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在一个温暖而芳香的夜晚,他们来到游泳池边,躺在两张躺椅上。乔依照例在他们之间静下来的时候悄悄武装自己,担心离婚的话题会不会就在此时提出来。
「你怎么知道徐杰瑞是在戏院里面杀害了傅凯蜜?」艾森问道。
这不是她预料中的问题,所以一时呆住。
「我是猜的,」她谨慎地说。「杜撰一个故事,好把琴丽诱哄到戏院去。徐杰瑞真的是在戏院杀了凯蜜?」
「我认为是。我看完了傅班纳的日记,又参考了当时的客人所写的一些信件。另外我运气不错,还找到当时调查这个案件的警察局长所做的私人的注解。」
「你的发现是什么?」
「至少有两个人看见杰瑞和凯蜜在午夜时分进入戏院,但此后就再也没有人看见凯蜜,虽然杰瑞倒是被很多人目睹。警长认为因为大家都喝了很多酒,所以所有的证词都有问题。可是,他也跟工作人员谈过话。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有个人看见徐杰瑞在黎明之前从花园回到屋子?」
「因为徐杰瑞第二次外出,把尸体移到峡谷去?」
「可能。我认为他们在戏院吵了架后,徐杰瑞用重物杀了凯蜜,并把尸体藏在吧后面,再用凯蜜的钥匙把戏院锁起来。他跟大伙儿混到很晚才回房间。在整座屋子似乎安静下来之后,他再度下楼、打开戏院,把凯蜜弄到峡谷去。可能也清除了他所留下的任何血迹,吧那儿有水、海绵、毛巾,然后他大概把这些弄脏的东西装到他的行李箱。」
「这很冒险,」乔依说。「他可能被人看见和尸体在一起。」
「他可以用自己的外套包著她,当成她醉得不省人事那样地抱在怀里。我怀疑会有人多看一眼,他们有染的事情也许大家都知道。」
乔依想了一下。「也对。」
「我很满意这个推论。」
「你要把它张贴到你告诉过我的那个网站吗?」
「只要我住在这里,就不贴。」他自嘲地说。「我可不希望好奇的人没日没夜地前来敲门,要求看看谋杀案发生的现场。」
「这我可以理解。」
艾森双手交握放到脑后。「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知道徐杰瑞是在戏院里杀害她的?」
「我说过了,那是我编出来骗琴丽的故事。我想要吓她,让她失去控制。」
「不只这样。」艾森说。
她心里在想,她很清楚这一天迟早都会到。只是她希望更迟一些。她望向沈浸在月光下的夜,不知这一切会怎样发展。
「我如果说了,你会认为我真的是个疯子。」她静静地说。
「那果然是真的?你真的可以在某些房间感觉到东西?」
「有的时候。」
「我就担心会是这样。」他的口气好像是对一样不可避免的事情认了命,而不是生气或不相信。
她等著另一只鞋掉下来。
寂静越来越深。
「我是个怪人,艾森。」
「年纪越大,我越承认其实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怪。」他在躺椅上动了动。「好吧!你有什么计划,可以把我从这一大片粉红色中拯救出来吗?」
她转过头去看著他,可是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正在努力,」她谨慎地答复。「并非所有的粉红色都不好,你知道。」
「有些权威人士告诉我,长久地暴露其下会破坏人的脑子。」
「只有那些非常脆弱的脑才有可能,你的绝对不会。」
「你确定?」
「绝对确定。」
「那就好。」艾森停了一下。「你看要花多久的时间?」
「画出所有的图和选好所有的装饰品?大概要好几个月。」
「也许那时候我就付得起重新装修和一些家具的钱。如果什么都没有,至少可以重新油漆。」
「邦妮说你今天接到了一个新的客户。」她说。
「一家保险公司,他们要我去查证一件可疑的理赔申请。很例行性的工作,然而这也是小型征信社得以存活的面包和奶油。」
「我喜欢例行性的工作,最近实在太多过分兴奋与刺激的事情。」
「啊炳。」
乔依等待著,可是艾森没有再说下去。
「那么……」她说著又停下来。
「那么,什么?」
她鼓起勇气。「关于我们的离婚。」
「我觉得我们目前都负担不起。」
她不敢呼吸。「你是建议我们保持婚约,直到我们负担得起。」
「这不只是钱的问题,」艾森说。「我得告诉你,我真的不是那么盼望第四次的离婚。没有人会尊敬一个结婚、离婚高达四次的人,在一般人的眼中,我们变得好肤浅。」
「而且还有换床的问题。」她补充道。
「别提醒我。我甚至不敢去想买床的事,你知道那有多贵吗?」
「当然,我是室内设计师,记得吗?一张新床要花多少钱,我清楚得很。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保持婚姻,部分的原因是经济问题,部分的原因是你不想再应付一次失败的婚姻。」
「还有,我们睡在一起的事实,」艾森轻声说。「我觉得很多方面都很顺利。既然没有破碎,为何要去修补它?」
她思考著。这才发现,这是许久以来,她第一次敢思考自己的未来。希望及可能,灿烂而明亮地在她的视野边缘闪烁著。如果她伸出手去,或许就可以踫触到。
「这些都是合理而重要的、不离婚的理由。」她力求声音平稳。
「我是这样认为的。」
沙漠的夜像黑色的丝缎将他们笼罩起来。
她从躺椅上站起来,跨过分开他们的一小步,慢慢地躺到他的身体上面,双腿与他的交缠。
他用双手捧住她的脸。「啊,乔依。」
「那不会容易,你知道,」她想把一切说开来。「我们应该很慢地进行,例如,双方的住处都先留著,给对方一些空间。多了解对方,再考虑住在一起的问题。」
「那当然。」他用手指轻刷她的脸颊。「小心而缓慢地进行。」
她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了反应,悄悄地屏住呼吸。「我们必须订定一些规则。你不是唯一带了许多行李加入这个婚姻的人,我是住饼‘仙那度’的天才,记得吗?我当然不是因为有病才进去那里,但是住饼那里,肯定也留下一些副作用,让我再也不是一般的正常人。」
「我也不是。」
「我可能还会继续作噩梦,也可能还会感受到墙壁里的东西。」
他轻触她的嘴角。「我自己也有一些坏习惯,有时会闹情绪。邦妮老说我是一个复杂的人。」
「我也是。」
「而且你还是一个室内设计师。」
她无奈地一笑。「人人都知道你对搞室内装潢的没有好感。」
「我同意事情不会容易,而且我们必须制定一些规则。」他把她的嘴拉到唇边。「可是我们的情况或许可以成功。你的看法呢?」
希望和可能对她眨眼。
「我说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