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走!我不要吃!」蓝绫烦躁的嚷嚷著,一张怒颜让二度送餐进来的管家高婶也退避三舍。
「可是小姐,这是少爷特别交代我替你熬的鸡汤,对你的身子很补的,你就别辜负少爷的这番心意,好吗?」这鸡汤可是她足足花了三、四个钟头才熬成,若这位小姐真不吃岂不浪费?再说,这是任少爷特别交代她的事,无论如何她都得办好。
「少爷、少爷,你说的少爷是那个人面兽心的野兽,还是那只披著羊皮的狼?拿开!本小姐说不吃就不吃,谁都勉强不了我!」说著,喉头干涩得难受,蓝绫剧烈的咳了起来。
这一咳像是一发不可收拾,几乎要把她的肺都咳出来似的,让她虚弱的身子不得不靠在床头,原本便雪白的容颜更显苍白。
任之介不知何时已走进房间,端过高婶手中鸡汤走向她,无声地在床边坐下来,见她咳得厉害,英挺的剑眉稍稍扬起。
「我说过任性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他抽了一张面纸,温柔的替她拭去眼角旁因激烈咳嗽而流出的泪。
她猛地抬起手将他的手挥开,半哑著嗓音吼道:「不用你多管闲事假慈悲!」
多管闲事?是啊,他任之介真的是多管闲事,要不,为什么叫阙洛把这个野女人买回来,还得在这受她的罪?
不过,任之介还是将汤碗递到她面前,「把这碗鸡汤喝下去,你吼叫的声音也可以更响亮些,不然吓得了谁?」
蓝绫抬眸瞪视著这张似笑非笑的脸,那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承载著数不尽的温柔,她的心有短暂的几秒钟是停止跳动的,不过很快地她便恢复理智,手一抬便打翻他手中的汤碗。
想用温柔攻势要她臣服?门都没有!
汤汁溅湿任之介的上衣及长裤,他一语不发的与她对视了将近一分钟,才缓缓地对站在身后的人道:「高婶,再端一碗过来。」
「是,少爷。」
斑婶匆匆忙忙奔出去,心中被刚刚那一幕震得七荤八素,不敢多话,忙再盛了碗鸡汤送进房里。
「你先下去吧。」接过汤,任之介命令道。
「是,少爷。」高婶瞅了蓝绫一眼,眼中有著浓浓的不以为然,不过,这不关她的事,这小妮子要捋虎须,她也没办法。想著,她转身匆匆离开房间,将门关上。
四周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蓝绫瞪视著门板,久久不敢与任之介那冰寒的眸子接触。
「怎么?一下子舌头就被猫叼走了?」任之介冷冷地嘲弄道。
「我只是不屑再跟你这种人说话。」她好强的嘴向来不饶人。
「喝下去。」他再一次将碗递到她眼前,在她欲再度把那碗汤挥落时出手扣住她的手腕,冷言警告道:「这碗汤如果再‘不小心’被你弄倒,我会让你光著身子到外头游街示众。」
蓝绫怒火沸腾的仰起脸瞪著他,「你敢?」
「你可以试试。」任之介对她微笑。
「你不敢,我是你主子的女人。」
「他把你交给了我,不是吗?或者,你想要被卖到妓院去?我很好说话的,你可以在两者之间挑一样。」
蓝绫觉得当初自己是瞎了眼,才会以为这个男人比那个野兽可靠安全,瞧,他现在竟然把她当老鼠一样耍,还得意的笑著……该死的!
她咬紧牙关,恨恨的瞪著他好一会,终于不发一语的接过碗,赌气的想一口气把鸡汤吞下肚,没料到那汤还很烫,才喝了一口,粉嫩的舌尖便被烫著了,疼得她直冒汗,泪水涌上眼眶。
「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任之介接过她手上的汤碗,瞬间收起了眉眼之间的笑意,起身倒了一杯水凑上她的小嘴,「快含著。」
这回蓝绫没心情跟他闹别扭,接过水杯便喝了一口水含在嘴里,别开的脸红通通的,眸子里盈满泪雾。
「好些了吗?」他伸手将她的脸扶正,陡见那眸间的泪光,心不由得一动,抚在她颊边的手顿了顿,收起。
那般轻柔的抚模触动了她,蓝绫望著他收回的手竟感到有点失望……
「把汤喝完,饿肚子对你没好处。」说完,任之介若有所思的瞅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等等。」
任之介回眸看她,「还有事?」
「那只野兽呢?」
「不在。你想见他?」
表才想见他!蓝绫心中低咒一声。
「他什么时候回来?」
「有事吗?有事我可以帮你转达。」
「喔?那好。」蓝绫笑靥如花地道:「你就替我告诉他——我希望他马上去死!没问题吧?」
任之介的眸子里带著一抹笑,却面不改色,「我会转告他的,不过,也许你可以自己告诉他,今天晚上他应该会回来。」
这句「晚上他应该会回来」让蓝绫的心陡地一沉,只要想到那张令人憎恶的脸,她就寒毛直竖。
当天空的色彩从昏黄换上黑幕,蓝绫穿著长裙的身影已迫不及待的挂在二楼的窗台上,打算跳下去逃离这里。不过想归想,当她的双脚悬空时,她几乎就要打退堂鼓。
不行!她非逃不可!要是让那只野兽回来玷污了她……想著,蓝绫的心倏地一紧,感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咬著牙闭上眼,双手紧抓著用任之介替她买回来的一堆礼服串成的逃亡绳,让身子往下荡。
她的心在那一刹那间似乎就要跳出来,恐惧的情绪蔓延到她的四肢,陡地一阵风吹来让她手脚发软得像是随时都会跌落到地面。她稍稍地往下看,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让她岔了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快下来!」任之介两手在胸前交叉,站立在庭院中央,仰头望著尽入眼帘的春光,脸上阴沉沉地。
下去?那不是等于自投罗网?他当她是白痴吗?
「不要!」嘴里嚷著,蓝绫的脸却愈来愈苍白,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体力可能逞强不了几时,随时会有掉落到地上的危险,可是要她这样被他一吼就乖乖往下跳,门都没有。
「你想摔死?」
「摔死总比被你们这些臭男人污辱来得好!」她喘著气吼道。觉得自己的双手已经快抓不牢了,整个身子似乎不断的往下沉。
「少爷,梯子来了。」
「嗯。」任之介迅速的爬上梯子,往蓝绫垂挂的位置移去。
眼看他就要近身,蓝绫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转头又看了还有一段距离的地面一眼,考虑要不要干脆眼楮一闭往下跳。
「跳下去,你就连最后逃走的希望都没有了。」任之介转眼已来到她身旁,朝她伸出手,「过来,我带你下去。」
蓝绫转过头来看他,反驳的话在对上他那双温柔得仿佛深不见底的黑眸时硬是吞进了喉咙。老实说,此刻的她害怕极了,看到那双对她敞开的手臂,她只有马上偎向前去的念头,而不是逃离。
「啊!」就在她怔忡之际,腰肢已让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牢牢勾住,在她花容失色发出惊呼的同时,身子一个凌空,已落入一个宽阔厚实的胸膛里。梯子因承受著两人的重量而剧烈摇晃,下意识地,她的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腰身,将他抱得死紧。
此刻,两人的身体紧密的贴在一起,任之介可以感觉到她柔软的酥胸在他的怀中剧烈起伏,与他是如此的贴合,更可以感觉到她身上刚洗过澡的淡雅清香不断的在他鼻尖缭绕,竟在刹那间扰乱他的心神,让他的下腹部陡地紧绷得难受。
仿佛感受到两人之间那诡谲的气流与亲密,蓝绫不由得抬起头来,颤抖冰冷的唇瓣恰巧与他俯低的脸相触,轻轻地扫过他的唇。
「唔。」她的脸颊因这样的踫触而烧红,对上他那双若有所思的眸子时更令她心慌不已,忙不迭低下头去,语无伦次道:「我们……难道要一直杵在梯子上吗?」
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介意。任之介在心里轻叹,又讶异于自己的怔忡与刹那间的迷惑。
「下次要逃,找个不会把自己吓死的方式,嗯?」他抱著她,可以感觉到她的颤抖与冰冷。
蓝绫因他温柔的话语而仰起脸,眸子闪烁著狡黠的光亮,「先生,你在鼓励我逃吗?」
「如果你逃得开的话,我不会阻止你。」
「如果你愿意放过我,我自然逃得开。」她抱著一点小小的希望,希望眼前这个似乎对她还算温柔的男人好心的放她走。
「我不可能背叛阙洛,要逃得靠你的真本事。」说著,任之介手劲一紧,抱著她慢慢的爬下梯子。
「那只野兽是不是常常绑架女人回来?」不然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梯子放在家里备用,好像随时等著把想逃跑的女人给抓回去似的。
「他没有绑架你,他是买下你。」
「那没什么不同,同样都是非法的勾当!」
「我劝你收好你那不乖的舌头,免得自讨苦吃。」阙洛从来没有耐性跟一个不尊敬他的女人说话,更把女人视为低等动物,女人敢顶撞他的没几个,就算有,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关心我?」跳下梯子,蓝绫几乎马上离开他的怀抱,因为她突然间觉得全身发热,不知为什么。
「我只是在警告你,男人和女人毕竟是不同的。」任之介看著她,怀中突然少了她,竟让他有点失落,这种情绪……当真可笑得紧。
「你是怕那只野兽伤害我?」
「阙洛是个迷人性感的男人,如果你试著接受他,你会爱上他的。」
爱上那只野兽?蓝绫不以为然的皱了皱眉。
要她爱上那个阙洛,那她宁可选择眼前这个时而温柔、时而冷漠,却令她感到安全的男人。
「要劝服我乖乖的当那人的情妇?你还是省省口水吧!」蓝绫转身便走进屋里,为自己这莫名其妙兴起的念头感到烦躁且无聊。
她究竟是哪根筋不对,竟然会对这个家伙动心?
不!她当然没对他动心!她只是说她宁可在两人之间选择他,如果真的没得选择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人突然挡在她面前,让她差一点撞上去,蓝绫逃跑不成的怒气几乎要一触即发。
「你又是谁?」她挑了挑眉,没好气的反问道。这个女人一看就知道生在豪门之家,娇滴滴的模样像是皇亲贵族,要是在古代,她必定是个百分之百的公主。
「我……是任之介的……女朋友。」关羽蝶被对方的气势吓了一跳,一想到她是阙洛的情妇自己不能得罪,遂放软了声调,「我叫关羽蝶,阙洛的父亲跟我父亲是好朋友,我们两家是世交。」
任之介的女朋友?蓝绫的眉挑得更高了,胸口不知为何突然觉得一股气梗著,难受得很。
「你叫住我有事?」蓝绫将束在脑后的发松开,懒洋洋的伸手拨弄著一头乌黑如瀑布般的长发,一双眸子柔柔地瞅著她。
「呃,这个……我刚刚看见你跟任之介……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他是我的,我是说……」
「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任之介是你的男朋友,要我以后不要抱著他?」
必羽蝶闻言红了红脸,点点头,抬眼之间却瞅见任之介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杵在门边,面无表情的看向这里,让她心虚的慌了慌,一张小脸涨得更红了。
蓝绫并不知道任之介在她身后,见关羽蝶红著一张脸却不说话,陡地坏心一起,道:「如果我说我就是喜欢抱著他呢?」
「嗄?」关羽蝶愣愣地看著她,根本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你怕他被我抢走?」
必羽蝶还是没说话,却觑了她身后的任之介一眼。
「你知道吗?如果我一直留在这里,一定会把任之介抢走,如果你想要保住他,我可以教你一个方法,如何?」
「她不会帮你离开这里的。」
必羽蝶还没开口,另一个声音便先行介入。任之介越过关羽蝶,上前扣住蓝绫的手腕,接著一语不发的将她拉上二楼。
「你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把戏被人看穿,蓝绫有些微的气恼,不过最令她尴尬的倒不是这个,而是任之介那嘲弄的眼神,仿佛她是只永远逃不出他掌心、老是让他看笑话的小猴子,尤其还是在那个什么关羽蝶面前……
那女人真的是任之介的女朋友?一想到此,她又开始莫名的烦躁起来,被他拉著的手也不悦的想抽回。
把她拖进房里,任之介并没有跟著进去,反而伸手便将门反锁,态度转变之快,让蓝绫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任之介,你给我站住!」她对著门板吼了起来。
只可惜回应她的是无尽的沉默。
他就这样走了?是吧?但奇异的是,她的心好像也跟著他的脚步声被带走。
走下楼,任之介看到一脸尴尬的关羽蝶,越过她,他朝吧台走去,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便把酒饮尽。
「你在生气?」关羽蝶怯生生地走过来,看著他又倒了一杯酒饮下。
任之介瞅了她一眼,淡然地道:「没有。」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喜欢看你抱著她,所以我才说你是我的男朋友,如果你很介意,我可以跟你道歉,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也不要赶我走。」
「你多心了,我说过没有生气。」
「可是你……」
「没事的话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对他明白下达的逐客令,关羽蝶关心的话也只能吞进喉咙,幽幽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少主回来了没有?」眼角瞄见已走下楼看著他好一会的高婶,任之介开口问道。
「少主说今晚不回来了,少爷。」
「嗯。」见她还立在那里,任之介难得的露出微笑,问道:「高婶,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对我说?」
「没有了,少爷,只是蓝小姐她……」
「她怎么了?」难不成她又想从窗子跳下来?
「她似乎房里头摔东西。」
摔东西?的确像那只野猫会做的事。
任之介一笑,「她想摔就让她摔,别理她。」
「我也是这么想,只是……里头现在却一点声音也没有,我是在想,需不需要进去看看?她毕竟是少主的女人,如果受了半点伤或是闹出人命,那就不太好了。」
「我知道了,我会去看她,你可以去休息了。」
「是,少爷。」把该说的话都说完,高婶安心的退下。
身为阙家纽约别墅的管家,她一向不允许有太多状况外的事情发生,因为这里就跟她自己的家没有两样,从年轻到现在,算算她也在这儿待了二十几个年头,等于是看著阙洛和任之介长大的。
喝下第五杯酒后,任之介才缓缓放下酒杯上楼。
打开蓝绫的房门,眼前乱得像是垃圾场的景象不禁让他皱了皱眉。
那个女人竟然把他派人买回来的名牌小礼服全都剪成一片一片的到处挂著,还把房里可以摔的东西全都摔到地上,生怕阙家的钱用不完似的,高婶送进来的晚餐更是被洒得四处都是,要是阙洛见到这情景,怕不找人把蓝绫吊起来毒打一顿!
「蓝绫?」室内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任之介唤了声,才刚跨进房里,门后突然间窜出一道身影,拿著不知什么东西便要从他脑门敲下,他一个俯身躲开攻击,反手擒住了她。
「该死的!」她诅咒了声,没想到自己守株待兔的结果竟然功亏一篑,害她躲在门后饿得要死又累得要死,现在像只小兔子被抓住了,只能瞪视著他,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的确该死。」任之介单手扣住她的两只手腕,将它们高举过头,两眼一眯,危险的朝她逼近。
侵略的气息猛地逼近,他口中吐出的酒气吹送在她的脸颊四周,令蓝绫的心狂跳不已,只能望著他愈来愈靠近的脸,连大气都不敢喘,不一会整个人便被他按压在门板上动弹不得,无路可退。
「你……你想干什么?」此刻他的眼沉黑如墨,像是夜里等著扑杀猎物的猛虎,全身笼罩的狂暴气息让人寒毛直立。
「你也会害怕?」任之介欺近她,伸手便将她身上的衣服刷的一声扯下。
「啊!你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蓝绫大骇,下意识地挣扎扭动著身躯,却在下一秒钟被他用身体抵住,将她柔软的身子夹在宽阔火热的胸膛与门板之间。
「用你的身体感觉一下,你会知道我想对你做什么。」俯身望著她气呼呼但依然美丽动人的容颜,任之介只想要吻她。
用她的身体感觉?
她有一刹那的愕然与迷惑,随即像发现什么似的涨红脸,身子扭动得更厉害,大喊,「你这个大色魔!快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可要大声叫了!」
「你叫吧。」说著,他的唇已猝不及防的袭上她。
这个吻来得那样狂猛而迅速,蓝绫来不及躲开,震慑于他那时而温柔时而狂猛的男性气息,深深的沉迷而不可自拔,不一会,她只觉得身子软绵绵的站也站不住,只能伸出双手攀住他,紧紧的依附著他。
这情况就像之前在那摇摆不定的梯子上一样,蓝绫紧抱著他,再次感受那股安全与温柔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