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伤心地,一切会忘得比较快吧?季恋雪决定离开冷砚时在心中曾自问。
透过一些特殊管道,季恋雪移民美国,在那里开始她的新生活,看著窗外皑皑白雪,她细数著前尘往事。
穿了袭孕妇装,大肚便便的她已怀胎八个多月,而她到美国也已经六、七个月了,日子过得好快,可是,想忘的人却仍然忘不了。
冷砚……他还好吗?
正当季恋雪想心事想得入神时,一个声音传来,乱了她的思绪。
「起床后为什么不多加件衣服?当心著凉了。」走进来的人是个白发的东方老妇人。
「老师——」季恋雪感动的看著老师披在她身上的毛衣。
吕红村是她大学时的班导,是一直十分欣赏她的一位教授,这回到美国来也多亏吕红村的帮助。
吕红村是日籍华侨,年轻时就随丈夫到美国来,六年前丈夫去世之后,无子女承欢膝下的她就独自一人居住在美国,所以当季恋雪提到自己想到美国与她同住时,吕红村立即透过关系帮她达成心愿,甚至连季恋雪现在的工作都是吕红村透过关系请朋友帮忙找的。
一老一少相伴,也算是有缘,吕红村待季恋雪犹如亲生女儿一样,在这段她怀孕的期间,吕红村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她。
「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这段期间,对自己的身子可要多加照顾,别像我,唉!如果当年那孩子不是因为我的不小心而流掉的话,现在也快三十了。」打从她流产之后,就再也没怀过孕了,「总之,凡事小心些会比较好。」吕红村提醒道。
「我知道。」季恋雪对她回以一笑。
「恋雪,不是老师多事……」吕红村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孩子生下来之后,真的不想让孩子的父亲知道?」
「没有必要。」季恋雪苦笑,心中几乎苦得直想掉泪,冷砚他该不会知道她怀孕的事情吧?她邮寄包裹给怀哲时,还顺道寄了封信给怀哲,要怀哲对她怀孕的事守口如瓶,不过她想,他也不会想知道她怀了他孩子这件事的。
「孩子……」吕红村握著她的手,像一个慈母般,「老师并不是打探你的私事,但是,你和孩子的父亲是彼此深爱对方的吗?」也许她老了,与年轻人的想法不同,可彼此会共同孕育一个孩子,该是相爱才是,既然相爱,又为什么会分开?
「我爱他,可他不爱我。」季恋雪凄然的说,「我会想生下他的孩子,正因为这是他留给我的纪念,我不想扰乱他想要的生活方式,所以选择离开。」
「他是有妇之夫?」吕红村猜测似的问,她钟爱的学生该不会是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吧?
「他仍单身,只是他不可能会爱我的。」
「不爱你却和你有孩子?」吕红村不可思议,见季恋雪红了眼眶,也不忍再刺激她、多说些什么,于是抚了下她的头,用手帕替她擦干了泪,「别哭了,嗯,爱哭的妈咪生不出开朗的孩子,你不希望孩子一生出来是个苦瓜脸吧?」吕红村逗著她。
一听到「苦瓜脸」,季恋雪总算破涕为笑。
「准备一下,待一会儿要到医院做产检,我先到外头去热车,你约莫二十分钟后下来。」外头太冷,吕红村不希望她太早到外头,怕她冻著了。
「好。」
季恋雪在房子里头随手翻了翻「孕妇须知」,等时间差不多时才起身要到外头去,但就在她开了门要踩下阶梯时,外头的木阶上结了层冰,十分滑,脚才踩在阶梯上,还来不及伸手抓住扶把时,她整个人突然滑了出去,重重的跌了一跤。
「痛……我好痛……」季恋雪惊魂甫定,只觉得身子一阵剧痛,接著,她感到双腿间有湿热的液体流出。
「老天!怎会这样?」当吕红村把车热好,要回屋子叫季恋雪上车时,看到这一幕,她注意到滴在雪上的血迹,于是火速的将季恋雪搀扶上车往医院驶去。
***
看到久违的教授,季轩和冷砚都觉得仿佛回到大学时代。冷砚和季轩虽分别就读哈佛及耶鲁,可是因为季轩的关系,冷砚得以结识当世医界圣手哈温教授。
这回会到美国,对冷砚而言是临时决定的,不久前有天傍晚,季轩到他事务所小坐,提到他要赴美一趟,并力邀冷砚同行,说要拜访哈温,就这样,冷砚来到了美国。
其实他到美国来也不全为了想见哈温,而是戢颖要他也顺道走一趟总公司。
来到哈温位于耶鲁附设医院的研究室,师生三人愉快的交谈著,谈话内容不离近来过得如何,以及季轩的一些研究。
愉快的时光过得特别快,两个多小时一晃眼即过,双方仍意犹未尽,于是约好晚上到哈温家吃饭,不过在这之前,冷砚另外和朋友有约,必须先离开一下。
「老师,那……我们晚上见。」季轩站了起来。
「还记得我家怎么走吧?」哈温开玩笑的说,以前季轩老是往他家里钻,不会迷路的,「你师母看到你们一定很开心,我暂且先不跟她说,让她有个惊喜。」
炳温因为有事必须下楼一趟,于是陪著季轩、冷砚下楼,电梯门一打开,哈温首先走了出去,走在他后头的是冷砚,一出电梯门,冷砚就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老妇。
「吕老师。」他开心的走向前,「吕红村老师?我是冷砚,在哈佛时旁听过你的课。」
「冷砚?」吕红村推了推老花眼镜,「喔,冷砚是吧,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来旁听我的课,还乖乖的交了作业,分数拿满分的那一个。」哈佛的优秀人才固然不少,可是修她的课,她分数给过满分的就只有一个学生,这学生出众的外表和优异的成绩,要忘掉他并不容易。
「老师还记得?」
「这么优秀的学生并不多。」
「老师怎么会在这里?」冷砚把哈温和季轩介绍给吕红村之后又问。
「我一个学生跌了一跤早产了,昨天我把她送来医院后,顺利的产下一个男孩儿,哇!那男孩好可爱。」一想到季恋雪生下的那娃娃,吕红村就笑眯了眼,仿佛是自己获得孙子一般。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冷砚抄下吕红村的住址,答应找一天前往拜访,这才离开。
「没想到花花公子在往日老师的面前,竟会如此谦逊。」上车之后,季轩挖苦的说,「嘿!不错嘛,我以为你以前的成绩都低空飞过,只差没失事坠机哩,没想到还有老师因为你成绩优秀而记得你,了不起。」他知道冷砚是资优生这事实,只是偶尔还是忍不住想耍耍嘴皮子。
「我要是低空飞过,你只怕早就发生‘空难’了。」冷砚没好气的说。
「发生‘空难’?哈!那也要找你这花花公子来垫棺材背,嘻,说到花花公子,你这段日子收敛很多哦!好像好久没在报上看你传绯闻了。」季轩挑眉看著冷砚,「是不是美人都被你‘吃’得差不多了?要不要我介绍给你?最近我在PUB认识了一位最近在电视上刚窜起的新星,模样不差、身材惹火,怎样,有没有兴趣?」
「你自己留著用吧。」
「呃……女人忽然对你没吸引力了吗?你受了什么刺激?」季轩注意到冷砚近来真的很「安分」,不但绯闻消声匿迹,就连社交场合也鲜少看他露面,他到底怎么了?越来越不像他了。
冷砚淡然的看了季轩一眼,沉默下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对于女人,他忽然兴致缺缺,男欢女爱的游戏已经不再吸引他。
他没有办法忍受每回在与其他女人云雨交欢时,心中幻想的对象却都成了季恋雪,仿佛被她下了魔咒一般,无论他在任何情况、与任何女人,他就会忍不住想到她,而她却怀著他的孩子离开了他,算算日子,她此时该是大腹便便了。
在她失踪之后,他曾派人找寻她,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无法找到她,几乎找遍了国内各城市,可一点下落也没有。
一个孕妇在举目无亲的情况下能到哪里?想到这里,冷砚不自觉的锁紧眉,「该死的!」在一个红绿灯停车之际,他用力的拍了下方向盘。
「喂,一个红灯就这么没耐心,你的性子啥时候变得那么急躁了?」季轩以为他气这个。
冷砚懒得解释的沉默不语。
外头的雪又下大了……
***
「临时有事决定提早回国?」吕红村正和冷砚通著电话,「没关系,我退休后一直都住在那天给你的住址,下一次到美国时再来拜访吧。」
「一定。」冷砚在电话的另一端承诺著。
币上电话之后,吕红村到厨房为产后身子正虚的季恋雪熬了一锅鸡汤。正当她要把鸡汤送去医院给季恋雪喝时,才打开门就看到正要按电铃的邻居威廉,他的手中提著一篮水果。
「吕老师。」威廉习惯那样叫她,「昨天我才从外地开会回来,听说季小姐生了,是吗?」
「是啊。」她笑咪咪的说,「我现在正要去看她,要不要一块去?」她知道这年轻的建筑师一直对恋雪很有好感,若他能和恋雪走在一块,那也是件好事,基本上,她是鼓励威廉追恋雪的。
「方便吗?」他笑得有些腼腆,帅气的脸上有著期待。
「怎么不方便?如果你去看恋雪,她会很开心的。」
在吕红村的半怂恿下,威廉和她来到医院,他们首先到保温室去看孩子,然后才到产房看季恋雪。
「恋雪,你看谁来看你了。」吕红村说。
一看来者是威廉,季恋雪有些讶异,「威廉?你怎么来了?」她并不讨厌他,和他成了邻居好些时候了,直觉他是个很诚恳的人。
「我刚开会回来,听说你生宝宝了,过来看看你。」他放下水果,「方才去看了宝宝,好可爱!样子和你有些像。」只是那两道英气逼人的浓黑眉毛,是像宝宝的爸爸吧?不过,真的好可爱。
「是吗?」她觉得那孩子……像他爸爸,低垂著眼帘,季恋雪的笑容中有些苦涩。
冷砚,孩子出生了,他知道吗?
为了制造他们独处的机会,吕红村找了个借口出去。房里只剩下季恋雪和威廉,安静的气氛令人尴尬。
「呃……」威廉搔了搔头发,不知为何,每一次和喜欢的女子独处时,他就容易紧张,大概就是因为如此,才一直交不到女朋友吧?「那孩子很可爱……」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他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刚说过的话。
季恋雪好笑的看著他,自己早就听老师说过她那老实邻居的事了,她说,像威廉那么优秀的人,之所以会到三十二岁还当王老五,就是因为天生脸皮薄,不知道该如何与女孩子相处。
看来,他好像比「传说中」的还要严重,和他当邻居半年多了,彼此常见面,可总是点个头了事,记忆中从来没好好聊过几句,没想到他的「惧女症」还不是普通的严重。
「听说你是个建筑师?」季恋雪替威廉开了一个他熟悉的话题,他再接不下去,那她也无能为力了。
「建筑是个很有趣的事。」他笑著说,然后看了下她,「不过……也许你不觉得吧!」
「怎么会?」她鼓励他说下去,「我想建筑是富挑战的工作,愿不愿意分享你的经验?」
威廉听她那么说,精神为之一振,然后不再因害羞而支支吾吾,一涉及到他的专长,他便开始高谈阔论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个小时多的时间,威廉就谈他的职业,而季恋雪也谈她的职业。
经由「职业」这一话题的交谈,他们一下子仿佛拉近了不少距离,待吕红村回来时,他们已由她出去之初的「大眼瞪小眼」到她回来时的「有说有笑」。
「聊什么?聊得这般愉快。」吕红村笑著问。
「没什么。」季恋雪敛了敛笑意,「老师,方才那鸡汤很好喝,可……喝不完。」
「呃,喝那么少,这怎么可以?」吕红村看了一下锅子,「多喝些吧,现在不好好补一补,身子可受不了的。」她又倒了一碗要亲自喂季恋雪,在这种情况下,季恋雪又被迫喝了一碗。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天,才在威廉还有事在身的情况下互道再见。
等威廉离开之后,吕红村才说:「恋雪,你觉得威廉怎么样?」
「很好啊!挺老实的。」季恋云很大而化之的回答,和他聊天的感觉就像是老朋友一样,很亲切、无拘无束。
「嘻……我觉得和他结婚的女人会很幸福。」吕红村暗示的说,「我觉得你们俩挺相配的。」
季恋雪笑著说:「老师想到哪儿去了?我和他今天才第一次聊天,连来电的感觉都没有,哪儿相配了?」
「你既然觉得他好,走在一块是迟早的事嘛!」吕红村总觉得季恋雪还年轻,不会那么早就守著一个孩子不嫁的,那太可怜了。
「老师……」季恋雪苦笑著说,「我想……我不会再有结婚的念头了。」结婚的首要条件是爱对方,而爱的代价太高,一次她就受够了,再来一次,她怀疑自己有再活下去的勇气,更何况在她心中已有一个男人,要她再去爱其他男人?她不想做那么虚假的事。
「恋雪,你还年轻啊。」吕红村心想,她有这种念头?那实在太可怕了!「就算你不考虑你的下半辈子,可是……孩子呢?孩子需要一个爸爸,万一有一天你的孩子问你,为什么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而他没有,你该怎么对他说?」
吕老师的话像把刀,直戳入她的心,刹那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恋雪,为了你自己、为了孩子,你真的需要一个男人。」吕红村拍拍季恋雪的脸,「老师是过来人,有个伴在身边,那种有依靠的幸福感是十分窝心的。」其实她并不是一定要季恋雪把威廉当对象,她只是提醒季恋雪该为自己将来打算,毕竟季恋雪还年轻,往后的日子仍长著呢!
季恋雪想吕红村的话想出了神,孩子的父亲?她该为孩子找个父亲?为了孩子,她的确是该为孩子找个可以叫爸爸的人,可是,除了冷砚,她心中容不下其他人,想著想著,她的心悄悄的沉了下来……
***
两年后美国秋天
今年美国的冬天很冷,才深秋而已,冬天的衣服已非套在身上不可了。
冷砚为了Min的一些事,暂且必须放下事务所的事情到美国一段时间。
选了个周末,他一下班就直赶到百货公司,这回皮箱里的厚衣服装少了,他没想到这时节的美国会冷成这样,以前在这里念书时,好像没遇过这种情况。
进了百货公司,他走进电梯,里头有一个一、两岁左右的小男孩,那金发碧眼的小男孩望了他一眼,便羞涩的往母亲身后藏。
到六楼童装部门时,小男孩和他的母亲往外走,而冷砚原是要在其他搂层下的,竟也跟在小男孩身后走出电梯。
当冷砚置身在琳瑯满目的童装世界时,他仿佛才忽然觉醒,自己怎会来到这里?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突然浮现,如果恋雪有把孩子生下来,也差不多是方才那小孩一般大了吧?怪了,怎会突然如此想?他暗自取笑自己的无聊。
当他找著下楼的电梯要下到男士部购衣时,在一个转角,他和一个正顽皮嬉戏的小男孩撞个正著,小男孩因而被撞倒在地上。
「唔……好痛……好痛……」那两岁大东方面孔的小男孩眼看就要嚎啕大哭,但只见他很努力的忍住泪水,口中念念有辞,「不哭、不哭,妈咪说,乖宝宝不哭……」
「小弟弟,你不要紧吧?」冷砚惊讶于这小男孩的模样和他小时候很神似,他一把将小男孩抱起来,拿出手帕为小男孩拭出眼角的一滴泪水。
小男孩被他抱起来后,竟然一点也不怕生,他甚至亲热的在冷砚脸上印下一吻,然后用莲藕般白胖胖的手搂著冷砚的颈子,向远方望去,「妈咪?」他似乎是在找寻著他的母亲。
「叔叔带你去找妈咪。」冷砚抱著他,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和一种近似亲切的感受。正踏出步伐要带他去找他母亲时,从不远处传来一女子急切的叫唤声。
「艾力克……艾力克!」
「妈咪!」小男孩开心的回应著那一声声的艾力克,甚至急切的要冷砚将他放下来,他要自己去找妈咪。
见艾力克循著声音的来源扑过去,冷砚看见艾力克奔进一少妇怀里。
当他看见艾力克的妈咪是谁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那少妇竟是几年不见的季恋雪。
是她!真的是她,她的模样比以前更清瘦,可他仍是一眼即认出她来。
「妈咪,叔叔……」艾力克回过头看冷砚,对他友善大方的一笑。
顺著儿子的目光,季恋雪跟随望了过去,她整个人一怔,作梦也没想到,冷砚竟然会出现在美国,就算在美国,也没想到他们还有机会重逢。不自觉的,她搂紧了怀中的小男孩。
「老朋友见面,你生疏的眼神令人有些遗憾。」冷砚的血液沸腾起来,那叫艾力克的小男孩叫恋雪「妈咪」,他又长得如此像自己,那么那孩子是……
「多年不见,你仍旧是风流倜傥。」季恋雪不知道该跟冷砚说什么?不过说什么都行,只要他不要把视线投注到艾力克身上就好。她担心他会发现,何况他一向精明过人,她赌不起。
冷砚不理会她的奉承,目光仍停留在孩子身上,「这是你的孩子?」
「他是我的。」她紧张的抱紧艾力克,「这孩子与你无关。」老天,这恐怖的男人,他……他没发现什么吧?
季恋雪失措的模样教冷砚笑开了,「你这样子不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她的说谎技巧在几年后仍是一点进展也没有,「艾力克?」他看著小男孩,「很好听的名字,他和我小时候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不!」她吓坏了,忍不住大叫,「他不是你的孩子!他是我的。」
「发生了什么事?恋雪。」
一个声音传来,季恋雪回过头去,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威廉。
艾力克一看到他,立即开心的扑过去,「爹地,威廉爹地!」
「爹地?」看到艾力克热情的扑向威廉,冷砚心中浮起一股不甚舒服的感觉,他眯著眼看威廉,然后以询问的眼光看季恋雪。
捕捉到一抹「山雨欲来」感受的季恋雪对威廉说:「把艾力克先带上车子,我和这位先生有话要说。」
她得感谢艾力克的一声「爹地」扭转了所有情势,其实威廉是艾力克的「假爹地」,只是昵称而已,并不是她和威廉有了法律上的夫妻关系而导致艾力克须叫威廉「爹地」,可是冷砚似乎弄错了,也好,那就让他错到底吧!
「你和那个男人结了婚?」冷砚的笑脸不见了,他冷著脸看她。
「我单身,和一个男人结婚有什么不对?」季恋雪自然的反问,看来他果然是误会了,「这样你还会以为艾力克是你儿子吗?」
「他一点也没有混血儿的味道,相反的,他有一张纯正东方血统的脸,最重要的是他像我。」
「我说过,他和你没关系。」季恋雪仍以为他不知道她当年怀著他的孩子离开他的事。
「你到底要说谎到什么时候?」这可恶的女人!「当年你怀孕的事,桑怀哲全跟我说了,你真以为这秘密能藏到永远吗?你太天真了。」看著她,他忽然有股又爱又恨的感受,「艾力克长得像我,你以为我会怎么想?成功的受你的骗,以为他是你和方才那外国男人生的?」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一事!幸好当时怀哲没有将她在美国定居一事告诉他,要不,后果不堪设想,季恋雪不由得感到害怕。
「知道艾力克是你的孩子又如何?」季恋雪将下巴一扬,「他现在已经叫别人爹地,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
「是吗?」他忽然阴沉的冷笑,「你想以我的个性,我会让我儿子继续再叫别的男人‘爹地’吗?」
「冷砚,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对他自若的笑容有著极深的恐惧。
「我想怎样是吧?那……你不妨等著看。」
「我和艾力克的日子现在过得很平静,请你不要打扰我们母子的生活。」她的气焰已经为了艾力克消了大半,现在艾力克是她生活的重心,她不能失去他。
「那恐怕不行。」冷砚一笑,态度轻松自若,眼神却是坚决,毫无转圜余地,「我的度量只在于女人,而不在亲生骨肉。」他无情的说。
倒抽了口气,季恋雪说:「什么意思?」
「我玩腻的女人不在乎拱手让人,但是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孩子叫其他男人爹地。」他眯著眼看她,既冷酷又无情,「我的话,相信你很清楚。」
他在暗示她,她即是那个他早已玩腻可以拱手让人的女人?没想到当年被他伤透的心,今日在伤口上又多被他划上一刀。
她偷偷的做了几次深呼吸,倔强的不让泪水在他面前滑落,「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我也期望如此,只怕你没能力阻止。」
「为了孩子,我会不惜和你对簿公堂。」季恋雪看著这个她曾深爱过的男人,如今,她无法不对他产生恨意。
「上法庭?」冷砚笑著摇头,「恋雪,你记性真不好,在律师界,有谁敢为了你惹上我冷某人?你不会是自己要充权律师,和我派出的精英在法庭上舌战吧?那是不成的哟。」
「你——」季恋雪为之气结。
「上法庭,你一定会输得很惨。」他看著她,脸上的笑容敛了敛,「凡事学聪明一些,嗯。」
看著他转身而去,季恋雪气得身子直发抖,这男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放弃对她的折磨?他伤她伤得还不够吗?
几年前她什么都退让、什么都不要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今日还要跟她抢孩子?难道他不知道这孩子是她的全部吗?
他为什么永远都那么自私?永远不会设身处地为别人想想?伤得她越深,他真的会越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