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最初,所以最美 第十一章

他回德国去了!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地在于岚胸中炸开,只炸得她神消魂散,所有的意识都离开丁她的身体。于岚剧烈摇晃了一下,半个身子全靠到了门上。怔怔地、迷糊地,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星球的另一端遥遥响起:

「什么时候走的?」

「三天以前。」

三天以前,那就是……那就是……他从恒春回来的第二天了?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他不可能会这样对待自己!不会在他那样信誓旦旦地说要争回自己的信任之后!不会在他一次又一次说「我爱你」之后!于岚挣扎著问:

「他—一—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吗?」

「对不起,小雾,」一抹痛楚的神色在既岚脸上浮起,「他什么都没有说。」

于岚的指甲扎进了掌心。那么这是真的了?他又再—次地离开了自己?而这一次,竟然连当面的道别都干脆省略掉了。

激烈的痛楚开始自她心灵深处往全身奔窜出去。允宽,允宽,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怎么可以!

「小雾,小雾,你还好吗?」既岚焦急地喊地,轻晃她的身子,「你的脸色可怕极了!我去给你拿杯酒米,好不好?

于岚回过神来,对著她哥哥疲惫地微笑。

「不用了,哥,我很好,只是……累了,」她低语,转身去打开自己房门。「真的,我只是累了,睡一觉就会好的。」

既岚仿佛还想说些什么,于岚已一把抢过自己的旅行箱。

「晚安,哥。」

她踉踉跄跄地跌进自己房里,「砰」—声把既岚给关在门外,她甚至都没有力气再奔向自己的床铺,只是精疲力竭地低靠在门板上发抖。走了!就这样走了!允宽!她紧咬牙关,在门板上痛楚地转动自己的头颅。允宽,你答应过的,她不能相信地摇头,再摇头。

——我可能回德国,也可能不再回去。回不回去,都要看你了,小雾。

骗人!

我爱你,我要你。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因为任何外在的理由改变自己的决定。

骗人,骗人!

——我选择的生活是和你在一起。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当真。

骗人,骗人,全是骗人的!

于岚环紧双臂,开始不可遏止地发起抖来。但是为了什么?她不能相信,允宽不该是这样的人啊!总该有一个理由的!一定有一个理由的!他不会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回德国去,再一次地将她抛下,再一次走出她的生命。她一定要知道那个理由,她不能容许事情这样不明不白地发生!

但是……如果真有一个理由呢?如果他真的已经决定离她了呢?他毕竟已经去德国了呵!而且已经走了三天!

这念头排山倒海地向于岚压了过来。于岚咬著牙和它对抗。而后,一个突如其来,却又无比清晰的想法,进入了她的脑于,于岚在刹那间挺直了背脊。

她爱他!这是如此明显的事实,明显到无法否认、无法忽视。她对他的感情如此强烈,使她不敢再冒一次失去他的危险,也使她不敢再一次接受他;但无论接不接受,她都无法不爱他啊!

再说到失去——她现在不是已经失去他了么?然而她的反应是什么呢?她的愤怒压过了悲伤。她已不再是八年前那默然随一切的少女,而是坚强且自立的女人,她想做的不是躲到岩穴中去舌忝自己的伤口,而是去找出事情的真相,并且——尽力去挽回地的爱情!

这崭新的认识使得于岚的眼楮都发亮了。原来这就是她一直在追寻的答案啊!她曾经被自己当年深沉的痛苦所蒙骗,因而小心翼翼、戒慎恐惧地避免重蹈覆辙,但她早巳不是当年的于岚了!如果一味地害怕与逃避,和失去他有什么两样?如果试过之后还是失败呢?那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于岚握紧了双拳,高高地昂起头来。

宁可做得不够完美,不要因怯于尝试而后悔!

于岚焦躁地挂掉电话。该死的旅行社,该死的观光局,该死的签证!去一趟德国,居然要花一个多月的时间来办手续!她叫旅行社尽量赶也没有用,旅行社只负责代办手续,跑机关,真正办事的,还是那些国家机构。人家公文往还什么的要那么多时间,她又能够做什么?一个多月,于岚从不知道自己居然是这样性急的人!一个多月!

但她除了等待之外,又能做什么呢?该照的相片也照了,该准备的资料也备齐了,该接头的地方都去了。她也知道,在委托人家不过三四天后,就打电话去查询进行结果,是很可笑的事情。但她按捺不住自己,当爱情在一个人胸中焚烧,当一个人渴切地想见另一个人,尤其是那个人掌握著彼此间感情关键所在的钥匙的时候,每分每秒都是异常的焦灼和痛苦,何况是一个多月!

于岚曾试著写信,可是书信上头那里说得清楚?再说一来一回起码也要花上半个月,于是她打消这个主意,开口向既岚索取允宽的电话。

既岚楞了一下。

「你要打电话给他?」他小心翼翼的问:「该不是要和他吵架吧?」

「你管那么多呢,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呀。」她说,「把电话号码给我就行了。」

既岚从她脸上读不出什么表情来,只好把手一摊。

「老实说,我也投有他住处的电话。」他很抱歉的说,「我怎么会想到要问?他一回来就住在我们家里,那有必要向他要电话号码?偏他又走得那么急!

「那么公司的呢?」

「公司的?噢,有,在我公司里。我明天下班替你带回来好了。」

「你打个电话跟我说就行了嘛,那么麻烦做什么?」于岚说。

「呃,好。」

结果呢?都已经中午了,还没有等到他的电话,于岚干脆拨电话过去找人,但既岚不在公司里,说是到工地去了,晚上又说有应酬,要晚些回来。他回家的时间并不算太晚,只不过是醉得神智不太清晰,等那电话号码终于交到于岚手中时,都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台湾的时间比德国晚了七个钟头。也就是说,要等到下午——点,那边才开始上班,于岚焦躁地在房里踱来踱去。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啊?她看看钟,又看看电话,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只有披上外衣,出去散散心,透一口气。

今天的天气倒还好,微阴无雨,偶尔还自云间露一点淡淡阳光。于岚沿著别墅内的马路,往下走到社区内的小鲍园里。上午十点,园子里空空荡荡。草木异常阴绿,空地上摆著小小的秋千和滑梯。于岚在一架秋千上坐了下来,抬头遥看远远拓去的天空,那张抄著电话号码的小纸条,在上衣口袋,已被她捏得发皱。

这已经是允宽离去后的第九天了。于岚想著便发起呆来,他真的离开八年么?他真的回来过么?这一切对她而言,简直像戏剧一样!她把纸条取出来细瞧。一个电话号码,人类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动物,只要拨几个号码,就可以和万里之外的人通话。但是——但是——要和他说些什么呢?于岚怔怔地看著那几个阿拉伯数字,要和他说些什么呢?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潮,于岚不悦地皱皱眉,不耐于这独处的静谧被人打断。但那闯入者却一直朝她这儿走来,在她身旁停下,轻拉一下秋千的链子。

于岚抬起头来瞪人,一抬起头就呆了。

赵允宽正俯著头对她微笑,那笑容灿烂如阳光。于岚眨眨眼,再眨眨眼。没有错,是允宽!是允宽回来了!于岚不能置信地摇头,再摇头,一朵温柔的微笑却逐渐在她的嘴角浮现。真的是允宽回来了!不管他为了什么而走,但他确实回来了!就在她的身旁,就在她的眼前1她的心脏开始轻快地跳跃,她的血液开始欢乐地唱歌,泪水涌进了她的眼眸。

「你回来了!」她不信地、欢喜地、痴痴呆呆地说。

「是呀!允宽在她身前蹲下,有些困惑地伸手拭去她眼角沁出的泪珠,「为什么哭?」

「你回来了!」她再说,仍不大相信地看著他。

「是呀,这值得你那么惊讶吗?」允宽诧异地看她,「你知道我会在这几天内回来的呀!」

「我知道吗?」

「怎么了,小雾?」允宽开始担心了。「你知道我进结构公司时和人家签了三年合约,不能说离开就离开,总得和他们把这些事情说清楚。我这趟回德国,就是去办这些事的。我把这些情形都和既岚说了,还托他转一封信给你,怎么,你没收到呀?」

「哦!」于岚痴痴地看著他,也不晓得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她只是那样欢喜而著迷地看他,然后伸出手来,轻轻拨弄他额上落下的卷发。

「有一句话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她轻轻柔柔地问,柔和的手指开始画过他浓黑的眉毛,挺直的鼻梁,饱满的唇线,清澄的眼里漾著雾气,迷迷蒙蒙地看他。

「什——什么话?」允宽无措地问,被她手指的移动弄得心猿意马。

「你很好看。」

允宽的身子僵了一下,伸手捉住于岚指尖,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却有一抹克制不住的红潮,自他脸颊上涌起。

「小雾,拜托,」他艰难地说,「我不是什么圣人!你要再用这种眼光看我,再像这样模我,我……我可不能保证自己的行为了!」

「哦?」于岚低应,垂下长簪的睫毛,去看自己被他包住的右手,一丝狡黠的笑意,悄悄在她嘴角泛开。她轻轻抬起自由的左手,这一回,是在他手背上绕起圈子。

「还有一句话,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她微微凑近了他,近得她温热的气息吹过了他的耳朵。

允宽赶紧把另一双手盖在她那调皮的小手上。

「什么话?」他紧张地、期待地、不敢相信地问。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才离开了九天,怎么于岚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他的心脏因期盼而跳动,他的身体因紧张而僵直。他屏住气息看她,看她盈盈浇笑的眼楮渐渐变得沉默而专注,盈满了描述不出的深情。他的紧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以名状的感动和感激。他闭了一下眼楮,将于岚双手合进自己掌心里面,虔诚而珍爱的,他将那双小手贴到了自己心上。

「你知道我要说的话是什么了,是不是?」于岚温柔地问,她的眼楮一直不曾离开过他。

允宽迎接著她的视线,温柔地微笑。「我希望能听到你亲口告诉我。」

「我……」于岚突然羞涩了。他的笑容那样温柔,他的眼楮婉是那样亮晶晶的!那样的热的!焚烧一样地注视自己!在那样的注观之下,她根本说不出任何言语。于岚咬咬下唇,突然一头钻进允宽怀里,把小脸埋左他宽阔的胸膛上。

「我爱你!」她说。细细的声音自他衣褶间飘了出来,极轻极微,但已够让允宽听个一清二楚。

允宽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她搂得结结实实。

「我们赶快回家去吧。」他在她耳边低语,「在这公众场合,我无法尽情地吻你。」

于岚飞红了脸,轻轻地在他胸膛上捶了一记。然后她疑惑地停了下来,用手去探索自己刚踫到的、紧硬的,藏在他宽松毛衣下的硬物。

允宽望著她询问的眼楮,伸手自衣领拉出一条细细的银链,链子底下垂挂的,是一只铜制的手环,环上结著三个小小铃铛。

水气立时漫上了于岚的眼楮,她默然伸出手去,无限依恋地抚著那个环子。

「我没有想到……你还留著它!」她低语,温柔地凝视著这个多年以前,她送给允宽的生日礼物。当时她是怎么说的?「替你这双大猫戴上铃铛,你就再不能在背后吓人了!」八年的岁月,真的曾在他们之间流逝过么?于岚抬起艰来,因记忆而眩惑。

「你……一直这样戴著它么?」

允宽深深地凝视进她眼楮里。「我留著一切和你有关的东西,小雾,」他深情地说:「礼物、心情、记忆……还有——爱。」

低下头来,他深深地吻了她。

沈太太笑吟吟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心的欢喜简直承载不下。自从今天早上,于岚和允宽相依相偎地走回家来,向她承认他们的恋情之后,她便一直高兴得平静不下来。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这丫头总算开窍了,真叫做妈妈的操了好久的心哪!

由于允宽才刚自德国飞回来,需要休息,因此整个下午,沈太太只是拉著于岚的手,问上千百个问题,有时想到「女儿快不是自己的了」,便不觉悲从中来,哭哭笑笑。

允宽午睡醒来,都已经是六点了,沈太太把他叫到身边来,又开始叨叨絮絮。于岚无可奈何地瞄他一眼,他笑著伸手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她。

然后客厅门响了一下,既岚在门口出现。允宽跳了起来,把于岚也拉离沙发,匆匆忙忙地说:「沈妈妈,失陪一下,我们有话要和既岚说——」便向既岚迎去。沈太太一时不晓得这些年轻人在搞什么名堂,只是在后头喊:「不要说太久的话啊。

等你沈伯伯回来,就该吃晚饭了。」

既岚看到他们两人牵著手起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式,心里已是明白八分。他把手抬到胸前,虚晃地挡了一下,笑道:「别这么凶悍成不成?一回家就踫到这种欢迎式,实在不大健康!」

允宽很想绷著脸凶他一顿。可惜他现在太快乐、太幸福,实在凶得不够彻底。

「老友,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他说,「我托你转给小雾的话呢?还有那封信?你为什么骗她说,我回德国去了?」

「就是嘛,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于岚抱怨,「害人家难过死了!」

既岚很得意地模著自己下巴,笑得见牙不见眼。

「就是要你难过啊。」他说,「有一首歌叫做‘思念总在分手后’,听过没有?人总是失去自己所拥有的东西之后,才会真正知道它在自己心上的份量,如果那东西一直在你眼前:,你也许反而汁么么感觉都没有了,我看你这样犹豫不决,才决定刺你一下,这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怎么样,本山人的妙计不错吧?我若不撒这个谎,你们两个还不晓得要摆荡到民国耶—一年哩!」

允宽冼然大悟,回头去看了于岚一眼,她的脸上已经满是晕红了,红得那么可爱,使他花了不少自制力,才能调回眼楮来看既岚。

「这么说来,我真该感谢你,」允宽无可奈何地笑,「老友,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泳是这样出色的心理家?你这一套是那儿学来的?」

「呃,嗯,」既岚突然尴尬了,「老实说,」他放低了声音,瞄了厨房里正在忙碌的霞衣一眼:「这个啊,这是我从经验里得来的教训。」

允宽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得于岚在他背上捶了好几下。

「还笑,还笑,」她嗔道,脸蛋儿红得好可爱,「再笑我就不理你了!」

允宽一听,更是笑得厉害,「这是不是叫做‘知妹莫若兄’,还是‘有其兄必有其妹’?啊哟,不好,万一将来‘有其母必有其女’……」

「你在胡说什么嘛严于岚又气又笑,跺著脚不依,「这是扯到那里去了?什么有其母……」她说不下去了,一眼看到既岚也在一边偷笑,立刻转移炮口,「你笑什么?都是你惹的祸,还笑!」

既岚干咳两声,赶紧转移话题。

「咳,我说允宽,你回德国去,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他问,「工作辞掉了吗?」

「没有。」允宽答得简单,「只不过是成为驻派远东的建筑师。」

既岚的眼楮亮了一下。

「这意思是,你要留在台湾?」

「暂时如此。」允宽回头去看看于岚,「至于将来嘛,那就要看小雾的意思了。」

于岚回应著他的视线,美丽的眼楮里满是柔情。她那无声的誓言,俱已在眉睫间满溢:只要和你在一起,到那里都是一样的;只要和你在一起,海角天涯都是我安身立命的所在。只要……和你在一起!

允宽一言不发地伸过手去,紧紧环住了她的肩膀。

于是既岚知道,这是自己退出的时候了,客厅里璀璨明亮,厨房里香气弥漫,但他们两人相互注视的时候,却像是处身于星光灿烂的旷野,身前是十里荷花。既岚悄悄打开大厅的门,走了出去。

月亮自云层里面出来了,柔和的光芒在它身旁瓖成一圈淡淡的月晕。这是清凉似水的冬夜,屋里的灯火宁静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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