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西螺大桥 第七章

她并不想当OO七情报员,但是当她回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跳上一辆计程车,而且对著计程车司机说著:「请跟著前面那一辆车子。」

「小姐,那是你老公吗?」司机带著一种狐疑的眼神睨著她问。

「嗯。」算是吧?但是她并非点头,只是轻哼一声。

司机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著:「嫁给那种帅哥一定很辛苦吧?你还这么漂亮,他就敢在外面乱来,要是有天你老了,他不知道会怎么对待你呢!」

这年头爱看好戏的人很多,而热心过度的人也不少,这个司机铁定是后者。

不过,陈筠嫜压根听不进司机的高谈阔论,只是专注的盯著前方那辆车子的动静。

苞踪到底是为什么?她想了几百种理由,最后只想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她想要确认杰司到底是不是柳继宣?

然后呢?

「然后呢?」司机突然问。

「什么?」

「抓到了奸情之后呢?要不要报警?我可以帮你打无线电通知警察。」司机好心的说:「那种男人可不要轻易的饶过他,要不然以后吃苦的是你自己。」

「嗯……」

「那我打了喔!」

看到司机拿起无线电,她才回醒过来,「不用了。」

「怎么又不用了呢?」

「反正就是不用,只要跟著不让他们不见就好了。」

司机拿她莫可奈伺,只觉得她很不识好歹,「傻女人,到时候你可有苦头吃了?」

终于前面的车子停下,而杰司也和那个叫他继宣的女孩相偕下车走进一家餐厅,陈筠嫜见状也跟著跳下计程车,并且丢给司机一张五百元钞票。

「小姐,找你钱……」

「不用了。」可以摆脱司机的叨絮比几百块重要。

看著司机悻悻的开著车子离开,她反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原来进餐厅的不只是杰司和那个女孩而已,悄悄靠近后,陈筠嫜才发现,这简直就是家庭聚会,除了那女孩的父母之外,还有柳继宣的父母,从这点,她确定杰司就是柳继宣没错。

「继宣,我听珍妮说你最近一直避著不肯见她,是不是真有这回事?」柳望生问。

「没有。」

被唤做珍妮的女孩嗔嚷著:「谁说没有,打你大哥大也不接,打去公司又老是找不到人,这还不够明显吗?」

「望生兄,我想这大概是珍妮误会了,继宣那么忙碌,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自然是没有太多时间可以陪珍妮,你就不要怪继宣了。」珍妮的父亲出面打起圆场。

「你看看,连你张叔叔都替你好话,还不谢谢人家!」

「谢张叔。」柳继宣脸无表情的说道。

「真是白教你了,做生意那么厉害,做人处事却这么的不灵光,伯仲,你不要和这孩子计较,是我太宠他了,才把他宠的无法无天。」

「哪里的话,这孩子根基好,学不坏的,多少人羡慕你有个这么能干的儿子,我想都求不来的。」

「所以才想早点结成亲家,只要咱们两家结成亲家,那么就是一家人了,女婿也是半子,还分什么彼此呢!」柳望生笑呵呵的说道。

听到这里,陈筠嫜有种听不下去的感觉,一股想要往外冲的冲动一直冒了上来,她不明白自己干嘛要来这里?听人家谈论婚嫁一点都不有趣,甚至只让她更痛心而已。

她从来不曾期待柳继宣会记得她这个人物,但是,一旦知道自己根本微不足道时,还是觉得很难过的。

张伯仲肥脸堆满笑容地说著:「我是没什么意见,只要他们年轻人好就好了,至于日子,就由望生兄来决定吧!」

一堆人谈的很高兴,但是柳继宜却突然说:「别谈的那么高兴好不好?这是我的婚姻大事,该由我自己来决定的才对吧?」

「你又想要说什么?」柳望生紧张的问。

「我只是要说一件事实。」他淡笑道:「我可是有婚约在身的,所以根本不可能再娶别人。」

她根本不寄望他会有什么惊人之语出现,但是听到这个宣言,陈筠嫜仍扯动了唇角轻笑了起来。

看来他还是老样子嘛!老是喜欢做些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就像当年,明明只是个国中生,却坚持要娶她,一般人不会去想的事情,他总事先想到了。

但,没有人赞同他的决定,柳望生生气的说:「那根本就是个闹剧,你还嫌当年的笑话闹得不够大吗?」

「不管您怎么说,我的决定都不会改变的。」

「就算你不改初衷又如何?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女孩现在在哪,坚持有个屁用!」柳望生依然气愤难平。

想来也是,柳家是何等尊贵的人家,十四岁的儿子娶老婆已经是笑话,新娘子却又在婚礼前逃跑,这在当年必然让他们颜面尽失,要他们原谅只怕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该离开,就当作没有发现这个秘密,让杰司依旧只是杰司,而柳继宣将只是一个过去式的人称代名词。

她这样想,并且起身想要悄悄的退去……

但是,就在她转身欲离去的同时,她的肩膀上突然多出了一只手,然后在她错愕之际,强硬的把她转身。

「她就在这里,事实上,这些年我一直和她有联系。」

好个夸张的谎言。

可是,这并不代表柳家二老会原谅她,在她加诸给他们那么多耻辱之后,要获得别人的谅解其实是很困难的。

丙真如她所料,柳望生一口回绝了柳继宣,「她?我死都不同意。」

死?多严重的字眼,人的面子真的重过于一个生命吗?或许对有钱人家来说,面子很重要,重过于生命,所以,她并不冀求柳望生会原谅她。

「我知道你们对我很不谅解,我也没有打算和继宣在一起,对不起,打扰了各位用餐。」转身欲走,但是柳继宣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柳继宣,他想要阻止她,太过轻而易举了。

「放开我。」

「休想。」他的眼在说,这是她欠了他的,所以她无话可说,也不得动弹。

这变成了柳家父子的对峙,而她是那个导火源,且是罪无可恕的罪魁祸首。

「何苦这样,为了我这种女人和家人闹意气,值得吗?」她垂著头低语。

「那是我的问题,你只管乖乖的待在我的身旁。」

十年前该做没那么做,没料,十年后还是没能够逃开,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宿命?若是,那命运也太捉弄人了吧?为此,她恐将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并不是出于己愿,但陈筠嫜还是在柳继宣的护送下回抵家门,是,她暂时不想让柳继宜知道宜汝的存在,也不想宜汝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柳继宣一脸嘲揄,似乎话中有话。

陈筠嫜假装不懂,平淡的说著:「不方便。」

「怎么?真的藏著男人吗?」

「这房子并不是我的,而是与人分租,所以不方便请朋友进去。」

柳继宣极冷酷的笑说:「但我并不是朋友,不是吗?」

不是朋友,但也不算是情人,不是吗?

她多想反问,问他为什么隔了十年还不肯放过她呢?

但,她想到,她给他的伤害的确很大,如果当年他已经是大人,或许可以理解她的想法,但是他不是,所以,恨是理所当然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两位女性朋友住在一起,其中一个你也见过,就是方育玲,那天……」

「我和她差点就做了。」他替她说了她不好意思说的话,却不见他脸上有任何尴尬或者是羞赧。

「你变了。」

「难道你没有改变?」

的确,时间会改变一切,没有人可以永远不变的,她是变了,变得独立自主,变得有主见不求于人,也变得比较能够据理以争,但是,在潜意识里,她或许还是有懦弱的因子,尤其是面对自己最害怕的事物时,那种无助感就更是浓烈。

「我当然变了,所以你别自作主张,我并不打算回你身边。」

「那不是你能够决定的,别忘了是你欠我的。」

柳继宣改变了,十年的时间让他变得冷酷,说话尖锐。

「你……」

「今天就暂时不进去打扰了,如果你有其他的男人在,最好趁此机会告诉他,并且做一个了断。」

「你爸爸那么反对我们在一起,你又何必故意和他唱反调。」陈筠嫜疲惫的垂著肩头说:「那个小姐比较适合你,为什么你不去找她?」

「那是我的问题,你只需要顾及你自己,我说过……」他突然逼近她,强硬的表态,「我说过,我要你,所以你不要想再从我身边逃开了。」

她记得他那时候说过这句话,可是她以为他只是闹著玩的,没有人会真的想和发生一夜的女人过一辈子,但是现在想起来,那时候他就已经认出她来了。

可是,时间是不会回头或者为谁停留的,她不认为经过了十年,他们还可以再度在一起。

「我累了。」她已经无力争执,兀自转身,却又被他抓住,在她意会过来之前,他给了她一记深吻,深的让人五味杂陈。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他丢下话就转身离开,动作似乎是故意让她感觉是他丢开她,而不是她丢弃了他。

一路上,柳继宣想事情想的入神,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人上楼,所以在楼梯口,他就和陈宣汝撞了个满怀。

一看清对方是小孩,他忙关注的询问:「小妹妹,有没有怎样?」

「没事。」陈宣汝直摇头,等站定了,才抬起头看向和她相撞的人。

两人一打照面,就直觉对方很眼熟,可却又想不出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

「小妹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咦,叔叔也有这种感觉吗?」

「也有?」

「我也觉得叔叔很眼熟呢!」

「你也觉得我很眼熟?」女孩的话让柳继宣忍不住多用了点心思去回想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她?

片刻,陈宣汝大叫,「我知道了,你和我很像嘛!」

他和她像?应该说是她像他才对吧?

柳继宣后知后觉,前一刻还不怎么认为女孩的说法很对,但是后半秒,他也愣住了。

女孩说的一点都没错,如果把她的长发剪了,那么就是他小时候的翻版了。

难道?他的心受到极大的震撼,一股冲动想要追根究底,「小妹妹……」

话还没有出口,陈宣汝又大叫,「不好,我妈一定等我等的不耐烦了,我得走了,叔叔再见!」

来时是一阵风,去时也是那样,一下子,小小的身影就消失在楼梯口了。

「不会吧?」他自言自语,望著已然消失的身影,满是错愕的自问著:「难道她真的会是我的……」

女儿?

想都不曾想过这个名词,但是那一张脸太过相似,而这栋大楼是她住的地方……世界上的巧合或许很多,但是不会巧到全部发生在这里吧?

他很想马上就去问清楚原委,但是他却有另一桩急事得要去办理,但,他一定会弄清楚整个状况的,他知道他会,绝对会。

谈论契约,但是话题却老是绕著私事,虽然张家这笔生意他想做,但这可不是柳继宜所可以接受的。

他斩钉截铁的告诉张伯仲,「张叔,我想,生意归生意,私事归私事,我不喜欢谈生意的时候还把私事拿来混为一谈。」

他的不客气,张伯仲早就领教过了,但是,他依然笑脸迎人的说著:「我很想知道,你对珍妮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没有任何不满的。」

「那么就是她不如那个女孩?」

「不需要比较吧?人各有特色,我拒绝婚事,并不代表珍妮不好,只是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够勉强的。」

「不瞒你说,从你拒绝了婚事之后,我就调查过了那个女人,她有个女儿你知道吗?而且已经十岁了。」张伯仲自以为聪明的说著:「那么,意思不就明显的指出,她当年之所以逃婚让你们家蒙羞,是因为她已经和别人有染,所以,对于那样的女人,你还坚持要她吗?」

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哪!他还想派人去调查,没料到张伯仲已经帮了他大忙,「谢谢张叔叔,我正想要去调查。」

张伯仲喜形于色,以为自己已经说动了柳继宜,便继续加油添醋的说著:「我听说她老板要把她让给你,可见,她连出卖自己灵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你可不要被她那张纯情的脸蛋给欺骗了。」

他是很感激张伯仲自作聪明调查了筠嫜的过去,但是可不意味著他可以接受张伯仲随意批评他的筠嫜。

「够了!张叔叔,筠嫜的好坏我自己会去评断,我不希望任何人说她坏话,即使是长辈的您也不例外。」

张伯仲训斥的一脸窘红。

他闷闷的想著,要不是看在他很能干,而这年头能干的男人不好找,他哪容得下被这样羞辱。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身边又何曾有过这样坦白的男人,他也不就因为柳继宣不会阿谀奉承,才会选中他当女婿的吗?

「你说的对,我这把年纪说人坏话的确是不妥当,你自己会判断的,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你和珍妮的婚事,她是真的很喜欢你,这点你看得出来吧?」

「我说过我不可能……」

张伯仲阻断他的话,笑说:「不急,不急,多做比较再做选择,这也是生意的不二法门吧?契约我签了,至于婚事……我也希望你能够慎重的做判断再来决定。」

张伯仲认为,只要不做决定,就会有一丝希望,所以,他不让柳继宣当场拒绝他,是他欲擒故纵的一步棋。

等人的心情是挺复杂的,等自己女儿的心情更甚之,柳继宣坐在车内,已经不知道燃完几根烟,却依然没能让他的心情平稳下来。

小孩子开始下课了,陆陆续续有一些学童走出校园。

因为治安不好,担心小孩被绑架,被伤害,所以很多家长都自己接送小孩上下课。

可是宣汝很独立自主,这是打小就训练的,她的妈妈要工作,不可能全天候照顾她,所以打进小学开始,她就自己搭公车上下课。

今天亦不例外,虽然她的妈现在没工作,可是每天照常出门去找工作,她也照常自己出门搭公车上下课。

大老远,柳继宣就看到宜汝走出校园,所以他捻熄了烟,跨出车子,快步的走向宜汝所在的站牌下。

「咦,像我的叔叔,你怎么在这里?」陈宜汝看到柳继宜,很自然而然的就这样说著。

「我特地在这里等你的。」柳继宣坦白表明自己的来意。

宣汝并未吓到,只是打趣的问他,「你不会告诉我你想要绑架我吧?」

「你认为我会吗?」柳继宣笑著反问。

宣汝坦白摇头,她深信他是无害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高大又帅气长得又和她很像的叔很有好感。

「老实说,坏人又不会在脸上写坏人两个字。」

「但是你可以分辨对不对?」

「你等我有什么事情吗?」

「你是筠嫜的女儿吗?」柳继宜直接了当的问。

宣汝愣了下,狐疑的问:「你到底是谁?既然认识我妈,为什么我没见过你呢?」突然,她有些恍然,「喔,那天你是去找我妈的对不对?」

「嗯。」

「你到底是谁?」

「你没问你妈?」柳继宜反问。

「那一天我回家我妈心情不好,一直关在房间里头不出来,我哪有机会问。」宣汝人小表大,才十岁,却会看小说了,所以什么情啊爱的可是一点都不陌生,况且电视常常上演这种戏码,她直觉认为眼前这个人和她妈心情不好有关系,「是不是你害我妈心情不好的?」

「大概。」

听完柳继宣的回答,宣汝转身要走,柳继宣忙扯住她问:「你干嘛?」

「害我妈心情不好的家伙我不想理会。」

「我只是说大概,又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我而引起的。」对这人小表大的小女孩,他还真是没辄呢!「你先不要走,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不好。」

「你还是认为我想绑架你?」

「如果你想绑架我,那就是你太笨了。」宜汝笑说:「我家很穷,根本拿不出赎金。」

「那跟我一起吃个饭不碍事吧?」

「很碍事,我一向不会晚回家,下了课就要回家,这才是好孩子,叔叔想要我当坏孩子吗?」

有女聪明如斯,柳继宣突然觉得庆幸,庆幸自己是这个小孩的爸爸,「你爸爸一定会以你为荣的。」

「我没有爸爸。」

「你妈告诉你的?」那就太可恶了,偷了他的种之后一走了之,让他损失了十年的天伦之乐,他发誓要找回来,且不择手段。

「我妈说我爸全家去了美国,我妈还说那不是爸爸的错,是她自作主张离开爸爸,可是我从来没见过爸爸来找我,所以就想我没有爸爸。」

「错,你爸爸根本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他要是知道,插翊都会飞回来。」

宣汝古灵精怪的说:「根本不必插翅,可是他也没有飞回来啊!」

「我说过了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你的存在。」

「说的好像你是我爸似的。」

「我就是!」

这算天大的笑话吧?他多大啊?怎么看都不像可以当她老爸的年纪喔!

宣汝小小年纪也很会计算,她笑问:「叔叔,你多大年纪?」

「二十五岁。」

「十五岁当爸爸?」宣汝笑的更夸张,「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但是我真的是……」

远远,看到公车来到,宣汝便说:「我会回去求证的。」但是跳上车子之前,她又丢下话,「我还是觉得是你异想天开。」

确实,打死都鲜少有人会相信,十五岁当爸爸,这的确是有够荒唐,但是,这却是不争的事实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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