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莉亚从亨特的拥抱中轻轻挣脱出来。这一次她接受了昨天的教训,先穿好衣服再去厨房拿只果。她跑到南牧场的栅栏边吹口哨喊她的那匹公马,然而她见到的却是一头白尾鹿和几只长耳大野兔。这些野兔因为她的突然出现,吓得窜过草地不见了。她爬上栅栏的横木,等了一会儿,但奇怪的是,「寻梦者」还是没有出现。
她觉得这匹马肯定是忙著吃草而把她给忘了,只好自个吃起了只果。她注视著太阳升起,气温逐渐升高,四月的温暖阳光照耀在紫色的矢车菊和橘红色的火焰草上。这是她一天里最喜欢的时间,也是她一年里最喜欢的季节。
莉亚听到背后传来嫩枝折断的声音。她用交谈的语气问道:「景致很好,是吗?」
亨特交叉著两臂靠在横木上说:「对,今天早晨不骂我是偷偷地跟著你了?」
「你把厨房门弄得很响。」
「而且过草地时动静也不小。」
她露齿微微一笑,「我几乎要回过头来看看,可是你既然这么关心我,我可不忍心把这种和谐的气氛破坏掉。」
他用一种挖苦的幽默说:「非常感谢你的自我控制。你的马还没有来吗?」
她把只果核扔在草地上,皱起了眉头,「我吹了口哨,但它没反应。不过如果我们巡视南面的草地,就一定能踫到它。准备出发吗?」她跳下栅栏,打算和亨特一起完成这次检查工作。如果出发得早,也许可以避免和布尔‧琼斯相遇。
「不,我还没有准备好,」他拉住她的胳臂说.「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为什么?」她有点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可以这么说,」抓住她的手松了一些,但还没有放开她。「你今天早晨又不在我身边。」
听到他的话里有责备她的意思,她有些生气。她已经同意和他睡在一起了,对此她也没多说什么;当然,他原来也没打算把「睡在一起」规定具体时间。如果他这么想,那他很快就会知道自己打错了算盘。「这不行吗?」
「不行。我不喜欢。明天醒来的时候你必须躺在我怀里。」
她从他的手中摆脱出来,很快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表情让她觉得这次的失败又是不可避免了。「我在不在你怀里有很大区别吗?」
她的问题使他觉得很有趣。「如果你明天早晨把我叫醒,就会知道区别有多大。」
她立刻知道了他的含意,但这并不意味著她会顺从他。她让了一步,「我可以考虑,不过早晨我喜欢一个人待著。」
「你要一个人待著可以找别的时间。这个时候你要和我在一起。夫妻之间需要有私生活……亲密的生活。」
他的意图十分明确,她拼命地要使自己的呼吸保持正常。要实现真正的婚姻生活的时刻到了。如果她对他的要求没有理解错,那么明天早晨她就必须履行作为妻子的职责,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夫妻——不管她多么不愿意,不管那一刻让她多害怕。这是他们在婚礼上互相交换的誓言,是她的承诺,也是她不久就要面对的现实。如果没有这些恐惧就好了——她害怕他得到她的身体之后还要控制她的思想感情。
她最后说道:「好吧,早晨我们两个人一起过。」
他低著头对她说:「有关下午和晚上怎么办的问题以后再说。」
「亨特——」
╴「现在该干活了。」他打断她的话,黑眼楮里露出得意的目光。「昨天我们吃的小松饼还有吗?」
她不情愿地回答:「多得很。伊内兹给我们做了许多,我去拿来。」
「再带一暖瓶咖啡。我来上马鞍。」
十五分钟以后两人上路了,他们沿著栅栏往南上。亨特的马显得特别焦躁不安,不听指挥,只要稍微动一下,它就受惊。亨特的马术绝对没有问题,不过莉亚觉得他们的较量不大对劲。她的马好像受到影响,也烦躁不安起来。
「是不是它们发现什么了?」她不安地问,「我的马‘小松糕’从来不这样。」
「一定是什么东西吓著它们了。」他表示同意,「你手下的人最近有没有注意到有美洲狮出没的迹象?」
「没有。」她突然想起「寻梦者」,心里就像被刀子扎了一样。今年冬天天气不太坏,猎物并不难找,它们没有理由跑到离牧场这么近的地方。不过她也知道,她的话只能说服自己,说服不了亨特。
「别慌.我没说真有一头美洲狮,我只是认为有这个可能。」他认真地安抚她。「你必须保持警惕,懂吗?我们还得检查牧场边缘的栅栏。咱们一起去吧。」
此后两人一直没有说话。莉亚睁大眼楮注意有无反常现象。虽然两匹马都表现得烦躁不安,可她就是找不出原因。
饼了一会儿,亨特停下来检查一段带刺的铁丝。「下一地段紧靠莱昂实业公司的牧场,是吗?」他显然为栅栏的现状担忧。
莉亚说:「是的,从这里往前就是。」
「你让栅栏坏到这种程度,简直是没事找事。只要用力摇一下,栅栏就会被推倒.你就得花一星期的时间到莱昂公司P牧场去寻找走失的牲口。看来星期一上午主要就是修理栅栏了。」
「布尔‧琼斯怎么办?」她不安地问。
他脸上的肌肉绷了起来,「他的问题由我来处理,我想用不了多久彼此就能达成谅解。」
到了中午,他们的巡视工作差不多就要完成了。他们骑马越过一个矮山,突然发现他们的马急躁不安的原因了。他们牧场与P牧场之间的栅栏完全倒塌了。在一个很陡的斜坡下,莱昂公司的土地上,「寻梦者」正和P牧场的一匹马一起吃草。
亨特拉紧缰绳,对莉亚瞪了一眼。「它是匹种马?我是说昨天早晨和你在一起的那匹?」
她吃惊地看著他,「你当时没注意?」
他生硬地回答说:「我没注意,因为吸引我的不,是这匹该死的马。」
那又是什么?她很快就懂了,脸上现出红晕。不是「什么」而是「谁」。他昨天早晨被她吸引住了……昨天早晨她只穿了睡衣。唉。对此她也没办法。而且这什么也改变不了。「我看不出它是不是种马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啦。」他打断她的话。「我从没见过一匹被阉过的公马会冲过栅栏去追求一匹母马,可是没有阉过的公马却常干这种事。」他把帽子往脑后推了推,显然是在考虑怎么做才合适。
莉亚毫不犹豫地拍马想跨过已损坏的栅栏向「寻梦者」冲去。亨特比她的行动更快,他用马刺刺了一下坐骑,跑到她的前面把她拦住了。
「你想干什么?」他抓住她的马的缰绳,让马站住。
她虽然非常想摆脱亨特,但又怕她心爱的马被勒伤了嘴。「难道你看不出我在做什么吗?我在找回我的马。亨特,把我的马放开。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紧盯著她,简直不敢相信。「你这话当真?」
「当然当真。」莉亚的「小松糕」由于主人的烦躁也想用后腿直立起来,不过莉亚柔声安抚了它几句,又轻拍了一下就使它安静了下来。「如果布尔.琼斯发现‘寻梦者’跑到他的领地里,他肯定会先把马打死,再找我们兴师问罪。我必须在此之前把马弄回来。」她抓紧缰绳,准备一有机会就冲过去。
亨特好像知道她的打算,所以把她的马的缰绳抓得很紧,防止她突然行动。「如果你去牵‘寻梦者’,他就会杀了你——不过这也没多大关系,因为我会抢在他下手之前先把他杀了。」
她打断他的话,「亨特,」她准备跳下马来,走过去追「寻梦者」。「我们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你真倔。你有两个选择。你可以在这里和我一直吵下去,而这匹马就会永远待在下面,或者……」
她不耐烦地问:「或者什么?」
「或者你能完全按我说的做,那样我们也许能够把它从那里弄回来。不过,莉亚,我告诉你,如果你蠢到要站在一匹公马和母马之间,我可对我的行为不负责任。」
「对……不负责任,」她一下火了起来,而且根本不想压住火气。「我穿著睡衣乱跑的时候你也这么说!你不负责任的范围也太宽了吧!你最好告诉我还有什么行为你是不负责的.这样我心里也能明白点。」
「相信我,只要你再干一件蠢事,你是第一个知道我会采取什么行动的人。」
她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他会以独特的方式使她懂得他的意图——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会趁机再来一个吻让他神魂颠倒的。她张开嘴想争辩几句,但马上被打断了。
「怎么样?听我的还是不听我的?」
她非常想说「见你的鬼吧」,但是一看到「寻梦者’,她就知道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听他的话。「好吧,按你的方法办。」她很勉强地回答,「让它回来有多困难?」
「这要看它和那母马在一起多久了。最好就是它们整个上午都在一起,而它的……热情也已经差不多消耗光了。」
她看了看这匹似乎很安静的公马,「从外表看,它的热情已经消耗很多了。」
亨特觉得还不能肯定。「难说。把你的母马‘小松糕’拴好,别让它挡道,你就站在栅栏边。我准备用绳子套住那匹母马,把它拉到我们的牧场里来。‘寻梦者’看到这种情况就会追它。它们一旦越过边界过来,你就把栅栏竖好。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你赶紧躲开,什么事也别管。懂吗?」他那严肃认真的眼楮紧紧地盯住她。
「懂啦。」她按照他的命令行事,把「小松糕」拴在不碍事的地方,把修理栅栏的各种工具插进工具袋里,带上工作手套,站在倒下的栅栏旁。她对他点点头,「一切准备停当。」
他把帽檐拉低到眉毛部分,放松缰绳,骑著马慢慢地走下山坡,在坡底等著。为了不刺激「寻梦者」保卫自己地盘的本能,亨特有意离那匹母马远远地。虽然莉亚几乎无法忍耐了,但是她知道亨特这样做是为了让她那匹公马少惹麻烦,以便他能较容易地套住那匹母马。他各方面都考虑得很周到,只剩下扔准套索这件困难的工作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机会出现了。他慢慢地在头上转著套索,然后猛地一下扔了出去。当套索在空中飞行时.莉亚紧张得屏住了呼吸……直到它准确地套住了目标。亨特以他的经验和强有力的意志在「寻梦者」还未弄清他的意图时,就迅速地把套马的工作完成了。他抓紧了套索把那匹母马从山坡底下往上拉。
被套住的母马拼命挣扎,一面扬起蹄子一面往后退。和被套住的马对著拉本来就不容易,而往上拉就简直不可能了。亨特不停地咒骂著,他的马鞍吱吱嘎嘎地响著,他的马呼哧呼哧地喘著,终于一步步地靠近了汉普顿牧场。
当他们走到半山坡时,「寻梦者」突然发现了他们的意图。它愤怒地追赶过来。这时亨特的坐骑一看见暴跳如雷的一千七百磅重的「寻梦者」朝它冲来,不等主人的催赶就立刻拼命往上跑。就连那匹被套住的母马也不再挣扎了。
「寻梦者」飞速地追上了他们。它没有攻击亨特却去咬那匹母马。母马原来是拼命挣扎向后退,现在则改变方向往上跑了。后面紧紧跟著的是「寻梦者」。亨特所需要做的就是给它们让路。
「莉亚,让开!」亨特大叫著。
「寻梦者」为了重新得到这匹母马,跟在它的后面把它赶上山,进人了汉普顿牧场。当这两匹马跑过亨特时,他放松了套索,紧紧跟在后面。
为了保护莉亚不受气势汹汹的「寻梦者」的伤害,他骑著马站在「寻梦者」和莉亚之间,扭过头对地嚷道:「赶快竖好栅栏,别让它再跑了。」焦虑不安的「寻梦者」在附近转来转去,显然不知是该攻击侵犯它利益的人,还是该带著它的战利品母马逃掉。亨特很紧张,做了两手准备。
莉亚一秒钟也不浪费,把材料钉在柱子上,固定住带刺铁丝。如果「寻梦者」真想返回P牧场,那这道栅栏是不管用的。不过,它既然已经成功地把边界那边的一匹母马带回自己的领地,那么它就不大可能再往那边跑了。莉亚不安地看了它一下。只要那边没好更多的母马,它大概不会再越境了。
「寻梦者」最后选择了逃避。它长嘶一声,离开他们,赶著那匹母马跑远了。亨特看到危险已过,便跳下马来,把他的马拴在栅栏上。
「你的马——‘小松糕’呢?」他一面问一面把修理栅栏的工具从工具袋中取出。
她看了他一眼。「挣脱缰绳跑掉了。我猜她知道‘寻梦者’要和那匹母马干什么好事,她不愿意夹在中间。」
他的声音有点不耐烦,「你必须骑马跟著我。这里的活一干完,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
「好吧。」她不敢多说,至少在他冷静下来之前不敢再说什么。他在栅栏旁帮她干活,扎铁丝、加固木桩。过了一会儿,莉亚想起一件事,「那匹母马怎么办?」
「现在不要管它,当它不会挑起争端时我就放它回去。」
莉亚忍了一会儿,又问:「布尔‧琼斯怎么办?」
使她吃惊的是亨特微微一笑,「我要把他在这里干的坏事算算账。」他缠好栅栏上最后一道铁丝后看了莉亚一眼,问道:「你驯过‘寻梦者’吗?」
她摇摇头,「还没有,不过——」
「它太野,不能留下。」亨特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的话。
她直起腰来,满脸汗水。「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非常认真。这匹马非常危险。我不能让这匹马危及你的安全。」
她怒气冲冲地顶了他一句,「要是这样的话,那么这里所有的公牛、奶牛以及各种牲口都不能留,为在某种情况下,任何一头牲口都是危险的。」
他毫不含糊地说:「我不会改变主意。」顺便把一根倾斜的柱子周围的土踩实了。
她如何能把「寻梦者」对她的重要性说清楚呢?亨特永远不会明白,连她自己也没把握说清楚。她只知道这匹马迎合了她的某种需要,满足了她那无拘无束、逍遥自在、没有任何责任的幻想。尽避她有时想把它驯服,但有时她又想给它自由——就像她渴望得到的自由一样。这当然是个不现实的梦想,可是她不在乎。
她面对著亨特说:「别这么做。求求你别把它弄走。它是我的一切。」
他的表情严厉而冷漠。「又是一个不幸的故事?」
她承认了,「在某种程度上,是的。当大家都不要它时,我收养了它。我怀疑它受过虐待,所以很容易受惊。」
亨特把两个前臂放在栅栏上,他的花格衬衫穿在宽阔的胸膛上显得很紧。喉头的汗闪闪发亮,漆黑的头发贴在眉毛上——一他皱起眉毛,显得很不高兴。「你不但没有说服我,反倒让我确信它很危险。此外,你请求我帮忙的事昨天都提完了,记得吗?」
「我记得,」要求亨特给她的雇工们留下一个机会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比保住「寻梦者」还重要。「我并不要求你再帮我什么忙,我答应过你我不再提要求了,现在也不会再提。」她勉强笑了笑。「不过我希望我们双方都能让一步。」
「你这么做可有点过分了。」
她点点头。「我知道。但是这样做对我非常重要。」
他皱紧眉头。她可以感觉到他内心在进行斗争——是听从常识赶走「寻梦者」呢,还是接受她的请求把马留下呢?最后他点点头。「一个月。如果我在一个月里能把马驯服,就把它留下。不过在这段时间里不许你插手。同意吗?」
她高兴地笑起来。「同意。」
「莉亚,这是最后一次了。」他警告说。「你已经把我逼到极限了。现在上马。」
「我的马……」她提醒他。
「我没忘。咱们两个同骑一匹。」
他走过去,从栅栏上解下他的马的缰绳。
莉亚看看亨特,再看看马,心清沮丧,想到她要从背后搂著他,像个纠缠不清的女人一样在马上一路颠簸著回家,她就觉得这路会很长。想到这儿,她浑身一阵哆嗦。
回家的路真是漫长。
莉亚像前两个早晨一样,第二天早晨又在床上轻轻地挪动起来,但是想起了她答应过亨特待在床上不走,只好叹口气又躺下,把被子一直拉到下巴。亨特立刻抓住她,把被子扯开,把她搂在温暖的怀里。
他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声:「老婆,早晨好。」
「早晨好。」她小心地回答,等待他猛地扑在她的身上。因为她曾答应四十八小时后可以满足他的要求,而昨晚已经超过了这个时间,所以他可以充分使用这个权力。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相反,他用手攥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闭上了眼楮。他的呼吸变粗了,她不由皱起了眉头,「太阳都老高了。」她说得很快,尽量避免紧张。
「嗯。」
他用鼻子蹭她的脸,她躲开了。「现在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记得吗?」
「记得。」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紧张,可是她控制不住。她想赶快把他计划的工作完成,「你说这次我们在一起会和过去有点儿区别,可我看到的惟一区别就是我的活给耽误了。」
他叹了一口气,睁开眼楮。「这些工作不急,可以晚点做。轻松点。你这人倔得像块木头。」他用一支胳膊搂著她的髋部使她背靠著他的胸膛。他的下巴挨在她的头顶上,说道:「轻松点。咱们随便谈谈。」
「随便谈谈?」在他当初提出要求时,她可没想到他会要聊天。她怀疑他是企图……,要得到比聊天更多的东西。「谈什么?」
「有什么谈什么。你想到什么就谈什么。」
「好吧,」她表示同意,但自己也觉得声音不大自然、不够轻松。「按照你的计划,今天上午干什么?」
「我要开始训练‘寻梦者’。」
「还有……还有修理栅栏呢?沿著和P牧场辈有的那一段栅栏?」
「那一段今天要修好。」
「你必须小心,」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禁不住提起布尔‧琼斯,「我信不过这个人。」
「我会小心的。」
「不过……」他把她眉毛边的一些头发捋开。这时,她才意识到在他们谈话时她已翻过身来面朝著他。一旦发现这种情况,她的话就说不下去了。她早些时候的那种紧张又出现了。
他注意到这一点。她觉得他那双锐利的黑眼楮可以洞察一切。他温柔地把手放在她的脸上,用粗糙的拇指抚摩她的嘴。「我会小心的。」他重复了一遍,热烈地、深深地吻她,迅速地引起她热情的反应。
她没有说话——事实上她没法说话。他似乎感觉到了这一点,便利用这个有利形势,吻得更加用力更加急迫。他感到她的顺从,于是把她压在床垫上。她那柔软的身体在他那坚实雄伟的身体下立刻作出反应,两人的动作和谐,互相适应。
她身上的睡衣不再是障碍了。他把她睡衣上的小珍珠扣子解开,然后把它从她的肩头撩起来。他往后退了退,两眼注视著她。晨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他跪在床上,两手撑著压在她上面,像个古代的勇敢征服者,像一个武士毫不客气地要索取他所向往的东西。他慢慢地踫到了她的身体,两眼冒出了欲火。他抓住她的睡衣,猛地一下子就把它扯掉了。
他的表情把她吓坏了。她本能地要找个东西遮盖身体。她知道她不应该反抗,然而突然间,莫名其妙的恐惧胜过了她的理智与感情。
她控制不住自己,慌慌张张地低声迸出一句「不行。」
「别和我对著干。」他命令道。他把她压在下面,充满欲念的眼楮紧紧地朝下盯著她。「我不会伤害你,见鬼,莉亚!你知道,以前我们两个多么好,现在我们还可以像过去那样好。」
「我知道,我知道,」她申吟著,低声哭泣起来。「我自己也没办法。我们的感情和从前不一样了。我不能因为现在和你结了婚就对你有从前的那种感情……这只是你想要的。」
「难道你不想要?」他反问道,用手模著她那坚挺的。「如果你这么想,那纯粹是自欺欺人。看看你的身体对我的反应,别不承认了。」
「是,我承认。」她的表白毫不作伪,却很痛苦。她多么希望她能敞开一切让他拥抱,不计后果地享受片刻的欢悦呀。然而一种莫名的东西令她本能地后退著,让这些想法都成了泡影。他已经从她那里得到了许多。她不敢让他得到更多的东西。现在还不行。
「把你的整个身体给我,」他的声音急躁,充满了欲望。「你也想这样,别再反抗了。」
她急忙摇头。「我不能成为你复仇棋盘上的一个棋子。你已经得到我的牧场。你不能得到我,不能轻易地得到我,不能随随便便地得到我。」
「你把这个叫做随随便便?」他抓住她的手,让她用手指模著他发热的皮肤。「模模我,看看这是不是随随便便。」
她无法反抗,便用手轻柔地抚摩他的胸膛,一直滑到小肮。她请求道:「如果你有什么感觉,就告诉我。告诉我咱们两人不光是为了性。坦白地告诉我,在你内心深处有没有报仇的念头。」她眼中充满了泪水,「告诉我,亨特,这样才能使我感到没有被利用。
他的身体在她的上面突然绷紧了,两手自然地紧紧抓住她的肩膀,接著他的头低下来,落在了她的上,一夜之间长出的胡子把她娇嫩的皮肤扎出了伤痕。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她得到了回答。她的这次赌博还是输掉了。他的沉默表明了他的内心。这种沉默比语言更清楚地表明他的动机并不那么纯正,而他的行为也不是出于高尚的爱情。
「我会硬来的。」他的声音十分粗野。
她心里祷告,这是因为他受到挫折才这样说,他的威胁不过是句空话。「你曾经告诉我,没有强迫的必要。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了?」她企图从他的身底下溜出来,然而他的手紧抓住她的两肩,使她动弹不得。「即使你能得到你想得到的,对我们目前的情况也没有帮助。」她想让他理智些。
「对情况没有帮助?让它见鬼去吧!这对我的情况大有帮助。而且我敢用我身上的最后一块钱和你打赌,这对你也大有好处。」
她无法否认这个事实。她把脸转向枕头,不敢看他那指责的眼光。她虽然拼命地想忍住不哭,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对不起。我真希望把自己整个身心都给你,但是做不到。我不能违心地。」
「我并不希望你违心地。但是我非常希望你能接受无可僻免的事实、面对现实。事实是我们将是相亲相爱的伴侣,不管这种情况是发生在明天、后天、还是以后的哪一天。莉亚,我的妻子,不久你就会渴望我的触模,我敢保证。」
她坚持说:「你错了。」不过,他们俩都知道她说的不是真话。
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用手擦去了她脸上的眼泪。「这次我不强迫你,但是你要知道,我可不保证下次是什么样。」
他让她转过身去,自己下了床……剩下莉亚一个人想来想去,剩下她去面对那个不可逃避的事实:与他对抗毫无用处。她的身体很快就会背叛她的头脑,迫切要求完成亨特今天早晨想要做的那件事。一旦发生这种情况,他就完全胜利了。
饼了一会儿,莉亚到畜栏去看亨特如何驯服「寻梦者」。不止她一人,女管家的孩子和各个雇工家的孩子都找了各种借口围在畜栏边观看即将到来的人畜对抗。但是如果他们以为亨特不过是简单地骑在马背上去驯服它,那就大错特错了。亨特先拿一块马鞍下面的垫毯,伸过畜栏,让「寻梦者」闻一闻,然后把这块毯子扔在它的肩上。
「孩子,别紧张,别紧张。」在清晨的微风中,亨特用深沉的声音对马说,这样能使马从紧张中安静下来。
莉亚注视著亨特的手,倾听著他低声抚慰的话,不高兴地发现他安抚紧张的「寻梦者」的方式竟和今天早晨他下床前安抚她的方式惊人地相似。她毫不怀疑在人和马的意志较量中谁会获胜……更不怀疑在他们卧室里的长期较量中谁会取得最后的胜利。这是必然的,就和一年中四季必然变化一样,只是时间长短不同而已。
他对「寻梦者」的训练工作结束以后,就和工人们一起干活,开始整顿牧场,一直干到日落西山。
日子过得很快,莉亚开始放心了,他不但没有在身体上强行对她干什么,而且也没有像她所担心的那样,立刻撤换工人。他遵守诺言,给工人们一次机会。
她一直这么认为,直到有一天女管家流著眼泪跑到畜栏来找她。
「夫人,快来!有人在打架。」那时莉亚正在畜栏驯马,她跳下马,从横木下面钻出来,问道:「在哪儿?」
「在谷仓后面。」
她照直朝谷仓奔去,在谷仓墙角处猛然停了下来。她看见地上躺著一个年轻强壮的大个子,他叫奥雷。亨特正骑在他身上,举起拳头做出要打的姿势。雇工们松散地围在四周。
「亨特!」她看到他和她的雇工打架吓坏了,特别是这个雇工还很年轻。
他迅速地看了她一眼,警告说:「莉亚,你别管。这事与你无关。」
奥雷从地上爬起来,小心地离开亨特远一些。「汉普顿小姐,他把我解雇了。他没有理由解雇我。你必须帮帮我。」
她拿不定主意,看看奥雷,看看丈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亨特紧绷著脸,「莉亚,听我说,这件事你别管。」
奥雷坚持说「汉普顿小姐,你必须管管,」他一面说一面躲到她的身边。「你不能让他得逞,他正在这里改变一切。」
她赶紧向奥雷保证说:「你一定搞错了。他答应给每个人一个公平的机会。好好干活去,你可以留下来。」她看著大家的面孔,希望得到证实。「协议上是这么说的,是吗?」
奥雷脸上露出痛苦的样子,「那你肯定也和我们一样,都被他骗了。因为他不光是开除了我!」他的话急急忙忙地倾吐出来,好像怕别人阻止似的。「兰尼也不得不离开。他还不让马提奥管马。」
她无法掩盖她的怀疑。「亨特,你不能这么干!」「我能这么干,而且已经干了。」他对周围看热闹的人说「你们有你们的工作,干活去。」那些人一句话也不说都离开了现场。
奥雷用她一生中从来没见过的最悲哀的眼神看著她。「汉普顿小姐,别让他开除我,可以吗?」「她的名字是普莱德夫人。」亨特冷冰冰地说。他从地上拾起帽子,拍拍帽檐上的土。「她在这方面没有发言权。我发给你的工钱比你应该得到的还多。卷起铺盖走人。」他开始朝著他们两个人走来。「现在就走。」
奥雷犹豫了一下,躲在莉亚身后。「汉普顿小姐……普莱德?」
她把注意力由奥雷转到亨特,「是否能让我知道解雇他们的原因?」她希望亨特能对此作些解释。
他不但不作任何解释,反而把两臂交叉在胸前。「没什么可说的,这是我和这个孩子的事。我建议你进屋去。」
她吃惊地看著他,「什么?」
「我告诉过你,你在干涉我的工作。所以你向你的朋友告别吧。进屋去。相信我,我一会儿就来。」
这句话听起来与其说是一种承诺,倒不如说是一种威胁。她站在那里怒视了他很久。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如果她坚持自己的意见会是什么后果。她低低地喊了一声,转身离去。她知道自己气得脸上发烧,祷告上帝,她的雇工们千万别看见她和亨特之间在意志上的较量。尤其不能看到她的彻底失败。
奥雷缠住莉亚不让她走,喊道:「双普顿小姐,你无论如何得帮帮忙。」
她停了一下,看他一眼,抱歉地说:「这件事我无能为力。」她急速、紧张地回头看了一下往前走去。
「就这样?你就让他开除我?你要向那个杂种……让步?」
她厌恶地离开他。「在我面前不准用这个字。」
显然他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他赶紧纠正,「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道歉说,「请你理解,我绝望了。无处可去。」
她拼命地违反自己的意志对他说「实在对不住,我无能为力。」一面说一面向前走去。
她不再回头。她一进门就冲进书房,跑到窗前,看著奥雷离开。在这个年轻人把行李往帕特里克的小货车上搬时,亨特就站在马路中间,一直看到货车开走为止。然后他回过身来,面朝著房子,浑身上下因愤怒而绷紧。
莉亚直到身体踫到了书桌才发现自己已经退离了窗口。她不由自主地退到书桌后面,使自己与房门之间被桌面隔开。一分钟之后亨特破门而人。
他大踏步冲了进来,猛地把门往后一摔,连门上的合叶都摇动了。他狂怒地对她说:「你我之间有点小事要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