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街道,人们光鲜的衣著,琳瑯满目的商店……吸引了初至京城的冷若寒的目光。哇!丙然是天子住的地方,这京都的繁华几乎要令她乐不思「蜀」了。
「唉!要不是满口保证一定会把碧寒剑追回来,我才不想那么快回蜀地哩!」
为了取信于姐夫,失剑当晚她便以利刃划破自己的手臂,谎称被不知名的高手暗算,并自愿负起追回失物的责任。冷若雪当然不愿让她涉险,而简承砚更不以失去宝剑为意,打算就此作罢。
「不行!淑女一言,驷马难追!」于是她不顾众人反对,就私自出庄了。
平心而论,追剑事小,找人——事大!
以独孤诺功夫如此了得之辈,尚需借宝剑来助阵,足见他冒的风险必定不小。冷若寒与此人不过两面之缘,却不由得为他担心。也许……也许他需要帮忙也不一定!
「请问……」她在一家酒栈用膳时,顺口问,「我来京城想找一位独孤诺公子,不知掌柜的是否听闻过这号人物?」
「独孤诺?」那位掌柜看了她一眼,道,「客官是否想找独孤家的二少爷——风流公子独孤诺?」
「风……风流公子?」冷若寒为这名号感到有些愕然。
「是呀!」掌柜的点点头,「是不是长得气度非凡,又一派潇洒的俊俏公子?」
俊俏?
「他是……还长得不赖啦!」而且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岂只不赖而已?简直潘安再世!映月胡同所有的姑娘们,哪个不巴望嫁给他当小妾?」掌柜的说得口沫横飞。
「映月胡同?」冷若寒满眼的不解,「那是什么地方?」
「瞧你这模样,应该是外地来的吧!」掌柜的瞥了她一眼,「我可奉劝公子一句话,映月胡同那地方是多金大爷去的场所,你若没什么钱,就别跟人家玩女人……」
玩女人?这掌柜的说到哪儿去了?
「喂!我问的是独孤诺的住处,你跟我扯这些干什么?」冷若寒下耐烦地丢下一锭银两,怒问,「他到底住哪里?」
「长安二街独孤府!」贪心的掌柜立即放亮照子。看在这银子的分上,他送上额外的情报,「不过你很难找到人的,也许在映月胡同可以见到他的踪影。听说雅乐小筑来了个漂亮姑娘,只要有美人的地方就有独……喂!鲍子,你菜还没吃完哩……」
怒气冲冲抄起包袱的冷若寒,已窜入人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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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诺与李承干在雅乐小筑门口相遇了。这并非偶然,而是用银票打通其属下,得知的太子今晚将来此处一睹佳人。由于探得碧寒剑尚未送进宫,而据他数天来的跟踪与观察,李承干随身侍卫所负的长包袱,说不定正是那把宝剑。
「李公子,这么巧?」
在宫外,他们向来与皇族的人很有默契地不行君臣之礼,以免引起骚动而坏了彼此的玩兴。
「独孤诺?」李承干朝一围而上的贴身侍卫挥手,示意他们别惊惶,「果然是风流成性,这洛阳名妓才在长安落户没几天,你就登门拜访了?」
「听说施姑娘今晚要接待一位多金大爷,想必是李公子了,看来咱们兴趣相投喔!不过,美人当前,恕独孤诺不得不冒犯了……」他迎向前来接客的老鸨,道,「周嬷嬷,这事儿你得帮我做主!」
「独孤公子?周嬷嬷微愣了下,随即堆出笑容,「真是稀客稀客,老身以为你把咱们雅乐小筑给忘了呢!呃?刚才你说要我做什么主来著?」
「是这样的,在下三天前曾上门预约施小姐的档期,由于身上的银两不够,负责排班的小厮竟然未等我凑足钱,便把机会给了别人。周惯膜,当初我是怎么照顾你们雅乐小筑的,难道你会为了那区区千两,就放弃掉我这掷金万两的常客?」
「周嬷嬷,我既已付下定金,施姑娘今晚理应由我独占,岂可凭他三言两语就失信了呢?」李承干不禁恼怒。
「这……这……」周嬷嬷期期艾艾地不知如何回答,怎么会出这种乌龙事件?
惨了!一位是新上门的大财主,一个是忠实的老顾客,这纠纷该如何解呢?
「独孤公子既然是咱们院里的老主顾,不如你明儿个再来,我给你打个大折扣,可否今晚让媛媛先……」周嬷嬷满是歉意地调解。
「不行!」独孤诺没有让步的意思,「是你自己派人送请柬邀我到此赏光,而且言明以我为优先招待的贵客,这请柬我还特地带来了呢!」
独孤诺拿出的证据,登时教她哑口无言。起初因为不确定施媛媛能否让雅乐小筑重回过去的风光,才想找老客户帮忙的。老实说,类似的请柬她送出不下十余封,若是大伙儿全挤在今天向她要公道,那她周嬷嬷可能得以死谢罪了!
「独孤诺,你摆明了跟我抢是不?」若非顾虑到自己的身份不便将事情闹开,李承干早命属下与这猖狂之徒卯上了。
「李公子,我想你也不便仗著自己在朝中的势力与我计较吧!那可是很失‘令尊’的颜面喔!」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为了不伤彼此的和气;不如你我二人共度今晚的良辰,如果施姑娘不介意两个男人在她面前争风吃醋的话。」
「不介意!不介意!」周嬷嬷马上顺著台阶下了,「至于今晚的酒菜我请客,算是给二位赔不是,就请李公子大人大量,饶过我这把老骨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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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妥客人后,周嬷嬷穿过回廊时,不禁暗吁了口气,总算把他们摆平了!
自从杨盼盼出阁后,雅乐小筑很久没有出现宾客满门的盛况了。而如今,就算她多笑老十条皱纹也不觉得可惜,可以预期的,这位被重金礼聘来的洛阳艳妓,将可为她赚进大把的银两。
独孤诺出手一向大方,而李公子似乎也是出身贵胄,只要媛媛好生伺候这两位火山孝子,雅乐小筑往后必当是财源滚滚!
「媛媛!来到施媛媛的门前,她敲门问道,「准备好了没?需不需要嬷嬷帮你梳个风情万种的流云髻?」
由于屋内没有任何回音,周嬷嬷便推开门,跨脚进了绣房……
「这丫头不会是睡著了吧……啊——」脖子上突然横来一柄短刀,可吓坏她了。
「想死的尽避出声!」一道细细的声音冷冷地威胁,「否则就乖乖闭上嘴,照我的话去做!」
「我闭嘴!我闭嘴……」因为床上横著的两具身躯,就是最佳的示范。周嬷嬷颤声问:「你……你杀了她们?」
听说近来有位人人闻之色变的采花贼。雅乐小筑好不容易请来的台柱,不会因为树大招风,而被这婬贼给白白「吃」了吧?
「她们只是暂时昏过去,不碍事的。冷若寒示意她走向衣柜,「去挑一件最漂亮的衣裳来给我穿!」
「你?」周嬷嬷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这人模人样的公子,居然是个……变态?
「别傻愣在那儿!」冷若寒摘下候帽,冷笑道,「我命令你把我打扮成施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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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公子,我们媛媛姑娘来了……」
周嬷嬷强颜欢笑地跨进了红阁。幸好有十斤的脂粉掩盖,否则她那苍白的脸色,早就露出「事情不妙」的破绽。
随著她臃肿身子的挪开,一名著鹅黄衫的窕窈女子,便来到客人面前盈盈一福。
「媛媛见过李公子!」半掩的蒲扇终于撤去,「见过独孤公子……」
「仙女?」李承干失态得差点滴下馋涎,而独孤诺亦是为之惊艳得目瞪口呆。
这世间居然有此肤似冬雪白、容若夏桃艳、眼如秋水波、神比春山秀的美人儿?
「怎么?」冷若寒娇媚地自抚颊侧,「是媛媛脸上有东酉,还是长得不好看?」
「不不不!好看极了!好看极了!」李承干已经迫不及待伸手过去,「美人儿,过来本公子这边……」
「等等!」独孤诺早一步拉住她,往蒲团上一坐,「刚刚说好的,媛媛姑娘要坐中间弹琴给我们共赏……」
触手的刹那,这女子细致滑嫩的肤质,教他的心魂微荡了一下。
「你——」李承干气得挥袖而坐,「周嬷嬷!还不去拿琴?顺便把酒菜送上来!」
「呃……是!马上来!」其实周嬷嬷自己也看傻了。
这位自称姓冷的公子转眼间竟成了俏姑娘。已经够教人吃惊了。方才她那妩媚的娇咳态,浑然是做这一行的料,怎么看都无法将她与前一刻凶辣的狠样联想在一起。
酒菜与琴送上后,冷若寒便以眼神示意老鸨退下,李承干亦撤开侍卫。
「李公子,想听媛媛弹什么由儿?」
独孤诺惊艳的神态尽人她眼底,冷若寒决定先气气这之徒再说。
「媛媛姑娘弹的曲儿,李某都爱听!」李承干不料自己会受到她殷勤的款待,马上忘记自己什么德行了。
「那好吧!奴家就先来一曲《秋寂》……」话落,锵然的琴音自她指尖泻出。
既是与秋有关,少不了萧瑟凉意,这曲子其实并不适合取悦上门寻欢的客人,但醉翁之意不在酒,李承干哪听得出由中意境?他的魂早被美人儿直抛来的媚眼给勾走了。
受尽冷落的独孤诺,当然满腔不是滋味。虽然狎妓并非今晚的目的,然而佳人的一颦一笑,却如沉海的大石,卷起他从未翻涌的情波。偏偏施媛媛撇下英俊潇洒的男子不要,净是跟著既跛足又其貌不扬的李承干眉来眼去,她的眼楮难不成被牛屎糊到了吗?
倏地,哀愁的乐曲骤转成杀气腾腾的音律,尖锐得教人毛骨悚然。
李承干只是微微一皱眉,而独孤诺却由醋意转变成戒意。这姑娘的十指快速地交错著,婉约的笑意难掩眸中蓄势待发的锐利……「咚」一沉声,琴弦陡地扯断。
她会武功?独孤诺蓦然有此直觉。
「哎呀!有没有伤著?」李承干不放弃任何可以触模她的机会。
「不碍事的……」冷若寒故意把目光转移到他桌上的长包袱,「李公子,你随身带著这东西是啥宝贝来著?好像很重要的样子……」
「这呀!」李承干故意把音调扬得半高,「这里头是一把名剑,听说不仅唐太宗欲重金获购,连武林中人也为它争得你死我活……」
难道是碧寒剑?
冷若寒不禁回瞥独孤诺一眼,猜想不透此剑何以会落入他人之手。
「那公子怎敢把它带在身上四处招摇,难道不怕有心人士起歹念?」她好奇得巴不得立即拆开来看个分明。
「怕什么?我有保镖随侍在身,而且……」李承干嘿嘿两声,「这剑还是独孤公子转赠予我,用以交换一个叫杨盼盼的小妾。唉!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失宠了,独孤老弟呀!你出门前有没有跟盼盼说一声啊?」
他是蓄意挑拨的,想让施媛媛对独孤话没好感。果然,这句话重重刺激了她。
小妾?他居然拿碧寒剑去交换一个女人?
火上心头的冷若寒,忍下抽剑将这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大卸八块的冲动,堆出足以化掉男人骨头的粲笑。
「这么有名的剑,可否借奴家一睹为快?人家想看看它长什么模样,足以让李公子割舍爱妾而换之……」
「哎哟哟!我的小心肝,原来你在吃醋啦?」心花怒放的李承干,拉起她的柔荑,「可是这剑很锋利的,若是不慎误伤到你,那我可心疼死了。不如,你跟我回府里,我家里多的是金银珠宝,比这剑好看多了……」
「我不管!你一定要让我先看一眼再说,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吹牛?」冷若寒努努嘴,兀自把手搭向长布包。
「小……」独孤诺才想出声警告,突来一阵异风,灭了室内的烛火,而后即听得施媛媛的尖叫与李干承的闷哼,他就知道——迟了一步!
「发生什么事了?」
闻声的周嬷嬷与侍卫,匆匆提著灯笼跑进来,冷若寒已不见人影。
「公子受伤了?」侍卫扶起一脸是血的主子,同时发现——「啊?包袱不见了!」
「可恶……被她逃了。」独孤诺的眼楮,则还在望著楼下那抹远去的黑影。
「媛媛!媛媛!」李承干恢复意识后,倒先急著找美人儿,「该死的!哪个吃了熊心豹胆的,敢抓我的女人?」
「就是施媛媛她本人!」独孤诺在心中应道。
只是这现象太不单纯,为何太子在失剑后一点也不焦急,反倒为施媛媛的安危而大动肝火?嗯!在事情未查明前尚不需道出疑点,何况……那么漂亮的女人若是落入李承干手里,未免也太可惜了。
「周嬷嬷!你知不知道是谁挟走媛媛的?」李承干怒问。
由于被迫吞下毒药丸,周嬷嬷哪敢吭气?冷若寒答应她,如果好好配合的话,明天就可拿到解药了。她也知道这么做会惹来麻烦,只是不明白那姑娘何以能做得这么干净利落,既然如此,不如……
「哎呀!莫非是玉面蜂王?」反正这个婬贼已经犯案累累了嘛!
「玉面蜂王?」李承干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此人是个恶名昭彰的采花贼,据说武功十分高强……周嬷嬷何以猜是他?」独孤诺饶是兴味地盯著老鸨,想听听她如何自圆其谎。
「不瞒二位公子,媛媛之所以由洛阳转驻长安,乃因不堪玉面蜂王的骚扰。这婬贼不知凌辱了多少姑娘,没想到媛媛千逃万躲,也飞不出他的魔掌……」
周嬷嬷说得声泪俱下,心中却盘算著:该如何让真正的施媛媛重起炉灶?
「这可恶婬贼,我一定要将他捉拿到案,处以极刑……」李承干被侍卫背了起来,出去前不忘丢下警告:「独孤诺,别以为今晚的事你能置身事外。若非你的扰乱,我和媛媛早在床上快活,这笔账咱们就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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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他居然骗我?这东西拿来杀猪,我都嫌钝!」
冷若寒低咒地端著地上的破剑。不过,李承干以一把破铜烂铁四处招摇,固然令人不齿,而独孤诺居然将她好心相借的宝剑拿去博得女人欢心,则更令她发指。
映月胡同的姑娘,都巴不得嫁给他当小妾呢……
酒栈掌柜的一番话再度浮出脑海。原来独孤诺是个红粉知己满天下的花花公子,真枉她错看了!
「独孤诺,我冷若寒若是不亲手将你碎尸万段,便誓不为人……」
然而眼前最重要的里,是把碧寒剑追回来、她静下心来想了想,李承干再没眼光,也不至于把这破剑当宝贝,除非——真品还在他家!
正想四处打听姓李的住处,有关独孤诺的消息,却在酒栈间流传到她耳里。
「独孤家的二公子被屯飞营除名了,而巨降罪剃度为憎,已经在万佛寺出家了呢!」一位官家子弟模样的紫袍公子说。
「为什么?」同桌的灰袍公子愕然问,「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而以出家来处罚?」
「早先是淑妃娘娘欲将新城公主指婚给他,孰料独孤诺居然不给面子,加上太子前天遭人暗算,他人在现场却保护不力,娘娘便吵著皇上要重重治罪。」紫袍公子答。
「杨盼盼失去了依靠,说不准会重振旗鼓.那咱们又有机会了!」灰袍公子显然已经很哈那个女人了。
「独孤诺这下子出家当了和尚,看他往后怎么风流快活了?」紫袍公子忍不住大笑出声,「有趣!这简直太有趣了!炳哈哈——」
眼前突地闪出一名横眉竖目的年轻人,猛然一个声响,居然将桌子劈成了两半。
「兄……兄台想干什么?」两位公子吓得脸都白了。
「喜欢幸灾乐祸是不?」冷若寒扬扬手上的剑,小心我一例把你们阉了,看是当和尚比较不幸,还是当太监可怜?」
「小兄弟……」灰袍公子颤声道,「请恕我们二人失礼,我等并不知道阁下正好是独孤诺的朋友……」
「朋友?」冷若寒的目光凌厉地扫了他一眼,「独孤诺他也配?」
「那……那你们到底是……」是友是敌?
「别问那么多?」冷若寒没有回答紫袍公子的话,冷然问,「你只要告诉我,万佛寺在哪儿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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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仇人因降罪而出家,她理该觉得痛快的。但听到别人在独孤诺背后幸灾乐祸时,她却压抑不下出面代为教训的冲动。
懊死!我干吗那么护著他?这是他罪有应得呀!
思绪起伏间,她来到坐落于城西的万佛寺。这家寺院饶是油水不少,不仅外观金碧辉煌,寺内的格局都大得有若一座迷宫。循著殷殷传诵的佛音,好不容易模到他们做晚课的地方,隔著窗棂.她看到一群闭目凝神念著佛经的光头和尚……
咦?到底是哪一个?同款的僧袍,又同样的一头光,乍看之下,恐怕连自己的亲爹也很难分辨得出!
眼花缭乱之际,她决定再到别处去踫踫运气。果然——
「不愧是富家公子。一出手就十两。」一位提著食盒的小沙弥,向提灯笼的同伴笑道,「往后有独孤诺这座靠山,咱们可不愁吃穿了。」
「小声点!别让其他人知道,否则就更多人分这杯羹了!」另一位沙弥说。
暗处中的冷若寒.直呼「瞎猫踫上死耗子」,悄然跟了过去。
「言若师弟,我们送点心来了!」他们在一扇门前停住。
「多谢师兄!」门开后,伸出来一只手把食盒拎进去,「往后就请两位多关照了!」
两位沙弥一离去,冷若寒立即贴近门缝。只见室内摆著一只大木桶,看似澡堂之类的地方。而一位身著僧袍的和尚,正坐在木桶旁大口地吃著酒肉。
她一眼就认出那张熟悉的脸庞。只是,老天爷待这男人未免也太宽厚了吧!
虽然剃光了头,那颗弧度完美的头形非但无损英俊,更甚者,增添了一份儒雅之气、空灵之质……冷若寒的心跳猛然加快了速度,一时之间,她竟分不出是基于「怒见仇人」,或者——「情悸难抑」。
不!这种六根不净的佛门败类,下手绝对不能留情!
她甩甩头,狠下心来将门一踢,喝道;「枉你皈依佛门,居然在此大啖荤食?」
「冷若寒?」独孤诺陡然被吓掉手上的鸡腿,愕然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此出家?」
「风流公子沦为秃驴的笑话,早传遍了京城。」冷若寒冰著一张脸问,「我来只是要问你,你想‘救’的人可救回了吗?」
「多谢关心,在下要救的人已安然无恙了。」独孤诺拱拱手。
「哦?那么……碧寒剑应该可以还我了吧!」她倒想听听他如何交代。
「这……」果然他面有难色,「不瞒阁下,那把剑目前尚在一位‘朋友’家中,过些时日我便会将它取回……」
「骗人!」冷若寒中道,若非我千里迢迢追来,恐怕你早把这档事忘了!」
「独孤诺是个重信诺的人,绝不会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他反驳。
「是吗?」她冷哼一声,「你光还那些风流债就还不完了,哪记得欠我的这一笔?」
「姑娘何出此言?」颇有伤人的意味!
「我不想跟你多废话,你只要告诉我,那把剑在哪儿?」她将剑尖指向他,「等我拿到手之后,再与你正式比划一场!」
「你想自己去取剑?独孤诺摇摇头,「那个地方不是任何人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场所……」
「笑话!天底下没有我冷若寒要去而去不得的地方!」她嗤了一声。
「也包括皇宫?」独孤诺交叉著双臂苦笑。
「皇宫?」冷若寒脱口问道,「怎么会在皇宫,你不是送给李承干了吗?」
「你知道……」我送给了谁?独孤话才想问明,门口蓦然传来脚步声,他立即将冷若寒往后推,「快躲进去!别让人家发现了!」
「你——」冷若寒未料他突来这一招,低呼一声,便跌入木桶中。
独孤诺跟著跃入,待门被推开时,他已撤掉憎袍.安然泡在水面。
「言若.这么晚了,你为何还一人在此?」问话的是一位年约六十来岁的老僧。
「弟子刚刚打扫完后院,现在才偷空来洗澡……晤!」他闷哼一声。
因为躲在水底的冷若寒,冷不防捏了他一把。
「你洗澡还顺便洗衣服?」另一位和尚瞄了眼飘在水面的施衣,说:「若是新城公主知道万佛寺有怠慢之处,方丈他可承担不起。」
「是呀!往后这种小事叫无尘去做就行了……」老方丈说著便要告退,「待会儿这地方让无因收拾,你早点歇著吧!」
「是!弟子恭送……」其实他也只敢立在浴桶中目送。
「哇!憋死我了!」头一窜出水面,气喘吁吁的冷若寒才发现,「你、你……」
居然只穿著一条裤子?
「原来——」而独孤诺却陡地抓住她的手腕,惊喜道,「你就是施媛媛?」
若非那对因水而化掉的粗浓眉黛,浮现出它细如柳叶的原形,独孤诺料想自己永远也猜不透,为何乍见施媛媛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冷若寒亦惊觉,头上的幡帽已掉在水里,散开的长发及湿儒衣物下所显现的女性曲线,更是完全暴露在他闪著火簇的瞳心中。
「下流!」
猝下及防地,她给了他一个响脆的巴掌,然后夺门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