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龙恋 第六章

殷目国久旱无雨,河塘干涸,庄稼枯死。

报释穹缓缓行过股目国城郊,在段目国国土中保存算最好的云天禅寺也已半颓,寺里或坐或卧地挤满了饥民,每张脸都是忧愁,有个头发半白的老人看见了他,颤巍巍地朝他伸手乞讨。

「天神、天神,施点水……」老人连声音都干裂。

「老爷,哪里来的天神,别发梦了。」瘦骨磷峋的少年华道,除了老人,没有人看得见龚释穹。

「那里明明站著一个银头发……穿著银白盔甲的天神,怎说没有?」老人有气无力地辩驳,强撑起虚软的双腿,朝龚释穹倒身下拜。

「老爷,您省点力气吧,咱们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您再怎么呼喊天神也是没用的。」身边的人七手八脚地扶起老人,绝望的声音里有深沉的慨叹。

报释穹默默地看著老人,他刻意隐了身形,凡眼是看不见他的,但眼前这个老人竟然能清清楚楚看见他的形貌,令他颇觉奇怪。

他慢慢朝枯树下的水井走过去,老人渴盼的眼楮一路跟著他,他取出腰间掌心般大的玉壶,朝早已干涸的井口滴下一滴水。

瞬间,井底冒涌出清澈的井水来,顷刻间便满溢出井口,潺潺流至方圆一丈处止住,井旁的枯树得到水的滋润,须臾间叶长芽生,碧绿青翠。

禅寺里的饥民见此异象,惊呼之声四起。

「水……水……」众人纷纷拥到了井旁,你争我在,贪婪地抢著舀水解渴。

只有老人虔诚恭敬地朝龚释穹离去的背影顶礼膜拜。

每隔两日,龚释穹就会来到股目国,偷偷给将渴死的百姓送上几滴天河水。

他今天照例在云天禅寺和宝华样寺的枯井中注满清泉,冒著被日游神察觉的风险,只希望此举能使蜀青王明白顿悟,趁早解除殷目国的旱象。

当他正准备返回梭罗宫时,忽见正南方一朵彩云如飞而来,直落在百里外干涸见底的水月河。

「是谁胆子这么大,敢明目张胆在下界驾云。」他大为诧异。

无知的举动让他怀疑起对方的身分,嗅不到妖气,应该是仙界的人,既是仙界的人,不出言提醒似乎说不过去。

他念动真言,须臾间移身到了水月河。

烈日炎炎,干涸龟裂的河中央一个女子徘徊著,纤腰楚楚,衣抉若飞若扬。

她忽然转过身来,接住他疑惑的目光,两个人同时一惊,也同样的错愕。

「你——怎么会在这里户依意地掩口惊呼,在她心里阴魂不散也就算了,想不到不管她走到哪里都阴魂不散的。

「原来是你这个傻瓜。」他脾脱著她,嘴角嘲弄地微扬。

她一怔,嗔气地仰脸看他。「干么劈头就骂人?」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他反问,瞪著在烈阳下灿亮动人的溺娜姿影,也正是这阵子偶尔令他心神恍惚的罪魁祸首。

报释穹的问话冲淡了她眉眼间的嗔怒,她慌乱地问他:

「殷目国从没有如此严重的干旱过,现在竟然连水月河都干了,为什么会这样?"

「侬意儿,你是瑶池司管蟠桃园的仙子,段目国干旱自有我们来忧虑,你因此份下界来,也未免太多事了。」他毫不客气地指责她,这个瑶池的小小仙子,似乎永远搞不清楚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

她情急地解释著:「我不是多管闲事,事实上……」

「别说话!」他迅即制止她,猛抬眼,凝目极望远方,渐渐敛紧了眉心。

侬意儿被他戒慎的表情吓住,紧张地顺著他的视线望去,忽然间,他一个箭步冲向她,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她带进怀里,她倒抽一口气,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他旅身一带,带进了一处不知名的幽暗地域。

「干……干什么?」被龚释穹紧紧抱在温热坚实的怀里,她的心跳都快停了。

「小声一点,日游神正要经过。」他把她整个人包复住,低声警告。

侬意儿浑身一察,她当然也听过日游神的名号,日游神巡察人间,是侦察密告的高手,一旦发觉她和龚释穹双双在段目国,一状告到天帝那里,她这个小小仙子将受的惩罚可就难以想像了。

「我们现在在哪里?他看不见吗?」她静伏在他胸前,把声音压得很轻很轻。

「我们现在躲在槐树里,你有我挡著,日游神应该看不见你。」他薄热的唇轻贴在她的耳际,低喃地说。

他温热的吐息暖暖刺激著侬意儿耳后敏感的神经,止不住的战栗感从她耳鬓漫向全身,她敏感地喘著气,他身上一阵阵浓郁的麝香气息冲进她的鼻尖,她迷乱地揪紧他的前襟,心跳擂鼓似的又快又急,狂烈得像要炸开了一样。

报释穹很讶异她的反应竟会如此强烈,埋在他怀中的娇小身躯火烧似的发烫著,揪住他衣襟的指尖微微轻颤,连她心脏狂猛的震动都传入他体内,他不自觉的收紧双臂,感受著怀中柔软丰盈的身躯带给他的微妙影响力,他闷声叹息著,再这样耳鬓厮磨下去,连他都忍不住要动情了。

「你的心跳太快了一点,等一下可别昏倒在我怀里。」他刻意想对她冷淡,然而声音却不受控制,沙哑得像调情似的。

「心……要跳这么快,我也没办法。」她把臊红的脸垂得更低,轻柔的喘息声不断地撩拨著他的感官神经。

他俯首在她的颈例,喷著她淡雅的发香,鼻尖摩娑著她颈侧柔嫩的肌肤,她微张的红唇就在飓尺,正散发著香甜的气息诱惑他,他警告自己千万要冷静,一旦欲念失控,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行,警告自己不够,他还必须警告她。

「别这么轻易对男人动情,很容易出事你明不明白,你要懂得强硬抗拒才能保护自己。」务必提醒她,「必要」的时候得全力抗拒他。

侬意儿仰起头来,咬著唇瓣凝睬著他火热的眼瞳,在阴幽的槐树里,她清楚看见他眸中焚烧的火炬。

「你今天……好温柔。」奇怪,今天的贫释穹与先前不太一样,不只帮她挡开日游神,整个人还温存得像酒,迷得她醺醺然。

她那双酣醉迷离的剪水双眸拨乱了他的神智,初次,有女人勾动迷乱了他的心,地震慑地凝视她酡红的面颊,急速调整紊乱的心绪。

他无法置信自己怎么会对侬意儿产生如此激烈的渴望,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旋即放开她,从槐树中退出去,极目四望,确定日游神已离去之后,才将她从槐树中拉出来。

「日游神已经走了,别在这里继续逗留,快回瑶池去。」龚释穹语气淡漠,刻意与她拉开一大段距离。

她乍然从迷离恍惚中回过神来,低促地说:「不,我还不能走。」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还有亲人在殷目国秋平城中,我想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她焦躁不安地绞著衣袖。

「亲人?」他专注地瞅著她。

「未登仙界之前,我是殷目国人。」她小声地解释。

「超脱凡尘,登夭人圣之后,是不能再记挂凡间俗事的,你不应该不知道。」他眯眼经眉,怀疑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知道,但是……」她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我要确定他们是否安好,否则根本定不下心来,你就当没看见我好了,反正有事我会自己扛。」

「连日游神都躲不过,你能扛什么事?」他轻嘲似地笑著。

「我自己会看著办,用不著你罗唆。」她喧气地回过身便走。

「明知道你要干傻事,我怎么能放任你不管。」他风一般地移到她身侧。

侬意儿傻傻地呆望著他,万分迷惑。

「你这个人……很奇怪。」

「我正常得很,那是因为你不够了解我,才觉得我奇怪。」他流露出谈谈笑容。

「你的恶形恶状已经够让我了解了。」她回想起被他封锁在梭罗宫亲密缠吻的事,羞愤得又不禁脸红起来。

「人心不是那么容易看透的,别自以为有本事能看透任何人。」他严峻地凝视远方,侧耳聆听著四周的动静。

她仰面望著他出神,凝视著被的灿阳光照得耀眼明亮的脸,她仿佛像是初次见到他一般,震慑于他卓然俊魅的外貌,思维不知飘向何方。

「你非要去秋千城中看看吗?」地捕捉住她的凝望,微微一笑。

她固执地点点头,准确地找到秋平城的方向,缓步行去。

「等一下——」龚释穹抓住她的手腕。「在下界胡乱走动太招摇了,最好尽可能连城隍。土地都别惊动,我带你去。」

她老实地点点头,温驯地由他牵著自己的手,感受著他掌心中的温热,他今天既温柔又体贴,实在太不像她所认识的龚释穹。唉,其糟糕,她似乎愈来愈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了。

报释穹握紧她的手,化作一道轻风,须臾片刻便到了秋平城郊。

侬意儿放眼一望,愣愣地征站住,被干旱摧残的秋平城毫无生气,半空卷起一阵强烈的沙尘,死寂的气味飘飞在空中。

她脑中的记忆裂了缝,凭著破碎的记忆,她心痛地走进秋平城,入目所及的是户户门口空空的木桶、瓦盆,有疫黑的老人、抱著孩子的妇女蹲坐在门口十两眼空洞无神地望著天等雨。

她惊愕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干旱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她激动地问,眼前的景象令她感到一阵一阵地痛心。

「昏昧的蜀青王下令焚毁国中庙宇,破坏三清圣像,天帝非常恼怒,罚殷目国停两三年,如今一年都还不到,照此情况看起来,很多百姓都已经快饿死了。」龚释穹无奈地叹口气。

「那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她急切地追问。

「除非蜀青王下令修复所有禅寺庙宇,否则就等著百姓受苦受难了。」

侬意儿慌乱不安地在空荡荡的街上疾行,看见一个熟悉的巷弄,她急急地飞奔了过去。

没错,熟悉的宅第,熟悉的石狮子。

「这就是你俗身住的地方?」龚释穹凝神仁立,视线透过微启的门扉望进去。

侬意儿激动地点著头,房子的格局布置虽然已在她的记忆中渐渐褪色,但宅第轮廓仍然是鲜明的,她不敢贸然地闯进去,也不知道里面住的到底还是不是她的亲人。

「不进去来不及了。」他突然拉起她的手,退自推门走过去。

「什么来不及?」她讶然不解。

「里面有人正准备上吊。」他简单说明。

「什么!」她惊扬起声音。

报释穹无声无息地窜进东侧厢房里,把个正往梁上套白续的瘦骨磷峋的老人抱下地,慢慢放在椅子上坐下。

满头银霜的老人睁著受惊吓的花浊老眼,直瞅著卖释穹和侬意儿。

「你们……是…」老人饥饿得半昏,说话的声音如同申吟。

「老人家,您为何寻死?」龚释穹轻声问。

侬意儿忐忑地认著老人的脸,老人已经太老了,又几乎瘦得不成人形,她实在一点也认不出他可能是她的哪一个亲人?

「我……是半个身子进棺材的人,还是……早点死好,别浪费了…我儿子的粮食。」老人垂眼喘著气。

报释穹从怀中取出一颗枣子,剥下一半放进老人口里。

「吃吧,吃下去会舒服一点。」

老人颤巍巍地嚼了几口吞下去,顿时腹中咕喀咕唱直响,突然间不饥不渴了,浑身骨节轻松了起来。

「这……这是……」老人的眼珠清明了许多,惊望著龚释穹,再望向侬意儿,突然间,老人浑身一震,骇然指著侬意儿,颤声喊道:"意儿!"

侬意儿被这声呼唤给震住,她睁大眼楮,迟疑地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枯瘦的老人是她爹!

她被定住了,动也无法动,在她遥远的记忆中,爹的模样高壮魁梧,头发乌黑,神采奕奕,总爱抱著她怜宠地轻唤「小宝贝」,无论如何,也无法和眼前这个濒死的、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联想在一起。

「爹……」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冲向父亲,在他股前跪下,孩子似的哭了起来。「爹,是我,我是意儿……」

「爹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看见你。」父亲轻拍她的背,抚她的头发,双眼闪著泪光,笑容却很温暖。「意儿,你还是飞升上天时的那个模样,不过现在是个仙女了,眉心多了一颗朱砂痣,看起来变得更美更漂亮,爹能有你这个修道成仙的女儿,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

她趴在父亲的膝上哭得泪如雨下,使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意儿,你怎么能来看我?差一刻,我就见不到你了。」父亲颤抖地拍抚著她的背。

「她是偷下界来的,俄意儿,别耽搁太多时辰,我可不想陪你一起遭殃。」英突释穹双手抱臂,提醒她与父亲的相会别拖拖拉拉。

「爹……」她便著声音,捧著父亲干枯惊怀的手。「我走了以后,世上过了多少年?为什么……您老了这么多?」

「你已经离开我们六十年了,告诉爹,现化登仙之后,你都住在哪里?」

她轻轻唱叹。「我在瑶池王母娘娘驾下,守著蟠桃园,我听说殷目国正逢大早,所以心急得偷溜下界来瞧瞧你们。」

「偷溜下来是不是要受罚呀?」说著,老人干涩的眼眶微微湿了,哽咽地推著她走。「快回去,不是人人都能有你这等造化,你既已成了仙,就该谨守仙规,快点回去、回去。」

「爹——」她哭泣著猛摇头。

「侬意儿,你想见的亲人已经见著了,再不肯走,我会强行把你带回去。」龚龚释穹扯住她的臂膀,低声警告。

「把那半颗枣子给我爹。」她的泪在眼中打转,急急地在他双手中模索著。

「不行,半颗枣子足可以让你爹十日之内不饥不渴了,万一让你爹吃下整颗枣便会添寿,不能胡来。」他把半领枣子紧握在手心,不管她怎么资力也掰不开他的手指。

「我求你,给我爹添个寿……」她的泪珠乱纷纷地跌落,可怜兮兮祈求著他的模样令他心疼起来,若她再继续求下去,他真担心自己一口就会答应她。

报释穹突然间神色一凛,听见了大门外传来细碎杂乱的脚步声。

「有人回来了。」他不免开始头痛起来,接下来与侬意儿相会的又不知道是哪些亲人了。

侬意儿欣喜地等待著,远远听见乱哄哄的呼喊声,她只听清楚有人喊著「爷爷」,也有人喊著「爹」。

「意儿,你还记得和璞吗?你的弟弟呀!」

她听见父亲的提醒,喜悦飞上眉梢。

「和璞!」她当然记得,她唯一的弟弟,在她现化时,他才只有十二岁。

她兴高采烈地看见一群乱纷纷涌进来的人,小心翼翼地护个一锅清水,正七嘴八舌地直嚷嚷——

「爷爷,我们给您带水回来了!」

「祖爷爷,今天冒出水的是云天禅寺喔——」

「爹…」

所有闹烘烘的声音都在看见龚释穹和侬意儿的那一瞬间骤然止住,走进来的七、八个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仅都面面相觑,猛盯著他们瞧。

「是天神!"头发半白的老头指著龚释穹惊呼,喜出望外。「云天梯寺的水就是这个天神送来的!」

所有的目光全部往龚释穹身上集中,龚释穹自己也很意外,想不到在云天撢寺能用肉眼看见他的老头,居然也和侬意儿有亲戚关系。

「和璞,你还认得你姐姐吗?」

侬意儿一听见父亲叫唤那个头发半白的老头,这才知道老头是自己的弟弟。

和璞惊愕地呆望俄意儿,一屋子的人又都把视线移转到侬意儿的身上,住在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个人,无人不知侬意儿羽化的神迹,如今亲眼看见成仙的仙女下凡来,个个目瞪口呆。

「姐姐……」和噗猛眨著昏花老眼,终于认出侬意儿来了。「姐姐,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见自己的弟弟也已经是个七十多岁的老翁,侬意儿心中

又是一阵慨叹酸楚。

"来,素月,快叫大姐。」和珍急唤身边的男女老少。

「玉鼎,她是姑姑,快叫姑姑,伯阳,来,叫姑婆……」

一室老少怯怯地跟著和噗喊,侬意儿的模样像个十六岁的绝色少女,但辈份都比屋中每个看起来比她老的人还要大得多。

报释穹无聊至极地看著这一场认亲的场面,虽然一室男女都对侬意儿抱著敬畏的态度,但她却开心不已,一会儿拉著父亲的手,一会儿又去拉弟弟和璞的手。

和璞年迈苍黄的眼珠子,因侬意儿的出现而闪出年轻的光彩,他带著兴奋的激动,对没有见过侬意儿的小辈们细说从头。

「我的姐姐出生时满室光彩耀目,扑鼻异香,自幼就聪明过人,不但过目成诵,而且悟性深刻,精占卜、知未来,她搏施济众,治病如神,性情善良悲悯,邻里乡人交相称颂,后来有天家中来个老道主,见姐姐仙骨不凡,便传授给她‘玄微秘法「,姐姐后来渐渐断食了,从此不进人间烟火,十六岁那年开始有五色云在姐姐身边缘绕,直到有一日,我亲眼看见空中飞来了赤轧把姐姐接走,这才明白姐姐已然羽化成仙了。」

尽避屋中小辈对侬意儿的事迹早已经耳熟能详,不过亲眼目睹真人现身的感觉毕竟不同,比听故事要来得震撼百倍,每个人都呆愣愣地瞧著娇俏可爱的侬意儿,陶醉得说不出话来。

「和璞,想不到你还记得如此清楚,那年你还很小不是吗?」侬意儿掩口轻笑,虽然弟弟的模样是个糟老头,但她仍凭著记忆,与孩童时的他对话。

「和璞记得可清楚,动不动就说给我听。」老人露出疼惜的表情,笑看著自己的儿子。「有个羽化登仙的姐姐让他觉得很光彩,遇到人总要说一说。」

「其实我也有些天赋异禀,可惜没遇到贵人指引,就像今天在云天禅寺,那么多人没瞧见天神送水,可我就瞧见了。」和璞眼中透出一丝孩子气来,恭恭敬敬地瞅著龚释穹。

「你送什么水?」侬意儿微愕,仰胜看他。

「我哪有送什么水。」他否认,做这种有违天条的事得掩人耳目,哪能正大光明承认。

「我明明看见天神从腰间取出小玉壶,然后在桔井中滴下一滴水,干枯的水井便立刻涌出大量清水来,这是真的,我瞧得一清二楚。」和璞再三强调。

侬意儿诧异地看著他,惊呼一声:「你用了天河水!」

「你到底看够亲人了没有?快滚回瑶池去,别在这里扯我的后腿了。」龚释穹斜瞄著她,警告她闭嘴的意味浓厚。

报释穹不悦的反应吓住一屋子的人,顿时间鸦雀无声,每个人心里的反应都一样,会对已经是仙女的侬意儿发脾气的人,身分必然更高了。

侬意儿咬著下唇唤视著他。

「回去之前……再给我一滴天河水。」她硬著头皮开口乞讨。

「不给。」龚释穹当然知道她心里打什么主意。

「为什么不给?你不是在云天撢寺给过天河水了吗?」她要得很理直气壮。

「我故意让禅寺出现异象,是为了要蜀青王重视干旱的因果,天河水本来就不能落在凡间,哪能随便乱给你。」他真想敲醒她的脑袋,要她想清楚自己的身分。

「一滴,只实一滴就行了,让我的亲人有点水喝,求求你——」她扯著他的衣袖,细声央求。

「别求了,办不到,你趁早给我回瑶池去,免得给我生出什么意外。」他冷硬地拖者她往外走。

她一咬牙,迅雷不及掩耳地从他腰间取走小五壶,反身就往院中的水缸奔去,飞快地拔出壶塞就要倒,龚释穹一阵风似地袭向她,在她倾倒天空前抢下来。

「别闯祸!」实释穹里喝。

侬意儿不死心,急要去抢,他倏地揽住她的纤腰,横抱起她,迅即化作一道白光,如闪电般直冲云霄,转瞬间消失在淡薄的云雾里。

屋中每个人都冲向院子,瞠著震惊的大眼仰头看天,天空除了薄云什么也看不见,只留下院中微微飘荡的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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