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湄手持药单离开了看诊室,准备到附近的药房买药。
自从度假回来后,她便时常来医院报到,为了避免自己被关廷毅当成酬庸朋友的工具,她学会了装病逃避来保护自己。
自她离开朱孝长的小屋开始,她就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装病并不难,反正她有胃病的前科,只要她皱起眉按著胃,关廷毅也只有相信的份。
没有任何男人会对一个无精打采、满面病容的女人有兴趣,她相信自己再「病」下去,就连关廷毅会对她失去胃口然后一脚踢开她。
所以她病得理直气壮、病得理所当然。
「水湄小姐。」
当她准备离开医院时突然有个声音叫了她。
她回过头,就看见一个面目清秀、穿著俐落的女子站在面前,正冷冷瞪视著自己。
「是郑小姐……」愣了愣,她随即认出对方的身分。
这位叫住她的女人就是关廷毅的特助郑思婕,过去两人曾在办公室里儿过几次面。
「是我。」郑思婕向她点点头,「好久不见了!」
「小姐也来看病吗?」虽然两人有过数面之缘,但是彼此并不熟悉,一时间水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随意找个话题搪塞。
「借一步说话。」郑思婕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在左右张望之后立刻拉著她来到无人的角落。「今天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郑思婕总算说出她的目的。
闻言,水湄不由得满心疑惑。
两人之间完全没有交集,郑思婕来找她做什么?
难道是关廷毅特地要她过来的?
不可能。
水湄很快就否定这个想法。
他向来公私分明,绝不会派公司的人来处理私事,尤其是「女人「的事。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她完全想不出对方的目的。
「我想请你离开关先生。」郑思婕的语气斩钉截铁。
「离开……」水湄愣住了。
「不错。」郑思婕点点头,「我不希望你这种人继续留在关先生的身边。」
「我这种人?」水湄挑起了眉。
「是的,你这种人。」郑思婕毫不留情的批判,「无情、贪婪、不知忠诚为何物的女人……」
她的脸上毫无保留地写著厌恶,「我绝不容许你留在关先生身边做出伤害他的事。」
伤害他?
到底是谁伤害谁?
水湄忍不住冷笑,「很抱歉,要不要留在关廷毅身边不是你能决定,更不是我能决定的。」
「只要你愿意走,谁也阻止不了你。」郑思婕摇了摇头。
「你以为我可以说离开就离开?」水湄冷冷道:「郑小姐,我不知道该说你天真,还是说你不了解状况,你的老板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我当然可以拍拍离开,然后再被他抓回来凌迟处死……」
暗冀盟的势力无远弗届,不管丢到哪儿他有办法找到她,然后设法将她逼上绝路,这种求助无门的滋味她已经尝够了。
「只要你愿意离开,我可以帮助你。」郑思婕语出惊人地表示。
「你打算背叛自己的老板帮助我?」水湄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她相信关廷毅还没有玩腻报复她的游戏,就算要她走,他也绝对会自己开口,而不会透过自己的特助来传话。
「这不算背叛,我是为他好。」郑思婕否认她的说法。
「你想怎么帮我?」她一点都不认为这个女人有办法帮她。
「我可以替你造假身分,从此水湄就在这个世上消失,任何人都找不到你,包括神通广大的关先生。」郑思婕提出自己的方式。
「你是说变换身分……」
「是的,我有管道可以帮你完成所有的手续,包括学历证明。」郑思婕向她点头保证。
水湄犹豫了。
变换身分就代表她必须放弃过去的一切,任何属于水湄的点点滴滴都将不再和她有关系。
只是她真的必须这么做吗?如果她装病的方式可行,能够让关廷毅尽快厌恶她,日后她还是可以做她的水湄,还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不怕被人认出来……
「如果你想通了就打这支电话给我。」郑思婕并没有进一步游说她,只是递给她一张纸条,上头留有行动电话号码。
水湄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郑思婕微微一笑,跟著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只剩下水湄依旧呆呆地看著手上的白纸黑字。
「小姐!」
身后突然传来的喊叫声让她几乎跳起来。
「谁?」她心虚地将纸条揉进了手掌心。
「小姐,是我啦!」原来是家里的司机在叫她。
「你、你怎么进来了?」她按住自己鼓噪不安的胸口,假装镇定地道。
「你进来这么久都没出去,我怕有什么事所以就进来看看。」看见自己吓著她,司机有些不好意思。
「没、没什么事,今天病人比较多,所以等了比较久。」她随口找个理由,「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老实的司机一个劲儿地摇头,「别这么说,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有点担心而已。」
老板特地要他好好看顾这位水小姐,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很难向老板交代。
「陪我去拿药,然后我们就回家了。」水湄皱起眉头,一脸不舒服的模样,「我胃有点痛,想早点回去休息。」
这个司机也算是关廷毅安排的眼线,所以她没事也得演演戏。
「很痛吗?要不要我扶你?」见她一副娇弱不胜的可怜样,司机心中充满同情。
「没关系,我自己走就好了……」她一手按著胃,虚弱地朝他微微一笑。
有时,她真为自己的演技感到骄傲。
☆☆☆
晚上关廷毅回到家时,水湄已经躺在床上熄灯休息。
最近她看起来总是病恹恹的,通常他还没上床时她就先上床,他已经起床后她还赖在床上。
瞪著她床头前的药袋,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怎么了?胃又不舒服?」他深知她的老毛病。
「嗯。」她的回答显得十分虚弱。
他一抬腿便在她身旁的床位坐下,「你吃了那么久的药为什么还没好?」
糟糕,他好像开始怀疑了……
或许是作贼心虚,她对这句话特别敏感。
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却无法在那双深湛的黑眸下找出任何的情绪和想法。
「胃病是一种慢性病,哪能说好就好?」她请出了挡箭牌。
「慢性病?」他冷笑。
她大致已经复元,我只是开一些保养药剂给她……
他不会忘记电话里头医生的说法。
水湄再度发病一直让他感到愧疚,以为是自己气病了她,因此他才会特地打电话给医生询问她的病情,想不到这个女人根本没事,只是在他面前装病。
「医生说可能会拖很久……」她的手压著胃跟著频频皱眉。
嘿,这只装模作样的小狐狸!
「拖多久?」他不愿立即戳破她,所以陪著她一起演戏。
「半年一年,甚至两年都有可能。」她撒谎,试图让这个男人感到无趣厌倦,然后自动放弃玩弄她的把戏。
若非情爱弥笃,大概没有任何男人愿意白养一个无法使用的女人。
「这么久?」他顺著她的话意接下去,「既然人不舒服,你今天又跑出去做什么?我打电话回来居然找不到人。」
「我去看医生了。」显然他今天还没盘问过司机有关她的行踪。
「只是去医院?」他斜睨了她一眼,「不是背著我跟什么人见面吧?」
这番话说得她心头怦怦乱跳。
「你怕我跟人家跑了?」她赶紧将他导往错误的方向。
「你敢?」他突然一把掐住她的颈子,将她半个身子提了上来。
明知她不会,他却为这句话感到莫名的愤怒。
「我是不敢。」对于他的粗暴,她冷然以对,「反正你是如来佛,我是孙悟空,你要捏死我是易如反掌。」
「明白就好。」他闷哼一声,用力将她摔回床上。
她被摔得头昏脑胀,却借机拉起被子掩住自己,「如果没什么事,我想睡觉了,医生吩咐我要多休息。」
「想休息待会儿再休息,现在我想要你。」他扯下她的被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可是我不舒服……」她冷冷地回绝。
「什么时候我得配合你的需要了?」他冷笑著解开她的衣物,丝毫不理会她「生病」的诉求。
这回她实在「病」得太久了,从度假回来到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都没踫过她。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病人?」她愤愤地咬著下唇,「你知不知道做这种事很伤身的!」
「我只听过采阴补阳,可没听过伤身。」他伏在她身上低头咬啮舌忝舐她胸前的蓓蕾。
「你——」她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
他的大手开始攻击她的敏感处,在她周身到处点火。
她僵直地躺在床上,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生病的人会有吗?
应该没有吧?
她现在可是个病人耶,要装就得装到底。
想到这里她索性闭上眼来个相应不理。
必廷毅的嘴角扯出一抹诡笑。
这只菜鸟级的小狐狸想跟他斗?
门儿都没有。
他、他、他……他又在做什么?
「唔唔……」很快地她完全无法思考,脑袋就像一巷空白带识能在他的挑逗下娇媚地喘息。
当一切回归平静之后……
「很舒服吧?」他支著性格的下颚,讽刺地看著她绯红的小脸,「想不到你的胃痛完全不影响你的表现,还是这么的性感、这么的妩媚,当真是块天生取悦男人的材料。」
她悲惨地瞪著天花板,为自己的失控感到沮丧无力。
呜呜呜……
表面上她无动于衷,心底暗暗啜泣。
想到自己像只无尾熊一样死命攀著他,婬声浪语地娇喊申吟,她就忍不住想哭。
显然地,这个男人从她身上得到相当大的乐趣,而这些乐趣她不能不给,因为她也乐在其中,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看来她根本不必再装病了,一来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理会她的死活,二来她的「病体」还是能够提供相当的娱乐效果。
至少这个男人对她很满意,满意得不得了,改天说不定又把她送给其他男人作为取乐之用。
到底何年何月她才能脱离这个男人的控制找回自我?
突然间,她不由自主想起了郑思婕,想起她的那番话。
只要变换身分,任谁也找不到你……
看来她得好好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或许只有卸下水湄的外衣,她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
☆☆☆
水湄就像一阵轻烟,突然消失在关廷毅面前。
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仿佛不曾存在过,她就这样消失在空气里。
必廷毅派人明查暗访四下搜寻,用尽镑种方法就是找不到水湄的踪影。
随著时间过去,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水湄不见了,她已彻底逃离他的掌控,正躲在某个暗处取笑他。
自从确定找不到水湄之后,他整个人也变得阴阳怪气。
暴躁易怒,如同吃了数斤的黄色炸药一般,和他接近的人个个都被他炸得遍体鳞伤,每天无不提心吊胆揣摩上意,就怕一个错误便拖出去「砍了」,丧失在山毅集团工作的优渥待遇。
当大家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哀哀叫苦之际,郑思婕暗自窃喜。
水湄,她的障碍,终于离开了关廷毅,她的老板总算可以腾出心思接受其他的女人。怕老板受伤害只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关廷毅接近、进而占据这个男人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自从第一眼见到他,她就难以自拔地爱上他,这些年来她如此拼命努力地工作,无非就是为了博得他的一声赞美、一个鼓励。
而她拼死拼活的工作和暗中付出的关心却没有得到他的青睐,他的心里始终只有水湄一个,眼光从不曾落于她身上;即使在得知水湄背叛之后,他还是放不下那个女人,依然紧抓著不放。
现在水湄终于离开了,该是她郑思婕展现女性魁力的时候。
论外表,她细致娇柔;论能力,她细心能干,于内于外她自信都不会输给水湄,过去关廷毅之所以没有看到她全都因为卡著一个水湄,现在障碍既去,她心爱的男人一定会发现她的可爱之处。
虽然关廷毅近日脾气不太好,不过却是他内心最脆弱的时刻,相信只要给予适度的安慰,他很快就会平复下来,而且迅速地转移情感归宿。
乘虚而入的道理,郑思婕自然明白。
「你到底在做些什么?拿出去,统统拿出去重做!」总裁办公室里又隐隐传出关廷毅的怒吼。
企划部的高阶主管正捧著被老板退回的案子,连滚带爬地从里头冲出来。
座位就在外头不远的郑思婕听到了一切,也看到了一切。
是时候了!
她微笑地告诉自己。
待企划部主管搭电梯离开后,她伸手放下高高绾起的发髻,让一头柔发披在身后,跟著解开衬衫的前两颗衣钮,露出一大片雪白的酥胸。
她拿起抽屉里的小镜子,为自己补了补妆,在一切感到满意后,她才踩著优雅的步伐朝总裁办公室走去。
「关先生。」她一进门就看见怒气冲冲的老板正倚著沙发闭目养神。
「有事?」他略略睁开眼,在确定是自己的特助后随即又闭上眼。
他还是没注意到她。她并没有泄气,仍旧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关先生,你别生气。」她的声音比平时更为温柔,「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可是公司还有这么多重要的事等著你处理,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否则山毅集团的未来要靠谁领军呢?」
「你进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些?」他的手开始揉著胀痛的太阳穴。
「你头痛吗?」她建议道:「我帮你按摩按摩、舒缓一下好吗?你一定是绷得太紧了才会头痛。」
「你会按摩?」他睨了她一眼。
「学过一些。」她的目光不禁闭过一丝得色。
她会的岂止这些?以后他就会慢慢明白她的好处。
「那好吧!」他接受她的好意,「最近我也许真的太紧绷了……」
她兴奋地靠过去,将一双纤手搭上他的颅骨。
这是她第一次触模到他的身体。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勉强控制住自己发颤的双手,缓缓替他按摩著。
他闭著眼,享受她轻重适中的手劲。
「别人或许不懂,但是我可以了解。」她一面替他按摩,一面柔声道:「其实你又何必为了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生气?反正你也已经教训过她了,过去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
全公司上下只有她知道水湄的事,也只有她明白关廷毅近日喜怒无常的原因。
对于她的说法,关廷毅却没有任何反应,既不表示赞同,也没有提出反驳。
「以关先生你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慢慢切入重点,「你应该找个忠诚而可靠的女人作伴,让她帮助你、照顾你,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够给你安慰、给你鼓助是不是?」
「去哪里找这样的女人?」他冷冷一笑,「女人能够和忠诚两个字画上等号吗?」
「你可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她的语气又轻又柔,「如果不嫌弃,我愿意留在你身边,永远帮助你、照顾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身体微微一僵。
她鼓起勇气向他表白,「你还不懂吗?我愿意做你最忠实的伴侣,一辈子不离不弃和你在一起。」
听见她的表白,他陡然坐直身体。
「对不起,我暂时不想谈感情的事。」他严肃地看著她,「还有我不喜欢公私不分的人,请你以后要谨守上司下属的分际,否则我只好请你走路。」
面对他直接的拒绝,郑思婕愣住了。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没有发现她的改变?没有感受到她的女人味?
我暂时不想谈感情的事……
是了!他不想谈感情的事,因为他还忘不了水湄,心中依然只有那个女人。
为什么?
水湄都已经离开了、消失了,从此不见踪影,为什么他还惦著她?难道他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找到她?郑思婕忿忿地想著。
看来她得想个办法,要让关廷毅对水湄彻底死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