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吃到一半,独家的男主人——独望宸回来了。他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中年男子,身材挺拔结实,相貌英俊,阿昶长得很像他,长大后应该也会和他一样英俊吸引人。
西装笔挺的独望宸,步伐充满自信,来到乔素莲身旁,爱恋地在她颊畔印上一吻。「真难得,我们家有娇客来访。」
此时的澄澄正拿著汤匙,大口吃著好吃的海鲜炖饭。她嘴巴张得好大,呆呆傻傻地盯著独望宸,他实在太帅又太有魅力,浑身上下无不充满自信。像他这样的长辈,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生命中,实在让她想不看傻也难。
坐在她身旁本来正大快朵颐的阿晰见到她的反应,心下老大不爽地低哼了声,放下吃到一半的海鲜炖饭,加重语气强调:「伯伯,她是‘我的’朋友,澄澄。」
属于狼的占有欲,除了当事人澄澄没发现以外,在场其它人全部强烈感受到。
独望宸感到有趣,低笑。狼小子动心喽!
伯伯了然的笑容,使被看穿的阿晰觉得有些狼狈,但是他并未退缩,挺起胸膛,迎向独望宸炯亮的双眼。
对,澄澄是他的,谁都不许抢走!否则他会像头疯狂的狼,将胆敢觊觎她的人撕成碎片,这是狼人的天性!他相信伯伯非常了解。
澄澄局促不安地站起来,双手垂落身侧。她得一再命令自己,才不至于紧张地将手交握扭绞。「伯伯你好,我是文澄澄,不好意思打扰了。」
天啊,她才来人家家里两次,就两次都留下来吃饭。上一次是帮阿晰庆生,男主人不在,所以他没见过她.,今天她又出现,脸颊还肿得像猪头,男主人会不会以为她是爱逞凶斗狠的小太妹?她不想让阿晰的亲戚留下不好的印象,却掩盖不了脸上的伤,好烦。
「澄澄,欢迎你来,你不用太拘谨。」独望宸像是没看见澄澄脸上的红肿,泰然自若地跟她打招呼。
「好。」澄澄僵硬地微笑。明明独望宸很和善,偏偏她就是无法放松下来,或许是因为他浑然天成的贵气吧。
乔素莲笑著拍拍丈夫的手臂。「老公,你要微笑,不然澄澄会紧张的。澄澄,你快坐下来吃饭,尽量吃,不用客气,伯母再做几道菜就好了。」
「老婆,我明明有微笑啊。」面对心爱的妻子,独望宸搞笑地指著特意咧开的大大笑容。
「我看到了,这样才帅。」乔素莲不吝于在孩子们面前称赞丈夫。
独望宸扬著宠溺的笑容坐下来,见澄澄还僵硬站著,再露出和气的微笑。「澄澄,坐。今天我们托你的福,才有这么多美食可以享用,谢谢你。」
澄澄乖乖坐下,回以僵硬的微笑。她看著满满一大桌的美食,刚才她饿坏了,没仔细看,现在定楮一看,才发现这一整桌的食物足以喂饱一整支足球队,而且乔素莲还在煮,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她转眼一瞧,又见阿晰和阿昶如秋风扫落叶,没三两下就吃光盘子里的食物,心想,这么一大桌应该吃得完,不然乔素莲也不会煮这么多。
心疼老婆忙碌的独望宸扬声:「老婆,别再弄了,先坐下来吃吧。」
乔素莲头也不转,双手不停地翻炒热锅。「你们先吃,我再弄几样,很快就好。」
独家的男人都拥有好胃口,她不多做几样,怎么够他们吃?
注意力全在澄澄身上的阿晰再动手帮她挟豆酥鳕鱼,在她耳畔低喃。「你别一直盯著我伯伯看。」
澄澄惊了下,又羞又窘地白了阿晰一眼,将声音压得低到不能再低。「我没有。」
「你有。」他非常坚持。
「没有。」她也非常坚持。
「明明就有。」哼!明明伯伯一回来,澄澄就看到目不转楮,骗谁啊!
独望宸和阿昶仗著狼人灵敏的听力,将他们俩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两个人都快笑翻了。可为了不被澄澄发现他们的与众不同,父子俩硬是强忍住,佯装什么都没听见,吃他们的饭。
澄澄紧张地看了下独望宸和阿昶,见他们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应该是没听见她和阿晰争执的内容,这才稍微放心,再压低声音挑衅道:「对啦,有又怎样?」
「哼!你无聊。」阿晰不高兴地重重一哼。怪了,他又不比伯伯差,长得也还满帅的呀!同校的女生看到他都会兴奋尖叫,她干么不看他?
「你不只无聊还很莫名其妙!」怪了,她是哪里得罪他?他的脸干么那么臭?
阿晰对她做了个难看的鬼脸,澄澄还以颜色,对他做了个更丑的鬼脸,得意洋洋地宣布:「我比你丑,我赢了。」
「为什么你赢了?」阿晰不服气地反驳。
「我被打成猪头,又做出很丑的表情,丑上加丑,当然是我赢。」她说得理直气壮。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他做了个难以置信的怪表情。
「就是想得意,怎样?」那个怪表情逗笑澄澄,使她的眸底充满笑意。
她承认跟他斗嘴很幼稚,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回嘴。平常在学校同济间,她永远是最沉默的那一个,不会反对班上的任何决定,尽量让自己没存在感。可是跟阿晰在一起就截然不同了,她可以尽情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他不会以厌恶的眼光看她,也不会用她爸妈的行为来评断她这个人。
在独畅晰面前,她就是文澄澄,一个独立的个体。
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斗得不可开交,逐渐遗忘旁边还有阿昶一家人。
乔素莲和独望宸相视一笑。现在的阿晰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他们很高兴澄澄让他有好的转变。
吃完饭后,澄澄带著鼓胀的肚皮,跟阿晰、阿昶一起躺在庭院的大草坪上,欣赏皎洁的月亮。
澄澄舒服地逸出一口气,闭上眼享受徐徐吹来的凉风,嗅闻芬芳的青草香。
「阿昶,你爸爸、妈妈人都好好。」澄澄由衷说道。
「是不错啦,不过我妈有时很嗦,至于我爸一凶起来,真的会吓得你屁滚尿流。」躺在阿晰身旁的阿昶回道。
「没错,伯伯一发起火来,可不是盖的!阿昶,你记不记得我们读小三的时候,有一次没告诉大人,大家结伴到溪里玩水,结果小狼被湍急的溪水冲走,幸好阿昂及时跳下去拉住小狼,才捡回一条命。后来我们回家,大人们知道我们干的好事后全都暴跳如雷,尤其是你爸,生起气来不用动手打人,光是那眼神,就可以让我们吓到尿裤子。」阿晰的嘴角因回忆泛起微笑。
澄澄记得小狼和阿晰他们有一段不小的年龄差距,便好奇追问:「当时小狼几岁?」
「他那时好像读幼稚圜大班吧,是吗?」记不得的阿晰问著身旁的阿昶。
「应该是小班吧?还是幼幼班?我不记得了。」阿昶耸肩,觉得小狼读哪个班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小狼差一点丢了小命。
「哇,你们竟然带那么小的小狼去冒险,幸好他没事。」她听了瞠目结舌,不敢想象那可怕的后果。
「是啊,幸好小狼没事,倒是我们也因此受到惩罚。为了教训我们的无知跟不知死活,后来大家又全部被伯伯丢进游泳池,他不仅让我们每一只成为水中蚊龙,还学会怎么救人。」
「每一只?」这个用法好像怪怪的。
澄澄转头去看躺在她身边、半臂之遥的阿晰。
阿昶觑了说溜嘴的阿晰一眼,要他自己解决。
「就……每一只让大人头痛的小猴子。」阿晰脑筋转了转,掰过来。
「确实很像。」她会心地笑了。心想,他们这一群小猴子小时候聚在一起,一定都闹翻天了;其实不用小时候,现在应该也是。
「澄澄。」阿晰望著能够影响他们身体变化的明月。身为狼人,让他变得比平常人更加强大、有力量,所以,今天他才能够救澄澄;但也因为他是狼人,所以他的妈妈觉得他很恶心,对他跟爸爸厌恶不已,毅然决然离弃他们。他好疑惑,不知道该痛恨或是感谢自己是狼人?
「嗯?」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辈子就这样舒服地躺在这里,没有烦恼,没有忧愁。
阿晰语重心长地说:「你的事必须解决。」
今天一整晚他都在想她的事,没办法不去思考潜在的危险。
她浑身一僵,硬著声,充满防卫地问:「我的什么事?」
阿昶搔搔头,坐起身,找了个借口离开。「我尿急,你们慢慢聊。」
没有人理会阿昶的离去,阿晰跟澄澄同时坐起身,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退让。
「文澄澄,你不要明知故问。」她不会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吧?
「我才没有明知故问,是你莫名其妙。」澄澄跳起来,转身就走。
阿晰眼捷手快地跟著跳起,拉住她的手,不许她逃避现实。「澄澄,什么都不谈,不代表天下太平。」
「我就是什么都不想谈,怎样?」她挑衅的下巴扬了扬。
「你都被打成猪头了,假如他们下次再到学校或寄养家庭堵你怎么办?」他火了,声音跟著放大。
「你不是说只要我喊你,你就会出现救我吗?你不是比超人还要真实的存在吗?原来你全是吹牛随便说说。」明知他是关心她,她还找他碴,她就是这么不可爱,连她都想跟自己说——文澄澄,你够了!
阿晰烦躁地用手指刷过浓密黑发,虽然很糗,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也有能力未逮的时候。「假如我们的距离很远,我很可能听不到你的求救声,而且最根本的办法是彻底解决你的大麻烦,我可以请我伯伯帮忙,让那些人从今以后再也不敢烦你。」
阿晰的提议非常动人,让澄澄很想立即点头答应,但是她也有她的考虑,她冷著声说:「我跟你伯伯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请求他帮忙?而且你伯伯也没有帮我的义务。」
「伯伯不会介意。」
「可是我介意!」
「你有什么好介意的?为什么不肯接受帮助?」阿晰气炸了,不懂她在坚持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介意?我今天才刚见过你伯伯,才第二次到阿昶家,接连两次在这里吃饭已经够厚脸皮了,现在竟然还要开口请他帮忙?阿晰,你看看我。」澄澄苦涩地指著自己。「你看清楚,从以前到现在我都是一无所有,我唯一剩下的只有自尊。」
清冷的月光下,澄澄的脸依然红肿,更教他心痛怜惜,放不下她。
「他妈的自尊难道比你的安全还重要?」笨澄澄到底明不明白他有多担心她?
「他妈的自尊是我唯一的财产!对我而言,比安全还要重要!没了自尊,我就什么都没有,也不再是完整的文澄澄,你到底懂不懂?」澄澄气得大声吼回去,学他爆粗口。
快要气疯的阿晰,重重踹了旁边的橡树一脚。「如果连小命都丢了,难道你还会是完整的文澄澄吗?你傻啦?」
「对我而言,是。」她的话里没有一丝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