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很美,我们回飘双院去散散步吧!」活动活动筋骨,也有助于她的复原。
「展大哥呢?」交握的手始终没有放开,花紫凝一边走,一边央著他说话。
「他办完事,应该又到晨平那儿去了。」想到这个就好笑,展锡文对晨平热络得过头。
「展大哥对公主有意思吗?」要是有,那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呢!展锡文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好姑娘定下来才是。
「那要问他才知道。」
「咦?可是你不是说,展大哥并不想让晨平跟在他身边嘛?」花紫凝发现了问题,随后又自己加以解释:「我想展大哥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其实他很欣赏晨平公主吧?」
没听展锡文说过,他喜欢哪一种类型的姑娘?肯定不是那种以夫为天的大家闺秀啦,那么晨平公主的活泼开朗,或许真的会是他迷恋的特质之一
如果展大哥的奶娘知道有这回事,一定会很高舆。
「瞧你开心的,锡文有中意的姑娘,你倒比他这当事人还热衷了。」推动石门,一束月光便直泄而下,撒得他俩满身银粉。
「哇,好美!」花紫凝喟叹道。
明月如霜,好风似水,踏著小园香径的落花而行,仿佛走入一幅绝美的拟物画中。
「接近晚春了,飘双院的梅花竟还盛开著。
「嬷嬷说这是因为飘双院的土壤性寒,故而梅花会开得迟些,花期也较长。」当初一进来天香楼,她就对这片梅林深深著迷,于是才选择住在距离这儿最近的飘双院,以便她欣赏梅景。
「塞外有一种花,名叫拟梅,就是因它酷似梅花而得名。不过拟梅一年四季皆开花,是种生命力极强的的植物,倒是与梅花有了分别。」古来争战几人回?上了沙场的将士,只是不敢让自己放纵于思念,可是大部分的时候,像他们这样的异乡游子,还是相当容易借景怀乡,引发浓重的感触。
拟梅只是一隅。
中土之外,虽然比不上关内的富庶丰饶,但「梅需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拟梅的生存,不正说明了此番道理?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偏偏大多数不得已远行的人,都太拘泥于世俗的形式,以至于悲歌迥想不断,徒增遗憾。」可不是吗?自古以来,多少骚人墨客流芳百世的作品内容,在在都是机器哀戚的思乡怀远之作。
「我们不会的。」
「锡文说你时常在屋外坐上一夜?」她的心亦离家远了,所有的不快乐,才会一刀刀刻画在每天的生活里。
而花紫凝只是微笑著,把被他温热的手伸出,拾起一瓣花朵放在鼻间轻嗅。「长久以来,我都活在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怀念往日美好,便成为我唯一的寄托。」
他们以前做过的事,想过的梦想,在夜里,在梦中,她都一一反复温习,不能淡忘。
而小时候,她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要燕寒陪伴著她在深夜的户外,吹整晚的风、看满天的星星。
这在后来变成她的习惯,像她喜爱雨天那样,戒也戒不掉。
「从现在开始,无论你想做什么、上哪儿去,我都会陪著你,不准你再胡思乱想。」拨开她被风吹乱的发,燕寒说出他的诺言,在她唇上印落一个见证的吻。
海枯石烂是如此漫长,他不求。当下,他还有时间爱他所深爱的,这已是他能想到最幸福的事了。
皇城内外处处张灯结彩,大红的喜字无处不在,燕寒将军与晨平公主的婚礼即将在今日盛大举行——
「公主,奴婢们要进来替您梳妆更衣了。」被锁在门外的宫女们个个面面相觑,搞不清楚为何他们通报再三,晨平公主却一概不应。
这样下去,若是耽误了良辰吉时,那可就不好了。
爆女们又等了一会儿,才决定冒犯的前去推门。
「进来吧!」她们的手还没踫到门板,门却自行弹开了。
晨平端坐在床榻上,喜帕已盖,凤冠霞披也都戴得整整齐齐,让一干侍女不禁瞪大了眼楮,当场愣在原地。
「我闲著没事,干脆自个儿打理,你们都看到了,就甭站在那里碍眼,都下去伺候吧!」
喜帕一盖上了,为避免晦气,就只能等著新郎官取下,所以她们就算把脚站成化石,一样啥事也没得做。
「这……」公主分明是刁难她们嘛!谁晓得喜帕下她的睑蛋儿会不会画成个千年老妖啊!
「再说一次,退下,」渐扬的怒气似乎正在形成一股风暴,她们也只好依言离开房间,不敢再造次。
没办法,她是公主嘛!胆敢不听她的话,又不是找死!
而她们前脚才走,有人就等不及地从床帐里钻了出来。
「我的演技还不赖吧?」她眨著大眼问。
是晨平!
她躲在新娘子身后配音,也称得上是功劳一件。
「的确。」躲在梁上的展锡文从容站定,轻瞥了她一眼,笑笑。
可那穿著新娘服的女人又是谁呀?
「展大哥——」是花紫凝的声音。她顶替了晨平公主的身分,步上属于她与燕寒的婚礼。
「别慌,等会儿她们来带你,你别说话,跟著走就对了。」展锡文察觉出她的紧张,于是坐到她身旁安抚著她。
「不会穿帮啦,你的身形跟我差不多,会有人发现才怪。」口中嚼著喜糖,晨平含糊不清地说。
展锡文敲了她一记响头,「晨平,请记著你身为公主的礼仪好吗?姑娘家哪有这么粗鲁的?不像话!」
但晨平只是揉揉头,依然笑眯了眼。「反正我就快成为江湖侠女了,还计较这个干嘛!」
脱离宫中似乎给了她一个好理由,把最真实的那一面全都解放出来,展锡文瞪著她,可是眼底却已有了笑意。
「公主,谢谢你。」花紫凝由衷地说。
若不是她的成全,燕寒与她此刻就注定得分开了。
谢她做啥?她还不就是想著玩。」这几天夜里,他把晨平「偷渡」出去好多次,玩得她像只脱缰野马,栓都栓不住。
「是你自己说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我很努力听你的指示啊!」晨平好无辜的对他说,神情纯洁得像菩萨身边的玉女。
当然展锡文不会被她骗了,落在她头上的一声轻敲可以证明。
「你这个——」
「嘘,她们来了。」展锡文敏捷的抄起晨平跃回屋梁上,紧急中只匆匆对花紫凝说了句:「我们会一路跟著你,别害怕。
乐音飘送,数十个打扮合宜的女婢鱼贯而入,每人都献上一句吉祥话后,坐在床上的那个「晨平公主」就被他们搀扶著领出新房了。
啊,他居然忘了跟她说声恭喜。展锡文突然才想到,可是人都走了,哪里还来得及呢?!
「好高喔,展锡文,你的武功好厉害,教我好不好?」
「不好,」他没好气地回答,放下她就举步朝外走去。
都是她的问题一大堆,才害他被搞得昏头昏脑,她还想叫他教她武功?废了他还干脆些。
「你等等我啊!」提起裙摆,晨平小跑步地追上展锡文,一点都感觉不出他在对她生气。「喂?讲话啊,你的舌头断掉啦
唉,长眼楮没见过这么笨的女人!展锡文深吸一口气,决定大发慈悲不跟这个小傻瓜计较。
因为,跟她计较,她也不懂,何必惹得自己独自生闷气。
「如果你闭上嘴巴,我将很乐意带你去参观婚礼的进行。
「好好好,我闭上嘴巴。」
「……可是……要闭多久啊?我都不能呼吸了!」
展锡文差点摔跤。
救命哪,她真的是那位人人称赞知书达理的晨平公主吗?
谁跟她说人是用嘴巴来呼吸的?
「那你慢慢呼吸,我先走了。」再受不了她的笨,展锡文拔腿就跑。
「喂!等一下我啦!」
灿烂的阳光下,一前一后的身影逐渐拉近距离,仔纫一看才发觉,原来是前头的人故意放慢了脚步……
何妨呢?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