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河畔,茂荫的柳树摇曳著绰约风姿,即使是无人看管的郊界,仍属天庭的管辖区,依然美得令人心旷神怡。平常梅仙子最喜欢和姐妹淘来此挑个隐密处,以洁净的河水涤去浑身疲意;不过现在的她,却自渐形秽得连「顾河水倒影以自怜」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她犯下了窃盗的大罪。
「胭脂?」即使小小的风吹草动,都足以令她心虚而栗,「你在哪儿,胭……」
「胭脂不会来了,」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
魔王?梅仙子骇然转头,「蟠桃大会已经结束了,你干嘛还赖在这里?」
「没拿到你送的厚礼,我怎么能走?」魔王指指其手上的黑丝囊。
她赶紧将东西往身后一藏。「你把胭脂杀了?」
「她是我派去的人,我何必下此毒手?」南宫邪得意地说:「你一定想不到,那只大蜥蜴也能被我点化为娇滴滴的俏奴婢吧!」
「原来……」这全是魔王主导的骗局?
「啧啧啧!王母娘娘若知道一手教的仙子,这么容易就妄动情念,不晓得她老人家会多么失望?」见她刷然惨白了脸,南宫邪涎著婬笑逼近,「反正你也活罪难逃了,不如加入我们魔界,包管过得比在天庭还逍遥自在,更不会有罗唆的老太婆,终日在你耳边唠叨著绑死人不偿命的戒条。」
「别过来!」梅仙子巴不得将这魔头千刀万剐,
「宁为玉碎、不愿瓦全,就算我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你得到金丹的!」
「是吗?」然而南宫邪轻易地就将黑丝囊强吸过去,取出金丹吞人腹中。「除非你有本事叫我再吐出来。」
「可恶!」正要亮出梅花镖,魔王却骤然欺近、搂住她的纤腰。
「嗯……」轻薄的热气拂乱她的发,「果然有梅花的清香,可惜你的‘冷洌’全是装出来的!」
「放开……」
「放肆!」一声斥喝打断了她未脱口的话,「公然调情、成何体统……嘎?魔王?」
「右大哥!」天门右将鄙夷的神情,令梅仙子乍露的喜色瞬间垮下。「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既然我们的好事被他撞见了,你说,我是不是该杀他灭口?」南宫邪远远即瞧见天门右将朝这边而来,才故意钳住她的双臂作亲热状。「那么就没人知道你偷金丹、投效我魔界的真相了!」
「你……」简直含血喷人!
「大胆梅仙,你不仅败坏戒规,还窃取金丹助长魔势,难道不怕天罚吗?」天门右将挥舞著长枪怒责。
「梅仙子已是我南宫邪的人,你敢动她分毫?」魔王大手一挥,那长枪反刺回自己的主人。天门右将不及闪躲,大腿登受重伤。
「右大哥!」梅仙子急著想去扶人,却被一把挥开。
「婬妇!你别假惺惺!」天门右将顽强地以枪抵地,力图爬起来。
「我说吧!天庭多的是没心没肝、又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南宫邪净说风凉话。
「够了!」百口莫辩的梅仙子,恨恨的指著他,「魔王,不管要毁了我、还是夺取金丹,你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别再伤及无辜了!」
「爱姬,难道你还不了解魔界的本质之一,就是‘赶尽杀绝’吗?哈哈哈!」纵声大笑的地,说著又将手挥向守门右将的神器,「去死吧!」
「住手!」她想冲过去阻止,一道比风更快的影子已先夺去长枪。「古蟠龙?」
「蛇王……」天门右将得到及时的搀扶,便一古脑儿道出所见,「这婬女和魔王私通,还偷了南极仙翁的金丹给他服用,刚刚正要杀我灭口呢!」
「我没有!」她百口莫辩。
「唉!又多一个目击证人了!」魔王说著便示意梅仙子,「看来咱们还是走为上策,’否则场面一旦闹大,咱们根本敌不过天庭的人多势众。」
「不许走!」手持宝剑的古蟠龙,倏地飘在眼前,「留下金丹……和这叛徒!」
叛徒?他居然用这个名词?迎视那对冷然的眼眸,梅仙子的心都碎了。难道这就是妄动情念的报应?天哪!这惩罚也未免太严厉了吧!
「别以为仗著天帝御赐的‘屠龙剑’,你就天下无敌了!」魔王冷哼—声,亮出了七煞鞭,「我南宫邪岂是任何人能留得住的?」
一道冷风随著黑鞭的甩动,惨阴阴地袭开,被拂过的柳条无不呈现萎靡异状,果然是魔界之尊,连武器都如此阴毒。
不过古蟠龙也非泛泛之辈,他镇定地踩著七星步:以沉稳的剑招化去接二连三的寒洌之气。
本以为吞服了金丹,真气理应更充足的,南宫邪却感觉不出它的妙用。莫非梅仙子给他的是颗假丹?不可能!这女人笨得可以,绝计想不到会成为被利用的棋子,而且瞧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全无一点「将计就计」的聪明相。
不过这古蟠龙的修为似乎颇高,连七煞毒鞭都伤不了?若再缠斗下去,恐怕只有对他愈加不利。
「滚开!」一个横窜,南宫邪往天门右将踢去,「梅仙子!还不快跟我走?」
「休想逃!」古蟠龙以为她会跟著亡命,:本能地将剑刺过去。
岂料梅仙子竟闭起双眼,一副任人宰割的就死模样。不明究里的他赶紧收剑,并吐出一颗金色珠子,欲制止乘机逃逸的魔王。
「元神丹?」猛回头的南宫邪,立即以黑丝囊套住飞来物。「哈!仙翁的宝袋可真管用呀!蛇王,谢谢你的大礼啦!」
「还我元神丹!」古蟠龙急欲夺回,来料一道赤焰喷来,脸颊立即一阵的痛。
紧接著一颗黑幕弹投过来,,四周登时暗得不见五指。待他以屠龙剑挥去烟障。元神丹已随魔王张狂的笑声,一并消失无纵了。
★★★
失去了元神丹,连容貌都受到魔焰灼伤的古蟠龙,决定提前离开天庭。天帝觉得过意不去,除了赐予更多法器以慰勉他继续修炼,并重申,「蛇王」的封号永远不变。
至于梅仙子,幸亏好友风仙和百草仙力保,她的一时糊涂纯因「报恩心切」而起,绝无与魔王私通之不实情事,仁慈的王母娘娘才从轻发落,将她关人「净仙塔」
经过七日的脱仙胎、化神骨,今天她就要被送去「堕凡池」贬人凡间历劫了。至交好友特地准备了简单菜肴,在池畔的「辞亭」为她送行。
「子静怎么搞的,时辰已经快到了,人怎么还没来?」百草仙焦虑地四处张望。
「或许临时有事吧!」梅仙子叹了一口气,「只是今日一别,不晓得……咱们几个何时能再重聚?」
「会重聚的!」百草仙郑重的道:「众仙子中,就属你、我和子静的情谊最深,相信这‘缘分’绝不会因为一时的分离,而画下休止符的。」
「百草仙的话,正应了老夫那句口头禅……缘起不灭!」哈哈笑音蓦然介入。
「月老?」梅仙子忙向前一拜,「子姣正苦恼著无法亲自向您致谢,感谢您平日的照顾和提携呢!」
「好孩子,快起来。」月老扶起她,慈蔼的笑容有著磷惜,「你的故事我听风仙子提过了。唉!说来也是‘缘’字害人不浅,你为了蛇王犯—了滔天之过,而他却对你……」
「月老!」猛眨眼的百草仙,喷不他别说那些扫兴话。「我看子静是来不了了。就咱们三个先干了这杯酒,也好让子姣赶得及良辰投胎。」
「对对对!若是误了时辰,‘惩戒堂’的责怪不打紧,耽搁了子姣下凡的时机就不妙了。」月老先干为敬,「咦!这酒挺香的嘛!」
「子姣,预祝你历劫之途顺顺当常!」百草仙也仰尽杯中物,「而且修得圆满功德,我们都期待你早日归来……」说著她忍不住转身拭泪。
「傻孩子!子姣又不是堕入畜类,你伤心个什么劲?」贪杯的他又自斟一杯。
「人家难过嘛!想到红尘污浊、人间险恶,子姣到了那里,不晓得要受多少苦?」百草仙吸吸鼻子,「虽然我很想送你几株仙草,可惜你不能把天庭的东西带下凡。
「你有这份心意,我已经很感动了。」梅仙子强忍眼眶中的泪。「子葳,你和子静要好好保重……」
「别净往坏处想嘛!其实下凡也挺好玩的,说不定别的仙子还很羡慕你有此机缘哩!」转眼间喝得脸色通红的月老,对著空瓶咕哝,「而且我在天帝送给蛇王的那对玉镯上动了手脚,你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原来他扶起梅仙子的同时,已将一截姻缘线系在她的腕上,因这神奇红线会在瞬间隐形,以致她完全不知情。
「月老,您说什么?」百草仙以为自己听错了。
「天机……不可泄漏……」说著,老人家竟醉趴在桌上了。
离情依依,终是要散,只要跃入这堕仙池,就真的「天人永隔」了。梅仙子莲步走舟池畔,正要往下跳。
传来风仙子狼狈的惊呼。
「子姣……」而紧咬她小腿不放的,竟是当日偷吃蟠桃的大蜥蜴。
那畜生既然有胆在天庭放肆,它的主子应该也在尉近。这魔王不晓得又要要啥诡计害人了,百草仙不禁后悔早早打发走「惩戒堂」的监官;否则就有人去通风报信了。
「月老,子静有危险了!」偏偏摇不醒呼呼大睡的他,百草仙只得亲自上阵,「子姣,你的时辰要紧,这里由我来应付就行了!」说著,她冲向那纠结成一团的纷乱。
「子葳!」梅仙子不由得懊恼,徒剩一身凡骨的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
「畜生,上回你害我差点被娘娘责罚,今天看我怎么修理你?」由于只是来送行,百草仙并未携带任何法器,唯有徒手死揪住大蜥蜴的尾巴,「哇!咬得这么紧?」
「别管它了!」尽避已痛得脸色惨白、风仙子仍旧力将手中的袋子,抛向池畔犹豫不决的梅仙子,「接住……」
「这是……」打开后,火红的金珠折折发亮。这不是古蟠龙的元神丹吗?
「快逃!」两位仙子同声大喊,因大蜥蜴已转移目标了。’
「啊……」?突来的蛮力,让不及反应的梅仙子往后一坠。
庆幸的是,那颗金珠并未被大蜥蜴抢回,反不偏不倚地落进她讶张的口中,一同沉入滚滚的俗世红尘……
■■■
连日来,蛇王有如一尊僵化的石膏像,坐在床沿等待佳人醒来。
不明白她何以得知封印的秘密,但在发现那片梅形胎记脱离本体时,古蟠龙已做了最怀坏的打算……子姣的心可能不再属于他了,而无论多么不堪的结果,他只要她平安活下去,因为爱到深处无怨尤,除了揪心裂肺之痛,他当真是一点恨意也没有。
「我们的结界被突破了!」白朗状极狼狈地跑进来,「现在族人们正全力围堵蜂涌而至的敌军呢!」
唯恐蛇王寻求其他妖灵界的支援,朱胭脂才急著率领蜥蜴军团直捣黄龙。各地的分舵主尚未齐集,而白朗又带著伤,日月神洞的确是岌岌可危。
「我知道了。」可以想见外头战况之紧张,古蟠龙敛回留恋的目光,「你留在这里保护王妃的安全。」
白朗却霍然一跪,、「属下和族人们都希望您尽快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光复蛇界的使命可都全靠大王了!‧」
「以你们的牺牲,来换取蚌人的苟且偷安?我办不到!」古蟠龙愤然说:「死,可以轻于鸿毛,亦可以重于泰山。如果我跑了,只会让蜥蜴精更瞧不起蛇族,出去奋战一场,说不定还有百分之一的生机。」
「可是……」
「你若还认定我是王的话,就得遵从我的命令!」蛇王一副从容就义的语气,「一有紧急状况,立刻带王妃从秘道逃走!」
郑重交代后,古蟠龙来到前厅,尸横遍地的景象令他既悲且愤。为什么?为什么种族之间要如此相残?难道那些蜥蜴都没有父母、没有儿女吗?
「蛇王,你总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想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哩!」端坐在大殿皇椅上,正是气焰嚣张的蜥蜴精。
「战端一启、生灵涂炭,你害死这么多的无辜生灵,难道不怕天谴吗?」他慨然问。
「别拿天庭那些论调来吓人,我可不吃这一套。」她轻蔑一笑,「世上只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原则,否则魔界怎能存在至今?我族既有进化的四肢,何以地位远不如你们?我曾立誓,将来定要一统爬虫类,今日吞并蛇界只是第一步。如果你不想倾灭全族的话,就乖乖向我臣服,或许……我还可以封你为‘宠男’。」
「婬妖!」那副的嘴脸真是令人憎恶,古蟋龙随即亮出屠龙剑,「今天若不收拾你,不晓得还有多少苍生要受你荼毒呢!」
「哈哈哈……」张狂的笑声扬遍大殿,「将死之人还敢大言不惭?好!念在你这么有骨气的份上,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些!」朱胭脂甩出的武器,正是魔王当年所用的七煞鞭。
纵然握有天帝赐予的法宝,少了元神丹,在无法剑、气合一的情形下,屠龙剑只是一把外观漂亮的利器罢了!几回合下来,古蟠龙已被七煞鞭的阴煞之气逼得节节败退。「啪」地一声,他中了一鞭。
「蟠龙!」焦急的呼唤由后侧而来。
「子姣,你醒了?」蛇王立即质问白朗,「你居然把王妃带来这么危险的前线?快扶她走!」
「我……」
「是我要他带我来的!」由于失血过多,曾子姣的脸色一直很苍白,「蟠龙,关于你我的宿缘因由,我至想起来了!」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梅仙子?」朱胭脂阴阴地冷笑,「想不到你下凡后,又跟蛇王在一起了,真是孽缘不浅呀!可惜你们的婚礼就要变成葬礼了,不过我仍然会大发慈悲,让你俩死在一块儿的……」
「当年你设计诬陷我,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曾子姣气虚地转向古蟠龙,「我没有和魔王私通……请相信我的清白,而且我知道……」她知道元神丹的下落了!
「别说了,我相信你!」他心疼地拥住她。「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快跟白朗走吧!他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去。」
「好感人的场面喔!」朱胭脂一个眼色,两排的属下马上堵住出路。「可惜我并不打算留下任何活口。」
「快走!」古蟠龙为保他们安全撤离:,又投入厮杀行列。
「蟠龙……」眼看心爱的人身负重伤,还如此拼命保护自己,曾子姣哪走得开?她反身抓住白朗的手,激动地说:「我知道元神丹的下落,」
「你知道?」这丝希望让他雀跃不已,「在哪儿?快告诉我!」
「它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但我恐怕没有足够的气力将元神丹取出,你愿意帮我吗?」曾子姣低声问。
「我当然愿意,因为只有它能解除所有的危机!」太好了!蛇界有救了!
「就怕……你没有勇气。」她的神色显得有些诡异。
「哪怕上刀山、下油锅,我拚死也要拿回大王的元神丹。」白朗誓言。
「那么……」她突然亮出柳叶刀,「将我的心脏剖开吧!元神丹就藏在里面;」
「什么?」削开她的心脏,那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没有时间犹豫了!如果蛇族亡了,我也不会苟活,反正都是一死,不如让我死得有价值些。」曾子姣含泪哀求,「快动手呀!」
「王妃……」无尽靶激在心中化为更深的歉疚,他哽咽道:「我白朗代表千千万万的族人,向你致最高敬意,呀……」没有选择余地,他终究还是下了手。
可以想见的,当利刃刺进她心窝的刹那,她的痛楚有多烈了。然而她却在承受这等酷刑时,还能漾出无怨无悔的微笑,而那抹美丽的笑靥,也教手染鲜血的白朗,跟著落下不轻弹的男儿泪。
「子姣?」好不容易杀出血路的蛇王,正欲叫两人逃跑,岂知回头后竟是目睹这残忍的画面,特地冲过来时,那副摇摇欲坠的身子已往后—瘫。「白朗,你……」
突然,一颗金色火球由其裂开的胸腔浮飞而出,并自动没入古蟠龙口中,而他那张被魔焰的伤后一直无法复原的蛇皮脸,则立即回复了俊秀的容貌。
朱胭脂当下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原来蛇王的元神丹,一直伴随著梅仙子的灵体投胎转世,而曾子姣为了逆转局势,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她,立即遵从了生存的最高指导原则……走为上策!连魔王都视古蟠龙为难缠的劲敌,修为不过数百年的自己,又何必去以卵击石。小偷小偷打小偷
但腾腾的杀机既已引发,岂是能被轻易捻熄的?;
「啊……」痛心大吼的古蟠龙,瞬间即将悲愤化为最具摧毁力的怒气。他将剑尖一指,「子姣死得如此惨烈,全是你这妖蜥害的!」
话落,紫色火焰由其两袖中窜出,团团住蜥蜴军团,烧得众妖精滋滋哀叫,也吓得朱胭脂胆战心惊。在未及迈步脱逃前,屠龙剑已挥了过来,直取她的心脏部位。
「我要亲手挖出你的黑心肝,来血祭她的圣灵!」
「哇……」红色的液体,登时由其戳破的胸膛,和惧张的大嘴喷出。
痛嚎不已的朱胭脂,就这么眼睁睁的看著自己的内脏,被活生生的被钩取出来。而当扑扑的心脏渐渐停止跃动,她也断了气、并蜷缩回蜥蜴的原形。
「大王,您动手吧!」恶人既已伏法,白朗便跪在蛇王面前,「王妃是我杀的,恳求您让属下化为一缕忠魂,永远服侍她的英灵。」
「她不是你杀的,她是被我害死的……」没有责怪的语气,亦无哀痛的神色,古蟠龙喃喃著将那副冰凉的躯体横抱起来,往他们的新房步去。
因为失去了心爱的人,一切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
经过一番细心打理,才历经激战的日月神洞,已然看不出曾被血洗的迹象。贺客们陆续抵达挂著白幡的大殿后,除了不胜唏吁,也只能留下简单的慰问、败兴归去了。
「人死不能复生……」看著蛇王空洞的两跟直盯向棺内的亡者,冥王抚了抚一旁的「锁魂灯」说:「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已经足够了!」古蟠龙敛回茫然神色,眼中净是感激,「这是我所收到最珍贵的贺礼了。」
冥界的「锁魂灯」能将刚死之人的魂魄,暂时招回灯罩中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古蟠龙会向他求取此灯,必是想到了让爱妻回阳的办法吧!
「不过站在朋友的立场,我奉劝你别做傻事。」相交多年,他太了解蛇王了。
因为除了天庭的「起死回生草」,无人救得了曾子姣。然而这株奇异的妙草,每千年才开花结果一次,别说古蟠龙了,恐怕身为天帝之子的他都央求不到。正因如此,他更加担心为爱痴狂的蛇王,会不顾一切上天庭去抢。
「谢谢你的好意,」古蟠龙转过身,示意他别再多言。「我想和子姣独处一会儿,可否请你暂时退开?……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冥王只得摇著头无奈的退下了。
「我曾亲口保证,只要我活著,就不准你死……」抚著动也不动的冰躯,蛇王的心亦是凄冷无比。「可是我不仅食言了,还害你凄惨而死。身为蛇界之尊,竟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我……」他的声音顿时哽咽了,「子姣,你知道我多渴望再见你灿烂的笑靥吗?只要能让你活过来,我愿意不计任何代价,哪怕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就算要付出代价……」房门砰然大开,跌撞而入的白朗终于不支倒下,「理应由我来承担!」
「起死回生草?」接过颤手递来的仙草,古蟠又惊又喜。难怪一直不见白朗的踪影,原来他偷闯天关去了?「可是……」
「快!快给王妃服下,否则二郎神君一赶到,就辜负我冒死抢夺了……」
瞧他一身的重伤,必是刚从激战中撤离;古蟠龙不再犹豫,赶紧将仙草置人爱妻剖开的胸口……神迹出现了!那颗发黑的心脏瞬间转成了红褐色,而且迅速恢复律动,接著伤口开始自行愈合,曾子姣死白的脸庞,也泛出了红润的色泽。
「嗯……」顷刻后,她竟张开双眸、爬坐起来了。
「子姣」、「王妃!」两个大男人惊喜同叫:「你总算活过来了!」
「我没死?」而前一刻还痛得要命的胸口,现下竟已完好如初?「蟠龙……你的脸?」
「谢谢你为我守候元神丹这么多年。」轻啄她不解的眉心,古蟠龙开心地说:「我已恢复了十成的功力,也除掉朱胭脂那只恶贯满盈的蜥蜴糟了!」
这时,外头传来轰轰然的吵嚷声,让欢欣的三人立即赶往前殿。
「大胆蛇妖,竟敢私闯天庭、还打伤守园命官。快快交出起死回生萆,跟我回去认罪!」来者正是二郎神君。
「我可以跟你回去,不过……」白朗嘿嘿两声,「起死回生草已经用掉,恐怕我连个渣渣都吐不出来了!」
「你……」恼怒的二郎神不禁责问古蟠龙,「蛇王,纵容属下犯下滔天之罪,你也难逃指使之嫌。」
「起死回生草?蟠龙你……」曾子姣终于明白,自己是如何复活的了。
迸蟠龙却点住她的唇,「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下去。」说著他向二郎神作揖,「我跟你回去领罪便是。」
白朗则抢在面前,「—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跟我们大王一点干系也没有!」
「白朗。」古蟠龙笑著拍拍他的肩,「你的忠心耿耿,我会永远铭记在心。但即使你没潜入天庭,这滔天之祸我一样会去闯,领罪的人应该是我才对。二郎神,一切因果皆由我而起,请你放过白朗一马吧!」
「这……」既然蛇王愿意伏首认罪了,他亦不便坚持什么,何况冥王仍在一旁,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不行!您和王妃好不容易有情人终成眷属!」冲动的白朗挺起一身傲骨,「二郎神,你如果还有点怜悯之心的话,就不该打碎人家的鸳鸯梦!」
「不得无礼!你只要照顾好王妃,其他的不许插手。」古蟠龙随即转向冥王。「我这属下顽劣无比,我走后,他若有任何不智之举,请你代为管训!」
「蟠龙,我跟你一起去!」曾子姣央求。
「别说傻话了。」古蟠龙轻声安慰,「乖乖在神洞等我消息吧!也许我很快就回来了呢!」
「偷窃起死回生草唯死罪一条,你别说好话哄我了!」她干脆巴住他的熊腰,「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人间那套婆婆妈妈的戏码,怎么也在这些修为高超的仙灵身上重演?未识「情」为何物的二郎神君,不耐烦地催促,「喂!你们有完没完哪?」
「二郎神,这么感人的一幕,你居然无动于衷?」洪亮的笑声扬了进来,「小心哪天老夫偷偷在你身上绑条姻缘线,教你也尝尝什么叫‘情爱纠葛’!」
「月老?」这个老家伙怎么也来了?
「梅仙子,别来无恙呀,」老人家打量她一番,
「嗯!经过七世的比丘生涯,你的功德不仅圆满达成,这副因灵修而生的外貌,也更加出色了。」
「月老!」曾子姣立即跪下,「罪灵有负您的期望,又陷入万劫不复的情网了!」
「此乃意料中之事。谁教你的痴心感动了老夫,所以我将姻缘线分成了两截,一条系在龙凤玉镯上,一端绑在你身上……」他满意地抚著白长胡,「如今你劫数已尽,该是与蛇王破镜重圆的时刻了。」
「月老,你该不会想徜这浑水吧?」二郎神提醒。
「蛇王窃取了起死回生草,未将还得将他柙回天庭治罪呢!」
「谁说天帝要治他罪了?」老人家扬扬手上的黄搜布,「我特地前来,就是颁发御旨赦免他们的。看到没?这上头可是有天帝的御印呢!」
「天帝弘恩!万岁万万岁……」众人立即跪谢,而后由古蟠龙代表接过御旨。
「蛇王,念在你致力维持和平的贡献,天帝才特准梅仙子留下,希望尔等勿只顾情爱,而荒废了修为的功课!」月老一再谆谆教诲。(与时俱进啊与时俱进,和平)
「蟠龙、子姣一定谨记在心。」同声保证的两人,不由得紧握住彼此的手。
「既然天帝不再追究,那未将先行告辞了。」二郎神示意跟随而来的属下收兵。
「喂!你不留下来喝他们的喜酒吗?」月老卷起衣袖,「老夫已向天帝告过假了,要喝它个不醉不归。」
「是呀!能化千戈为玉帛,我们都该干一杯的。」古蟠龙也诚挚邀请。
二郎神君这才腼腆地模模头,「那么就……打扰了!」
「太好了!」曾子姣则欣喜挽住老人家的手,「这儿的百花蜜酒既香又醇,您一定会喜欢韵!」
条条白幡立即换上大红喜幛,两位新人终于在月老司仪的见证下,许下永世的承诺。而大伙儿也在喜气洋洋中开怀畅饮,直到月色茫茫、酒尽灯灭。
待依依不舍送走贺客后,这对有情人才得以互诉生死波澜后的感觉。
「可惜子葳、子静不克前来参加我的婚礼。」这是曾子姣最大的遗憾了,「我已被天庭除名,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两位好姐妹?」
「会重聚的。」古蟠龙为她褪下厚重的嫁裳,「刚刚月老偷偷告诉我,他说风仙子和百草仙已经下凡,而且可能亟需我们的协助,方能圆满历劫呢!」
「真的?你怎么不早说?」她跳了起来。
「我若是说了,你还会安分地与我完婚吗?」他笑著将她压回床卜。「虽然不明白风仙子是如何从魔王手中夺回我的元神丹;但念在这份恩情上,即使你不开口,我也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她们。不过在这之前,你最不是该先尽完洞房花烛夜的首要‘义务’?」
「蟠龙……」娇差地与他共享欢爱,曾子姣不禁想起门老的那句真言……
缘起不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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