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天去了京城,温兰也准备向黄天霸告辞动身前往慈叶寺,而一听到她欲离开,黄天霸心中免不了有著依依难舍之情。
天下无不散筵席,我迟早要离开这里的。」温兰和婉的告知自己的坚定意念,「那是我非去不可的地方。」
「我明白。」
「很高兴看到大家都放下屠刀,这是温兰来此最大的收获。」
不动干戈,又可以看见大家走向正途,她被抓来此,能看见到这样的结果,非她所能料想的,真是个美好的结局。
「那是温小姐一语惊醒梦中人。」
「黄寨主说得太过了,温兰什么也没帮上。」
「不,你们的到来,就好像上天派来帮我解开迷经的,我和众兄弟都非常感谢你们。」黄天霸感恩地说:「若将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你们无论如何要告诉我一声。」
「好啦,我们要是遇到困难,天涯海角你可都要赶来救我们啊!」香儿大声嚷道。
「那是当然。」黄天霸连忙点头。
甭岭寨众兄弟看到自己敬佩的大哥被个丫头呼喝,纳闷地在旁低声交头接耳,「怎么平常做事情很有魄力的大哥,一踫到香儿姑娘就被全面性压倒呢?」
「是有点怪,不过连我都怕了香儿姑娘,倒是温小姐让人喜爱,她就像仙女下凡。」
「是啊,我还以为大哥会爱上温小姐呢!」
这些窃窃私语在被敲打后脑勺之后纷纷停止,小三对几个嚼舌根的兄弟说:「你们真笨,温小姐太完美了,老大不敢高攀,而香儿姑娘才是老大爱慕的对象,所以老大平常是老虎,看见香儿姑娘就温柔得像小花猫,这还不懂喔!」
「那……香儿姑娘走了,老大不是要失恋了吗?」
「所以喽,我偷偷跟温小姐说过了,她说要让香儿姑娘留下来。」
「是唷,那太好了!」
丙然温兰才走出山寨,就把香儿手上的包袱抢过手,「你回去吧。」
「小姐,你要我回去哪啊?」香儿诧异至极。
「你没必要跟我去慈叶寺出家,黄寨主很喜欢你,而且也决意要金盆洗手,你跟著他不会吃苦的,我把你交给他了。」
香儿一听到温兰的话,哭了起来,「小姐,你不要香儿了啊?是不是香儿做得不够好……」
「不是,你像我的妹妹,我不舍得你和我一起出家。」
「不,小姐是我的主人,小姐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小姐出家我就跟著小姐出家!」
「你不听我的话了吗?」温兰严厉的询问。
「小姐……」
「听我说,若是可能,我不必出家的话,我会回来找你的。」她不忍心让像妹妹的香儿跟著她一起葬送掉未来,出家不是她该走的路。
「可是……」
「若是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那你也不必跟著我了!」
「小姐……」香儿感到左右为难,她想跟著温兰,又不敢违逆她。
温兰持著包袱,跨上早备好的马车,临行还探出头来,「好好过幸福的日子,从今天开始你自由了,不再是我的婢女。」
「小姐……」听温兰一番话,香儿哭得更肝肠寸断了。
温兰又哪可能不难过,香儿从小苞著她,她们不管做什么都在一起,感情之深厚,是旁人所不能想象的。
可正因为那样,她更不迟疑作了这样的决定。
面对香儿,她强装成很冷静又冷酷的样子,可一进了马车,泪水就再难控制的滑落了双颊。
望著离去的马车,香儿愈哭愈大声。
「好了,别哭了。」黄天霸走到她身后,低声安慰。
香儿突然转身,抓住他问:「你到底跟我家小姐说了什么?」
「我……没有!」黄天霸一脸无辜地摇著头。
「不可能,那我家小姐为什么把我留在这里?」
「是我……」小三从人群中缓吞吞的走出来认错,「是我去跟温小姐说,让香儿姑娘留在这里的。」
「你……」香儿瞪著他,气得想杀人。
「你不要怪他,是我管理不当,要怪就怪我吧!」黄天霸知晓小三的好意,所以即使知道他不该瞒著他自作主张,却还是无法怪罪于他,甚至还感激小三的多事。
香儿气急败坏地踩了黄天霸一脚,「你们都一个鼻孔出气,我不理你们了!」
不理无妨,看她跑向山寨,想她至少是会留下,黄天霸不禁露出一抹傻气的笑来。
「看来,我们山寨会有双喜临门。」看黄天霸跟著香儿后头走去,小三忍不住对众人说。
「是吗?」李坤一脸狐疑,除了自己的婚事,还有一喜?
「我说的准没错,我们还是快快准备采买一些婚礼用品吧。」
「好啊,我们这很久没热闹过了。」
「是寨主的婚事,肯定要办得盛大一点。」
一群人喳呼著往山寨走去,而暗处一角,却有人看得非常不顺眼。
「要过河拆桥,不是那么容易的。」冷冷的笑从面具里面传出。
为了要赶在中秋之日回到所爱的人身边去,韩立天连日赶路,终于在第七个落日之前抵达了京城。
面见皇帝,他先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和盘托出,「……如今孤岭寨的人都在等著接受朝廷招安。」
「很好,朕这就拟旨令让你带去。」
能够不伤一兵一卒让事情圆满落幕,金镇宇高兴得笑得嘴都快要阖不拢,对这个轻易扭转乾坤的爱将更是赞叹不绝,「果然把事情交给你是对的,不枉朕对你寄予厚望。」
「微臣幸不辱皇命。」
「这下子我那些皇叔应该就没话可说了。」先皇是他的祖父,他登基一事自然会令许多觊觎皇位的皇叔眼红,只是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
不知多少人在看他可否能改变这局势,他一点都不能轻忽。
「皇上英明,文武百官和百姓迟早会明白的。」
「得快些,百姓身在水深火热之中朕非常明白,可是一切都得按部就班的来,首要就是让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如此才是根本。」
「是,皇上尽避吩咐,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是朕最信任的爱将,有你替朕分忧解劳,朕自然是轻松许多。」
「那是臣该做的。」
臣子忠心于君主,乃是大忠,身为臣,君要臣死不能说不,这是他的信念。
「你帮朕一个大忙,朕该好好犒赏你才对。」
「臣不敢居功,那孤岭寨兄弟都是听闻皇上的仁德政绩,才会下此决心,绝非臣的功劳。」
「但若非你深入敌营,也不能这么快解决百姓的困顿,多少人因为你而免于继续受到盗匪的杀掠,你功不可没啊!」
金镇宇费心思想著,这功不可没的爱将该如何犒赏他,正巧他想起先前自己与皇妹永乐公主谈到他,永乐对立天的印象甚好,他知道自己该如何犒赏这个功臣了。
「立天,你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百姓依然在水深火热之中,臣不敢有成家的念头。」但是,他却希望皇上能够收回成命,将温兰交给他照顾,可这样的要求不是很好启口。
从面圣到现在,他都还想不到很好的开场白来提及温兰的事情。
「永乐公主年已十八,可却眼高于顶,朕正头痛著呢。」
「是,皇上日理万机还得要为此伤神,请小心龙体。」
他听闻过永乐公主的传闻,她从小刁蛮任性,宫中没多少人受得了她的脾气,皇太妃为了要让她的个性收敛一些,还特地安排她到一座寺院去参佛养性,就不知道养性之后是如何了。
这些年他都住在边关,对皇宫内的事情了解不多,更无心过问。
「今晚朕在后花园摆宴,另外朕有事情宣布。」
「是,皇上……」
金镇宇打断他的话,「有什么事情晚上再和朕说,你风尘仆仆,也够累的,先回去歇息,晚些再进宫来。」
「可是……」
就在此时,永乐闯了进来,「皇帝哥哥,听说韩将军回来了啊?在哪?」
见著她,金镇宇马上蹙起眉头责备,「你没见著朕正和韩将军谈事情吗?」
至皇宫内,也就他这个野蛮任性的妹妹敢没经过通报就闯进来见他,这都怪他把她宠坏了。
「以后没朕的旨意,不许擅闯御书房。」
「好嘛!那以后再说啦,」她发现站在一旁的高大男子,马上红了脸蛋,「你……韩将军?」
「微臣见过公主。」永乐公主比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还要来得不引人惊艳。
她姿色平凡,完全看不出来和俊朗的皇帝是兄妹。
永乐紧盯著他不放,害得他不得不闪开眼,「皇上,那微臣先行告退。」
「嗯,晚上后花园见了。」
「是。」他对两人欠了欠身,退出了御书房。
「皇兄,他好英俊呢!」永乐一见倾心,开始意乱情迷起来。
金镇宇闻言呵呵而笑,「眼高于顶的你,也会称赞男子,真是难得啊!」看来他的看法是正确的,永乐看上韩立天了。
「皇帝哥哥,我要他当我的驸马爷!」
「真不害臊,也不问问人家喜不喜欢你。」他忍不住取笑她。
「我才不管,我是公主,您是皇帝,只要您将他赐婚给我当驸马爷就够了,我看上他可是他的造化。」
霸气依然,真令人头痛,「早早把你嫁出去,也许才是明智之举,也该让人管管你这刁蛮个性了。」
「谁敢管我?」永乐抬头挺胸,骄纵地说:「那人肯定不想要命了。」
「不许胡闹,朕若赐婚,你也给我改改你的刁蛮个性,立天可是我的爱将,真过了韩家门,你便得给我当个贤妻良母不可!」
永乐扁扁嘴,不太高兴地问:「那是命令吗?」
「做不到朕就不赐婚。」
「好……好啦!」勉勉强强点了头,她先要人,其他以后再说,「若是不能嫁给他,我就去死。」
「得了!朕正打算今晚下旨赐婚,快快回去打扮吧。」
「真的?」
「朕何时骗过你。」
「谢谢皇帝哥哥,我这就回宫去打扮了。」永乐与高采烈的飞奔而去。
望著她如蝴蝶身影,金镇宇也忍不住叹气,「朕这样的决定,对还是错啊?」
但基于人的私心,为妹子找乘龙快婿,这也是天经地义的啊!
抵达慈叶寺后,温兰就喜欢这里的宁静,可是从前平静的心海已难恢复,每当夜深人静,她就会特别的想念韩立天以及在山寨的日子。
望著月色,那渐渐的转变告诉她,中秋即将来到。
可自从那日在山寨中别离,韩立天就一去无消无息,她甚至不确定他会不会履行他自己所作的承诺,前来接她。
她忍不住要想,是他忘记还是有事情耽搁?
她又会想,她那几个姐妹如今可好?她好久没她们的消息了。
而远在扬杭的爹娘又安康否?为人子女却不能在一旁尽孝,实在是不孝至极!
可想归想,她又能如何?
违逆皇上旨意?只怕祸及亲人,她不愿,也怕。
所以,只能一个人在这冷清的夜里胡思乱想。
「温姑娘,这么晚了还不睡?」
「师太。」温兰转头面对了尘师太。
「有心事?」
「想些事情。」
见她眉头深锁,了尘说:「虽然温姑娘奉圣意来此削发为尼,可老尼看温姑娘尘缘未了,实在不合适。」
她以为自己表现得够沉静,但显然还是不够的,连师太都看出她尘缘未了。
她不再想出家,即使她曾爱极了沉静的生活。
「皇命难违。」
「善哉!善哉!」
「了尘师太,这人世间可有真情?」
韩立天的承诺还依然在耳际环绕,可是眼见中秋快到却没有他的讯息,她忍不住要怀疑那些承诺都是假的。
「相信就真。」了庆语中颇有禅意,笑了一笑,又说:「信自然真。」
「信自然真……」好个信自然真,不信心中有疑,真也会难以信任。
她该相信的,如果她认定某个人,又为什么要对他说的话有所怀疑?
可是,俗语有言,人心隔肚皮,谁又真信得过谁呢?
「师太,若是人有意说谎,那又如何信得?」
「若是怀疑,一开始就不该信,那既然信了,又何需怀疑呢?」了尘反问。
温兰哑口无言,她修为还是不够,才会做不到信人不疑,又或者该说,情让她患得患失。
「师太所言甚是。」
「是温姑娘心中有迷思,不是老尼说得甚是。」
「确实。」温兰诚挚询问,「那温兰该如何自处得好呢?请师太指点。」
「宽心即可。」
「宽心?」
了尘只是一笑,然后转身,「夜真的深了,早早歇息,放宽心自然解迷思。」
笔而古人总是爱说,一切随缘吗?
看来,她要真遁入空门,也会是个六根不净又智慧不通的尼姑,「师太早些歇息。」
「温姑娘也早些歇息。」
望著了尘背影,温兰再三咀嚼著她的一番话,那每句都满是禅机,最后她真的不得不承认师太慧眼,「我确实不适合出家哪!」
尘缘未了,六根不净,如何绝尘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