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三次的复健饼程都很惨烈!
惨烈到他们全都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惨烈到当他企图将她送进医疗室的时候,她几乎和他反目成仇!
「我不去了!绝对不要再去那个鬼地方!我宁可一辈子站不起来!」她愤怒地朝他咆哮著!
萨非瞪著她,觉得自己的耐心已一点一滴地逐渐消失。「你非去不可!如果你还想站起来你就得去!」
「你听不懂我说的国语?我说我宁可一辈子站不起来也不要再到那个鬼地方去!」
「你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他生气地叫著:「我说你要去,你就一定要去!」
烈火拗起脾气来,狠狠地瞪他:「你试试看勉强我吧!就算你能把我弄进那里面去,也休想我会和那些王八蛋合作!」
「你们在吵什么?」戚小海好奇地坐在她的窗边问道。
「我说过到我家来要走门!」萨非咆哮著怒视他。
「哇!非战之罪,请勿迁怒他人。」小海笑嘻嘻地跳了下来,走到烈火的面前。「大老远就听到你骂人的声音了,真高兴你已经完全复原了。」
「你没看到我们正在吵架吗?」萨非朝他怒目而视。「有什么事等我们吵完了再说!」
「谁和你吵架?我才懒得理你!」烈火朝他龇牙咧嘴地,将轮椅转个方向,利落地滑向自己的房间,踫一声将房门用力地关上!
「怪怪!你每天让她吃什么?九转小还丹吗?恢复得这么惊人!」小海赞叹地望著那扇门。
萨非气馁地往墙上一靠。「有什么用?她现在根本不肯去作复健!」
小海理解地点点头。「刚开始对她来说是比较不好受的,重新学走路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更何况她过去还是个舞林高手!」
「我知道——」他叹息著耙耙自己的一头乱发。「可是她一定要去啊!总不能眼睁睁地看著她一直这样下去!」
「这我就没办法了。」小海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有什么新消息了吗?」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种?」
萨非撇撇嘴挤出一个苦笑、「我现在已经没精神再应付坏消息了!」
「那就先说好的。」小海笑了笑。「老头子答应你可以留在这里直到这件事彻底解决。」
「这也算好消息?」
「当然算啊!而且他还特别恩准让刑怜生来帮我们的忙耶!」
「你为什么不说是你假公济私?」萨非瞪著他,没好气地说著;「我什么时候要求过要他来帮我的忙?根本是你自己想见他。」
小海笑了起来。「你真了解我!现在因为你骂了我,所以我决定将坏消息告诉你。云霓有个患有精神病的母亲,而且据我所知,那是一种会遗传的毛病,她们全都具有可怕的疯狂因子——最最喜欢杀人。」
萨非懊恼地申吟:「你就一定要现在告诉我这种事吗?我真恨你!」
「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会附送分析呢!」他笑吟吟地,「我觉得她和卓尔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有事吗?」她平静而有礼地问著。
「烈静年点点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到了她的面前就会不由自主地矮了半截!他清清嗓子:「我想见烈欣。」
卢嫚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好,我会安排时间,等我安排好了就会通知你。」
「安排时间?她不是住在你那里吗?我现在就想见她,我可没空等你安排什么鬼时间!」他粗声说著。
卢嫚忍住心头的翻搅,平静地开口:「要——就等我安排时间,不要——现在就离开我的办公室!我不想和你多说。」
「卢嫚!」烈静年瞪著她。「你不要大嚣张!我先来知会你一声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不要欺人太甚!」
「如果我还是刚刚那句话呢?」
「你……」她气绿了睑。「你真是……真是不要脸!」
「烈静年!」
「怎么样?」他蛮横地挺起胸膛,和当年的他一模一样。
她深呼吸几口气。「我不跟你计较,可是你现在就给我出去!要不然我叫人赶你出去!」
「哈!」他不屑地冷嗤道:「门口就只有姓云的那个老小子,我还不放在眼里!我烈静年活到这个岁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想吓唬我?门都没有啦!」
「对!我知道那种场面你见得多了!」她忍不住冷笑。「我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一点呢?」
他讶异又惭愧地看著她,他还以为她真的变成冰雕了呢!原来还是有脾气的!
他吞了一口气:「我知道过去是我不对……」
「我不要听你说过去!」她出奇尖锐地喝止他。
他愣愣地望著她,不明白她怎么还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卢嫚颤抖地别开视线。「你出去,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烈静年却不打算放过她。「你从来没原谅过我对不对?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报复在烈火那个孩子身上?」
「你在胡说什么?」她不可思议地看著他。「难道烈火不是我的孩子吗?我报复自己的孩子?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母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是吗?那烈欣又怎么说?」
「烈欣又怎么了?她住在我那里很好,我没有听到她有什么抱怨。」
「是吗?就像你从来没有昕过烈火的抱怨一样?」
「烈静年!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和我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吗?」她怒不可抑地叫了起来;「过去的二十年间我从来没有过问过你如何教育他们,现在你也没有资格质问我什么!」
「你没过问是因为你不想问!你没空!可是我不一样!他们是我的孩子,只要我还活著我就有资格问,我就会问!不像你这样冷血的女人,女儿伤成那个样子,连问也不问一声!?」
「你住口!」她霍然站了起来,气得连呼吸都是愤怒,「出去!」
「不行!今天我要和你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她怒极反笑。「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我们已经离婚了!难道你希望我向法院申请禁令禁止你出现在我的生活之中吗?」她一句一步地逼近他。「你知不知道我根本讨厌再见到你?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去看孩子?因为我实在太讨厌你了!」
烈静年被她逼得无路可走,背都已经靠在门上了,她还直盯著他泄愤!
他听著听著,突然大叫一声:「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她怒火冲天地叫著:「你不是口口声声要和我说清楚吗?现在怎么又不说了?说啊!」
他握紧双手,激动得几乎想夺门而逃!
她怎么可以这样说他?她难道不知道他这几年来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她吗?
他在每一个女人身上寻找她的身影,弄到现在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他为了可以有机会见到她,他不惜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可是,原来她根本就忍受不了再见到他!
仅有的一丝希望破灭了,他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顿时失去了斗志。
卢嫚愣住了!
他抬起头来朝她悲哀地笑了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现在就回去,烈欣如果还愿意见我,就打个电话给我。」然后,他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她愣愣地望著他的背影——她刚刚对他说了什么?
天哪!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伤痛地掩著脸,整个人虚瘫地缓缓滑落到地面上,觉得自己全身的气力都消逝了!
她忍不住无声地落下泪来——
萨宣静静地坐在他的面前,轻轻地搅拌著她的果汁。
她是不喝咖啡的,如同她的个性一样,不温不火地宁静。
程轩凝视著她,仍奇异地感到安心。
「怎么了?」她莫名其妙的模模自己的脸,「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他温和地笑著。「有别的地方找不到的宁静。」
她讶异地笑了起来,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这些日子以来和他一起喝咖啡几乎已成了他们的日常习惯之一,可是他们很少交谈,通常都是静静地坐著分享咖啡店里的音乐和一些无关痛痒的日常生活,可是今天的他却说了这样奇怪的话。
「很讶异?」
「的确很讶异。」她点点头承认;「我们认识这么久以来,你第一次说这种让我反应不过来的话。」
程轩微微一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有的感觉,只是一直没说出来,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他涩涩地垂下眼,「我甚至没把握那是不是一个中年人渴望家庭所产生的幻想,所以我一直没说。」
「那现在你确定了吗?」
「一部分。」他温和地看著她。「至少我可以确定那不是幻想。」
萨宣点点头。「那我该说什么?谢谢你?」
他又笑了起来,萨宣是他所见过最处变不惊的女人。「也只有你会有这样的反应。」
「喔?那其他的女人都是如何反应的?」她好奇地问著。
「立刻联想到爱情和婚姻。」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没那么夸张吧?」
「是真的!」程轩点点头。「所以现在的男子很少敢夸奖女人。除了说她很美丽不会被怀疑之外,说什么话都会被认为别有居心。」
「你这是经验之谈?」
「我宁可说是道听途说来的。」他难得淘气地回答。
萨宣愉快地笑了起来,和程轩相处就是这么没有负担,他是个温柔而且体贴的男人,总是对她微笑,说一些对彼此都不会造成负担,却又言之有物的话。
他其实也给了她安全的感觉。
「萨宣,如果我……」他犹豫地看著她,突然顿住。
她回视著他,他面有难色地叹息;她反而摇摇头。「只要有一点勉强都是属于不该说的话。」
程轩再度叹口气。「或许吧!」
「我们现在这样很好,你不觉得吗?」
看著她那平静而美丽的脸,他深深地叹息。萨宣看起来多么像个家居的女人,该有人疼惜她,给她幸福;但她的表现却比任何人都理智!
「唉——感情这门课程他什么时候才会及格!
「烈火!」
「你不用再叫了!我是不会去的!」她关在自己的房里回吼著。
萨非无奈地敲敲她的房门。「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有人来看你了。」
「谁?」她终于打开房门,在见到她们的同时愣在当场。「是你们?」
「不请我们进去吗?」卢嫚平静地开口,她的身边站著一脸不愿的烈欣。
烈火推动轮奇。「请进。」
萨非立在门口,温和地开口;「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叫我。」
她感激地点点头,轻轻关上房门。
卢嫚打量著她的房门。「他们对你不错,很用心。」她转向烈欣,微微一笑。「你还没跟你姊姊打招呼呢!」
烈欣不耐烦地翻翻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嗨,烈火。」
「你怎么会在这里?」烈火出乎意料地严肃,口气和当年抓到她偷东西一样严厉!
「不行吗?」烈欣好笑地看著她,「我只不过做了你当年所做的选择而已!」
烈火不理她,转向卢嫚:「卢阿姨,烈欣不适合当演艺人员,你不该找她来的!」
「我不适合当演艺人员,你就适合了吗?」她抗议地嚷了起来。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烈火用前所未有的权威口吻喝止她:「你站一边去!」
「你……」
卢嫚微微一笑,示意烈欣先不要说话。「烈火,烈欣适不适合当演艺人员,公司的人自会观察,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把身体养好就行了,其他的事你不用担心。」
烈火一窒!她所说的话是那么地官样!仿佛她只是她手下一名无关紧要的员工一样!
「我听程轩说你有事要问我的,不是吗?」
她深呼吸几口气,平静一下自己酸楚的情绪,重新武装好自己。她望了烈欣一眼,决定了让她知道这件事是会有好处的!如果她不能阻止烈欣步她的后尘,那么至少她要让她知道她所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不方便说吗?」
「不!」她抬起脸面对自己曾深爱过的母亲。「我想问你,你早就知道有人要杀我了对不对?」
烈欣愣住了!她转向已变了脸色的卢嫚。
卢嫚盯著自己的女儿。「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这不重要!我只要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要杀我了?」
她犹豫了三秒钟,房间里的气氛明显的紧张了起来。
卢嫚直盯著女儿的眼。「我只是怀疑。」
烈火颤抖的笑了笑,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你是说你明知道我会有生命的危险,却还是让我上台?」
卢嫚忍住心中强烈的疼痛!「就算我知道有人要杀你,我还是会要你上台的。」她强装出平静的脸说著:「你是个艺人,那是你的责任!只要你还可以上台,就不可以放弃!」
「可是你是我的妈啊!」她忍不住悲痛地叫了起来!「你忘了吗?你是我的母亲!」
「不!」她摇摇头。「在那个时候我是你的老板、你的经纪人。」
「我简直不敢相信!」她轻声低喃著,眼里写满了苦痛!「我真的不敢相信世界上有你这种母亲!」她又哭又笑地转向烈欣:「你听到没有?看到没有?这就是我当年所做的伟大的选择!你也想和我一样吗?你也想吗?」
「烈欣不一样!」卢嫚走到烈欣的身边搂住她僵硬的肩,温和地笑著。
「我和烈欣彼此已经有了共识,她将会取代你所留下来的空位。我会为她安排最好的一切,当然包括了最优秀的保安人员在内,她不会重蹈你的覆辙。」
烈火瞪著她们,咬牙切齿地:「出去!」
「记住你的礼貌!」卢嫚严厉地说著:「如果你还想重回舞台的话!」「出去!」她嘶吼著,双眼喷出杀人的目光!
卢嫚觉得整颗心全被捣成碎片了!她勉强维持住自己仅有的尊严,带著烈欣走出房间。
烈火愤怒得几乎发狂!「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
永远!她这样向自己立誓!她将永远不再被任何人利用!
永远永远——
「其实你没必要那么做的。」一路上处于沉默和震惊之中的烈欣,在回到她们的公寓之后,突然开口这样说著。
「做什么?」她麻木地回答。
「没必要欺骗烈火!」她坐到沙发上,表情很是同情。「虽然那很可能是最快的方法,可是你这样也可能永远失去她。」
卢嫚摇摇头。「不能不这样做……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
「什么时间快来不及了?」
「选角的期限。」她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那是烈火这一生都不会再遇到的好机会!二十世纪末最好的导演、最好的演员和最大的投资——」她眼开眼楮望著天花板。「那是我毕生的梦想!烈火可以的!她有天分!只要她在期限之前可以站起来,付出任何的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烈欣无言地垂下眼,她毕竟是爱烈火的,虽然方式奇怪了一点,但是那是她所能为烈火做的全部!
她站地起来。
「你要去哪里?」
「西门町——我想回去看看爸爸和我的朋友们。」
卢嫚坐直身子。「烈欣……妈这样利用你来欺骗烈火是不得已的。」
「我知道,我也说过我不在乎的。」她微微一笑,突然长大了似的:「更何况她是我唯一的姊姊,我也希望她能成为国际巨星。」
「这件事先不要让其他的人知道。」
烈欣无奈地点点头。「虽然我很不能理解,不过如果你希望这样子的话,我会帮你的。」
她欣慰地笑了笑,三个孩子里,总还有一个是明白她的!
她又能多奢求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