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的香港,宛如东方的一颗明珠,璀璨光亮得令人不敢逼视。
四面八方而来的旅客涌进了狭窄的港湾,渡轮上满载著欢乐的笑声,平平独自站在甲板上,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
哗然一声,大浪打来,在甲板上的人纷纷躲进床舱,只有平平一动也不动,任凭海水浸湿她的衣裤。
「小姐,你快进来吧!」里头有人劝道。
平平摇头,没有发觉外面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在最初的震惊、愤怒过后,她反倒没有太多的伤心,好似那幕原本应该令她心碎的画面,不过是昨夜梦里的布景,而她冲动地来到香港,则像是一场梦游……
事实永远不会改变。即使隔了一座海洋,几千里远的路途,她犹然是平平平,不会变成别人,也不会突然转了心性。
「要靠岸了。」渡轮上的小孩子探出头来,兴奋大喊:「你们看,岸上有好漂亮的烟火!」
平平闻言抬眼——
不知为何施放的烟火,点亮香港的夜空,一颗一颗夺人眼目的光点在黑色的背景下,聚集成最美的图形,路上、船上的人们个个看得如痴如醉,赞叹不已。
万紫千红的火树银花中,平平睇见了码头上那抹等待的昂藏身躯——
是康孟学。
她站在甲板上,他站在接驳的岸边,冷风呼呼,衣袂飘飘,他们望著彼此,而渡轮缓缓地正要靠岸……
有一刹那,平平真想逃开,她收回视线,懦弱地闪避他热烈的期盼,弯低身子把自己紧紧藏住,天真的以为这样他就看不见她、他就会离去。
可是为什么他偏偏要是立地生根的港湾呢?船终究是要人港的。
她逃来香港又怎么样?平平冷冷自嘲,她逃得了整个世界,却不能逃出康孟学的心!
认了吧!
「嗨。」她说,像一个久位谋面的朋友般生疏。
「……」康孟学瞅著她,没有答话。
佰湾里里外外都充满了嘈杂的人声,他们并肩走在防波堤上,走了好长一段路都未曾交谈。
靠著那张船票收据,康孟学才打听到平平的去向,她也很沉得住气,一句话都不问,包括办公室里的那件事,他来找她的这件事。
终于,康孟学捺不住她的冷漠,拉住她的臂膀,问道:「你不想知道事实吗?」
平平有片刻的僵硬,好久才开口:「那跟我没关系。」
「你——」
「好啦,你干嘛这么紧张?看到你和别的女人热也没啥大不了,我们只是朋友,又不是情侣!」平平刻意装出来的幽默,在这个节骨眼显得非常可笑,但她还是自颀自的卖力演出,维持著最后的尊严。
康盂学就没她那种好心情了。
他咬咬牙,额头上的青筋暴突,恨不得手上有把铁锤,能够敲开她硬邦邦的脑袋!「平平平,你在说什么鬼话!?什么叫作‘我们只是朋友又不是情侣’!?」
康孟学快要发火的模样很恐怖,平平嘿嘿假笑,一时半刻不敢再造次。
「我们本来就是情侣!」他不放过她,一句说得比一句大声,路过的人都频频看向他们。「朋友不会接吻、不会、不会上床!」
哦,他干嘛说得这么露骨!平平的脸蛋窘得血红,觉得康孟学真是一个不要脸的大混蛋!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不满低咆。
平平眼儿一瞪,火气也大了。「有啦,全世界都听到你我们接吻、、上床!」最后她根本是用吼的。
四周响起一片鼓噪声。
不管,他俩继续吵。
「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我和那个女人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她……」
「借口!」平平不客气地打断他,讽刺的说:「是唷,上司和下属可以在办公室里肆无忌惮的亲来亲去、模来模去,你们公司没倒闭还真不容易!」
呜,她的心好痛!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扳过她单薄的身子,康孟学急于解释,无奈平平却像个不讲理的孩子蒙住耳朵,朝他大叫:「我没有想像,我是亲眼看见!」
呜呜……他离她远远的,不行吗?说的愈多,她的心更痛了。
「平平——」
「噢!」她突然蹲下,捂著心脏喘气,似乎十分痛苦。
「平平,你还好吧?」康孟学被她吓死了,连忙蹲下审视她的状况——「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要……」他的口气是那么地焦急、那么地温暖,平平一个忍不住,眼泪就滑出眼眶。「你不要理我好不好……」
康盂学的眼角微微湿润,喑哑地说:「我怎么可以不理你?不理你,我会死的!」
生命中没有了太阳,要他如何熬过漫无止尽的黑夜?他不能,也不愿失去她!
「你骗人……」早在平平看见他追来香港找她的时候,她事先做好的心理建设就已经全部瓦解,她只是不想认输得太早!
「我没有骗你。」康孟学吻去她的泪水,娓娓道来:「记得我们第一次的见面吗?那个时候,你以为我是不良分子,对我好凶,害我回家后还一直对宇廷猛生气;后来,我又在公司一楼遇见你仗义执言,替那个被撞倒的老婆婆讨回公道;再后来……」
「每一次看到你,你总是出人意料的表现,虽然刚开始,我必须坦承,你的行径的确令我很反感,不过慢慢地,我感受到你的善良可爱,所以……所以……」康孟学忽然梗住了话。
「所以什么?」
「所以……我们公司的那场运动会……其实是我为了要约你才举办……」这种「卒仔」的事要当著她的面说出口,还真有点给它漏气!
「啊?」平平愣住了。
他在哄她吧?千余人到场的巨型活动,只因为她!?
「是真的。」抹了把脸,康盂学硬著头皮把话说完。「我约你吃饭,你没答应,于是我临时想出这招妙计……」
「哈哈哈!炳哈哈!」平平顿时大笑,笑出了眼泪。
这次,是幸福的眼泪。
「你尽避笑吧!」谁教他,爱她。
好半响,平平止住了笑,但仍是过分沉静。
康孟学再接再厉,将他出发前,在平家对平凡夫妇,以及安安解释安丽那件事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使出最后招数——
「平平,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掏出戒指,他把他的真心捧到她面前……
平平吸吸鼻子,傻傻的问:「你不介意我很凶?很会骂人?很不淑女?很……」
「那些都比不上‘我很爱你’来得重要!」以吻封缄,四周再度响起如雷的掌声,康孟学和平平蹲在路旁激动得热情拥吻……
年轻真好,爱情万岁!
「那个女人是谁啊?」
「你说的是穿桃红色小礼服的那个?」
「她好美……」
「对呀,美呆了!」
若说康孟学、平平的订婚酒宴上,除了他们这对新人外,最出锋头的人是谁?那就非安安莫属了。
一袭贴身的桃红色小礼服宛若第二层肌肤,紧贴著她曼妙的曲线,精心妆点后的容貌无懈可击,她一出场,立即艳惊四座,吸引住无数双的眼楮注目。
女人们看她,是羡慕、是嫉妒;男人们看她,是垂涎、是爱慕,总之安安是美得不像话!
「恭喜你了,孟学。」历经千辛万苦,他才得偿宿愿,抱得美人归,身为好友的江炫晔岂能不到场祝福?
「谢谢。」话是对康孟学说的没错,可是江炫晔的目光往哪儿搁啊?不用说,肯定是安安了。
「她玩过头了。」淡淡的,江炫晔说。
整晚,安安就像只花蝴蝶来回穿梭,好几个年轻的企业家第二代都被她迷得团团转,现下他们一群人正在舞池跳舞。
康孟学挑挑眉,斜睨好友。「你的口气听起来有点发酸喔!」
江炫晔耸耸肩,不置可否。「你老婆来了。」
朝平平微笑颔首,他拍拍康孟学的手,让他们夫妻俩单独相处。
「他就是你常提到的江炫晔?」穿著康孟学请人订作的纯白色礼服,平平难得上了点淡妆,阳光气息的美丽与安安的娇艳迥异,但同样动人。
康孟学吻她一记,笑说:「嗯,你今天好美!」
这套礼服露肩、露背、露腿,把平平高挑的身材衬托得更完美,当她走出房间的时候,康盂学好后悔让她穿著这么少,饱了他人的眼福。
平平戳戳他的脸,不带一丝醋味的赞美道:「再怎么美都美不过安安!」
「才不会!」康盂学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讨好老婆。「她美是她家的事,你是我心目中最最最漂亮的女人。」
「呵呵!」平平甜甜一笑,又开始耍嘴皮子。「她家不就是我家嘛?你的话有语病哦!」
正当康孟学要发挥他高超的对答功力之际,今晚最受瞩目的焦点朝他们走过来了。「嗨,姊姊、姊夫!」
安安喝得半醉,又红又嫩的脸蛋煞是好看。
「爸、妈呢?」交换戒指后,平平就没看见他们了。
「他们哪,恶!」安安打了个酒嗝,「他们两个贪吃鬼躲在阳台猛吃东西!」
康孟学想给平平一个最隆重、最难忘的订婚仪式,特地从美国请来了五十名专业人员从会场布置、典礼进行、菜单饮品……一系列统整规划,所以不仅过程顺利、会场精致,就连每一样东西都好吃得让人停不了口。
「是喔!」她的贪吃原来是一种遗传嘛!
「对了,姊夫,你大哥、大嫂呢?」他们这对夫妇也是转眼间跑得不见人影。
「他们八成也是躲在某个角落大吃特吃了吧!」康孟学的大哥、大嫂也是怪怪一对,他已见怪不怪了。
「那你就自己负全责吧!」安安说著没头没脑的话。
平平不太放心地摇摇她。「你喝醉了,我叫人送你回家。」
「等一下,有件事还没做呢!」她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纸、一枝笔,催促著平平:「喏?在这里签名。」
「这是做什么?」上头写了一堆字,平平实在不想看。
「签就对了。」抓过她的手,安安不费吹灰之方便取得了平平的签名。
接下来就换康孟学了。
她巧笑倩兮凑近他,声音嗲得酥人。「亲爱的姊夫,我们的约定,你没忘记吧?来,签名!」
康孟学大致瞄了瞄文件的内容,很阿莎力的签了名。「给你!」
把文件丢还给安安,康盂学暗忖著以后得让他老婆离她妹子远一点,安安这魔女的可怕,没见识过的人恐怕会啃的连骨头都没得剩!
还是他的平平可爱多了。
「唔,谢啦!」满意的把价值连城的文件收回皮包,安安扭著腰准备回家!
「那是什么?」搞了老半天,平平还是不知道那份文件是做啥的。
「没什么,我们去跳舞。」康孟学怜爱的亲亲她,不想多做解释。
从他签了名的那一刻开始,康盂学晓得,一旦平平离开他,他将一文不值,可是他一点儿都不后悔,平平就是他的全部,如果失去了她,他还要那些身外之物干嘛!?
唔、不懂!平平被康孟学拥进舞池,头枕著他的胸膛,觉得好满足、满足……
「康孟学。」
「嗯?」
「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他滑了一跤,继而贴在她的唇上轻喃:「没有,不过我想……我会很乐意听你说!」哪怕是一千遍、一万遍,只要对象是她,康孟学永远听不腻,也说不腻……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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