿我的‘梦游症’来伤害我?」

「我……」卓庭之不禁心虚。

莫品妤不知道卓逸帆会不会因为这样而嫌弃她,但是她的心已经被震得四分五裂了。

「卓庭之,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父亲的感觉。至于他对我如何,我不在乎,哪怕他现在根本就是嫌弃我,我只想让你知道──」她一笑,笑中有泪。「我永远都不会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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