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薇才洗过澡,用浴巾里著身体站在衣橱前翻箱倒柜。
现在她要找的是最前卫新潮那一类的衣服,齐仰的跑车守在大门外,等著载她再到DISCOPUB去彻夜狂欢。
左挑右选,像在菜市场摊贩上挑葱拣菜一样,她翻乱了一大堆衣服,最后勉强决定穿上那件露脐和低腰A字短裙,搭配露背的紧身小短褂,这一身劲装穿上了身,看看镜中的自己,倒还可以接受,只不过等一下得罩上一件大衬衫以遮人耳目,否则被妈咪瞧见了,可能会被请出家法管束也不一定!
坐在梳妆抬前,她把头发用发胶打湿,用手抓成一绺一绺地贴在颈上,直到完成她所要的时髦发型。然后她涂上蓝色眼影、粉色唇膏,从头到脚就是一身都会少女纵情于DISCO群众运动的典型打扮。
她心里祈祷著妈咪此刻不会在大厅出现,好让她顺利无碍地遁出家门。
拿起香水「毒药」正往身上进行最后一道整妆程序,床头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继续喷著香水,同时去接听电话:「喂!」
她随随便便嚷了一声。
「喂,是华薇吗?」
她著著实实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贾佑实找她!这可是寥寥可数的第一千零一回!
她立即改变声调柔声答道:
「我就是华薇啊!佑实哥,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我好意外哦!」
「你果然很乖哦,放了学就回来!」
佑实在那边夸奖她。
她当然打死也不会告诉他自己是回来换衣服的,顺水推舟应承道。
「对呀,回家和妈咪、妹妹一起吃晚饭嘛,我不喜欢在外面乱跑!」
「是这样吗?如果佑实哥请你吃晚饭,你是不是愿意出门呢?」
「啊!佑实哥要请我吃饭?我当然要去!不过我要先告诉妈咪一声,和佑实哥在一起,妈咪一定会放心的!」
「那好啊,我在以前去过的丽舍西餐厅等你!」
华薇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和佑实有过几次约会,不过那可都是她死缠硬赖向他撒娇哄来的!这回他竟主动要带她去吃舨,根本教她难以置信!
「佑实哥,你是说,只是我们单独一起吃舨,还是另外有别人?」
她急于进一步确定情况。
贾佑实告诉她:
「没有其它人,就是我和你。」
「真的啊!我好开心哟!佑实哥,你要等等我,我正在整理一篇实习报告,可能要一点时间才能赶到……」
她闻到自己身上浓郁的香水气味,只痛恨电话为什么不早十秒钟打来,或是自己晚上十秒钟才想到去喷洒香水!贾佑实绝对不会接受一个清纯玉女的身上散发这种浓郁浪漫至极的香味的!
「没关系,我会等你,再见!」
等他一挂掉电话,华薇的反射动作就是剥掉身上所有的衣服,冲进浴室从头到脚再冲洗一个大澡,把头上的发胶,身上的香水味全都洗掉!
然后,她乖乖把头发吹出自然的波浪,穿上秀气斯文的粉橘色套装,把自己改变成从庸姿俗粉里走出来,充满东洋风味的娟娟淑女。
这下子,她可不必遮遮掩掩,偷偷模模出门了!她神气活现,大大方方走下楼梯,秦英华正巧坐在大厅喝茶。
「妈咪,佑实哥请我吃晚饭,我出去喽!」
她得意万分地宣告,真希望此刻英薇也在场!
英华讶异道:
「佑实哥请你吃舨,你姊姊呢?你可别去当人家的电灯泡!」
「才怪!佑实哥只请我一个!妈,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情况?他们互相不喜欢对方,你硬要瞎拚乱凑!」
华薇不可一世地纠正她的母亲,不可一世地昂然走过母亲面前。
英华无言为继,只能眼睁睁看著女儿扬长而去。
齐仰在外面早已等得不耐烦,又不敢按喇叭催促,一看华薇出来,立即嘀咕道:「怎么这么慢,你大小姐孵鸡蛋啊?」
才说完,又看见她一身不搭配的打扮,怪叫道:「哎呀!你穿这是什么怪衣服?日本太子妃接受群众欢呼啊?」
齐仰下穿一件紧身皮裤,上穿挖空低胸背心、塑料透明夹克,瞅著华薇的表情活像她是一个十六世纪遗留下来的怪物。
「你管我!怏走!送我到丽舍餐厅!」
她钻进车子,权威地下达命令。
齐仰怪声反问。
「去丽舍?小姐有没有搞错,一大班人在SEX等你,我把小荣他们也约来了,你跟我说要去丽舍!」
小荣是香港DISCO舞场的王子,华薇对他一直很好奇,齐仰想尽办法把他引进他们的TEAM已经很久了。
「少说废话!代我告诉他们改天我请客到凯悦,算是补偿好了!有什么比我和老公吃饭更重要?」
她倨做地反驳。「和你老公吃饭?你是说那个贾佑实?」
「正确标准答案!你的记性不错!」
「我抗议!我抗议你竟然一点都不在意我吃醋!」
「少来!早和你说过,大家一起吃喝玩乐没有问题,相反,想吃醋就没有你份!
开车快一点,我已经迟到了!」
一路打情骂俏,齐仰乖乖把华薇送到丽舍大门口。反正,在她心里,他不过是一个排遣寂寞、颐指气使的玩偶或一只忠狗。他可真的一点不在乎。他吃醋是假的,想从她身上占便宜才是真的!反正,华薇在贾佑实面前演戏,他为什么不可在她面前演戏?人生本来就是一个演技竞赛的大舞台!
佑实看到华薇到来,起身替她拉开座椅,并已预先替地点好她一向喜爱的牛扒套餐。
「佑实哥,今天有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怎么会想到请我吃饭?」
华薇不禁有些晕陶陶,千娇百媚地堆出满面甜笑。
「和你一起吃饭这件事本身就很值得高兴,还需要其它理由吗?只希望别耽误了你缴作业的时间!」
佑实含笑同答。
「那绝对不会的!我从来不会让助教点名叫我缴功课的!佑实哥,你一定有什么事才这么高兴,告诉我好吗?」
她又替自己添上一份乖巧伶俐。
「先把肚子填饱了,佑实哥要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华薇脑中灵光一闪,立即涌上一股失落的不快。
原来贾佑实这破天荒巴结自己,原来不过是一种笼络的手段!他想打听的,除了英薇的事,还会有别的?
「噢。」
她怏怏答了一句,只好低头切割牛扒,细嚼慢咽吃了一些,而贾佑实也耐心十足地等到她放下刀叉为止。
「佑实哥,你不吃舨,干嘛一直看著我?」
华薇强颜欢笑问道。
「欣赏你吃饭是一种美态享受。」
佑实说道,华薇的情绪正因此要好转过来,他又加了一句:「你和英薇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典型,各有各的STYLE和气质,很难让人相信是出自同样一个家庭。」
丙然,他不到三句话就要提到英薇!而她更憎厌他拿她们相提并论!她痛恨他对英薇如此地念念不忘!
「佑实哥欣赏哪一种风格的女孩子?我觉得,我姊姊那种大开放的STYLE和佑实哥不太相称,她那么洋化。我们在她眼里也许又矮又土!」
「你是白马王子心目中的白雪公主,怎么会又矮又土?这个人应该是我!也许英薇真的很不能接受我这个人!」
佑实说到后来不禁摇头感叹起来,华薇正暗自快意,他却又说:「不过,人不可貌相,英薇看起来虽然摩登前卫,也口口声声表明白己并没有过人之处,但我发现她实际上很有内涵,是一个深藏内敛的人,我愈来愈发现她的可爱和迷人的特质……」
华薇抢白道:
「佑实哥,很多人擅长伪装,很多人也很容易被伪装的外表蒙骗了……」
不过佑实反而误解了她的意思,欣慰又感叹地说;「你讲得很对!人通常很容易经由外表而招致误解!我愈来愈相信,英薇其实拥有一颗非常值得我去探究和关怀的心!想想看,你们是手足之亲的姊妹,她都不能得到你的了解!」
华薇内心五味翻腾,讪讪地说:
「佑实哥,既然你认为你比我还要了解姊姊,你还要向我打听什么?」
「告诉我她和李尚远的事。」
他立即说。
华薇反唇相稽道:
「你不是说,她是一只自由的蝴蝶吗?」
「我没有办法就这样放弃她!华薇,佑实哥不怕你看笑话,她很吸引我,我不能在情况未明的情况下就打退堂鼓!」
佑实苦笑著,他烦恼的样子是她前所未见的!
「佑实哥,想不到你也是一个痴情的傻瓜!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姊是为李尚远回来的。为了这件事,我妈非常不高兴,家里早晚要因为这件事爆发革命,你等著瞧好了!如果佑实哥再加入这个是非,事情会更加不可收拾的,我想我妈咪会受不了!」
「你是在劝我退出?」
「这是同一回事。姊姊恨你拆散她和李尚远,跑出国去耗了三年还是旧情难舍,又重投他的怀抱……」
「的确,一开始她就对我充满了敌意。」
佑实又再度摇头:
「现在,她对我还是冷若冰霜,话不投机!」
「这样还不够吗?你还想再求证什么?佑实哥,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不会寂寞的!」
她的眼中喷射出熊熊的爱火,只可惜他仍是没有察觉。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还是会找机会和她当面把话说清楚,我不会轻易放弃。」他神思悠远地盯著桌面,眼中找不到焦距,也看不见华薇的满面妒意。
齐仰开著车,华薇和小荣坐在后座,车里烃雾弥漫,重金属音乐震天价响。小荣捻熄白己的香烟,又把华薇嘴里的纯薄荷淡烟抢过去吸著。
「男人不喜欢抽淡烟,小荣,你还是吃回你的香烟!」
华薇翘著腿,又诡笑又骄做地告诉小荣。
「为什么?我偏要抽淡烟,尤是你爱抽的纯薄荷淡烟。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就抽这种淡烟,看你什么时候想验证都没问题!」
小荣长得俊美又带著一股迷人的坏样,华薇接受他成为他们寻欢的玩伴,他们很快就这么百无禁忌地调情起来。
齐仰在前座按著喇叭抗议道:
「喂喂,华薇是我的女友口也,你当著我的面调戏她,和她打情骂俏,找死啊()!」
不等小荣开口,华薇便骂道:「左宗棠,你乖乖看路开车行不行?谁是你女友?」
「左宗棠是什么意思?小齐什么时候换了绰号啦?记得以前他叫做什么天堂鸟来著……」
小荣有趣地嘀咕著,齐仰正要抗议,华薇不容情地说:「小荣,你怎么这么差?左宗棠就是左撇子嘛,左撇子你总听得懂吧!」
说完放浪大笑起来,小荣恍悟道:
「哦,天堂鸟变成了左撇子,我看是导航器有问题!是不是你长歪了?」
「去你的,你去死!你才长歪!你也是左宗棠!」
两人在后座打闹得乐不可支。齐仰没辙,只好眼看著他们一路调情到了华薇家附近。
「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们回去吧!」
华薇准备下车,小荣瞅著地说:
「什么时候再见啊?今天根本没有尽兴。」
「没办法,我妈知道我和一个正人君子出去吃饭,太晚回去会穿帮!」
齐仰附合道:
「对啊,小荣,你没看她这一身老姑婆的打扮!她赶场来会你,已经根给你面子啦!」
「是,谢啦,下次再出来玩!」
小荣对她眨眨眼楮,又坏坏地加了一句:「我会记得天天抽淡烟,BYE-BYE!」
华薇娇诡地瞪了他一眼,马上关上车门,扭摆著走了。
为了发泄满腔怨怒,她在离开佑实之后,又跑去SEX和齐仰一帮人会合,痛快玩乐一番以为发泄!
进了门,她发现妈咪正以枕戈待旦的姿态等著她。
「妈咪,你怎么还没睡?」
她做出最从容的表情,但仍不免心虚。
英华气得不肯理她,只是上上下下打量著她。
她下意识拉拉裙角,偷瞄白己的胸口又抿抿嘴唇,深怕自己的放浪狂欢留下蛛丝马迹。
「现在几点了?你也知道现在该上床睡觉?」
英华看到墙上那只价值不菲的古董老爷钟骂道,又问:「你不是和佑实哥去吃饭的?怎么到现在?还一身烟臭味?还像个女孩子吗?」
「佑实哥又带人家去看九点半那场电影了嘛。我和他在一起,你有什么好担心?」华薇又故意抱怨说道:
「坐我们旁边那个男人不停地抽烟,讨厌死了,好没公德心!」
英华余怒未消又道:
「你和佑实出去叫我不要担心?他是你姊夫口也,你和他走那么近干什么?」()听英华扯著嗓门责骂,华薇压低声音小心地问:「姊呢?妈咪别这么大声好不好?」
英华听了更是生气,骂道:
「还看不见人影!你们姊妹一个比一个疯,真会把我气死!」
华薇于是火上浇油道:
「我可是让妈咪知道了和佑实哥出去的!姊出去的会玩乐,不关我的事!妈咪,你想想,佑实哥今天晚上和我在一起,可见姊是和别人约会去了,除了李尚远还有谁?」
「不象话!不象话!佑实是你姊夫,却带著你吃饭看电影,让英薇和别的男人在外面……
这是个什么世界!成何体统?」
「妈咪,你别这么古板、这么顽固行不行?这叫做投其所好、各取所需,各人情有所钟、情投意合,你懂不懂?你为什么老是要说佑实哥是我的姊夫?他喜欢的人也许是我,这有什么不可以?对我们徐家来讲,又有什么不一样?」
「华薇,你这个鬼丫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讲什么?」
英华竟然被抢白得难以辩斥,只能瞪直著眼楮,喘著大气骂道。
「妈咪,这件事有什么好生气的?妹姊和佑实哥根本还没有结婚,他们当然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佑实哥喜欢我是事实,你不能否认的!我可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这只是狠自然的发展!我和佑实哥认识三年了,而对姊姊来讲,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妈咪,你说对不对?」
华薇愈说愈是理直气壮。
「我还是不相信!佑实不喜欢英薇,这怎么可能?要真的是这样,三年来他为什么没有和别人论及婚嫁,一直在等英薇回来?」
「妈咪,那根本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很了解佑实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华薇气急败坏,扭腰顿脚地抗议。
英华沉默了一会儿,下结论说道:
「好了,去洗澡睡觉吧。我也不等你姊姊了,随她去。改天我会找时间和她好好谈谈。
这件事不能再这样下去。」
说完,皱著眉头上了楼。
华薇深深警觉,她和佑实、英薇三人之间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
贾佑实在她不断的洗脑下,对英薇的感情竟然由当初的无所谓和若即若离,转变成现在的明朗化和难以割舍!这简直和她设定的目标及效果逆向而行,教她既气忿又紧张万分!
她约李尚远出来喝咖啡。
「今天赚了多少?六位数还是七位数?」
她等到股票收市之后,在附近的咖啡店等他。
「金钱游戏不过一场空!怎么,二小姐大金主有意思要玩玩?想炒哪一只股票?」「你真爱说笑,谁要玩这个?」
「那你想玩什么?期货还是外汇?」
「愈扯愈离谱了,不过到底不失为一个金融界人士,开口离不了钱。」
「很市侩,很俗气,是不是?说真的,找我有什么贵干!」
尚远掏出烟来点燃。
华薇告诉他:
「来和你谈我姊姊的事。」
尚远一听,眼楮立即亮了起来。
「英薇?英薇怎么啦?」
「我才要问你,你们怎么啦!」
华薇坐挺了身子。
「我们怎么啦?没怎样啊,昨天还一起去PUB喝酒。」
「我不管你们这些细节,我是要问你大前提。你和我姊姊打算怎么样?」
「你问我,我问谁?英薇根本不肯和我谈那些,我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尚远哥,难道你要死第二次才会痛?」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姊走了,你痛不欲生,好不容易她又回来,你竟然还是这么温温吞吞的,我真搞不懂你这个人!」
「二妹,你就指点我一条明路吧,英薇什么也不讲,我能怎么样?」
「我当然会告诉你该怎么做,贾佑实这个人,你总知道吧?」
华薇问。
「我知道,听你说过。」
当年英薇出走之后,尚远许多次找华薇探问、诉苦。
华薇闪著锐利的眼光看他,又问:
「你想想,当初就是为了反抗贾家的婚事离家出走的,她为什么要反抗,你难道不明白?」
尚远脸上浮现一抹黯淡的苦楚,华薇的话,令他不由想起当年失去英薇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
华薇见他不语,于是代他同答:
「因为我姊爱你,对不对?」
尚远无助地摇著头,不发一言。
「她的确是深爱你的!不然她为什么还要回来?她可以留在外国,永远不必回来面对贾家,对不对?」
「可是,我发觉她心里想的事情并不止是这些而已,我模不透她究竟想做什么!」尚远按摩著太阳穴,彷佛不胜苦恼!
「我深爱她,从来没有放弃过等她回来的念头!可是,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明朗单纯的女孩子了,她要的似乎并不是我!」
「那怎么可能呢?她回来到现在,你们不是常常见面?我妈说,你们还是那么亲热!」
「我也不明白,总而言之,她人和我在一起,一颗心却像是包装了起来,我无法打开它走进去。」
「尚远哥,让我告诉你真正的原因吧,这完全是因为我姊太孝顺了!和贾家联姻,是我爹地生前的遗志,我姊不敢做一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女!」
「所以啊,二妹,一切问题还是回到原来的起点,你说我能怎样?」
尚远又掏出烟来点燃,狠狠地吸进三大口。
「别犯愁,尚远哥,今天约你出来,就是要让你知道这一个转机,也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华薇露出自得又诡谲的笑容,彷佛一个女王将对囚犯判定生死。
丙然,痴情的尚远双眼闪现光芒,急切地问:「什么转机?快告诉我!」
「将来和贾家联姻的人不会是我姊!但是我爹地的心愿还是会实现,这个情况你懂吗?」
「你是说……嫁入贾家的不会是英薇,而是……你,或者小妹?」
「别傻了!小妹想出嫁还早呢!当然是我!我姊对你情有独钟,贾佑实和我两情相悦,我们为什么要任由别人摆布凑合?」
「是真的?你没骗我?既然这样,英薇为什么还要满怀心事,那样不快乐?」
尚远精神大振,急忙追问。
「所以我说这是一个秘密!我和贾佑实的事还在保密状态,连姊姊都不是很了解。尚远哥,放心大胆地去抓牢她吧!别错失了良缘,辜负了她对你一片情深义重!」
「真的是这样?华薇,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你真是为我在黑暗的迷途中点亮一盏明灯,我不会再错过这一次了!二妹,真是谢谢你!」
尚远迭声地表达感谢,恨不得立即去找英薇。
「尚远哥,别客气。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你说是不是?」
华薇灿笑如花,优越地看著他。
英薇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一些就到了俱乐部,闲闲地独自喝著下午茶,但是不到五分钟,就有两个穿著网球装的年轻男子靠拢过来搭讪。
美丽的女人永远难得清闲,所以她们不会寂寞,喜欢追求窈窕淑女的男士们怎忍心让她们寂寞?
「小姐来上健身房?还是到蒸气室?」
男士A与男士B看来是一伙的哥儿们,同样长得一副养尊处优、游手好闲的公子模样,也同样有志一同地对单枪匹马的英薇发生了兴趣。其中男士A首先发问。
英薇笑著看他一眼,有些嘲讪又有些好笑地反问:「我看起来很像林黛玉是不是?为什么不是上蒸气室就是上健身房?」
男士A立即赔罪道:
「哦,小姐,对不起,请别误会,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们从没有在网球室见过你!你好象不是这里的常客!」
「第二次来。我想下次再来最好穿上超人的戏服,以免又有人建议我该到健身房去踩脚踏车或者举哑铃!」
英薇啜一口咖啡,自嘲地回说。
男士B赶紧接口奉承道:
「小姐,我倒认为你根本不需要上健身房,不是十分适合打网球!如果你有兴趣,非常欢迎你加入我们的行列!我们每个星期在这里会谈天说地,另外还有固定的交流会和联谊活动……」
「很抱歉,这些我都没兴趣。」
英薇狡黠地摇摇头,自顾优闲地喝著咖啡,山本耀司的墨镜还架在她挺俊的鼻梁上,使她看起来既美且媚又神秘。如此一个尤物,怎教惯于逐蜂戏蝶的公子哥儿们甘于就此收兵罢手?
「那么,扒独木舟或帆船怎样?小姐有没有试过?」
「对对!沙滩上的游戏的确刺激好玩多了,我们在清水湾有一个滑翎翼俱乐部,拥有最新的装备和最棒的安全教练,如果你有兴趣,随时欢迎大驾光临!」
男士A和男士B轮番大献殷勤,鼓动如簧之舌。
英薇只是文风不动坐著,间或以摇头表示拒绝,这时,尚远走了进来。「嗨,抱歉,我迟到了。」
他嘴里向英薇招呼,眼楮却扫描著座上的两个陌生人。
英薇于是下逐客令道:
「对不起,我的朋友来了。」
男士B只好起身告退,不死心又问:
「关于滑翎翼和扒独木舟……」
「再说吧。」
英薇笑笑回答。
两个男人终于不情不愿走了,英薇这才摘下了墨镜,尚远紧紧观察著她的神情,不悦地问:「那两个人你认识?」
「不认识,那又怎样?」
「他们约你出去玩?」
「是啊,你吃醋了?」
「算了!」
尚远不好再拉著脸,勉强露出笑容问她:「今天不是想打撞球的?」
「是啊!在哪里?」
「就在隔壁。」
他们一起走进撞球室,尚远又问:
「怎么玩?NINEBALL?还是花式?」
「都可以,你不是最喜欢花式?」
英薇执起球杆,帅气而利落的随意瞄准了一下,撞击一只黑球进袋。
在大学时代,她和他有志一同,都是撞球社的高手。但是今天尚远玩起他的拿手绝活,却显得急躁而心不在焉。
「尚远?你玩的不是SNOOKER,为什么还要挑球呢?」
「哦,我搞错了。」
尚远发现自己的错误,不好意思地道歉。勉强又玩了一局,他终于提议。
「英薇,我们离开这里行不行?」
「怎么?你怕我被人吃掉?」
她一边观察球抬,一边揶偷他。在他们撞球这段期间,男士A和男士B先后进来晃了两、三次,一心要把他们梦想中的沙滩假期敲定。
尚远回答:
「我很不喜欢那两只黄蜂是真的,但最主要的是我有话要和你谈,我需要一个清静、没有人打扰的地方。」
「什么事这么严重,又这么神秘?」
「再说吧。」
英薇放下球杆,喝著矿泉水,然后戴上墨镜,这表示她愿意随他离去。
尚远松了一口气,开著车把英薇载到了中大的校园。
下午六点多的时刻,刚上课完的学生还有许多人留在学校活动,其余的学生便匆匆忙忙地离开校园。
他和她在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学生群中散步。
「原来,你是要带我回来重温旧梦!」
她笑著任迎面的晚风轻拂,感慨地又说:「然而,我最深刻、最真切的感受却已远去,我已经不再是最年轻的了!」
「不,年轻不重要,抓住你能够拥有的东西才最重要!」
尚远紧紧握著她的手,带著她走到校园内花园的一角。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他停下了脚步,深情款款地凝视她,告诉她:「记不记得,这里是我们初吻的地方?」
四下无人,他当即低下头去亲吻她。即使有人路过,他也不在乎,因为,在这一个难忘的校园内,无处不是他亲吻她的所在,他在这里吻过她数百次,或许数千遍…英薇任他吻了一会儿,把他推了开,浅浅笑著:「我们已经不再年轻,你还是对这种游戏执迷不悟!」
「这不是游戏!现在不是!以前也不是!」
他急迫又困惑地用手掌捧起她的脸,伤心地问她:「伊莎贝拉,你为什么会说这是一种游戏?难道我们之间不是认真的?难道过去的一切,你要把它全盘否定?难道你不想抓住现在?」
「尚远,一切都物是人非、事过境迁了,难道你还不明白?」
她带著感情告诉他,不忍将他的手移开。毕竟,她们在这里曾形影不离共谱恋曲。
「不!我明白!我完完全全明白!今天我就是要把事情和你谈个水落石出!」
「你要谈什么?」
「谈贾佑实的事!」
他放开了她的脸庞,却用双手箍紧了她的腰肢,像是怕会飞掉一样。
「贾佑实有什么好谈的?他和我之间无挂无碍,你为什么要提起他?」
英薇冷笑道。
「我知道你的感觉,你的委屈!」
尚远强作解人,激动又道:
「我知道你和他根本不合衬!你只是受制于伯父的遗言,不得不把一只脚绑在贾佑实身上!」
「笑话!尚远,你认为我真的是古代那种唯命是从的傻女人,把自我任人牵著到处走?」
「不,别逞强,别瞒我,你战胜不了自己的孝心和使命感!」
「又是一个笑话!你竟然认为我连祝英台都不如!」
她顽倔地告诉他,挣脱了他的拥揽,他却又拉住了她,把她抱得更紧,眼中噙著水光,却又泪中带笑地告诉她:「听我说,伊莎贝拉,你根本没有必要这么自暴自弃,这么绝望,这么无奈!我们不会被拆散的!我们的事比任何时刻都充满希望!你不必牺牲自己,为了实践伯父的交代而嫁进贾家,因为华薇有一千万个意愿想成为贾佑实的妻子!她可是完完全全的自己情愿,因为她和贾佑实两情相悦,这么一来,伯父的遗志仍然实现了,你也不必奉献出终身的幸福,这岂不是皆大欢喜、两全其美?」
「谁告诉你这些事情?」
「二妹亲口告诉我的,这还假得了吗?也许我不该这么快便泄漏了她的秘密,但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你们又是亲姊妹……」
「你不用替她保密,她喜欢贾佑实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她不等他说完,把话接过来平平静静说出口。
「既然这样,伊莎贝拉,你还犹豫什么?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对不对?英薇,嫁给我,嫁给我!我不许你再逃避,再离开!」
他热切地摇晃她,仿佛整个人已经燃烧起来。
英薇却又问。「尚远,你为什么要我嫁给你?」
她的眼中竟然充满了不以为然和困惑!
「因为我们相爱!因为我爱你!因为你爱我,就是这么世俗的几个宇,这么真切的一个理由!除非,你认为我不配……现在,你已经是大企业的继承人,除非你认为我不够资格……」
「不,尚远,我从来没有资本家的观念,不论我继承了多么大的产业,我们彼此平等,永远是好朋友!」
英薇狠心告诉他。
「记得吗?永远的好朋友。就像过去和现在一样,但是我们没有明天,没有未来,我不可能嫁给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既然对贾佑实毫无感情,为什么也要把我拒于门外?难道你另外有人,你已经见异思迁?」
尚远如同遭遇了世界未日,事情的进展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尚远,过去你一直最了解我,希望你也是我永远的知音!不错,以前我们在一起,也十分相投,但经过这么多年,我在飘泊中发现,其实自己最需要的是自由!无论是婚姻或爱情,我都不愿受到它们的束缚和捆绑!这才是真正的我。最确实的真相!」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是一个最重感情的人,你的灵魂比谁都温柔,都感性,你骗不了我!」
「我真的没有骗你,在外国,如果不是这种了悟自由的改变,我根本没有办法活下去!
自由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无牵无挂,为所欲为,只需要说服自己,不必对任何人负责任!
真的,放了我,尚远,明天也许我就会和俱乐部认识的男人去坐滑翔翼,和他们玩成一片,你会相信的,因为这确实是我最喜欢的生活方式!」
「伊莎贝拉,你……你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
尚远心碎的热泪滚落下来,摇撼著她哽咽地追问。
而她,只能避开了他的眼楮,硬是替自己又戴上一个面具。
「还有,尚远,我还必须让你更了解我一生。我已经爱上了我的事业,在剑桥的时候,凡是和宏健有资金来往的国家,我都花很多时间和力气去研究和了解当地的市场信息和行销趋势!」
想起自己因非洲的热带水果加工事件在贾佑实面前承担的委屈,她不禁一阵心酸软弱,但表面仍是蛮不在乎地继续告诉尚远:「所以,把感情寄托给事业,未尝不也是现代女性最乐观的生活方式之一,尚远,难道你不相信我也能做到这一点?」
「不,你绝不是这种人,我不相信!」
尚远抱头申吟,顽固地呐喊。而英薇,也咬牙不再多说,以示坚定。
只因为,她不愿意拿他当做和佑实负气的挡箭牌,害他在一厢情愿的幻境中继续沉沦深陷,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