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小青的车速最后放慢了,也幸亏他们全身的防护措施做得十分完全。
两人被紧急送往了练习场的医务室,经初步检查后,所幸都只是些皮肉伤,没什么大大的伤害。
「你干吗突然撞上我?」小青拐著受伤的脚踝,一点也不知道是自己突然减慢了车速,才酿成了这场意外。
「你还敢问我?」小青质问的口气,让一直默默不语的稽飞也起了怒火,温文的脸庞难得有了忿怒,他望著她,眼中含著指责和……更多的自责。
「哪有人骑车这么不专心?你不知道这伙关著生命吗?不仅分心,还在终点前放慢车速……算了,要是我没答应和你比赛,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他狼狈的拿著松香油,处理著自己满身的油漆,口气除了忿怒,还有无奈。
「我……」
被吼得哑口无言,小青自认理亏的模了模鼻子,不敢再多说话。
「对不起。」她低低的道了歉,垂下头的模样,难得有了楚楚可怜的感觉。
「算了,如果我没答应你,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看她这可怜的模样,稽飞不自禁跟著心软了。
他叹了叹气,想著自己该如何向小红交代。小青在他的照顾下受了伤,不管怎样,稽飞这下都难辞其咎。
「你别这么说,我知道是我自己不好。」他越叹气,就让小青显得越自责。
她怎么这么扫把星呐?每次都把他害得乱七八糟,不是没买到彩券,就是摔车摔得七荤八素,全身淋满油漆。小青知道自己对不起稽飞,她跟他,可能天生注定相克。
「你没事吧?」又叹了气,稽飞不想再讨论谁对谁错的问题。反正事已至此,想办法怎么补救比较重要。
「没事,只是手和脚拐伤了,身上还有些皮肉轻伤。」小青检视著自己身上的伤口,她一一细数著,这些大伤小伤对她来说早已十分平常。
「还有你的头发。」稽飞口气好无奈,他看著她一头白发魔女的模样,心头早已被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给压得沉甸甸。
「是呀,还有头发。」稽飞提醒了小青不愿面对的现实,她懊恼的想梳开自己满头纠结的发丝,但黏呼呼的油漆却让她的努力徒劳无功。
「你别硬扯,这样没用的,一定要用松香油才能洗掉。」稽飞摇了摇头,大掌包裹住她粗鲁的小手,不让她继续茶毒气头原本乌黑柔软的长发。
「那……请把松香油给我。」
就在他握住她的一刹那,小青正好抬头望见他帅气的眼眸。
心口怦怦的又开始狂跳,小青不自在的挣脱出稽飞的掌握,小手捂著自己发烫的脸颊,她害羞的仿佛变得不像自己。
「对不起。」默默把松香油递给了小青,她的反应让稽飞觉得自己像是唐突了她。呐呐的收回了手,他根本没想这么多,他只是不想看见她粗鲁地址著头发的模样。
「没关系。」气氛突然变得尴尬,小青摇了摇头,握紧松香油瓶缩到角落,对著镜子开始处理起自己一头乱七八糟的长发。
这下可糟了,油漆的黏性太过强韧,黏呼呼的,就像小青现在的心口一般,怎么都舒展不开。
她拿著梳子猛扯,双眼偷偷觑著稽飞,只要看见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小青就会像中邪似的,心头怦怦跳得飞快。
小青对著镜子努力的梳著,而稽飞就这么正坐在镜子的后方望著她,一言不发的望著她。
她在他的眼眸里看见了自责和愧疚,尤其当小青气忿的挽起一旁的剪刀,想干脆一刀剪去这头不忍卒睹的头发时,她看见他脸上露出了惊愕,想也没想的又握住了她的手。
「你疯啦?你拿剪刀想干什么?」稽飞模不著头绪的喊著。
「好麻烦,就算用松香油也洗不掉,干脆把它们全剪了比较快。」小青用另一只手捂著胸口,顺了顺气,她怎么会突然发起花痴,只要一瞥见稽飞就心跳加快?
不会是刚刚摔车,不小心摔傻了吧?虽然,在摔车之前,她就多少有了征兆,没想到她车小青竟然会在飙车的当儿看著男人发傻,真有辱她一世的英名呐。
「全剪了?」稽飞愣住了,握紧的手一时之间没再放开。
「要不然怎么办?难道真要我顶著这头白发出去见人?」小青双脸热呼呼的;虽然极力维持了一脸平静,但红透的双颊却依旧泄漏了不少秘密。
「你再多点耐性,很快就可以全部弄掉的。」稽飞坚持著不肯放手。这头黑发是小青全身上下最有女人味的地方,他不能让她毁了它。
「不要,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更何况用松香油还不是会伤了头发,与其如此,我宁愿一刀剪了它们,反正油漆黏在发尾,全剪了也无所谓。」
小手暖呼呼的窝在稽飞的大堂里,小青虽然害羞,但却莫名的贪恋著这难得的娇羞滋味。
「不行,我带你去找设计师想办法。」稽飞紧蹙著眉头,不肯妥协。
「不用找什么设计师了,我一刀剪了比较干脆。」小青也不肯妥协,她才不要顶著这头怪毛去美容院。
「车小青,你别任性。你如果把头发剪了,你该怎么向你小红姐交代?」
不得已,稽飞只好搬出了最后法宝车家管家婆。
「就说是你从后头撞伤了我,害我跌进油漆桶里……乖乖据实以告。」小青吐吐舌,到时候就坏心地拖著替死鬼一同受罚。
「你……」稽飞一时哑口无言,他叹了气,松开了小青的手。「你真的要剪?你会剪吗?」
车家女人的固执似乎真有遗传,怎么姐妹俩都同一个样?
「管它会不会剪,一把捉过来狠狠剪下,不就解决了吗?」小青边说著,当真将头发束成了马尾,打算就这么一刀剪下,一了百了。
「等等。」他总有一天会被她吓成心脏病。「你给我等等。」稽飞抢下了她手里的凶器,没想到这女孩当真随性到这等地步。
「怎么了?」剪刀被抢走,小青什么都不能做。
「我……」稽飞深吸了口气,像是做了重大的决定。
「你等等,我来帮你剪。」
「你帮我剪?」小青被稽飞吓了一跳,愣愣的望著镜子里的他,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与其让你这么随性的糟蹋,还不如让我来试试。」稽飞深吸了口气,他拨弄著小青的发丝,似乎在考虑著该怎么落下第一刀。
「你来?你……行吗?」小青望著大镜子里的他,心底有些怀疑。
「怎么样都比你行吧?放心,我读书时的美术成绩都还不错的。」稽飞朝镜子里的她扯出尴尬的微笑,希望能给她多点信心。
「美术成绩?喂、喂,这些是不能相提并论的D巴?」小青惊呼著,却忍不住被他的安慰之词违出了笑容。
喷,还美术成绩咧,她的头发又不是色纸或画笔,哪能相提并论?
「是不能相提并论,不过我会努力的。」
看著她灿烂的微笑,让稽飞不自禁也跟著笑了。他笨手笨脚的将头发拢顺,迟疑的剪下了第一刀,不满意的比了又比,他蹙紧眉头的模样看起来好可爱。
车小青就这么透过镜子注视著他,看著他认真的神情,她不禁暖暖一笑,心口有抹莫名的情绪在鼓动著。
「对不起。」
小青在恍神之际,似乎听见了稽飞低沉的嗓音。
「怎么了?头发剪坏了吗?」小青回过了神,好奇的和镜子里的眼瞳对望著。
「不是。」稽飞摇了摇头,抬眸望著她。
「对不起,害你的头发……全毁了。」他歉然的低喃著,温文的脸庞上有著懊悔。
「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好。」他的视线让小青的心口热热的,她摇了摇头,对头发根本不在意。
「我觉得好可惜,你原本的头发好美。」稽飞惋惜的望著他上被剪下的发丝,他记得她最先吸引他注意的,就是这头乌黑柔顺的黑发。
「你有恋物癖呀?头发剪了,还是会有留长的一天,别想太多。」小青故意缓和著气氛,但无奈却没什么效果,稽飞依旧揪著一张严肃的脸庞,让小青看了提不起劲。
「唉……我真不该一时冲动答应和你赛车,我早该知道你的技术还不纯熟,早该知道会有危险……」稽飞没注意著小青究竟说了什么,他自顾自的陷入了懊恼的思绪里,丝毫不知道自己无心的言语,已经引起了小青的反弹。
「喂喂喂,什么叫技术不够纯熟?」他的话已经严重的侮辱了她。
小青还没嫌弃他不小心撞伤她,他竟然还嫌弃她技术不纯熟?
不顾头发到底剪好了没有,小青激动的推开了椅子,冲动的就想找稽飞理论,大家好好切磋一下到底何谓「纯熟的技术」?
只是没想到,小青这一推,又闯了祸。迅雷不及的速度,让稽飞狠狠遭受到小青推开的椅子攻击,他闷闷的哀鸣了声,抱著已经重伤的膝盖跳脚。
「……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青愣著,没想到自己闯祸的技巧这么高竿。
「算了,算了,算了……」望著眼前那双无辜的眸子,稽飞只能叹气。
他检视著自己淤青的膝盖,这儿刚刚就已经获上油漆桶受了伤,新伤加旧创,稽飞痛的只能咧嘴吸气。
「我帮你揉揉好吗?」小青歉然的垂下了头,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了跌打油,在稽飞惊讶又好奇的眸光下解释著。
「我性子火爆,从小就四处和人干架。身上大伤小伤不断,所以我家小白妹妹特地替我准备了跌打油,让我以备不时之需。」
她用眼神示意著,让稽飞自己卷起裤管,好让她能顺利替他淤青的膝盖上药。
「疼……」他咬牙忍著。
「对不起,可是我已经尽量放轻了力道,你再忍忍。」稽飞痛苦的模样,莫名的让小青的心也跟著微微疼了起来。
她轻轻的揉著他的膝盖,小青第一次和稽飞靠得这么近,她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古龙水味和著刺鼻的油漆味……
心跳怦然加快著,小青总觉得她的反应古怪的不像自己。
「谢谢你。」稽飞望著她酡红的双颊,似乎也被感染了热度,他的声音有些低嘎,轻轻地道。
「不……不客气。」小青呐呐的抬起了眸,正好对向他望著她的眸子。
四目相接的一刹那,似乎有些火花在一瞬间闪过,快速地让他们什么也捕捉不到。
「够了。」因为怕她累,更因为不好意思,稽飞捉住了小青忙碌的小手,不让她再继续帮他揉著膝盖。
「比较不疼了,谢谢你。」他挣扎著想起身,稽飞总觉得气氛里似乎揉进了一抹暖昧的气息,撩拨的让他心神不定。
「可是……」小青愕然的看他逃开了她,心头有扶闷闷的空虚。
「头发帮你剪好了,我想……成果还算差强人意。如果你不满意,我等会儿可以顺道载你去美发院。」
棒了她几步远,稽飞总觉得他和小青之间似乎揉进了一抹奇异的情绪,就在这两天相处的不知不觉间。
但是,这古怪的感受来的太莫名其妙,稽飞望著她秀丽的小脸,鼻间似乎都还闻得到她发上的淡淡香味,心口莫名的柔软了,尤其当他轻轻抚过她发丝的时候。
「没关系,剪得还挺好的。」没注意到稽飞的失神,小青随性的拨了拨头发,原本的长发已经被稽飞剪成了短短学生头,感觉还挺清爽的。
多少有些感受出这男人想撇开话题的念头,小青轻轻的叹了口气,顺应人意的兜开了话题。
「你等一下不用载我去美发院,不过……可以顺道载我去投注站吗?」她望了眼时间,想起今天是星期三,再过两天又是有机会变富翁的时刻。
况且,她昨天在杂志上偷学了一个开运偏方,叫什么土法炼金术,听说有用的很,还听说上上期的头彩得主就是靠著这方法赢了几亿,小青说什么也要试一试。
「怎么,又想买梦想吗?」他摇了摇头,失笑道。
「呃……看你人不错,我就好心把招财秘方报给你知。」她望了他一眼,神秘兮兮的道:
「这招叫做‘土法炼金术’。听说今年最佳的财运方位为北方,先在屋外北方取一些干净的泥土,然后用干净的红布包成三小包,」包放在屋内的北方,一包放在枕头下,另一包则随身携带,这样财神爷就会降临身上,并能够增强个人对外的财运,让阻碍降到最低……你要不要也试试?」
小青虔诚的拿出身上那包用红布包里著的泥土,高举齐眉,虔诚的希望财神爷能赶快降临。
「你当真这么希望发财?只为了买那辆车?」稽飞远记得第一天见面的情景,他扯著微笑,仍感记忆犹新。
「我还想出国比赛,成为新一代女车神。」说到这个,小青就显得眉飞色舞。
「是摔得满头油漆的女车神。」他调侃了小青,果然看见她气红的脸。
「你、你、你……要不是你,我哪会摔得满身伤。」稽飞的调侃踩中了小青的痛脚,她哇哇哇的鬼吼著,提著的脚踝更因此而牵动了伤口。
「痛。」脚踝有内伤也有外伤。小青委屈的咬著牙,疼得眼泪都锅了出来;
「你别乱动,这下该换我帮你包扎伤口了。」
稽飞叹叹气,无奈地把激动的女人压倒在沙发上,他端起她红肿的脚踝,突然意识到这样的动作,似乎有些嗳昧。
「你别太用力,我很疼……」小青没意识到任何不对,虽然她的心口怦怦跳得飞快,不过它从刚刚就这么一直跳著了,小春早就习惯。
「我知道。」呐呐的接了口,他想,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稽飞笨拙的替她上著绷带,动作虽不熟练,但却轻柔的叫小青窝心。
她不自禁甜甜笑著,眼眸总不自觉的跟著他打转。
自己红肿的脚踝被他轻轻的握在手里,小青虽然害羞,却也眷恋著这难得的亲密感。
「痛吗?」听她好久都没发出声音,稽飞抬眸问著,却不意跌入一双清澄的眼眸中。
「不痛。」小青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像极了花痴屯
狂跳的心脏几乎让她不堪负荷,她只能呵呵的跟著傻笑,一点都没有她小青大姐头应有的气魄和风范。
「抱歉,我包得很丑。」轻柔的在绷带上打了个结,稽飞温文的脸庞上虽然依旧漾著沉稳的笑容,但墨黑的眼瞳里却闪过一丝异样的波动。
他望著小青难得的娇羞,心底有些暖呼呼的感受。
当初,是小青豪爽的个性引起他的注意,但……现下却是她偶尔流露出的女孩娇态,让他心一动。
「没关系,虽然真的很丑。」小青甜甜笑著,他虽然包扎得没小白妹漂亮,但却让小青有种好幸福的感觉。
心口像是有道暖流,柔软了她从不识情爱的心口。
小青睁著盈盈水眸望著他,总觉得自己变得有些不一样。
「我教你怎么包,这里不该这么打结的……」她轻轻的开了口,拿著绷带和药水,红著脸执起了稽飞宽厚的大掌。
「你这里也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保证包得比跌打师傅还要漂亮。」俗话说得好,久病成良医。从小这么包扎到大,她都可以到跌打馆去做学徒了。
小青张著甜甜的笑脸看著稽飞,而稽飞却只是怔怔的望著她,默许了她在他手腕上放肆,就这么静静的任一些奇妙的情愫滑进彼此心中……
开始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