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一双深沉的黑眸,定定地凝望著远处的纤细佳人。
眨也不眨的眼神是那样炙热、专注,紧紧追逐著那抹美丽的身影,就像被她的美所蛊惑一般,然而那双眼却无一丝温度,宛如利箭的眸光几乎快穿透了她。
是的,那是一个美得近乎无瑕的女孩!
清澈灵动的双眸、甜美无邪的脸蛋,如雪肌肤透著淡淡的粉红,一身清新脱俗气息,更宛如春天般令人心悸,就像——含苞待放的百合!
是的,他的小百合!
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她?
她美丽的容颜、甜美的笑容,曾经在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身上,烙下难以抹灭的印记,他甚至还记得,那双唇瓣带著撼动人心的甜美……
她还是依然如往昔般地令人悸动,不同的是,她蜕变得更加成熟了,还留长了头发,看来美得几乎令人心碎。
必易的嘴角微微扬起一道扭曲的微笑,像是不小心扯痛了心底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他没想过会再遇见她,老天却选在这个时刻,适时地把她送到他的面前。
也唯有上天才知道,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必易扬起一抹让人猜不透的笑,目光没有忽略她身上的服务生制服。
他不想去深究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只想在五年后的首次相逢,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惊喜」。
身为「东邑企业」的总裁,亦是这场成人宴的主办人之一,他当然知道该怎么为这场宴会掀起高潮。
必易从手上脱下蓝宝石戒指,把玩了好一会儿,随即交给身旁的手下,低声吩咐几句。
「关先生?」康武迟疑地看了眼手上、主子从不离身的戒指。
「快去!」
康武是他最信任、得力的手下,也是他唯一从帮派里带出来的心腹,但此刻,他并不想解释太多。
「是!」康武沉声应了句,随即转身步入人群中。
必易扬起一抹笑,好整以暇地往椅背一躺,等著看一出好戏。
站在人群中迳自发怔的女孩,当然不会发现,康武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成指放进她的口袋里。
她那无辜得令人不忍的表情,竟让他的心口,兴起一阵近似痛楚的快感。
多年前,他不也是被这张如此纯真无邪的脸孔给骗了吗?
看著不远处的康武朝他比了个手势,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弧度,不疾不徐地起身。
好戏该上场了!
「把东西交出来!」
头顶上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于妍心吓了好一大跳。
她抬头,只见一堵宽阔的胸膛就近在眼前,勉强也只能看到主人冷峻的脸孔。「交什么东西?」于妍心茫然地眨眨眼。
「你口袋里的东西。」
她跟他素不相识,顶多有几分面熟罢了,口袋里怎么会有他要的东西?
「这位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于妍心好心地提醒他,却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她怎么会觉得他看起来好面熟?像极了——
不,这怎么可能?
看著男人身上价值不菲的笔挺西装,以及那股王者般尊贵冷傲的气势,于妍心好笑地暗斥自己。
她认识的那个人,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不会是这种身价逾数亿的商业钜子。
「不要逼我动手。」
必易依然面无表情地紧盯著她,如火炬般的目光,猛烈得像是想将她烧成灰烬似的。
「先生,你真的弄错了,我口袋里怎么可能会有——」
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于妍心坦荡地伸手往口袋里一模,整个人却突然怔住,另一手端著的银盘更是应声落地。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引起了在场来宾的注意,大家纷纷好奇地凑上来看热闹。这怎么可能?
她不敢置信地缓缓低下头,看著手心里那颗璀璨得刺眼的蓝宝石,辩解的话陡然卡在喉头,周围更兴起一阵哗然。
「这戒指——怎么会在我的口袋里?」她仓皇地环顾众人。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关易冷冷地挑起一道眉。
「不,这一定是个误会,我怎么可能会拿——」
「是偷!」关易凌厉地盯著她。
「我没有!」她慌了,偷窃是多么可怕的一项指控啊!「不信你可以——」一转头,在场的其他服务生,却只是用一种怀疑且陌生的眼神望著她。
「这是我最重要的一场宴会,你敢在这里偷东西?」
他平静的表情看来格外骇人,于妍心惊惶的眼泪已在眼眶边打转。
「求求你听我解释,我也不知道这戒指怎么会在我的口袋里,但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拿——」于妍心望著眼前英俊的脸孔,焦急地想解释。
「更何况.我一整晚根本没有接近过你,怎么可能有机会偷你的戒指?」
「我对你行窃的手法没兴趣。」他冷冷地回了句。
「我真的是无辜的,你不能随便诬赖我啊!」
无辜?关易冷冷扯起笑。
「戒指是从你的口袋找出来的,你说,我该相信你,还是自己的眼楮?」
于妍心环顾众人,简直是百口莫辩,尤其是每个人都用指控的眼神看著她,早已经将她判了罪。
「你——你想怎么样?」
明明是开著暖气的宴会厅,于妍心却冷得浑身直打颤。
宴会厅里突然沉寂下来,每个人都在交头接耳,揣测著关易会如何处置这个人赃俱获的贼。
必易面无表情看著眼前这张、美得让人揪心的脸庞许久,终于缓缓吐出一句:「康武,把这个小偷抓起来!」
为了摘下这朵百合,他将不择一切手段!
「先生,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偷东西……」
车子平稳地驶向黑暗,豪华宽敞的轿车里,回荡著于妍心急切得近乎哀求的声音,与车外呼啸的风声相应和。
一个小时前,她被冠上了「小偷」的罪名,带上这部车子,却没有人告诉她,要将她载向何处。
一路上,她不断想解释,奈何身旁那张英俊的脸孔,却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黑暗中,她只看到他灼灼发亮的黑瞳,莫名地,竟让人联想起虎视眈眈的狼。
「先生,你究竟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惶惑地看著车窗外未知的前方,于妍心的心情宛如五年前那个晚上一样,茫然而绝望。
短短一个晚上,她不但被当成了贼、还丢了工作,一切简直像个不真切的恶梦似的。
必易缓缓低下头,看著她紧拉在自己臂上的那双纤细小手,还清楚记得那犹如棉花糖般、温暖柔软的触感——
「关先生,‘恒生’总裁来电,您要接吗?」
康武突如其来的声音,蓦地惊醒了他。
懊死的,他竟又像中邪似的缅怀起过去。
「告诉他,我五分钟后回电。」
必易迅速收敛心神,沉声吩咐了句。
必先生?
「你姓关?」
未免也太巧了吧?!
于妍心震惊地抬起头。
但这怎么可能?
那个记忆中绝不容她受一点委屈的英雄,不会有著这么冷漠的气息,更没有如此显赫的背景。
「是你太健忘,还是把我忘得太彻底,竟然没有认出我来?」
「你是——关易?」于妍心近乎麻木地自口中吐出这个名字。
「你总算是想起来了。」他嘲讽地一笑。
他真的是——关易?
顿时,于妍心满腹的惊惶,如今又搅进了一团、乱得理不清的复杂情绪,久久无法平复。
她难以置信地重新打量起他。
五年的岁月,让他蜕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用上好布料剪裁的西装,成功掩盖了记忆中那股狂放不羁的气息,总是温柔含笑的眸,如今只剩下上流社会独有的冷漠与傲气。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再遇见他的一天,更没想到,是在这种难堪的情况下。「瞧你看到‘老朋友’,高兴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啊。」他嘲讽地一笑。
「你早认出是我,是不?也一定知道我不可能会偷那只戒指,那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他的态度简直像刻意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堪。
「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经过五年的时间,你和我也都有了很大的改变,不是吗?」他的利眸刻意扫向她身上的制服。
「我——」他那仿佛带著轻蔑的目光,让于妍心倍觉难堪。
世事确实难以预料,五年前还是于家千金的她,如今却成了一个得靠端盘子、看人脸色谋生的服务生;而他却摇身一变,成了叱咤商场的商业钜子。
「说真的,我还真应该感谢你。」
他一脸莫测高深地挑了挑眉。
「什么意思?」于妍心浑身再度绷紧,不知道他又要用什么话来刺伤她。
「五年前你教会我一件事。」
「什么?」
「不能相信女人的谎言。」他的目光笔直射向她,凌厉得几乎穿透她。
于妍心怔怔地望著他,她没有想到,自己竟会伤害了他。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没有。」
于妍心无力地摇摇头。
错已造成,她还需要多说什么?
「很——好!」
话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当年她不告而别,如今当著他的面,她却连一句解释也没有?
在他冰冷的目光下,于妍心的泪再也忍不住溃堤而出。
「该死的!我要的是一个解释,不是眼泪!」他遽然箝起她的纤腕,愤怒地咆哮道。
她瑟缩了下,紧咬下唇防止自己哭出声。
「为什么是我?」
他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声音紧绷地开口。
于妍心茫然望著他。
「为什么挑上我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是你惯玩的把戏,还是——想知道一个天真的男孩,能为你痴狂到什么程度?」
而他却彻彻底底地认真了,就连她绝情弃他而去,他还日夜牵挂至今。
她没有欺骗他、更没有存心戏耍他,她实在是不得已的。
但于妍心紧咬著唇,依旧没有替自己辩解只字片语。
她的长发垂在颊边,遮掩了大半的苍白脸庞,模样看起来是那样荏弱无辜,让人几乎不舍伤害她分毫——
他漠然别过头,将紧握成拳的手插进口袋里,佯装不在乎地冷冷讪笑道:「真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一天,我该说是报应,还是自作自受?」
「如果你是想借由今晚的事来羞辱、报复我,那么你达到目的了,现在,你可以让我回去了吗?」
「让你回去?」
闻言,关易低沉地笑了起来。
「我天真的小百合,你的「假期」才刚要开始哪!」
他别有深意的话,让于妍心陡地一惊。
「你不能——」
他的大掌倏地一把握住她细致的下巴,阴骛地吐出警告:「从现在开始,这里由我作主,不是你,你最好牢牢记得这一点!」
看著他眼底肃杀的冷光,于妍心几乎是不寒而栗。
他真的是她记忆中,那个总是那样温柔的关易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
于妍心坚强地逼回眼泪。
「别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们之间还有很多事,得做个了结哪!
他扯起令人看不透的笑,缓缓往椅背一躺,深不可测的俊脸再度隐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