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2.14
情人节快乐,小苦。
如果有一个人默默地记得你的生日,然后年复一年地默默替你庆生,这算不算是一种幸福呢?或者是因为我不够有勇气、不敢看你的响应,于是选择这种消极的方式记得那段过去?
今年的情人节你怎么过?小苦,是不是仍和你所谓的那堆狐群狗党在啤酒屋里厮混一整晚?还是带著女朋友去擎天岗上看星星?不对……依我对你的了解,你是宁愿窝在家里看电视也绝对不做那种无所谓的浪漫的……是吗?小苦。
小苦,我喜欢你,情人节快乐。
一袭整齐制服的陈晓喃站在川堂抬头向上看著站在二楼的男人。「小苦、小苦!你在干嘛啊?」
这间学校的设计十分可爱,分成前庭和后庭,前庭是高中部、后庭是国中部,中间的大楼是行政中心,行政中心中央的川堂挑高到二楼,所以二楼靠川堂的四个角落有小阳台,视野很好。
「没什么。」看著她年轻且稚气未脱的脸庞,罗锡瑯微微一笑,扬扬右手手指夹著的烟。
「喔……抽烟啊?」她对他笑一笑后就离开了。
罗锡瑯继续面向后庭花园想事情。
「小苦!」
「啊!」罗锡瑯硬生生地被吓到了,这个小女生不是走了吗?怎么又莫名其妙地跑上二楼来了?「你在干嘛啊?!上课了还不赶快进教室?」
「没有啊,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这边望春风,觉得你好生凄凉嘛。」
「什么望春风啊?」罗锡瑯对这个小女生的怪怪逻辑感到神奇。
「你不是老爱站在这边向外看,这样不叫做望春风叫什么?」晓喃微微地睨著他看。
「你想象力很丰富耶……」罗锡瑯轻轻拍一下她的头,「多余的精力不会拿去念书吗?」
「想这个又不必花时间,而且你本来就一张苦瓜脸,就像在告诉人家说:‘喔——我需要女人,给我一个女人吧!’」「哪有!」
对她的说唱俱佳他只觉得啼笑皆非。
「老师啊,不然我帮你改个歌词好了?」陈晓喃趴在阳台上,和罗锡瑯一样面对后庭的花园。「孤单无伴守灯下,春风对面吹……二十七岁没人要,实在很可怜……」
清清雅雅的曲调被她可笑的俚语和随便窜改的词给搞得乱七八糟的,完全失了原味。
「喂喂喂……你不要乱改歌词好不好!」罗锡瑯再也受不了了。「很难听耶!」
「嘿…」
「对了,都上课这么久了你还混,快回去上课啦!」
「我不想上课嘛……老师,你想想,天气这么热、教室这么闷。」陈晓喃夸张地指天指地,「让我待在这里混一下下又不会怎样。」
「你真的很混耶!」罗锡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讲到你我就想到,其实以前我和你一样混。」
「真的吗?!」晓喃高兴地哈哈大笑,「我就说嘛……小苦,说你有多用功、多认真,我是不会相信的啦……」
「喂!你到底要不要听笑话啊?」罗锡瑯哼的一声,右手重重把烟熄掉。
「想想想!」她头点跟什么似的,「你刚刚又没跟我讲说你要讲笑话给我听嘛……」
「好啦,我跟你讲,我们念师大的都要修一门念ㄅㄆㄇㄈ的课……」
他还没讲完,就被晓喃给打断了,「ㄅㄆㄇㄈ?那是什么课啊?」
「忘了。」罗锡瑯睨了她一眼,「问题不要这么多好不好?那是什么课又不是重点。」
「好啦好啦……请讲、请讲!」晓喃拱了拱手,非常有礼貌地闭嘴。
不然他老大一个不爽,硬是把她轰回去了怎么办?想想她待在这里混,既可以不用上课,要是被上课老师质问去向的话还可以抬出罗先生的大名,从此一帆风顺、快活到底。
「你也知道嘛……像我们这种会去念数学系的人,就是因为自己国文程度不好嘛,可是那门课又是必修,不过不行啊……
所以平时上课我们都会跷掉,期考前一天我很努力的在补K嘛,结果我那些孤群狗党就跑过来问我要不要去喝一杯,开什么玩笑,平常上课都不到的人至少考前一个晚上要用功一下嘛。」
「对嘛对嘛……」晓喃很认真地听。
「我那些狐群狗党的朋友就叫我不要这么用功,他们都准备好小抄了。所以我就顺从民意地乖乖和他们去喝酒啦……结果隔天早上考试的时候,我就把小抄夹在膝盖和桌板之间,你知道的,大学的那种课桌椅是没有抽屉的,这样夹脚要踮起来,很酸嘛……」
「然后咧?」她好有兴趣知道啊……像小苦这种看起来一副衰相的人,能发生什么好事?
「好死不死,我们监考的助教就坐在我旁边,害我不能把小抄拿起来抄,本来我想说她大概坐一下而已,结果更衰的是她竟然给我坐了一节课!包让人生气的是,考完以后,我那堆狐群狗党竟然跑到前面来跟我讲:‘喂,罗锡瑯,谢谢你把助教引到你旁边去坐了,你不知道我们在后面抄得有多爽!’」「哈哈哈哈——」罗锡瑯那张黑脸让陈晓喃丝毫不给面子地爆出笑声,这个笑话好笑的不是笑话的本身,而是小苦的那张熏黑了的苦瓜脸。
「我真的很衰。」
「对,小苦,你真的很衰……」陈晓喃指著他的脸,笑个不停。
「我是真的很衰,还被一个没大没小的学生取这种乱七八糟的绰号。」罗锡瑯自己都说不上来,他就是对眼前的这个学生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唔……这不算是好现象。
「哈哈哈哈哈哈……又没关系,比起小笨蛋这个绰号,我还便宜你了咧。」陈晓喃看来十分的得意忘形。
「是吗?需要我表达出我深刻的‘谢意’吗?」罗锡瑯恶狠狠地睨著她。
「不不不……不必了……」她很了解见好就收这句成语的真谛。
「快回去上课了啦!不要随便在外面打著我的名字混课!」罗锡瑯皱起眉头,发现自己实在很想在她圆呼呼的头上揉头发。
不行不行……这不是好现象。
「好啦!真是的,名字借我用一下会怎样……」
「借你去跟任课老师说:‘老师,我们数学老师找我去问排考试的事’,然后在外面鬼混一节课?」
这样不行,又想揉她头发了……这不好。
「嘿嘿嘿……被你识破了……」晓喃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好了啦!快回去上课,你到底是不是考生啊?」罗锡瑯很忍耐地只拍了她的头一下。
「好啦好啦……」晓喃咕哝著,一边走回教室。
盯著她小小的背影,罗锡瑯越发觉得奇怪……他怎么会有一种好想揉她头发的冲动咧?
不不不……
这不算是好事。
幽幽幽
小苦,是她给他取的绰号。
晓喃还记得那天在小苦的办公室……
「唉,老师,这题不会啦!」晓喃站在旁边等罗锡瑯改作业,一边很努力地盯著习作簿里的题目,看了一次又一次,不过怎么也解不出来就是了。
「你不是写好了?」罗锡瑯又修长又漂亮的手指比了比她写好的答案。
「啊咧……那个喔……」她还在考虑要不要招供……
「不用讲也知道,依你的资质来看,用抄的喔?」罗锡瑯取笑地瞄了一眼作业簿,「不错嘛!还抄得挺整齐的!」
「那当然!我可是学艺耶!」她一时得意忘形,尾巴还很不客气地翘了起来。
「还敢讲!多念点书啦好不好?」他瞪了她一眼,然后又笑了出来,「不过我看你的数学怎么念都是‘了然’啦!」
「什么话!你怎么可以耻笑你未来的学妹!」她笑著瞪大眼楮,打算用「气势」吓死他。
「未来的学妹?哈!」
罗锡瑯那声嘲讽的「哈」,让陈晓喃所剩无几的斗志全数燃起!
「喂喂喂……老师,上次是你自己叫我去考高中,以后考师大美术系当你未来的同校学妹耶!」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开始努力补救自己的数学啊。
其实她本来就没打算过自己该念什么样的学校,也没认真想过到底什么样的路适合自己,小苦的话让她突然觉得也许她该有个目标才对。
「哎——我后悔了,我那时只是觉得你很有绘画天份,我根本没有考虑过你的‘实力’好不好!」罗锡瑯万分懊悔地摇摇头。
「天咧——」哪有人这样「鼓励」自己学生的啊!「耶?等等……」
「什么?」他纳闷地看她一眼,然后才又开始改作业。
「依照我专业的角度,怎么我越看越觉得你好象——」晓喃知道话该在这里停下来,才会有她想要的效果。
「好象什么?」罗锡瑯继续他的画勾勾游戏。
「苦瓜!」
她的两个字让他打的红色勾勾整个歪掉。
啊……真爽!晓喃在心里大叫著。
「苦瓜?!开什么玩笑?我才不像苦瓜好不好?」罗锡瑯整个眉毛都揪了起来。
「哪有,是真的很像啊!看起来好苦咧!」她皱著张脸,「苦死了、苦死了!」
「不像啦!」他的脸也皱著。
「而且你不笑的脸看起来真的很无奈啊!」
「乱讲,我才不像苦瓜好不好?」
「是啊……因为你根本就是一粒苦瓜。」晓喃凉凉地落井下石。
「哪有——」罗锡瑯又开始他的游戏。
「大苦瓜!」她高兴地耻笑他,「就简称小苦好了!」
「我哪像啊……」他又哼了两句。
没关系,这样的反应她早已司空见惯了,每个被她取绰号的人都会有。想当初她给小笨蛋取这个绰号的时候,她不也曾激烈反抗过?到最后还不是乖乖屈服于自己的婬威之下吗?
「喂!小苦!」试叫第一声。
「干嘛啦!」
哟……反应还不赖嘛!
「你也太混了吧?改作业连看都不看就勾了下去啊?」
「不用看啦!反正答案还不都是从我这里出品的。」罗锡瑯继续画著他的勾勾,然后迅速地翻了几页后,利落又漂亮地打了分数,平均每本作业批改时间绝对不需要二分钟。
「呃?」奇了,他怎么知道的?这类机密一向列人她们班不对外公开的绝招啊。
「这么明显!我只要看前三本和后两本就猜出来了好不好,像这种证明题的解法太多了,而且你们班的人来问问题,从来就不会重复,八成就是会写的轮流写一写或是来问我,再把写法交给你们班数学很强的人做整理,出一份答案让大家一起抄吧?」罗锡瑯无所谓地破了她们的罩门,一点都不担心被灭口。
「老师,我们会这么阴险吗?」晓喃赔著笑脸,心里想的却是该怎么灭了这个人的口。
「你不是你们班的学艺吗?八成是你负责统筹的工作吧?」罗锡瑯转过来对她微微笑,「例如分配科目啊、确定时间之类的!」
真够犀利的,数学系的都这么聪明吗?晓喃银牙暗咬。
「喏,改好了。」他伸伸懒腰,「以后不用再这么麻烦了,我直接讲习题就好了。」
「喔……嘿嘿……」
「笑什么啊?」
「没什么!」
「没什么还笑?!」
那年的秋天,她开始喜欢上他……小苦。
赵允淮轻轻向晓喃的身边靠近。
「老师。
「啊?!」被人这么一叫,晓喃这才回神……
原来自己又陷在回忆里了。自从回来这个充斥著回忆的地方以后,她似乎常常恍神。
「不过等等……那西瑟斯来这里干嘛?!」
「老师,我的名字不叫那西瑟斯……」赵允淮的苦笑里竟然带了一丝丝的……宠溺?
啊,原来她把自己脑袋瓜里想的都讲出来了……晓喃搔搔头,暗骂自己的笨!
「喔——抱歉,这位同学,你来找罗老师的吗?他出去买饭了。」
「老师,你在逃避我。」
赵允淮双眼直直地盯著她,教她好不自然。
「嗯……」晓喃沉吟了一下子,还是决定要尽快把这件麻烦给解决掉。「赵同学,我想我们有必要谈谈。」
「请,不过你说不过我的。」赵允淮微微一笑,很是有自信的样子。
「呃……你知道我要讲什么?」
「当然。」他很是自然地坐在罗锡瑯的宝椅上,「我还知道其实你并不喜欢我坐罗老师的位置。」
「你连这个都知道?!」晓喃一惊,「啊!我干嘛自己招了!」
「呵呵呵……」赵允淮门声笑了几声,「老师,那是因为你的心思很好捉模。」
「心思很好捉模……这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晓喃脸上自动画了五条小丸子式的黑线。
「老师,有的时候这不算是一种坏事……」他的脸上有著不容忽视的落寞。「我看过一句话:聪明的人不停地在猜心,到最后却是把自己的心送出去,傻气的人猜不到心,但最后总能收到别人给的心呵。」
「呃……赵同学,你……」听到这样的话,晓喃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圆场,「你肚子饿不饿?」
「啊?哈哈哈……老师,你真的很可爱……」他白皙剔透的俊美脸庞露出真诚的朗笑,年轻的脸庞亮了起来……
「是吗?不过我还是要找你谈谈正经事。」晓喃放下笔,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为人师表的人,「我想,你还年轻,未来要遇到的人太多太多了,我们之间相差太远……」
「你在介意年纪的差别吗?」赵允淮微皱眉头。
「不是……我们之间的差别除了年纪以外,还有很多,例如我和你根本就不熟,我不认为我们两个适合,更何况你是我的学生,除此之外我们不会有别的牵扯。」晓喃突然觉得和一个过度聪明的人谈话其实是一件累人的事。
「所以你介意的是身份问题?」他以手环胸,微扬嘴角地笑看她。「如果我转学你觉得怎样?」
「赵同学,这和你转不转学没关系。」晓喃深深地呼吸一口气,「你的年纪还小,我不觉得你够成熟到正确地知道自己喜欢的、要的是什么。」
「是吗?你这是在贬低我这种年纪的人的爱情?照你这样讲,我们这种年纪的人都不该谈恋爱了?」赵允淮完全听得懂她想表达的意思,但就是故意曲解她。
「当然不是……」晓前无力地想。
「真的吗?所以你可以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他露出胜利的微笑,那西瑟斯的笑容更炽。
「赵同学,我想讲的是……」
「老师,你喜欢罗老师吧?」
从她的一些小眼神和小动作观察,可以发现她对罗锡瑯不一样的情愫,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猜测。
「啊?!」
「脸红了,那就是了。」他低头沉思,「原来你喜欢他那种型的啊……」
「赵、赵同学,你、你想太多了!」晓喃慌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也是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吧?」
赵允淮老早就把这个小菜鸟老师所有的底细全都给查清楚了,这是他的习惯,当他想到、看到、察觉到眼前的事物是他想要的猎物时,他会很快地弄清楚所有该知道的信息,而后锁定目标,攻击。
「啊?!」
她的反应让赵允淮很满意,那代表他说对了!
「呵呵呵……所以你刚刚讲的话根本就完全不能成立,因为你自己也一样,没资格教训我!」他的心情好极了,她不擅掩饰的心思对他很有用。
「我们的情况不一样……赵同学,我想……」
「老师,你别想了,你是说服不了我的。」
赵允淮透亮有神的眼直视著她的,逼得晓喃有点不知所措。
「你别浪费时间和精力在我身上了,我不可能给你任何响应的。」晓喃无力地看著这个顽固的小男生,她放下笔,认认真真地回视他。
「我也不要求你现在对我会有所响应,但是你相不相信,你一定会是我的?」
赵允淮完全不理会晓喃的抗拒,白净斯文的脸上充满了坚定。
他们两个互视著彼此,完全没发现门口多了一个人。
「唔……我是不是打扰两位了?」罗锡瑯侧著头站在门边,右手仍是插进口袋。
知道打扰了还开口……赵允淮浅叹了口气。
「要吃饭了吗?」晓喃快乐地跑过去接过罗锡瑯手上的便当,「呵呵呵……吃饭、吃饭!」
「贪吃鬼!不要一天到晚只想著要吃好不好?」罗锡瑯跟著她走进办公室,手指还不忘敲她的笨脑袋一下。
她真的只想著要吃吗?!
别逗了……开什么玩笑,幸好小苦突然插话进来,要不然她还真的不晓得怎么面对那个可怕学生说的那句「你会是我的」咧。
「我哪有!」晓喃张牙舞爪地抱著便当瞪他。
「哪没有?一个早上题目做不到几题,一下子上厕所、一下子喊累要休息、一下子又说用眼过度眼楮在酸了,还没到中午就又喊说肚子饿了要去买便当……还有,一千两百题那本你做几题了?」罗锡瑯撇撇唇角,看得出来他非常地看不起她。
「呃……」她放下便当,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怎么今天遇到的问题都很难回答咧……晓喃很是无辜地不想回答。
「做七百题了没?」罗锡瑯习惯性地挑挑左眉。
「还……没……」陈晓喃没用地低著头、缩著脖子,眼楮闪著微微的泪光看著罗锡瑯,试著想要博取他的同情。
「陈老师,这招是没用的……也不想想看你现在可是为人师表耶,在学生面前装无辜是很可耻的一件事!」罗锡瑯一点也不留情份地轰她。
谁教她这么笨,连学生告白这种小事都还要他插手处理。
「啊?对喔,学生还在这里……赵同学,你要不要也回去吃饭了?」晓喃指指墙上的时钟,「都快十二点了!」
「老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赵允淮十分坚持要得到答复,她的回答可以让他更有战斗力!
「什么问题?」晓喃早就忘了他到底问了些什么烂问题。
「……这个笨蛋……」罗锡瑯低声咒了一句。
这个笨蛋难道还搞不清楚状况吗?立场不够坚定、说话不够稳还外加被学生堵得哑口无言,天哪……她有没有脑袋啊?罗锡瑯快被这个笨女人给气死了。
「你相不相信,你会是我的?」赵允淮一点也不介意地耐心重复一次。
「赵同学,我刚刚说过了……」晓喃深呼吸一口气,还试著想讲些什么,却又再次被打断了。
「老师,你可以不必说了。你还不了解我,不过无妨,我们都还年轻……」赵允淮漂亮的眼楮带著敌意若有似无地扫过罗锡瑯。「有的是时间互相了解。」
「赵同学……」晓喃扯著苦笑。
「我先回去了。」赵允淮完全没给她发言权,嘴角边挂著的微笑依旧。
「我的天……现在的学生都是这样的吗?」
看著那西瑟斯离开办公室,陈晓喃苦著一张脸看向罗锡瑯。
「谁教你谁都不惹惹上他?」罗锡瑯拎著便当,慢条斯理地踱向他的「爱座」。
「他比较特别?」她也苦哈哈地张罗著民生大事。
「班联会会长啊,你不知道吗?」罗锡瑯挑挑左眉,「你们以前还好,你不知道现在班联会的权力有多大吗?」
「谁知道……公立学校的班联会通常都是形同虚设的嘛。」晓喃耸耸肩,努力地吃她的饭。
「现在时代可大不同了,尤其是今年,赵允淮把整个风气带起来了。」罗锡瑯吃了一口炒鸡丁。
小苦还是像以前一样,老先挑爱吃的先吃……陈晓喃一边观察一边在心里偷偷笑著。
「感觉起来好象挺厉害的?」
「他可以说是非常优秀的,功课也很好,虽然他运动方面表现平平,不过暗恋他的小女生还是一大把。」他继续埋进饭盒里。
「是喔?难怪他会一脸老气地说:‘你信不信你会是我的。’」陈晓喃甚是了解地点点头。
「喔?」
「对啊,因为那种很优秀的学生通常意志力都很强啊。」
「你怎么这么清楚?」罗锡瑯停下筷子,心里的好奇泡泡直冒。
「拜托!电视都这样演、小说都这样写啊。」陈晓喃受不了地把一筷子的饭扔进嘴里。
「电视?小说?你混成这样一辈子也算不到七百题好不好?」罗锡瑯真不想认这个女人当学生。
「可以啦、可以啦……你偶尔也要让我放松一下嘛。」晓喃拍拍他的肩膀,「不然要是变得像你一样,那我怎么办?」
「变得像我一样不好吗?」他承认自己虽然没有多完美,不过也不算是太差啊。
「我可不想当一个无趣的糟老头。」她用鼻头哼了声气。
「无趣的糟老头?!」罗锡瑯快吐血了,他这辈子从来没被人用老头这种字眼来……羞辱过!
「不然你说说你自己有多么的有趣?」
「玷污」了小苦让她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突如其来的快感,仿佛闷了好久好久的气全部都消了。想想也对,她喜欢他都喜欢了八年耶……这之中他一点点、一丝丝的响应也没有,还教她尝了好苦好苦的相思。
对一个女人来讲,想念通常是沦陷的第一步。
「上我的课的学生没一个觉得我无趣的。」罗锡瑯睨了她一眼,忿忿地啃著他的炸猪排。
「是啊,只除了你不要老是讲重复的笑话……」
想她那时为了要知道小苦的消息,毕业后还硬是和考上高中部的同学联络,管他们在没毕业以前的交情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陈晓喃没事就是打电话找人家哈啦,这才知道小苦的笑话永远都只有那几个。
「我的好朋友从来就没讲过我无趣!」他的声音听得出来经过牙齿「重力碾压」过。
「那是因为他们跟你一样无趣吧?」她淡淡地扔话,心情大好地吃著她的食物。
相对于她的轻松又自在、快活乐无比,小苦就显得暴躁了些。
「我一点都不会无趣好不好?」罗锡瑯原本就不算是口才很好的人,现在他只能用戳饭来表现他心中的不满。
「哈哈……」
小苦又戳饭了!
她记得以前他就有这个习惯,中午的便当菜色不是很好,小苦每次把爱吃的吃完就会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戳起饭来,然后他那张苦瓜脸上的表情也会越来越苦。
「有什么好笑的?」罗锡瑯收拾掉快被他戳烂的饭盒,开始行使出他身为「老师」的权威,「既然有时间笑,那一定更有时间做题目吧?」
「老师你不能公报私仇!」晓喃一听前面的暗示就知道自己的后果会有多惨烈了。
「我这是为你好,才不是在公报私仇好不好。」罗锡瑯自以为神圣地搬出被大家用到烂的理由。
「骗人,明明就是在公报私仇嘛……」
「不然你等著开学的时候被学生笑好了?」他一副「随你便」的样子,摆明了就是打算不理会她嘛。
「好啦……」
陈晓喃还是乖乖的被他压得死死的,没办法……谁教数学偏偏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天敌呢?
「明天暑辅最后一天上课,所以从明天开始晚上都自动上我家报到。」
陈晓喃的食道差点被整只鸡腿给塞住,「老师,你开玩笑的吧?」
「一点也没有。」罗锡瑯总算报了一箭之仇,「趁你砸了我的招牌之前,我还是全程盯著你的好。」
「我不会砸你的招牌啦!你对你的学生要有点信心嘛。」她慢条斯理撕咬著鲜嫩的炸腿肉。
「吃快点啦!扁吃饭就要花这么久,你又想把一个下午混掉了幄?」罗锡瑯开始做饭后运动——挑出要给她念的书。
「医生说吃饭要细嚼慢咽才健康!」
她当然也想赶快吃完啊,问题是……要她一个女孩子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一点形象也没有地啃鸡腿是件非常残酷的事,她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办到。
「你的细嚼慢咽已经到了矫枉过正的地步了好不好?」
「哪有…」
「本来就是这样。」
「你毁谤我!」
「哼!」
「老师,你怎么可以哼自己的学生?」
「哼……」
正午时分的太阳热烘烘地照了进来,里面这对小俩口也斗得气氛热哄哄,真是……热闹的夏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