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台北
任之介主持完长达三个多小时的主管业务会报,才走进办公室,一个像彩蝶般的身影便飞奔到他怀里。
「讨厌,人家等好久喔。」蓝绫长长的发如波浪般起舞,脸上笑靥如花,嘟起的小嘴像是撒娇又像是生气。
「饿了?」任之介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微笑中有无尽的温柔。
「饿啊,饿死了,你最没良心了,老让我等。」
「董事长让你来做,我就不必老是让你等了,嗯?」
「公司交给我不垮了才怪,老爸在天之灵恐怕会气得七窍生烟,还是省省吧,何况你一下子把蓝氏企业弄得这么大,岂是我区区小女子管得了的,光巡视那些分公司一次就得花上好几个月的时间,我又不是吃饱撑著。」
自从半年前她把蓝氏企业交到任之介手上后,像是奇迹似的,一个小小的公司业务量竟然每个月呈倍数成长,国外订单不断的涌来,接都接不完,还有银行捧著大把大把的钱硬是要借给任之介扩厂,她每天看著他忙进忙出,没插手帮过一点忙,却见他忙得十分起劲,脸上还不时挂著笑容。
「我们结婚吧。」他再一次对她说。
「不要。」
「蓝绫——」他无奈的看著她。
「嗯?」她笑得开心不已。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答应嫁我?」
「等我当情妇当过瘾了之后。」
任之介叹口气,「你不是我的情妇。」
「我是,你的正牌老婆是关羽蝶,不是我。」女人吃起醋来可以吃到老死,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虽然她知道他与关羽蝶的婚事是被逼迫的;虽然她知道他是深深爱著她的;虽然她也深爱著他,但只要想起她因他吃的苦、因他而受的罪,她就不甘愿这样嫁给他。
落海那一晚,她是真的宁可让大海吞噬,再也不想醒来,然而,后来有一双手始终握著她,传递著不间断的温暖,诉说著不间断的爱意。
那声音她当然认得。
在昏迷的两、三天里,她不断的落著泪,直到醒来对上那双疲惫却坚持守候著她的眸子,她大哭出声,紧紧的抱住他,再也不愿放开。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她哭喊著,有点歇斯底里。
说祝福是假的,要是他真的娶了关羽蝶,她会恨他一辈子,怨他一辈子。
「我不会离开你,半刻也不会离开。」任之介一次又一次的承诺,用细碎绵密的吻抚去她的惊慌,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她的忧伤与不安。
他告诉她,徐立人入了狱,他们的对话全被录进录音带里,关育胜因涉嫌此案而被香港警方代为侦讯,关羽蝶也来找过他,求他放她父亲一马,毕竟是她通知任之介才能救回心上人一条性命……
这许多事听得她心烦,只是皱著眉,心冷冷的。
唯有抱著任之介有力的身躯才觉得踏实,知道她不再是一个人,也不再孤单,不再无助。
「你怎么办都随你,只是,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姊夫的事……姊姊呢?她还好吗?」
「你姊夫没拖你姊姊下水,至少可以表示他对你姊姊是真心的。」任之介安慰她道。
「姊姊……一定会恨我吧。」
「那是她自作自受,我放过她,在亲情道义上你已经站得住脚,你不需要对她觉得抱歉,该感到愧疚的是他们,不是你。」
「我不喜欢这样。」
「很多事情就算你不喜欢也是会发生,发生了就只有面对,懂吗?」任之介抚著她的发,柔声说。
「求求法官吧,如果可以,我不打算追究。」
「谋杀是重罪,你不追究也是有罪的。」
蓝绫疲惫的闭上眼,点点头,「我累了。」
「再睡一会,我找医生过来。」
接著,她又在医院住了三天才出院,然后任之介带她回台湾。
就这样,半年过去了,历经风风雨雨,过往的一切都随著岁月一点一滴的消逝,不同的是她不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她身边多了一个任之介——一个她爱得深刻,怕是永远也放不开的男人。
她喜欢抱著他,享受那份真实感,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习惯。
爱一个人的情感是这样的深、这样的浓,每一分一秒都想看见他、感受到他。这对一般人来说或许是奢望,对她蓝绫而言却不是,因为她是他的情妇,一个没有情敌的情妇,一个随时被渴望娶进门的情妇。
也许这一辈子她都宁可当他的情妇,而不是老婆……
香港阙氏企业的总经理办公室里,两个高大俊挺的男人一站一坐,站著的是阙洛,一身的名牌休闲服饰与他身上那天生的傲慢相得益彰;坐著的人是他的客人兼死党欧席亚,山本耀司的衣裤搭配米白色背心,显得优雅迷人而出众。
「瞧瞧,我真是自找麻烦。」阙洛微皱著眉指著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每一件都说是急件等著他签名盖章,他干脆当个印刷机算了,每天坐在大大的办公室盖印章。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任之介都被你赶跑了。」欧席亚斯文的笑著,眉宇之间却带著不著痕迹的戏谑之意。
「他倒是风流快活,一个人躲到台湾去,身边有美女陪著,完全不管我的死活,真是太过分了,亏我千方百计还他自由,把阙氏这个大烂摊子扛到肩上,哼!他居然还拒绝跟我们阙氏合作开发新加坡的那块土地,小小的蓝氏企业就?NB468?个二五八万。」
欧席亚抿嘴一笑,「阙氏可是香港首富之一,你把它说成大烂摊子,不怕气死阙伯伯?」
「气死他最好,要不是知道他心狠手辣,我也不必把任之介这么个将才赶走。我从小苞任之介一块长大,不想看到他一辈子这样没有自我的活著,在阙家,他永远不会受到真正的尊重,早点撵他走,比留人留到后来被老头子害死得好。」
「现在呢?你既然已接下阙氏,就算再不喜欢坐办公室的日子,还是得做下去,不是吗?」
「是啊,我会做到它垮了为止。」阙洛不在意的扬扬眉,笑了笑,「想像一下老头子气得头顶冒烟的样子吧,迟早会亲自开口把任之介给找回来。」
「任之介会回来?」
「他现在抵死不与阙氏的任何业务发生重叠就是为了避嫌,老头子应该心知肚明,对他应该会放心些,不过,除非是老头子死了,否则任之介最好还是别回来。」
「阙洛,你的心地真是好得令我受不了。」
「现在才知道我面恶心善啊?亏你还是我的好朋友!」
欧席亚淡然一笑,「我是吗?我以为自己是被强迫当你的应声筒兼出气筒哩。」
「欧席亚,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阙洛挑高眉。
「别诅咒我,搞不好我哪一天真的陈尸街头。」
「呸!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
「那么你说的是真的?遇上了什么问题?」
阙洛在一瞬间变得正经八百的样子让欧席亚笑出声,「你那么正经,看起来好好笑。」
「喂,欧席亚,你耍我?」
「岂敢!」欧席亚还是笑。
「我叫你来可不是来笑我的,快,帮我看看这一桌子的文件,不行的全替我丢到一边,行的就替我留下来,今天晚上我非得把它们全搞定不可。」
「今天晚上?你没搞错吧?」这会总是温文儒雅的欧席亚也不禁皱起眉头。
阙氏不会真被这小子给弄垮了吧?看来这个可能性挺高的。
「没错!别担心,阙氏这么大,一时半刻还倒不了,你快帮帮我。」
台湾与美国纽约警方合力破获人口贩卖集团,救出上千名被绑架及失踪少女……
报纸上写著今年以来最令国际振奋的新闻,蓝绫几乎是用冲的跑到任之介的办公室,指著上头首脑的照片,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任之介,这……这个……」她喘著气,不住地抚著胸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别急,慢慢说。」任之介担心的走上前,递给她一杯水,替她拍背顺顺气,顺道提醒,「还有,不要连名带姓叫我,我不喜欢。」
喝了一大口水,蓝绫吐了吐舌头,笑得一脸顽皮,「好嘛,叫老公可以吧?情妇可以叫情夫老公吗?」
「蓝绫!」
「不要连名带姓叫我,我也不喜欢。」
「你真的是想气死我?」他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在桌上,压根儿懒得管她手上拿著的报纸,手一抽便将它们丢在一边。
「喂,等一下,那报纸我要拿给你看的……唔……」她急切叫唤的唇陡地让他吻住,密合得连空气都跑不进去。
「说。」一会后,他的唇稍稍离开了她。
「说什么?」她星眸微睁,脸色娇艳可人。
「你说呢?」他可不打算这样就放过她。
「我说……那个报纸上写啊……」
「不说的话,我就在这里要了你。」任之介说著,大手已探至她的衣裙下摆,一路模上去。
「啊!好好好,我说、我说,你放开我啦!」蓝绫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忙不迭伸手拨开他不安分的手。
「还不说?」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被了吧?六次喔,你也得还我六次。」说完,她伸手要将他推开,结果反而整个人被压在一个壮硕的身躯下。
「六次就六次,现在就还你。」说著,他情不自禁的又吻上她的唇瓣,贪婪的想把她一口吞下肚去。
「任之介……」她被他的吻撩拨得全身滚烫。
「叫老公。」
「老公……」
「做什么?」任之介已将她的上衣扯下,吻上她早已为他挺立抖颤的酥胸。
「啊,不要……」
「不要什么?」听见她的申吟,任之介下腹部窜起的烈火又快又猛,眸子也饱含。
「你这个大色魔!」瞧见他眼中赤果果的欲望,蓝绫忍不住娇羞的别开眼。
「我亲爱的情妇老婆,当人家情妇哪有这么害羞的?来,吻我。」任之介将脸凑上前,深情的看著她。
「谁要吻你,臭美!」她将他的脸推开。
「当初不知道是哪一个女人老是动不动就要来吻我,我怎么忘了,你要不要提醒、提醒我?嗯?」
「猪八戒!」她扯掉他的领带,在他颈项上狠狠咬了一口,红印清清楚楚的刻他的脖子上,「再笑我,我就把你身上的血吸光!」
「世界上有像你这样对自己的男人凶巴巴的情妇吗?」任之介捂著脖子闷哼。
女人发起狠来可真是不顾一切呵!哪一天他也许真的会不小心死在她这张利得不能再利的嘴上。
「我就是啊,独一无二的,不然你把我抛弃算了,反正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打算爱我天长地久……」
任之介闻言,火大的吻住她,有样学样的咬她一口,痛得她眼泪都掉下来。
「该死的任之介!你欺负我!」
「这只是小小的警告,警告你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他替她拭去颊边的泪,顿时又后悔心疼不已。
「你……可恶!我要毁婚!」他愈擦,她的泪掉得愈凶。
「绫儿,你忘了我们根本没打算要结婚?」他苦笑一声,温柔的将她拥在怀中,「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没打算结婚就毁不了婚,看来她一点谈判的筹码都没有,真是愈想愈不划算。
「我不当你的情妇了。」
「我本来就没当你是我的情……」任之介的话突然打住,眸子微微一沉,不明的望著她,「你什么意思?」
「我要……」
「不准!」
不准?他竟然说不准?
「原来你真的不打算娶我?」蓝绫觉得好委屈,一双沾满泪珠的眸子幽幽地瞅著他。
「谁说我没打算娶你?是你自己不嫁给我。」见到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任之介不由得放柔了声调。
「我说我要嫁给你啦,是你说不准的。」
「什么?你刚刚是要说……」
「我要嫁你啦,我要当你真正的老婆,一辈子唯一的老婆,也是你一辈子唯一的情妇。」
「绫儿……」任之介有点感动,也有点生气,没想到等了大半年,这个女人还是连他求婚的权利也要剥夺。
「怎么?不愿意?」
「我愿意。」
「那还不吻我。」蓝绫嘟起小嘴,害羞又期待的闭上眼楮,就像公主等待她的王子来吻醒她。
叹口气,任之介摇著头忍住笑,眷恋缠绵的吻住她。
被吻得十分舒服,蓝绫情不自禁的咕哝一声,满足的笑了,突然间,她想起什么似的睁开眼。
「怎么了?」
「那个人口贩子抓到了!」她非常兴奋,眼楮睁得雪亮。
「喔。」他对这个吻还意犹未尽,于是敷衍的应一声。
「台湾警方真的太厉害了,竟然可以抓到这个国际人口贩子,而且还救出了这么多人,报纸上还写啊,是有一个幕后人士帮忙,才让台湾和纽约的警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那个人逮到,我真想见见那个人,他真的好伟大……」
「再伟大也不会比我吻你更重要,小野猫。」任之介叹息一声,不想再听她叨叨念念,霸道的以唇封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整件案子的经过,因为,他就是报纸上写的那位幕后人士。
他跟阙洛一样不是什么善心人士,这么做,只是为了报蓝绫被绑架偷渡受苦之仇。
她说他伟大,就伟大吧!有时候当个伟大的人感觉也挺不错的,不是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