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菲一直隐忍著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去理会楚烙,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不去反驳,虽然偶尔仍是会克制不住,不过,她已经在减少自己跟他说话的机会。
这个下午,她几乎都在陪伴老奶奶,到了下午四点多,园游会快接近尾声时,纪慧铃来找她。
「我要回去了.所以来跟你说一声。」她牵著儿子,一脸笑意。「今天要找你可不容易。」
艾菲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她先是被迫与楚烙一起逃跑,后来又陪著精力充沛的老奶奶东奔西跑,所以,两人即使后来仍是踫了面,但时间匆促,也没能说上什么话。
「你先生呢?」艾菲疑惑地问道。
「他在那里。」纪慧铃指了个方向。「遇到公司的同事,所以聊起天来了。」
艾菲低头看著小男孩,他的手上拿著一大串气球,并用力扯著,好奇地看著气球上下飘动。
纪慧铃笑道:「他现在精神可来了,几个小时前因为想要睡午觉,在闹脾气,如今睡饱了,动来动去的,又不肯给人抱了。对了,有件事……」
艾菲见她吞吞吐吐的,于是纳闷的问:「怎么了?」
「因为今天……唐学长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你说话,所以,他就问我有没有……你的电话……」她不好意思地看著艾菲。
她不用说完艾菲也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将电话给唐文熙了。艾菲叹口气,唉!又一件麻烦事。
「对不起。」纪慧铃愧疚地道:「我不知道你和楚烙在交往——」
「什么?」艾菲有些大声地截断她的话,一脸的不可置信。
纪慧铃笑道:「你别紧张,我会保密的,我知道因为楚烙是广播名人,这种事不能让大多人知道——」
「等一下。」艾菲的声音隐含著怒气。「是谁告诉你的?」
「就是楚烙的奶奶啊!」纪慧铃回答。
艾菲瞪大眸子,奶奶……怎么会……
「两个小时前,我们不是在那边踫了面吗?你和楚烙不晓得为了什么事在口角,那时我听得哈哈大笑,老奶奶就是在那时偷偷告诉我的,可惜说得太晚了,因为之前我就已经把电话给学长了,不过,当我听到你和楚烙在交往时,还真是有些不敢相信呢!」纪慧铃说道。
艾菲皱一下眉头,不知道他们祖孙俩到底在搞什么,不过,她也没多解释什么,有些事只会愈描愈黑。
「对了,他们呢?我想跟他们打声招呼再走。」纪慧铃左右张望了一下。
「他们在高台那儿。」艾菲指了一下右手边约二十公尺处的地方,那边有个高起的平台,上面聚集了些人。
「那里在做什么?」纪慧铃牵著儿子前走,听见隐约有音乐声传来。
「今天晚上这儿有个户外演唱会,现在工作人员正在做前看作业,架灯光、音响之类的,楚烙方才看到一些熟人,所以带他奶奶过去看看。」艾菲说明。
「演唱会?」纪慧铃兴奋地道:「天啊!我不知道几百年没听过演唱会了,有谁会来?」
「我不知道,等一下你可以问楚烙。」艾菲看到有些歌迷已经事先来占位置了,可能有什么天王或天后要来吧!
「如果有我喜欢的歌手,我就要留下来。」纪慧铃愈说愈高兴。
小男孩抬头著了妈妈一眼,继续扯著气球,一阵风吹来,气球动得更厉害,他松开妈妈的手,用两只手抓住,艾菲不自觉的浅笑起来,看著他努力想控制好气球。
纪慧铃模模儿子的头。「要拉好喔!飞走就没有了。」
「好。」小男孩点点头。
纪慧铃看著工作人员在高台上架灯光觉得很有趣,她以眼神扫了一下周围的人。「找到了,楚烙和他奶奶在那儿。」纪慧针指著高台的角落,正要叫名字时,老奶奶就看到了他们。
「你们也来了。」老奶奶走上前,低头看著站在台上的三人。
楚烙与人结束对话,也走到高台前,纪慧铃立刻问及有哪些歌手会来。
一边的艾菲并没有注意在听,她的眼神始终跟著小男孩跑,见他拉著气球在他们四周跑跑停停,有时还差点撞到一些来占位置的歌迷。
台下有两座直立式的灯具,约和人一般高,地上则散置了一些电线和一堆未搬上台的杂物,艾菲担心他会被这些东西绊倒,所以一直留意著他的一举一动。
见他原地不动地的玩气球,她才觉得比较安心,若是跑来跑去,难免会有危险。
这时,一些年轻的歌迷开始陆续出现,想占些好位置,艾菲只能以「佩服」两字来形容她的感受,因为,演唱会七点半开始,他们四点半就到了,实在令她匪夷所思。
「真的吗?那我要留下来。」纪慧铃突然大叫,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艾菲转向她,看样子,她喜欢的歌手应该也会来,否则她不会突然这样大叫。
「你呢?要留下吗?」楚烙蹲在台上看著台下的艾菲,不意外地瞧见她摇了摇头。
纪慧铃转身叫唤站在几步外的儿子。「旭章,过来。」她招招手。
他扯著气球小跑步过来,却因跑得太快而扑倒在地,手上的绳子一松,气球立刻往上飞了起来。
艾菲奔上前试著想抓住往上飘的气球,却仍是慢了一步,一阵风将它迅速带离,就在这时,艾菲瞧见灯架晃了一下。
一切像是慢动作般,洪旭章因跌倒而哭著蹒跚站起,灯架却在这时突然倒下,她甚至来不及出声示警,只能惊恐地看著灯架砸下来。她不假思索地扑上前去,将洪旭章撞倒在地,压在自己的身下。
她只觉一阵撞击传来,疼痛差点让她昏厥,她恍惚间听见四周嘈杂的声音,却听不真切,她整个人陷入迷离的状态。
她很想看看洪旭章有没有事,却完全无法移动。就在这时,她被人迅速翻了过来,疼痛让她申吟出声。
「老天!你怎么样了?」
艾菲眨眨眼,将焦点对准,好半晌才瞧见楚烙的脸。他原本古铜色的肌肤显得有些惨白,整个眉头全皱在一起,她倒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忧心焦虑的表情。
「听得见我的话吗?」他的声音有些急促和心慌。
「嗯!」她微微点头,仍旧皱著眉心。「旭章呢?」她转头瞧见洪旭章偎在母亲的怀中号陶大哭,这才放下心。
她放松地闭上眼,终于沉入黑暗中。
刘静红坐在病床旁,双眼因哭过而显得有些红肿,她轻抚著女儿的发丝,泪水忍不住又落了下来,她吸吸鼻子,接过老奶奶递来的面纸。
「你别担心,医生说她只是睡著了。」楚烙安抚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背部瘀血。」
幸好灯泡没破,灯架的侧面击中她,所以,只是重力加速度和冲击力让她的背部瘀青了一大块,她可能有好些日子不能动到背部的肌肉,否则包准她会疼得呲牙咧嘴。
「你一定吓坏了。」老奶奶拍拍刘静红的背。
刘静红吸吸鼻子,振作起精神。她虽然也在园游会场地,但离他们有些距离,所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楚烙想到要通知她时,艾菲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
一路上,她被吓得几乎魂不附体,脑袋呈现一片空白,只是哭个不停,现在才有心神整理自己的情绪。
「她是怎么受伤的?」刘静红问道。
「为了救她同学的儿子。那时灯架倒下来,她离他最近,所以就扑了上去。」
楚烙的眉头仍是纠结著,声音有丝紧绷,他奔过去的时候已慢了一步,铁制的灯架砸在她的背上,理智一直告诉他她没事,只是受了伤,但由于他的情绪波动得太厉害,至今仍无法平复。
因为,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恐惧,只要想到灯架再移个几寸,遭殃的就是她的脑袋,或者是灯泡在撞到她时瞬间破裂,那她……
楚烙摇摇头甩去那个恐怖的画面和想像,他知道这是受到惊吓的后遗症,他必须先放松情绪、释放压力才行,否则这些无边际的恐惧会压垮他,可是……该死!他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吼她一顿,然后再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那样,也许他的害怕就会消除,否则他恐怕会永无宁日了。
刘静红抚著女儿额上的擦痕,自责地道:「我一直没照顾好她——」
「别这么说,这件事只是意外,跟你无关。」老奶奶拍拍她的肩。
「不,我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她抹去泪水,转向老奶奶和楚烙,叹口气道:「如果再失去她,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
「别胡说!」老奶奶斥责奢。「她已经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你哪能一天到晚看著她。」
「我知道。」她抚著女儿的脸。「自从她父亲去世后,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没有好好的照顾她……我是个差劲的妈妈。」说著,泪水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别再想这件事了,她只是受了点伤,一会儿又会活蹦乱跳了。」老奶奶拍拍她的肩。
刘静红点头,吸了吸鼻子。
楚烙突然出声道:「她那时多大?」
「什么?」刘静红疑惑地看著他,不晓得他在问什么。
「她爸爸过世时她多大?」楚烙又重复了一次。
刘静红不知他为什么问这个,但仍回答道:「小学六年级吧!那时我整天哭,根本没办法照顾她,所以就将她送到我大哥那里住了一阵子,后来,她的个性就变得有些孤僻,不爱交朋友,等我发现时,已经改变不了她了。」她叹口气。
楚烙点点头,刘姐的话给了他一些想法。
「自她大学毕业后,她索性找了个在家翻译的工作,成天门在家里,这三年来,她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有时拉她出去安排她跟一些朋友见面,她也是冷冷地坐在那儿不开口,大家吓都吓死了,只觉得她高不可攀,但我心理很清楚,她不是这么无情的人,她只是把感觉都藏在心里罢了,而且,虽然她对男人冷淡、不理不睬,但是对于其他人,她都不大会拒绝他们的要求。」刘静红再次叹息出声,转向楚烙。「后来我知道你个性开朗,所以想撮和你们,为的就是希望你能为她带来一些改变。」
楚烙微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她接受我的。」他的视线移向床上熟睡的面容。
她别想躲得开他!
雨珠叮叮冬冬地敲打著窗外的遮雨板,她最喜欢下雨天了,平常,她喜欢在这时泡壶热茶;听著音乐,惬意的靠在抱枕上看书,或是翻译些文章,享受这种宁静舒适的气氛,但是……现在,她只能像一具死尸一样,一动也不动地趴在床上,数著她有几根脚趾头,几只手指头、几本书,甚至现在已数到有四千五百八十二万滴雨了,她叹口气,试著往好的地方想。
首先,她就像那位中国古代故事里的懒女人一样,她的食物就放在床上,差别是,那位懒女人的食物是围在脖子上的一圈大饼,而她则是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再来,她唯一的工作就是好好休养。好好睡觉,不用再熬夜熬到黑眼圈跑出来,她现在该烦恼的是会因睡得太久而变笨,或变成「泡泡眼」,或是……因为想「动」而痛死……
天啊!她的背……
艾菲试著撑起自己,但她背部的肌肉群在抗议,她咬牙思索著该怎么起来比较不会动到背部的肌肉,这两天都是母亲在帮她,如今她得靠自己了,因为今天是礼拜一,所以母亲去上班了。想到这儿,心理不其然地升起一股失落感,她本以为……母亲会请假在家帮她,但……
她甩甩头,将这失落的情绪丢开,其实,她一个人应该也做得到,只要她忍得住痛苦。当她决定再试一次时,隐约似乎听到开门声,她狐疑地往房间外望去,却只瞧见客厅的沙发和……悉卒的……像是塑胶袋的声音。
她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妈,是你吗?」
突然,一抹高大的身影至立在门边,吓了艾菲一大跳,她无法置信地瞪著他。「你……」
「早啊!」他脸上浮起一抹无赖的笑容。
「你怎么会……」她大惊失色,一古脑儿地就要坐起来,却因一时心急牵扯到背部的肌肤而哀嚎出声。
「没事吧!」楚烙大跨步上前。「我扶你。」他小心地先将她翻个身,而后把手臂放到她的肩下,用自己的力量将她扶起,让她坐在床沿。
艾菲因疼痛而皱紧眉头,楚烙半跪在地上与她对视。「还好吗?」他微拢眉「嗯!」她点点头。「我妈扶我起来的时候比这更痛,男人的蛮力有时还挺管用的。」他只用一个动作就让她坐起,减少了不必要的拉扯。
他笑道:「你现在还有心情说笑,不错嘛!我还以为你会一个人躲在棉被里偷哭。」他将她技散的长发掠至肩后,她放下长发时显得柔媚动人,少了冷艳不可亲近的感觉,而她身上穿著一套浅蓝的睡衣裤,看起来温柔可人。
「你怎么进来的?」她质问。
「当然是用钥匙。」他微笑道:「不过我可不是非法侵入,这是刘姐给我的备份钥匙。」他注意到她睡衣的扣子有些松脱,隐约露出白皙隆起的胸脯,他思考了一下该不该告诉她,不过,随即便被他否决,眼前的美景应该欣赏才是。
「我妈为什么这么做?」她微愠道。母亲怎么可以这样,连提都没跟她提过,也没找她商量就自己私自做主,她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她非得和她好好谈谈不可。
「当然是让我来照顾你。」他将视线移回她气愤的脸庞。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请你出去。」她下逐客令。
他微笑著起身,后退了一步。「我就站在这儿,如果你能拿起扫帚轰我,我立刻走。」
艾菲立刻站起,却疼得拐了一步,差点倒回床上。
楚烙伸手扶住她的臂膀。「你连站都有问题,怎么赶我?」
「你……」她瞪他。「你这是趁人之危。」
「你说得太夸张了,如果我现在对你上下其手、搂搂抱抱,那才是趁人之危。」他一说完,突然大笑起来。「或许我应该趁人之危才对。」他思考著。
「你若敢乱来,我不会原谅你的。」她严正地说。
「放心,我可是正人君子。」他停顿了一下,而后像只偷了腥的猫一般狡猾地勾起嘴角。「不过,我也不是柳下惠,能坐怀不乱,所以,我会把分寸拿捏好的。」他一副要她放心的表情。
「那是什么意思?」艾菲眯起双眼,眸中满是怒气。
「我很乐意示范,譬如这样。」他高兴地将双臂圈在她身后,但未踫到她背上的伤,不过,胸膛却踫上她的脸及身体柔软的曲线。
「你……」艾菲生气地举手要推开他,可是换来的仍是背后的疼痛,而他却没有移动半分。
「你最好别乱动。」他微笑地抚过她柔顺如丝的长发。「放心,我决不会做出通矩的事,我只是想抱你一下,你把我吓坏了。」
艾菲愤怒的情绪因他最后一句话而错愕,他……他在说什么?
自她醒来后,他一直在她身边,总是苦有所思,出院时也是他送她回来的,不过并未说什么,就连他昨天来看她时,也只是和她平常的寒暄聊天,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怎么今天……
「虽然我很高兴你救了小孩,但……」他抬起她的睑。「看到你被压在灯架下……那真的恐怖至极,生命虽然坚韧,但有时又脆弱得令人害怕,所以,好好珍惜自己。」他抚过她额上的擦伤,那是她扑倒在地时所留下的伤痕。
艾菲望著他,眼神有些迷惑,他认真严肃的表情和话语让她泛起一丝心慌,她转开头,没有应声。
而他仍旧轻拥著她,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也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虽然一直知道她没事,但心里还是浮躁不安,所以,他决定采取能有效安慰自己的方式,现在……他觉得放松多了。
艾菲的脸压在他的西装外套上,眉头微蹙,她不习惯这种陌生的亲匿,于是打破沉默道:「我可以问一下,你还要抱多久吗?」
笑声在他的胸膛震动,艾菲不悦地仰头看他,他后退一步,模模她的发丝。「你现在想做什么?」
「我想到客厅坐下来。」她说道。
他颔首,扶著她的手臂往」则走,她咬著下唇慢慢移动,虽然有些疼,不过还好,走路是她觉得最能忍受的方式,坐下、坐起、躺下、起身才是困难的部分。
「要我抱你吗?」他问。
「不要。」她立刻拒绝。那种方式虽然快,但对背部是最痛的折磨,前天他抱她出院时,她差点痛到扭下他的头。
他笑道:「这次我想到另外一种抱法,不要横抱,而是直抱,像抱小孩子那样,就不会踫到你的背了。」他站到她面前,准备示范。
「我不要。」她拒绝,一来是她不想做试验品,二来是她不要跟他有身体上的接触。
「可是我想试。」他无赖地笑著。「应该会很有趣。」他蹲子,双手抱住她的大腿,往上将她举起。
艾菲惊恐地叫了一声,她发现自己突然腾空,本能地想抓住东西稳住自己,于是她下意识的扯住他的头发。
「哦——」楚烙吃痛一声。「你别抓那么用力,小心我会变成秃头。」他才说完话,便发现自己的脸正埋在她柔软的胸间,他一怔,随即咧嘴而笑,为了这个,就算被扯成秃头也没关系了。
突然,他的脑袋挨了一拳,他闷哼一声,听见她火道:「放我下来。」
「为什么?我觉得这样很好。」他尝试地往前走了几步,虽然视线被挡住,因而看不见路,不过他可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他的脸正在享受她的软玉温香。
「你不要太过分。」艾菲气道,脸孔涨得通红,她不会不知道他正在占她便宜,于是她用力拉扯他的头发,示意他放她下来。
「哇——痛死了。」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她,在瞧见她双手扯下的头发时怪叫了一声。「你下手还真狠。」
她瞪他。「你如果再乱来,就给我出去。」她将手上扯下的发丝拍掉,却瞧见自己胸前的扣子因为方才的拉扯而松了开来,她立刻涨红脸,直觉地想转身,却因用力而哀嚎出声,她的背……
「要帮忙吗?」他直盯著她雪白的胸脯,这样的美景他是不会错过的。
「你……」她的脸嫣红似火。「转过去。」她大声斥道。
他见她气急败坏,立刻服从地转过身子,但嘴角却咧著笑容。他知道,与她开玩笑要有限度,否则她若真的翻脸,可就不妙了。
「要我帮忙吗?」他含笑道。
「不用。」她怒道:「你若敢转过来,我不会原谅你的。」
「是,女王。」他严肃地道。
过了两分钟,艾菲才扣好扣子,楚烙转过身时还刻意打了个呵欠。「我都快睡著了。」
艾菲瞪他一眼,不想跟他说话,自己慢慢走到房门口后,冷言道:「请你出去。」
他摇头。「我是来照顾你的。」
「你是来轻薄我的。」她怒气冲冲地瞪视他。
他微笑。「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帮你,可是没想到会变成这么暧昧的姿势。」
「我不需要你帮我。」她仍是生气,对于他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楚烙正要开口,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去接电话。」他立刻转移话题。
「不用,有电话答录机,我只要你出去——」」
「喂?」楚烙接起电话,示意她不要吵。「对,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艾菲一听,知道是找自己的,问道:「谁?」
‘哦?我来照顾她的,她没办法听电话,我现在很忙,再见。」他挂上电话。
「是谁?」艾菲慢慢地走进客厅。
「唐文熙。」他走过去扶著她。
艾菲没应声,但双眉微蹙。他昨天晚上也打了通电话过来,不过是她母亲接的,那时她躺在床上,根本不想动,没想到他现在又打来。
「他怎么会有你的电话?」他问。
「纪慧铃给他的。」
他让她在沙发上坐下,塞了个靠枕给她,她蹙著眉心,在背部与靠枕踫触时瑟缩了一下。
「不用了,我坐正就好。」她说道,在瞧见茶几上摆了好些袋子后,询问道:「这什么?」
「食物。」他微笑。「我的厨艺可是大师级的。」
她瞄他一眼,满脸不信。
他在她身边坐下。「你没听过人不可貌相吗?」他调侃道。
「我只听过人心隔肚皮。」她瞪他,还没原谅地方才恶劣的行径。
他大笑。「我的心可是能让人一目了然,一点都不复杂,我都说了喜欢你,不是吗?」
她没应声。
「你这么不相信我?」他偏头注视她。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我说了不想谈感情。」她蹙眉。
「为什么?」
「我说过,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两个人才可以?」她有些烦躁他说:「难不成要我削发为尼来印证我说的话吗?」
「那倒不必,我想,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有头发的样子。」他笑道,抬手抚过她的发丝。「我先把这些东西放到冰箱去,免得坏了。」他起身拿著袋子进厨房。
艾菲叹口气,心底涌现一丝烦意,她轻皱眉心,试著将之压下,她不喜欢情绪受到波动的感觉。
「你想喝什么?」他的头探出厨房门口。
「给我一杯水就好。」她回答,试著让疼痛的背靠在抱枕上。
她听见他在厨房移动的声音,开关冰箱。拿杯子、倒水,而后见他拿了两个大马克杯出来,他走到她身前,将热腾腾的杯子递给她。
「谢谢。」她捧著温热的杯子,放在大腿上汲取暖意。
他转身走到音响前,放了片古典的CD,让乐声流泄在室内,而后脱下黑色西装外套挂在木制的衣架上,这才回到她身旁坐下。
艾菲看著他白色的衬衫和黑西装裤问道:「这是你唯一的衣服吗?」她没看过他穿西装以外的服饰。
他露齿而笑。‘算是吧!」
她不相信地扬起眉。「别告诉我你在家的时候也穿得像是要去参加婚礼。」
地扬眉,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我倒不觉得这样很正式,我喜欢穿衬衫和黑色西装裤。」
她仍是不信。「所以,你也穿这样睡觉?」
他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暧昧地朝她眨眨眼。「如果是睡觉的话,我比较喜欢自然的方式。」
艾菲觉得有些尴尬,她顿了下,冷静地道:「我懂了,又是效法原始人的方法。」
他哈哈大笑,「和你说话永远不无聊。
她则淡笑道:「你只是觉得我有挑战性罢了。」
她的话让他忽地止住笑意。「原来这就是你的想法,你认为我追你是因为你有挑战性。」
「不是吗?」她看著杯中不断冒出的热气。
「那我不如去爬喜马拉雅山,不是更有‘挑战性’?」他皱眉。「基本上,我可不会为这愚蠢的三个字去追女人。」
她没应声,仍是盯著像蛇般不断扭曲上扬的水蒸气。
他拢起眉头,又遭:「我说过,我们的交往是以下半生为前提。」
「我也说过我不想谈感情。」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爱情的前提该是两情相悦,不是吗?」
他定定地凝视她。「当然。」
她松懈下来,看样子,他终于想通了。
「所以,我正在努力让你爱上我。」
艾菲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像是被人掴了一巴掌,他……
楚烙咧嘴而笑,一脸无赖样。
她冲口道:「你为什么都讲不通?!」
「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是不喜欢我,你只是在害怕。」他手抚过她柔软的脸。
「你别乱模。」她火道:「别忘了你说过你是正人君子。」
「我当然是,你别紧张。」他微笑地放下手,「只是因为喜欢你,自然会想亲近你。」
「你不要每次都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她以杀人的眼光怒视他。「还有,不要自以为很了解我。」
他大笑。「虽然我不敢说百分之百了解你;但至少有某一个程度的了解。」
她瞄他一眼。不想与他争辩这件事,因此沉默以对。
「如果我说对了,你就和我交往,怎么样?」他微笑地注视她。
艾菲冷哼一声,不想回答他那幼稚的问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自作主张地替她回答。「其实,你对人冷淡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罢了。」他喝口水。「因为只要与人疏离,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对人付出关心、产生感情,或是被他人伤害,所以你封闭自己,不想跟人有所接触。这是让自己免于受伤的最简单办法。」
她嘲讽地扬扬眉。「所以,你是来拯救我走出这种晦暗人生的铁甲武士,抑或是白马王子?还是你想说你是我生命中的真命太子、失落的另一个半圆?或者是救赎我的殉道者?接下来你也可能会说:我不人地狱,谁人地狱——」
「哈哈哈——」楚烙的大笑声打断她未完的话语。「老天,你的伶牙俐齿会让男人落荒而逃、体无完肤。」
「那就请你赶快夹著尾巴落跑。」她冷冷地道。
他摇摇头,「我就是喜欢你这样。」他抚过她的发,见她不悦地皱眉后,微笑道:「我跟你一样,有同样坚定的意念,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她皱紧眉头,不懂他为何一定要执著于她,难道她一辈子都得这样和他纠缠不清吗?不!她不要这样。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弃?」她开门见山地问。
他盯著她,心中有个念头浮现,他决定赌一赌。「要我放弃,除非是你真的不喜欢我。」
「我真的不喜欢你。」她直率地回答。
他大笑。「你也不用回答得这么快,太伤我的自尊了吧!」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有些恼火。
「我有个提议,如果你接受的话,到时候决定权在你,如果你还是没办法喜欢我,那我一定会立刻消失在你眼前。」他说道。
她一脸迷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一起做一些事,任何事都行,看电影、聊聊天——」
「为什么?」她打断他的话。
「因为你一直对我有敌意。」他无奈地说;「我可以接受你和我相处后不喜欢我,但我不能接受你因为不想谈感情,所以为‘讨厌’而‘讨厌’,听起来跟为‘反对’而‘反对’一样没道理,我要你给我一个机会,也希望你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到最后你还是不喜欢我,我会很有风度地不再来打扰你。」
她蹙起眉心,似在思考。
他紧接著又道:「你放心,我没有其他特别的要求,我只要你放下敌意及戒心跟我相处。」
「这是阴谋吗?」她瞄他一眼。
「你的疑心病还真重。」他微笑。
「或许你是希望我渐渐习惯你的存在。」
他含笑道:「或许吧!不过,这和你会不会喜欢我无关,我想,你不会因为‘习惯’而喜欢上一个人,不是吗?」
「是不会。」她坚决这,她向来不依赖任何人。
「所以……」他耸耸肩。「你决定和我好好相处一个月了吗?如果到时你仍然不喜欢我,我就立刻在你面前消失。」他戏剧性地弹一下手指。
「我不喜欢这个提议。」她眉头深锁,「听起来很蠢,又像在办家家酒,不过,如果能赶走你的话,我愿意忍受一个月。」
她见他的嘴边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于是接著道:「不过,我有个条件,不许你再对我动手动脚。」
他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当然,不过你现在……」
「我现在受伤,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忙,但不准你再随便抱我、模我的头发,你得杜绝一切不必要的动作。」她先将规则说清楚,免得他借故动手动脚。
「当然。」他爽快地说;「我不会强迫你的。」
她这才满意地点头,如此一来,她只要忍耐一个月,他就会在她面前消失,而她的生活也会恢复正常,不会像现在一样,仿佛完全失去了控制。
她注视著温热的水杯,心情变得……愉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