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到口酥 第五章

「我的宝贝儿打扮起来本来就是天仙美人嘛!呵呵——」孟夫人得意得笑拧著女儿的下巴。「原来不只你为他魂不守舍,敢情他也早为你神魂颠倒了!世上竟有这等缘分,真是天赐良缘啊!」

孟君天的头低得不能再低。

知道自己是永迷恋的如仙佳人,她一点儿很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因为她很清楚,永迷恋的并不是真正的自己。

「娘,他看见我时,我正在睡觉啊……」

她声细如蚊鸣,虚弱地叹口气。

「睡觉就睡觉呀,睡觉也是个大美人嘛!」孟夫人柔声安慰著。

「他说我在读他写的诗,实事上,那是你读的,诗集只是刚好放在我身旁而已,他根本误会了。」

据永自己说,因为看见她在读他所写的诗,所以更令他心动。他一定没想到,事实是她根本看几眼诗集就想睡觉了……

「这也没有关系呀!你就把那本诗集拿来从头到尾开始背,把他写的每一首诗都背得滚瓜烂熟,这样不就结了?」孟夫人说得轻松自在。

「有那么容易吗?」她长吁短叹。

「对了,永问你是不是有姐妹,你怎么回答呀?」孟夫人连忙问道。

「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就只是呆呆看著他,没说话。」她当场傻得无法思考,像个木头人似的。

「啊?」孟夫人皱眉。「那他怎么说?」

「他问我能不能私下帮他安排,让他见一见我的姐妹。」她实在头痛死了。

「想幽会呀?!」孟夫人兴奋地低喊。「那很好啊!你跟他约了没?」

「没有。娘,我要想清楚怎么告诉他实施,我不想骗他!」她深吸口气,朗声说道。

「你没有骗他啊!你骗他什么了?」孟夫人大惑不解。

「我不是他心中所以为的那种灵慧女子,我不会梳妆打扮、不会琴棋书画,刺绣针织也一概不懂。」她突然很后悔,为什么从小到大什么该学的都没学会,就只会做蜡烛。

「他有要求这些条件吗?」孟夫人更加困惑了。

孟君天怔了怔。「……是没有。可是他问我,我的姐妹平日都读些什么书?做些什么消遣?我一样都答不上来。」她什么消遣都没有,就会做蜡烛。

唉……

「傻孩子,你老实说就好啦!」孟夫人温柔地替她理了理发鬓。「前几日,你不是还跟娘说,想让永喜欢上你,而且你连他的妻妾都想当的,不是吗?怎么现在又想这么多?」

「前几日我会那样说,是因为他所熟悉的孟君天就是我现在的样子,我最多就是换了女装去见他。可此刻不同了,我忽然知道了他曾经那么迷恋过我,而且迷恋的又还不是真正的我,我怎么会不烦恼呢?」

她心中充满了莫名的失落感,为什么知道永迷恋的人是她以后,她反而一点儿都不开心呢?

「傻孩子啊傻孩子,有时候爱一个人还是要耍点心机、用点手段的。你以为爱上一个人就可以一帆风顺、随心所欲,任何阻碍都没有吗?尤其是像永那样身份的男人,你是很难得到的。你若是真心爱他,就得主动一些,你脑子里装的那些烦恼啊,全抛到脑后去,别再想了,知道吗?你自己的爱情,要你自己去掌握。」孟夫人瞅著她,声音软绵绵地说道。

「娘……」孟君天忽然像个孩子般,扑进娘亲的怀里。

「我的宝贝儿。」孟夫人轻轻拍著她的背。「既然爱上了不不要担心,不要害怕。爱上一个人就不要去管原因跟理由,永就在那儿看著你,你别让他跑掉了。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你就用你手中的情箭射向他,射中了他的心,他就是你的了。」

孟君天自她怀里仰起头来,双眸晶亮闪烁,惶惑不安的心已被娘亲那双温柔的手轻轻持平了。

永若有所思地盯著桌案上已经燃烧了大半的果香烛,让思绪浸婬在酸酸甜甜的香气中。

摇晃的烛焰让他想起了孟君天,为什么他问起他姐妹的事情,会让他感到如此惊讶错愕呢?

不管他问什么,孟君天都没有回答,一迳用他那双茫然失神的大眼楮傻傻地望住他。

为什么呢?

孟君天后来匆促奔回店铺的背影,像是在逃避什么……

他第一次感到被拒绝的难堪,这实在很可笑,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拒绝,对方虽然是平民百姓,确实也有拒绝的权利。

也许孟君天的姐妹早已有了心上人?

或者是有可能已许配了人家?

所以,并不想与他相见。

他的心情很低落,从没尝过如此失败的感觉,像是输得莫名其妙。

「四爷。」欢玉走进来。「‘孟氏香烛’派人送了封信过来,说是请您过目。」她把信递到了永手中。

永抽出信看了一眼,顿时眼色骤亮,原本纠结的眉头即刻舒展开来。「我要出府了趟!」

他飞快地起身,抓了斗篷就往外疾奔。

孟君天约他在茶馆相见!

「四爷,现在很晚了!」欢玉追著他的背影大喊。

「我很快回来!」他撇开她,快步往外奔。

孟君天一定是想跟他谈他的姐妹,一定是!

否则,不会单独跟他约在茶馆相见。

他高兴得想欢呼,迫不及待地想见孟君天。

「永,这么晚了要去哪儿?」正要回房的履亲王,看见永在回廊上疾奔的身影,出声叫唤他。

「玛法!」永止步,回眸,笑望著履亲王。「玛法,我要出去一会儿。」

「夜深了,你要去哪里?要不要派人跟著?」履亲王担忧地问。

「不用了,玛法。我跟朋友谈点事情,很快就回来了。」他边说边系紧斗篷的领结。

「永,这会儿正好遇见你,玛法就先跟你说一说提亲的事。」履亲王笑吟吟地朝他走过去。「明日一早,玛法就会到总督鄂岱的府上去提亲,你明日若没事,要不要和玛法一同前去?」

永怔了一怔,他差点忘了那日应该允玛法的事了。「玛法,关于提亲的事,咱们能不能再商议商议?」

「怎么了?你反悔了?」履亲王神色一僵。

「玛法,娶妻的事我没有反悔,但是我心中有一个更想要迎娶的对象,那个姑娘十分令我心动,所以前往总督府上提亲的事,能不能请玛法暂缓一缓?」

既然有人能使他动心,当然非娶为妻不可了。

「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挑好了迎娶的对象?」履亲王仔细问清楚。

「是,如果那位姑娘肯嫁给我,我就会把她带回来见玛法。」

「这样啊,好吧!」履亲王松一口气,安心了。「你只要不是不娶就好,娶谁都没有关系,只要能生就行。」

永听了不禁觉得好笑。

「玛法真的只有这么一点要求吗?万一她不是满人贵族,也不是官宦千金呢?」

履亲王呆了一呆,莫可奈何地仰起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叹口气。「永,玛法对你从来都不敢有什么要求,只要你想做的事,玛法都不会干涉,因为玛法很了解你的脾气,你待人处世都有自己的原则,不管做什么事都不会出格。所以,玛法相信你的眼光,你只要能为咱们王府传下后代,你要娶谁为妻,玛法都会接受。」

永张开双臂抱了抱履亲王,这是一种被了解、被尊重的感动。

月明如水,烛光透窗。

孟君天忐忑不安地坐在茶馆二楼的隐蜜包厢内,桌案上有个小炭炉,煮著一壶热水,水滚,她慢慢地提起来注入茶壶里,顿时茶香四溢。

这是永最爱的「君山茶」,她怔怔盯著满桌的精致茶点,其中还有一碟也是永喜爱的「到口酥」,等待著他前来赴约。

娘亲把她打扮得像个娃娃,从头到脚都经过细细的打理妆扮,当她坐在那儿不动时,像极了从瑶池飘飞下凡的九天仙女。

可惜她没有办法不动,在等待永前来赴约的时间里,她脑中不住地幻想著永见到她之后的各种反应,紧张得坐立难安,不停啃咬著十指。茶馆四周一有个风吹草动,她就浑身紧绷,瞠著大眼不敢喘气。

低眸看一眼被娘亲强迫穿上的单薄绸衣,绸衣上绣著七彩蝴蝶,绸衣外头还罩著一层鹅黄色的轻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烟似雾。

但是,在这种大冬天穿这么单薄的衣服,都快把她冷死了!

「穿得厚厚的棉袄多难看呀,再美的姑娘穿起厚重的棉袄也变俗了!」她的娘亲如是说,所以坚持要她穿上这种飘飘欲仙的衣裳。

甚至,娘亲把她的眉修成了弯弯柳眉,替她敷了粉,还擦上蔷薇色的胭脂,接著还将她的长发刷得乌黑油亮,故意不盘发髻,任由软滑的长发散落在纤瘦的双肩,柔柔亮亮地垂曳在身后。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做这种打扮的姑娘行走坐卧都很不方便,除非身边有大批奴仆侍候,否则一般人根本不会没事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

她觉得打扮得过分夸张,偏偏她的娘亲满意得不得了。

「就是要在第一眼就把永彻底迷倒啊!迷倒他以后,他就任由你摆布了!」她的娘亲这般谆谆教诲著。

这副模样真的能迷倒永吗?

他看见她的反应会是如何?

是会嘲笑她做这种奇怪的打扮?还是会直接掉头走人?

轻轻的两下敲门声唤回了她游离的思绪,她愕然抬头,看见熟悉的修长身影。推开门缓步走进来。

永走进包厢,以为看见的会是孟君天,没想到间是他日夜思念的绝色佳人!他怔著眸子不敢相信群众,胸口的心剧烈起伏著。

「请、请坐。」

孟君天站起身,朝自己对面的位置伸了伸掌,一颗心紧张得快跳出喉咙口。

永仍错愕得无法言语,屏息凝视著恍若仙子、如花似玉的娇颜。

「吓、吓著你了吗?」孟君天被他注视得双颊发烫,心跳如擂。

「我以为等我的人是孟君天。」他找回了声音,低喃著。

「是啊,是我邀你赴约的。」她缓缓坐下,垂眸低语。

「邀我赴约的人是孟君天,是他帮你约我的吗?」在昏暗的包厢内,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很轻柔,像怕惊动了什么。

孟君天深深吸气,鼓足勇气望向他。「我……就是孟君天。」

永惊鄂住了,黑色的眼眸炯炯地盯著她。

「我真的就是孟君天!」她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用颤抖的手指拈起一块「到口酥」,放在茶碗里,然后提起茶壶,把香馥的「君山茶」注入茶碗中,接著叩上碗盖闷了一会儿。

「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孟君天。」她又再说了一次,然后把碗盖掀开。把「到口酥」一口气搅拌到糊烂,中途嫌宽大的纱袖碍事,还干脆撩起来胡乱卷在手臂上。

这是永想出来的独特吃法,他确实教孟君天这么吃过。

所以,他迷恋了好几个月的绝色佳人,竟然就是好几次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兄弟?!

「你相信我了吗?」她小心翼翼地瞅著他。

永慢慢地点了点头。当她开始说话后,神态举止就完完全全是他所熟悉的孟君天了。

「那……你生我的气吗?」

她皱眉,紧咬著下唇。

永微眯起眼,内敛的瞳眸直直望进她的眼眸深处。

知道真相后,他没有特别惊喜或是愤怒的反应,倒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但是什么原因让他松了口气,他却分析不出来。

「你一直都不知道我曾经如此迷恋过你,是吗?」他不得不说,精心打扮过后的孟君天,实在美得令他屏息。

孟君天点点头,她注意到了他用「曾经」两个字。他迷恋她已经是「曾经」的事了吗?她的心口有点闷痛。

「为什么你平时要打扮成少年的模样呢?」她明明有张皎白可人的脸蛋,明明可以打扮得很美,为什么要藏起来?

「那是为了方便外出送货,所以才会那样打扮,不过……我从小就把自己当成是我爹的儿子,打小到大也没有多像女孩儿家过。」她闷闷地看了他一眼。

「看得出来。」他揶揄地笑笑。

「你……很失望吗?」她丧气地低下头。

「坦白说,有一点。」他实话实说。

「我并不想让你失望,但是我又不想骗你……」孟君天无奈地叹口气。「你喜欢我的这种样子真的不是平时的我,这只是我娘偶尔心血来潮时才拿我打扮著玩儿的。她喜欢把我扮成娃娃,但我真的不是娃娃。」发丝落到了额前,她不耐烦地拨开来。

「所以平时和我相处的你才是你真正的个性,对吗?」

孟君天抿著嘴点头。

他想起了她和师兄弟吵架甚至打架的泼悍劲,忍不住叹气似的笑起来。「我明白了,真是一声美丽的误会。」

他给自己斟了杯热茶默默啜饮,静静地不发一语。

气氛突然凝重志来,孟君天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娘亲教了好多招数给她,要她说话含蓄一点、腼腆一点、温柔一点,但她实在是演不来。看永沉默地斟茶自饮,她的胸腔就传来郁闷痛苦的感受。

没救了,他一点都不喜欢我!

永并不如孟君天所想的不喜欢她,他只是陷入了满心挣扎。

其实,不管是少年打扮或是眼前美丽如仙的孟君天,他都很喜欢,但因为突然要他把两种模样的孟君天合在一起,他没能那么快适应过来。

而且,在出门之前,他才跟玛法说了已经有个想要娶的对象,现在这个对象出了些微妙的变化,他还在思考是不是要那么快就作出迎娶孟君天的决定?

「永,多谢你今日前来赴约,误会既然澄清了,以后就……没有误会了。」她强自笑笑,无力地站起身。

永微鄂,见她只穿著一身单薄的纱绸衣,下意识地解上的锦袍,起身为她披上。

「穿得这么少,当心冻病了。」

「爱美就不能怕生病啊,这是我娘说的。」她仰著脸,耸肩笑道。

永失笑,温柔地凝视著她。

他的眸光温柔得令她想哭,不知怎么的,娘亲要她背的诗句蓦地在她脑海中涌了上来。

「永,你写的诗我有背喔!」她情不自禁地轻声念起来。「一度花时两梦之,一回无语一相思,相思坟上种红豆,豆熟打坟知不知?」

永俯视著她蔷薇色的红唇,心动地低下头复住她的唇瓣,将她整个人用力拥进怀里。

孟君天错愕,睁大眼楮。

他……在吻她?!

永的舌尖挑开她的嘴,激情地探索她唇内每一寸柔软甜蜜,深入她芳唇与她缠绵。

炽热的吻瞬息间夺去她的神魂,孟君天脑子一阵迷眩,双膝发软,他及时揽住她,让她整个瘫软在他怀中。

「你的味道比我想象中还要甜……」

他捧住她发烫的脸颊,狂烈如火地侵入她的唇内,和她柔软的舌头缱绻。

孟君天轻喘的表情揉合著兴奋与困惑。他吻她!是因为喜欢她而吻她吗?

她恍惚地望著他,沉溺在他撩人的激吻中。

「嫁给我吧……」他浑厚低哑的嗓音动情地对她轻诉。

孟君天眼楮起了雾,他真的要娶她吗?是真的吗?

「像我唯一动念头想娶的女人。」他激烈地吻她,饥渴得像要吞下她那片温柔甜润的唇。

她娇软轻喘的模样,让永的欲火高涨,身躯亢奋地发烫。

他的手滑向她柔软圆润的胸脯,所有理智与礼教在他浓重的呼吸下一点一滴地消失,欲望如火般凶猛地在他体内焚烧。

「你为什么选择了没有床的茶馆和我幽会?」他啮咬著她的耳垂,沙哑低喃。

孟君天神情迷惘羞涩,他埋在她的颈弯密密吮吻著,她浑身兴奋发软,本能地抱紧了他,身上每一处都被他点著了火,热得要融化了。

「没有床……就不行吗?」她迷离轻语,气息紊乱。

永猝然倒抽一口气,仿佛得到了她的鼓励,猛地将她拉倒在地,迅速褪去彼此身上的衣物。

他们颤粟地紧贴著彼此,他的欲望亢奋而火热地在他腿际的柔软潮湿处摩挲。接著,永沉,缓慢地将自己推入她温暖的体内。

她昏眩颤抖地环抱著他,渴望他能够埋得更深、更深。

夜又深又静,天地间只剩他们喘息的声音,还有他们交缠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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