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草原,透露著不安的气息,成千上万的战士。蓄势待发。
冷魁坐在战马上,手拿长矛,两军对峙著,冷魁举起右手,下一秒钟,万马奔腾,杀伐之声响彻云霄。
冷魁一马当先地冲上前,与之交锋的敌军,全被刺死下马,草原迅速被染红。
无情的兵刃砍向敌人的躯体,怒吼声、哀叫声充斥四周,战场上没有仁慈,只有杀戮,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冷魁挥开一支飞射而至的箭,长矛转个圈刺向敌人,左手抽起大刀,挡住左手边的刀戟,右手的长矛一个回身刺中敌人腹部。
忽然,冷魁觉得不大对劲,他的速度变慢了,这是从没发生过的事,因为他知道这不是疲惫引起的。
他的身体开始麻木,他眨眨双眼,视线有些模糊;他当机立断,左手持大刀划开左大腿,鲜血顿时大量流出。
暖暖在奔来的途中,心脏猛地揪了一下,她抚著胸口,心想,是冷魁出事了吗?
不,不会的,她绝不允许!
暖暖……快……快……
「阿姨。」暖暖仿佛听到芷兰的呼唤。不,她不要他死,她要他活得好好的。
她快马加鞭冲向战场,草原上全是作战的士兵,她急切地搜寻著。
「老天,拜托,求求你。」她哺南地祷念。
蓦地,她看见了,他高大的身躯在人群中很容易成为焦点,她策马狂奔,星夜也跟在身后。
暖暖回头大声命令,「星夜,回去,回去。」这儿太危险了,她不能让星夜跟著涉险。
星夜的脚步不曾停歇,它紧跟著女主人。
「星夜,回去。」她厉声斥喝,第一次如此严厉地斥责星夜,可是,星夜恍若没有听见主人的命令,仍跟在身旁。
她已冲入阵内,狼族和鹰族的战士皆讶异地张大嘴。
「暖暖姑娘,回去。」阎风第一个看见她。
暖暖置若罔闻,策马骑向冷魁,她发现他不对劲,他的长矛撑在地上,他根本没有进攻,只能吃力地防守,而且,他的动作迟缓。
她迅速拉满弓,根本无暇注意周遭情况,若不是狼族战士护著她,她可能已死在刀下。
鹰族的战士似乎也注意到冷魁的异样,其中一名士兵趁机在他身后举起大刀。
暖暖射向那名士兵的背,士兵应声倒地;她再次拉满弓弦,射向另一名正要偷袭的士兵。
她大喊:「冷魁。」
冷魁摇摇头,他好像听见暖暖的声音……不可能,一定是他的错觉,暖暖不可能来这儿。
他的身体愈来愈僵硬,方才的放血只能短暂地维持清醒,他想呼唤士兵过来,可是他根本没那个力气,他一定是被人下药了。
他勉强格开敌人的大刀,却觉得头愈来愈昏,几乎无法安稳地坐在马上;但是,他不能倒下,他不能,暖暖在等他,而且,他答应她要平安回去。
他毫不迟疑地再次举刀划过大腿,血不断流出,暖暖瞧见冷魁怪异的举动,再次大喊他的名字。
冷魁抬起头,看见暖暖朝他直奔而来,他眨眨双眼,她还在。
暖暖瞥见两名士兵拉开弓弦,她立刻举弓射中冷魁身后的士兵,可是左边士兵的箭已离弦,正射向冷魁。
「不——」她大吼。
箭笔直地射向冷魁的胸膛,冷魁根本提不起长矛,瞬间,他似乎感到有人推了他一把。
暖暖尖叫,星夜也大吼一声,只见冷魁僵硬地摔下马鞍。
星夜纵身跃向士兵,撕裂他的喉咙。
暖暖来到冷魁身边,她跳下马,扶起他,泪湿双颊。
「不要。」她哭喊。
冷魁睁开眼,「你来做什么?」他怒道。
暖暖止住哭声,「你没事?老天,谢谢你。」她又哭又笑,发现箭正巧射中那面银牌。
狼族的战士也听到这边的异常,并知道领主摔下马了。
狼族的战士开始往这边集中,暖暖扶起冷魁,星夜则在他们身边保护不停地攻击敌军。
冷魁一边将长矛撑在地上,一边借助暖暖的力量想要站起来;暖暖将肩搀在他的腋下想扶他起来,可是他好重。
暖暖从冷魁的肩膀上看出去,一名鹰族士兵正瞄准冷魁。
「不——」暖暖大喊。
她使尽全身的力量,和冷魁往旁一侧,两人扑倒在地,暖暖趴在冷魁身上。
「你没事吧?」冷魁急道。
「我很好。」暖暖虚弱地爬起来。
星夜却怒吼一声,不停地咆哮;冷魁使力撑起自己,他的族人已来到他身边,应该没事了。他看著暖暖,倏地,大吼一声,只见暖暖的腰侧流出大量的血。
她中箭了!
※※※
「你怎么了?」暖暖问,她忽然觉得有些冷,头好晕。
冷魁大吼:「你的腰。」
「我的腰?」她住腰部看去,鲜血染红了她的襦裙。天哪!她要吐了。
冷魁在她昏倒前抱住她,他和星夜的嘶吼声响遍整个草原,星夜狂怒地攻击,冷魁则悲愤地拿起长矛,他要他们付出代价。
他左手抱著暖暖,右手拿起长矛,暴怒让他失去理智,他怒吼著刺向敌军的胸膛,悲痛的力量让他宛如神助,麻木感早已消失无踪。
登利看著领主发丝凌乱,双眼狂野,不由得担心领主的兽性已显现,他就像十五年前一样充满攻击性,眼中只有杀戮。
他和星夜根本没两样,暖暖的血染红了他们俩,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
登利跳下马,走向冷魁,「领主,领主——」他大喊。
冷魁根本没听见,他要对方付出代价,他要他们死。
「暖暖姑娘受伤了,再拖下去就死定了。」登利大吼。
冷魁陡地停止攻击。暖暖,暖暖……她不能死。
他立刻抱她跃上马匹,疾驰而去,星夜满身是血地跟随在后,狼族战士一路护送冷魁离开战区。
冷魁将暖暖揽在怀中,「你不能死,不许你离开我,」他不停地说著。
他一出战区没多久,就踫见芷梅和华云罔。
芷梅一知道暖暖要去战区后,立刻和丈夫直追而来,她担心女儿会出事。
当她看见冷魁抱著满身是血的女儿冲来时,她几乎要晕倒了。老天!不要再来一次,她会崩溃。
「暖暖怎么了?」芷梅尖声叫道。
「她中箭了。」冷魁抱紧她,双眼狂乱,「她不能死。」
华云罔震惊得全身无力,「老天!」
芷梅深吸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她必须把握时间。
「云罔,你回去拿草药,快,咱们在穹帐会合。」
华云罔立刻掉转马头。疾驰而去。
「我们到穹帐去。」芷梅对冷魁说。这儿离狼族穹帐较近,苦奔回城,暖暖恐怕挨不过去。
冷魁策马狂奔,一到营地,他纵身跳下马,抱著暖暖进入穹帐。
狼族妇女一见到领主抱著暖暖血淋淋地回来,全傻了眼。
芷梅发号施令:「去拿水,快。」
熬女们有感于芷梅的权威,赶紧去提水。
芷梅一进穹帐,发现冷魁还抱著女儿,遂道:「放下她,你先离开。」她必须脱下暖暖的衣服。
冷魁将她放在床上,却不肯离开。
芷梅知道再说也无用,便开始动手拉开暖暖的衣服,不再强迫冷魁离开,她知道她不可能说服他离去的。
芷梅慢慢扯开暖暖的衣服,布料粘在她的腰侧,芷梅必须小心地拉开衣服;暖暖的左腰侧血肉模糊,芷梅心疼地掉下泪水。
冷魁握紧双拳,他没有好好保护她,是他的错。他蹲在床边,抚著暖暖的脸。她不会离开他的,他好害怕失去她,即使他刚刚全身麻木,也没像现在这么害怕。
他握著她的手,星夜低鸣一声,趴在床前。
狼族妇女提了桶水进来,芷梅沾湿纱巾,拭去暖暖腰侧的血,血流已有减缓的趋势。
此刻雪嫣走进穹帐,拿了瓶金创药来。
「这或许有用。」雪嫣说道。
「谢谢。」芷梅接过药,闻了一下,这才将药敷在伤口上;伤势倒是不要紧,可是暖暖失血过多,该怎么办呢?
芷梅转身看见冷魁身上的血和大腿的伤,「你的伤势也不轻,敷点药吧!」她将药瓶递给他。
他摇头,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移动半分。
芷梅叹口气,蹲帮星夜包扎,它也伤得不轻。她觉得好累,担心著她是不是会失去女儿?
她抚著眉头,刹那间像是老了好几岁。姐,如果你真的有灵,请保佑暖暖吧!她在心里呐喊。
芷梅走到门口,仰望天空,姐姐和冷敖,暖暖和冷魁,这是怎么样的缘分?她再也无力承受,为何事件再次重演呢?
她叹口气,正准备进屋时,雪姬恰巧往这边走来,雪姬见到芷梅时愣了一下,「你……」
芷梅也愣了一会儿,「雪姬?」
雪姬冷声道:「林芷梅。」
芷梅蹙了蹙眉,径自转身进屋,她对这个女人没好感,十五年前她们俩还曾为姐姐的事而互骂过,她一直觉得这女人有病。
雪姬也一起进入穹帐,她见到冷魁时,惊讶地张大嘴,「领主?」
冷魁咆哮道:「滚开。」他连头也没回。
雪姬僵在原地。
「滚。」他再次吼道。
雪姬恼怒地离去,而芷梅对她皱皱鼻子,心里直骂:活该!
冷魁紧握著暖暖的手,将她的手放在唇边,他沉痛地闭上眼。
你一定要活下去,求求你。
※※※
狼族赢了这次战争,但是没有人庆祝。
自从暖暖受伤后,已过了三天,她仍然昏迷,而冷魁一直待在她身边没有离开过。
他甚至没有合过眼,只是凝视著她;他不吃不喝,一天天地憔悴,所有人对这情形爱莫能助,没有人劝得动他,就连星夜也了无生气,不再听见它对任何人咆哮,它只是哀鸣。
长老们忧心不已,深怕暖暖若没熬过,领主也会跟著去世,这让大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连芷梅也毫无对策,暖暖和冷魁都在逐渐衰弱中,这让她想起姐姐也是如此撒手而去,甚至不曾醒来过;她到底该怎么做?所有能用的方法,她全试了,可是暧暧却丝毫没有起色。
冷魁定定地凝视暖暖苍白的脸,他能够感觉她愈来愈瘦弱,她正一点一滴在流逝她的生命。他抚著她的双颊,痛苦地闭上双眼。
「我该怎么做,你才肯张开双眼?」冷魁悲伤地说,他握著她的手,深深地叹了口气。
冷魁摇摇头,他一定要想个办法,他不能让她一动也不动地躺著。
「睁开双眼,暖暖。」他命令道,「我知道你听得到我的话,听见没?」
暖暖还是没反应。
冷魁深吸口气,「不许你离开我,听见没?」他大声道。
原本趴在地上死气沉沉的星夜,一听到冷魁大声说话,它迅速站起来,走到床边不解地望著冷魁。
「暖暖,你还欠我一个人情,我现在就要你偿还,你答应过我的,你听到没?」他愈说愈大声,手也抓得愈来愈牢。
星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它也跟著吼叫。
「你一直告诉我你并不娇弱,现在你就证明给我看,证明给我看。」他沙哑地道,「暖暖,你说要在家等我的消息,你答应我的,现在我们打赢了,可是,你却躺在这儿。」
冷魁叹口气,将脸埋在她颈边,「你要活下去,为了我,不许你丢下我,暖暖。」他嘎声道。
暖暖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睫毛颤动著,慢慢地张开双眼。老天!她觉得全身无力,而且,她的手好痛,她试著动动手指,才发现手被握牢了。
冷魁倏地抬头,两人四眼相对,冷魁举起手模模她的脸,「你醒了?」他沙哑道。
「你握得我好疼。」暖暖虚弱地道。
冷魁将她拥在怀中,他把脸埋在她的颈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老天!谢谢你,她回来了,回到我身边了。
「你弄疼——」暖暖止住话语,感觉到颈边有些湿润,「我不会丢下你的。」她轻声说道,抚著他的颈后,双眸也变得朦胧。
星夜在一旁高兴地吼叫。
暖暖露出一抹笑容,缓缓闭上双眼,她仍然觉得好累、好痛,她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了,只觉得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直到有人在她耳边吼叫,她才醒来。冷魁是在乎她的!她抱紧他,身体好虚弱,她好想再睡。
冷魁让她躺回床上,粗嘎地道:「你想吃什么?」
她摇头,模著他长出的胡髭,他的脸上、衣服上还沾著血迹,头发非常凌乱。
「你看起来糟透了,领主。」她小声道。她知道他没离开过她,虽然她在昏睡,但她可以感觉他传过来的力量,「你瘦了。」
「你也瘦了。」他抚著她消瘦的脸颊。
她合上双眼,「领主大人,希望等会儿我醒来时,你已容光焕发。」
星夜甚至只来得及舌忝她的脸,她便又睡著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又已过了一天,阳光透过天窗洒满整个穹帐。首先映入眼帘的仍是冷魁,但这回他看起来好多了,只是仍然消瘦。
他模模她的脸,「你的‘等会儿’还真久。」
站在床头的芷梅、华云罔和晨煜全松了口气。
芷梅盛了碗粥,坐在床畔,「昨天早上领主说你前晚醒过一次,那时,我就要你爹回去拿米熬了锅粥,可没想到你又多睡了一天,幸好我都让粥温著,你随时醒来都可以喝。」
冷魁扶起暖暖,让她靠著他,芷梅一口一口地喂暖暖。
「姐,你睡好久喔!」晨煜嘟囔道。
华云罔呵笑道:「能醒就好,睡多久都没关系。」
芷梅瞪了丈夫一眼,「这是什么鬼话。」
华云罔尴尬地又呵呵笑。
星夜叫了几声,舌忝著主人的手。
暖暖拍拍它的头,问:「我睡了多久?」
「今天第五天了。」芷梅道,「你到底要吓娘几次?三岁一次,现在又来一次。」她骂道。
「她大病初愈,你就别骂了,而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华云罔微笑道。
「爹说得对。」暖暖附和道。
「那我都没有大难——」
华云罔迅速捂住儿子的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他打一下晨煜的头。
「很痛耶!」晨煜抗议道。
冷魁微笑地看著他们一家人,原来家人就像这样子。
晨煜不平地捶著父亲的肚子,但华云罔仍是呵呵笑著。
暖暖靠著冷魁,右手握著他环在她腰上的手,这种感觉真好,有亲人,有他,还有星夜,他们就像个大家庭。
华云罔和儿子胡闹一阵后,芷梅才出声阻止:「你们父子是玩疯了?出去出去,暖暖初愈,需要休息。」她一边起身将碗带出穹帐,一边赶这对父子出门;这几天他们都住在这儿,以便就近照顾暖暖。她想留些时间让暖暖和领主说说话,免得暖暖待会儿又想睡了,而当务之急就是把丈夫和儿子一起赶出穹帐,免得碍手碍脚。
冷魁环著暖暖,「我真该好好揍你一顿。」
「为什么?」她的背倚在他胸前,舒服地叹口气。
「你为什么跑来战区?」他试著压抑怒气。
暖暖这才想起她想去阻止战争的原因,「战争怎么样了?」她著急地道。
「我们赢了。」
「老天!」她喊道,她还是没能阻止这场悲剧,为什么会这样呢?「鹰族得退出这片草原。」
「是的,而且,他们伤了你。」他怒道。
「不。」她拍拍他的手,「我也杀了人,不是吗?老天!我完了,我一定会下地狱,可是,上天为证,若能重新选择,我还是会这么做。他们想杀你,老天爷!让他们安息吧!」
「你叽里咕噜地在说什么?」他蹙眉,「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她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该告诉他的时候……不,不行,这件事关系重大,她必须再确定一次,她只希望上天不要开这种玩笑。
「别做白日梦,暖暖,回答我的话。」他已快失去耐性了。
「我担心你。」她说道,这当然不算谎话,她本来就担心他。
「就算你担心我,也不能跑到战区来。」他怒吼。
星夜竖起耳朵,看了两人一眼,又趴在床前,继续做它的春秋大梦。
「可是我救了你,领主。」她不平地说。
他不能反驳她的话,她的确救了他,「这和我们讨论的话题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她蹙眉。
「重点是你不能再冲动地跑到战场来。」他厉声道。
「可是——」
「没有可是,而且,我再也不想经历这种事,听到没?你差点连命都没有,如果箭射偏,你可能就……」
她握紧他的手,「我现在很好。」
他感到被安抚,「你得答应我,不准再踏入战区一步。」他抱紧她。
「放松些,领主,你弄疼我的腰了。」
他稍微松开手臂,「你还没答应我。」
她叹口气,「好吧!我答应。」
他这才放心地吁口气,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他会被她吓死。
「领主……」
「什么事?」
「鹰族一定得离开吗?」她仰头问。
冷魁颔首道:「这是当初的约定。」
「可是——」
「怎么了?」
她摇头,「没有。」
暖暖在心里思忖,她到底该不该说呢?
她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领主,你那天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没有气力?」
「我被人下药了。」他冷酷地说。
暖暖摇摇头,她无法相信,「怎么会呢?」是狼族里出了叛徒吗?「你是说,你被族里的人下药?」
「是的。」他不带感情地说。
「为什么呢?我不懂,如果你真的出事,那狼族不就和十五年前一样,又要再次退出草原,可是——我真的不懂。」她摇头,「你知道是谁吗?」
「还不能确定。」他说道。
「我真的很高兴我去了,否则,我就见不到你了。」暖暖转个身抱著他。
冷魁吻她的额头,轻抚她的背,她偎在他身上的感觉,是那么美好,好像他们两人天生就该在一起。
「你打算怎么处理?」她问。
「你别烦心,我会处理的。」他踫踫她的左腰,「还疼吗?」
「一点点。」她舒服地闭上双眼。
「想睡了?」他抚弄她的头发。
她摇头,「我想和你说说话。如果那个人再次下药怎么办?」
「我会提防的。」
她这才放心。「你大腿的伤好了吗?」
「快痊愈了。」他又吻一下她的额头。
「那就好。是你去找娘的吗?这样不会对萨满不尊重吗?毕竟这儿是她的地盘,她是巫医。」她问。雪姬原本就不想她插手医治乌苏长老一事,如今娘却公然地出现在这儿医治她,雪姬一定气疯了。
「我在半路上遇到你爹娘,他们跑出来追你,所以,你娘就跟著我回来。」他解释。
「那萨满——」
「没关系,她不敢说什么的。」而且,就算她想医治暖暖,他也不会允许的。
「这样似乎不妥——」
「别谈她了。」他不让她把话说完,「你现在专心养伤,别烦这些事。」
「我只是随口问问。」她拍拍他的背,「这几天你一定很辛苦,不眠不休地照顾我。」
「不辛苦。」他摇头,「我只担心你不醒来。」他的声调充满忧虑。
她举起手抚著他的咽喉,「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会永远伴著你。」
冷魁点点头,「我也是。」他沙哑地道。
暖暖静静地靠著他,直到她疲倦地打了个呵欠。
「睡吧!」他抚著她的背。
「嗯。」她的确有些累了,等她体力好一些时,她再想清楚事情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现在,她只想睡觉。
他起身让她躺在床上,弯身吻她的额头,「好好睡。」他低语。
「嗯。」她合上双眼,嘴角带著笑容。
冷魁站在床边,静静地看她入睡,心中是满足的;她又回到他身边了,他从未如此欣慰过。
片刻后,他转身离开,现在该是他著手调查的时候了。
※※※
暖暖在床上多躺了两天后,身子才觉得好多了,这两天,冷魁都在调查「下药」之事,所以,他们的谈话机会减少了。
有时,暖暖清醒,冷魁不在穹帐,不然就是冷魁回来时,暖暖又睡著了,不过,她倒是趁这段时间想了很多,但仍无法作出决定,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她该找人商量。
「暖暖,过两天咱们就回城。」芷梅盛了第二碗粥给女儿。
暖暖接过碗,「噢!好。」她吃口粥。
「我们不能老待在这儿。」芷梅坐在床沿。
「我知道,你不想爹在这儿成天同人喝酒。」暖暖笑道。
「这是什么话?」芷梅斥道。
「实话。」暖暖笑道。阿爹成天和长老们喝酒谈笑,昨天阿爹还说要参加喝酒大赛,被娘训了一顿,他可是失望得很。
芷梅也笑道:「这只是部分原因,最主要是为了你的名声。」
「我?」
「你和领主还没成亲,却睡在一起,像什么话?」她训道。
暧暧涨红了脸,「我们又没有做出不合礼教的事。」她也是昨晚才知道的。她半夜醒来,却发现冷魁睡在她身边,她吓了一跳想下床,但冷魁又不肯,她也没办法。
「你们两人睡在一起就不合礼教了。」芷梅说,「我还找领主谈过这件事——」
「娘——」暖暖叫道,满脸通红。
「这种事当然要说清楚,我说要将你移到爹娘的穹帐,他不答应,那只有一条路走了。」
「什么?」
「当然是要他娶你。」芷梅理所当然道。
「娘——」暖暖叫道,「你怎么可以……唉!」
「我当然可以,我是你娘耶!不过,这是领主先说的,我可没逼他。」
「领主说的?」她的脸愈来愈红,心跳得好快,为什么冷魁没跟她提过?
「他说他会娶你,而且,他没问我答不答应。」芷梅觉得有受到侮辱的感觉,不过,看在他深爱女儿的分上,她就不予计较,「虽然你们的婚事定了,但还没成亲之前,礼节还是要兼顾,等咱们回城后,再叫他风风光光地来娶你。」
暖暧点点头,害羞地不知该说什么。
「吃完粥,你再歇会儿,身体才复元得快。」芷梅说道。
「我知道。」暖暖又吃口粥,冷魁回来后,她是不是该问他这件事,还是等他先提起?
「我去找你爹,免得他又喝过头了。」芷梅道。
「哦!」暖暖点点头,待芷梅起身后,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娘,等一下,我有事和你商量。」
芷梅又坐下来,「什么事?」
「有关领主的事,我左思右想不知该如何解决。」
「解决?」芷梅不解。
「你还记得我说要阻止狼族和鹰族的战争,可惜我没能做到。」她摇摇头,叹口气。
芷梅不悦道:「说到这件事,我就有气,人家打仗,你去凑什么热闹?结果带了一身伤回来,差点连命都——」
「是,是,我知道,是我不好,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嘛!」自从她醒来后,不知被骂了几次,她怀疑自己耳朵都快长茧了,「我去阻止战争是有原因的,因为领主有可能是……有可能是……」
「说啊!」芷梅不懂她干吗吞吞吐吐?
「冷魁有可能是寒莫领主的儿子」
※※※
芷梅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而站在穹帐外,正准备入内的人停住了步伐。
「别开这种玩笑。」芷梅厉声道。
暖暖叹口气,「我也希望这只是个玩笑。」
「这是不可能的。」芷梅摇头,这太荒谬了,若真是如此,一切就太讽刺了。
「可是,一切的证据都指向这个事实。」暖暖无奈道。
「什么证据?」
「你不觉得冷魁和寒莫领主有点像?」她第一次见到冷魁时,就觉得他像某人,可是又想不起来,「打仗的前一天,我们在集会上遇到翁朱,他也这么说过,只是我当时误解了他的意思。」
芷梅想了一会儿,「是有点像,但这也不能说他就是寒莫的儿子。」
「我知道。打仗那天我不是被水烫伤了手指?」见芷梅点头后,她又接著说,「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想到的,冷魁曾被热汤烫过手臂,他的上臂有块红色胎记,当时我只是觉得有些怪异,可又说不上来,作战那天,我才突然想到翁朱的话。」
穹帐外的人轻轻掀起布帘,仔细听著。
「以前我常为了阿姨和冷敖领主的事去找翁朱,问他有无破解的方法.翁朱也常跟我提鹰族的大小事;有一次,城里的大婶走失了孩子,大伙儿都遍寻不著,你还记得吗?」
「记得,后来在一口枯井里找到的,是吧?」芷梅道。
「是,当时在无计可施下,我去找翁朱,问他是否能占出孩子在哪儿?他跟我说只能试试看,准不准就不晓得了,不过,倒真的被我们找到了,当时他说二十几年前他也曾占卜过这类的事。」
「冷魁?」芒梅问。
「嗯,二十几年前寒莫领主的第一个儿子,一岁多时在草原上玩耍,却突然失去了踪影,他们动员了所有的族人还是遍寻不著,寒夫人为此悲痛不已,后来,请翁朱占卜,可是他却无法占卜出结果;寒夫人自责甚深,一直到五年后第二个儿子出世,她才渐渐不再悲伤,而将全部的注意力移至寒展身上,并且不许他单独外出;谈到这些事时,翁朱无意中曾提及寒莫领主的大儿子,右上臂有个巴掌大的血红胎记,非常罕见。」暖暖又叹了气。
芷梅摇摇头,「老天!」
帐外的人悄悄离去,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娘,怎么办?我该告诉冷魁吗?」暖暖苦恼地道。
芷梅沉思片刻,才道:「别告诉他。」
「可是,鹰族的人怎么办?他们会被迫离开草原的,鹰族才是他真正的族人。」
「告诉他又怎么样呢?这会引起更大的麻烦。」芷梅摇头,「狼、鹰两族的恩怨由来已久,若事情爆发后,发现狼族的首领竟是鹰族的人,你要冷魁如何自处,狼族的人又该怎么办?他们能接受冷魁继续当他们的首领吗?而鹰族又会接受一个被狼族养大的鹰族人吗?而且,这个鹰族人还在不久前杀了他们的战士。唉!老天爷怎么会开这种玩笑呢?」芷梅大声叹气。
「一辈子不说吗?」暖暖询问。
「一辈子不说。」芷梅点头,「可是,狼族的人怎么会和冷魁扯在一块儿?」
暖暖摇摇头,既然冷魁不想告诉她狼群的事,那她也不该透露。
「我好累,我还要再想一想。」暖暖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芷梅拿走她的碗,说:「你睡会儿吧!」
芷梅离开时,暖暖还听见她说了句话:「这是什么荒唐事。」
暖暖躺在床上,思索著娘的话,她说得有道理,可是……唉!
「怎么在叹气?」低沉温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暖暖转头道:「我没听见你回来。」
冷魁走到床边坐下,「在想什么?」
她摇头,「胡思乱想。」她半坐起来,偎进他怀中,双手环著他的腰。
「吃午膳了吗?」他问。
「吃过了。你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有头绪了。」
「是谁?」她仰头问道。
冷魁没说话。
「不能讲吗?」
「不是,只是事情过了这么久,而且没有直接的证据,恐怕她也不会承认,不过,我会要她付出代价的。」冷魁狠声道。
「是萨满。」见到冷魁讶异的眼光,她又道,「我猜对了?」
「为什么猜她?」
「因为她是巫医,有现成的毒药,而且,我不喜欢她。」她咕哝。
他微笑,「你不能以个人的喜恶来判断。」
「到底是不是她?」她追问。
冷魁蹙眉地点点头。其实,他一开始就怀疑,因为所有的药品都是雪姬在掌管,所以,暖暖受伤那天,他不准雪姬接近。
但麻烦的是没有证据,即使送饭菜的处蒙曾在半途和雪姬说过话,但这也不足以定她的罪,更何况,她的地位和他相当,处理起来更为困难。
「为什么不把她抓起来?」暖暖怒道。她差点害死冷魁,这个可恶的女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过没有证据。」他摇头,「不过,我一定会找到的。」
「怎么找?」
「我会设下陷阱。」
「陷阱?」她不解。
「你不要烦这些了,我会处理。」他说。
「我要知道。」她蹙眉道,「等一下,你该不会是要让她再下一次毒吧!」
他再次讶异地挑眉,她还蛮聪明的。
「我反对。」她就晓得她说中了,「这样太危险了,若有个不慎,你会被毒死,有的毒药瞬间就会致命,甚至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我不要你冒险。」她用力摇头。
「我会小心的,你别担忧。」他拍拍她的背。
「不成,不成。」她死都不允许,万一有个闪失……
「暖暖,别闹脾气。」
「我才没有闹脾气,这可是攸关你的生死,你别这么漫不经心的。」她不满地说。
「我没有漫不经心,我会提防的。」他抚弄她的头发,「我还想活著娶你。」
她嫣红双颊,抱紧他。
她的羞涩让他露出笑容,「别担心我。」
暖暖抬起头,「可不可以先让我和萨满谈谈?」
「谈什么?」他蹙眉,「我不要她接近你。」
「让我和她说些话,或许能套出她的话,那你就不用设陷阱了。」她轻抚他的颈侧。
「这样不好,如果她对你意图不轨——」他拉下她的手,「别让我分心。」
「你和长老们站在门外,如果有任何问题,你可以冲进来;若是她被我套出话来,你和长老就可以立刻将她定罪,若行不通,再用你的方法,好不好?」她换另一手模模他的颈项。
「暖暖——」
「拜托。」她抚著他的咽喉。
他再次拉下她的手,沙哑道:「暖暖,这——」
她仰头亲吻他的颈项,「你答应了?」
冷魁咕哝一声,低头吻她,暖暖圈上他的颈项,他搂紧她,绵长而深刻地吻她,直到两人呼吸急促而沉重;当他退开时,瞧见她红肿的唇,于是,他又亲她一下才将她压回胸前。
「你答应了,对不对?」她喘息道。
他叹口气,「你不能再这样扰乱我的心思。」
她微笑,「这样?」她轻抚他的颈侧。
他又开始分心了,「对。」他拉下她的手,「不许再这样,听见没?」
「我以后都不能踫你?」
「不是。」他很喜欢她抚著他的颈侧,「你不能用这种方法让我分心,扰乱我的思考。」
「是的,领主大人。」她微笑,「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何时在思考呢?」
「我的意思是,你不能以此要我答应某些事。」他声明。
「可是,我是在和你商量。」
「你这样我无法思考,怎么和你商量?而且,我的决定总是合理的。」他说。
「我无法苟同,领主。」暖暖反驳,「那是你认为的。」
「你比较感情用事,暖暖,而且心肠软,当然无法客观地去评断一些事。」
暖暖对他皱眉,「我不懂你怎么会这么想,心肠软并不代表评断事情会不客观,就像好吃的人并不代表他会胖得像只猪。」
冷魁翻翻白眼,「这是什么比喻?」
「有的人吃不胖啊!」她认真地道。
「别说了。」他无奈地摇摇头,觉得她愈说愈离谱。
「那你是答应了?」她高兴道。
「答应什么?」
「萨满的事。」
「暖暖——」
她微笑地望著他。
他叹口气说:「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