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小女的生日,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老夫真是万分欣喜,你们的到来让老夫……」庞大通顿了一下,似乎忘词了。他从腰带中抽出一张纸条,光亮的额上泛出了一层独光。
「真是蠢蛋一个!」石宗渊无聊地打个呵欠。他想,那纸条上的祝贺词准是他儿子庞财麟帮他写的。他就说嘛!这土财主什么时候转世了,说话这么文绉绉的。
而在他身旁的石中御则是一脸脑怒,因为坐在他对面的庞财麟又一副痴呆的模样望著他身后的初雪,这人还真是死性不改。若不是他觉得留初雪一个人在府里不妥,他绝不会带她来这里。「
这时,石宗渊也注意到了这个异象。不过,正确来说是同桌的人全发现了。看样子,大伙儿都没在听庞大通在鬼扯什么。
而庞大通这次只邀了城里较有名的十几位名流绅士,并没有他料想得那么多。不过,大部分来的都是绅士的子女。看样子,可能是绅士觉得来了丢脸,不来又不好意思,所以便打出子女牌。因此,差不多三分之二的人都是青年,而其实大家私底下也都认识,有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财麟兄。」一名穿著体面的公子哥轻推了庞财麟一下。他脸蛋白净,很有书卷味。
庞财麟震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了身旁的人一眼。
「什么事。哲远兄。」而后才发现大伙儿都盯著他,明了自己又失态了,脸蛋不禁臊红了起来。
有人取笑道:「财麟兄,看来石二公子的婢女把你的魂给勾走了。」
其他人笑了起来,却被庞大通不悦的咳嗽声打断,大伙儿只得闷笑。
初雪讶异于自己成为众人的话题,她什么都没做,怎么说她把庞公子的魂魄给勾走了?
石宗渊偷偷瞄了二哥一眼。不妙,他的脸色非常难看,他知道二哥向来没什么幽默感,这下可惨了。
「石二公子,所谓‘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财麟兄看上作的婢女,你何不做个美事。」有一人提议道。
「这是什么意思?」石中御冷冷地扫向他那人被他这么一望,顿时尴尬了起来。
庞财麟立刻出声:「石二公子,得罪了!柄栋兄没什么意思,你别见怪。」
初雪觉得有些难堪,怎么大伙儿拿她的事来作文章。她垂下头,不想再瞧见他们的话。
「不过是个丫鬓,石二公子舍不得割爱吗?」席间一名二十七、八岁,五宜俊帅的蓝衣男子开口道。
石宗渊不用瞧也知道是万家庄的大公子万胜夫在放屁,他们家是城里有名的大户。在大哥还没来这儿之前,可是这儿的首富。不过,如今当然只有在一边纳凉的份。
石中御斜脱他一眼。「哦!原来你就是大哥口中那个败家子。」
「你——」万胜夫愤怒地以纸扇指著他。
「小女待会儿会出来向各位致谢,请大家随意,别客气。」
这时,大厅里的客人才开始用膳交谈。庞大通虽然想来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但别桌已有他多年的友人在向他招手,他只得走过去,心里则有些七上八下的。
庞财麟见初雪低著头,内心很过意不去,都是他置她于这般处境。他想叫她一块儿坐下用膳,但幸好及时阻止了自己。若他真的这么做了,只会让她更难堪。
毕竟下人是不能和主人同席而坐的。他叹口气,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
石宗渊觉得他真像个患了相思病的可怜鬼,他这么没气魄、没自信,怎么跟二哥斗?他也忍不住苞著叹了口气。
初雪见二少爷的茶杯空了,连忙帮他斟酒。觉得自己在这儿好像有些格格不入。
「石二公子,劳烦你的丫鬟给我们斟个酒怎么样?
不会连这也不行吧!「万胜夫打量著初雪,还真是美人一个,难怪庞财麟这么魂不守舍。不过除此之外,他倒想见见这奴婢有何过人之处,竟会让万中御这么护著她。
「胜夫兄,何必麻烦初雪姑娘。」庞财麟招手示意家婢上前。
「初雪姑娘?」万胜夫笑了起来。「庞公子,你还真是有礼,连个婢女也加‘姑娘’二字,在下真是服了你!」
庞财麟尴尬一笑,不知该说什么。
方胜夫转向石中御。「石二公子,怎么样?你的丫鬟可否借用一下?」
「万公子,你……」庞财麟轻蹙眉头。他这不是存心挑起事端吗?
石中御冷哼一声。「你还不够资格。」
「你!」
「万兄,就别强人所难了。」曹哲远微笑道。
「是啊!」其他人也道,何必把气氛给弄僵。
石家渊愉快地吃著大餐,情绪完全不受影响。这万胜夫是存心找硬,与他说理根本没用。
石中御觉得万胜夫的行为简直是蠢到了极点,心智根本就像个小孩。这种人其实更好对付,只是他现在没心情理他。他瞄了初雪一眼,她低著头,轻咬下唇,看来她都瞧见了他们在说什么,所以有些不安。
他下意识地踫一下她的手背,比了个手势。
初雪缓缓绽出一抹笑容,心情安定了下来。二少爷说他们一会儿就走,但让她高兴的不是这个,而是他对她打手势。他已经有好久好久没跟她用手交谈了。
她突然感到有些鼻酸,连忙吸吸鼻子,觉得自己保个傻瓜。
她一直以为少爷不用手语,也不在欢她用的原因是因为那会提醒他,她是个聋子……而他嫌弃她这点,但现在……她抹去眼角的泪,在心里微笑。
「石二公子,我可不可以私下跟你谈件事?」庞财麟出声道。这次他可是下定了决心,见到初雪在一旁黯然拭泪,他只觉心痛。他要保护地,再也不让她受人欺负。
同桌的人全部望向他,大伙儿面出异色,有些不安。
石中御面无表情地道:「有话就直说。」
庞财麟涨红了脸,坚持道:「这事一定要私下说,希望你能谅解。」
石中御不必费脑筋也知道他私下要跟他说什么,一定是为了初雪的事。也好,他这次就彻底让他死了这条心。
庞财麟见他顿首,立刻起身。
石中御也站起身子,对初雪道:「在这儿等我,别离开除家渊半步。」
初雪一脸不解,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她方才低苦头,所以没瞧见庞财麟的话。
「在这儿等我。」石中御强调地又说了一次。
初雪有些不安,但仍是点了点头。
「这边走。」庞财麟往内厅定去。
庞大通匆匆从客人群中脱身,拦住他。「你和石二公子要去哪?」
「爹,你别多心,我们只是说说话。」庞财麟向石中御点个头,两人从偏门走出。
庞大通咕咕道:「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石宗渊和同桌之人则面面相觑,不知道庞财麟怎么了,怎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
不约而同地,大家将目光全聚集在初雪身上。初雪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大家为什么直盯著她瞧?
「你的面子还真大!」万胜夫嘴角一场,感兴趣地盯著她。
初雪被他瞪得不自在,觉得他的眼光很不正经。
「不知,雪姑娘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是哪样精通?」
曹哲远好奇地道。除了美貌之外,她必定还有过人之处吧!不可讳言的,她的气质、言行举止的确不像一般的丫鬟,即使只是看著她,也觉得怡人。她有股静谧的高雅,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他终于可以理解庞兄为何著迷于她了。
初雪摇摇头,不知为什么问这个?
万胜夫转向石宗渊。「你们府里的下人真孤傲,一句话也不答。」
「是啊!特别吧!」石宗渊笑眯眯地说。
其他人全笑了出来,气氛这时才又开始热络起来。
庞财磷深吸口气,定住自己的心神,想著该怎么开口。
石中御则气定神闲地望了四周一眼,这庞府园子里的花草比起石府和山庄里的可差远了。而且栏杆全漆成金色,还真是有点「刺眼」,果然有土财主的特色。
不过在万胜夫的衬托下,他们虽蠢,但至少还蠢得可爱。人,果然还是比较才知道等级。
「我……」庞财麟又吸口气,有些结巴。「我……」
石中御瞄了他一眼。「我不需要站到天黑吧!」
庞财麟红了脸,脱口而出:「我要向二公子提亲。」
石中御的眼神倏地冷了下来。
「我……我是认真的,我会保护初雪姑娘一辈子,让她快乐,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请你答应。」庞财麟一口气将自己想说的话全说了出来,心里也踏实多了。
「如果你的废话说完了?」
「不,我说的不是废话。」庞财麟冲动地打断他的话。「我要娶初雪姑娘。」
「那我的答案是‘不’。」石中御的声音带著怒气。
「为什么?」庞财麟无法理解。「我愿意娶她——」
「你愿意娶她,我就该答应?」石中御打断他的话语。「还是要我感激涕零?」
庞财麟愣了一下。「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喜欢她……我会照顾她……让她快乐。」
「你凭什么讲这些话?还有,你问过你爹了吗?」他冷声道。
庞财麟再次愕然。「我……还没问,不过我——」
「够了。」他皱皱眉。「你以为一切只要用嘴巴说一说,事情就会像你讲得这样吗?」
「可是我能让她衣食无缺。」
「她不用嫁给你也一样衣食无缺。你连她的手语都看不懂,根本就没资格站在我面前谈她的事。」他厉声道。
庞财麟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而他不屑的眼神更让自己觉得天地自容。
石中御转身离开,而他只能呆站在原处,根本无法思考,脑中只叼著一句话——你连她的手语都看不懂……
庞财麟团上双眼,老天!他觉得好羞愧。
***
石中御回来,大家这才放下心,只是他的表情……
「哇!发生了什么事?」石宗渊瞪大眼,他从没见过二哥的脸色可以难看成这样。他铁青著一张脸,太阳穴边青筋都浮了起来。而且看得出他的肌肉整个都绷紧了,他的嘴唇则严厉地抿成一条直线。
老天!二哥该不会是宰了庞财麟吧!
不只他这么想,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浮现了这个念头,而最紧张的莫过于庞大通了。他没浪费时间,立刻冲向侧门,嘴里还叫著:「财麟,你在哪?」
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石中御向初雪使个眼色,便直接走出大厅,初雪则跟在他身后。
石宗渊立刻起身。「等我——」他忽然住了嘴,咧嘴一笑,又坐了下来。他还是吃饱再走吧。因为根据他对二哥的了解,他在盛怒时是一句话也不会讲的。
初雪一出大厅,便跑到他面前。「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仍是往前走。她再次冲到他面前,双手抓住他的手臀,发现他绷得好紧。
「怎么了?」她比个问话。
他没有说话,只是盯著她,怒气仍在他体内无法消除。
「庞公子跟你说了什么?」她打著手势。
一提到庞财麟,他的怒火不消反增。他竟然敢开口说要娶初雪!他以为他是谁?竟然如此大言不惭!
初雪见他没反应,心里更是焦急。于是紧张地拍打他,希望他有所反应。
他抓住她的手。「你只属于我。」他的声音带著怒气,目光灼热地盯著她。
初雪被他吓了一跳。他从不曾这样怒气冲冲地对她,而且他的手劲好大,弄疼她了。她下意识地动一下手腕,他却抓得更紧了。
她闷哼一声,咬紧了唇。
「你只属于我。」他语带严厉,要她承认。
她点头,发现他抓著她的手松开了。她吸口气,拍手抚上他仍绷紧的脸庞。
他盯著她,目光灼热。蓦地,他拉她入怀,双手有力地钳紧她,并开始吻她。
初雪讶异的感觉到他在她的额上、鼻尖、颊边吻著。最后印上她的唇,他散发的热气让她有些晕眩,她甚至仍能从他唇闻感受到他的怒火,她从不晓得二少爷盛怒的一面竟是如此。
他的体温似乎因他体内的怒气而升高,而这热气渗入她的身体内,让她整个人也跟著发烫。她勾住他的颈项,觉得自己快被他吞噬了。
石中御缩紧手臀,在她唇舌间掠夺,两人极重的气息交缠著。石中御发现体内的怒火已被转化成另一段更强的需要,排山倒海的向他扑来。他抬回最后一丝自制离开她,就算他要放纵自己,也绝不能在这里。
初雪瘫在他身上,只能地大口喘著气。石中御搂紧她,将脸埋在她的颈边,试著控制自己。当他察觉她的手无意识地拨弄他颈后的发时,他眼望口中她的芳香,开始控制自己,而后松开她,托起她的脸庞。
她的唇红肿鲜艳,像朵刚绽放的鲜花。他深吸一口气移开目光,注视她仍显得迷蒙的眼神。
「回府吧!」他沙哑地说。
她柔顺地点头,思绪仍沉浸在方才的热吻中。
他往前走去,她跟在他身后,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而后吐出一口气,嘴角慢慢地往上扬,笑容浅浅地扩散在唇边……良久…
当两人回府时,却瞧见一个穿著邋里邋遢、右手拿著拐杖,满脸胡碴子的男人正在门口张望。他一瞧见他们走近,立刻上前开口「这位公子,访问这里是石府吗?」
石中御皱一下眉头,闻到这个人浑身是酒臭味。
「你是谁?」
「我想来这儿找人。」他微笑。「请问公子是……」
石中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道:「找什么人?」
这名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石中御一眼,见他穿著体面,该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说不定正是石府的公子呢!而后他将视线移至他身后的女子身上,眼楮不由得睁大,还真是个美人。
「是这样的……」中年男子摩了一下手掌,「我想见石府的一位公子,可是门童不让我进去。」
石中御蹙著眉头,他确信自己不认识他。所以他应该是来找宗渊的。
「那位公子前天帮了内子一个忙,还给了犬子一两银子,我想来谢谢他。」他露齿一笑。
初雪震了一下,二前天……一两银子……那他是……她惊骇地瞪视著他,无法置信。他……初雪晃了一下,有些腿软。
石中御眼明手快地扶住她的手臂,初雪摇头示意她不要紧。
石中御瞄了眼前的中年男子一眼,他明白他是谁了。只是他怀疑他真正的目的不是这个。
「我就是你说的那个石公子,既然你道完谢,那就请回吧!」
他话一说完,初雪立刻震惊地微张著嘴,二少爷怎么说谎?
「原来你就是石公子。」男子大喜。「我就说嘛!丙然是一表人材,方才我瞧见你时就知道你不是泛泛之辈。我……我姓曲,单名一个华字。真的很高兴认识你。」他无意识地继续摩著双手。
「如果没什么事,就请回吧!」石中御冷淡地道。
「是……是……」曲华的脸色有些颓丧,阿鸿明明说那位公子很亲切,怎么这人却如此不友善?「谢谢你帮了内子。」他又说了一遍。
石中御没理他,握著初雪的手臂,拉著她往前走。
可她却有些不想移动。
曲华拄著拐杖走没几步,又回头道:「公子,有件事……想请问一下」
石中御站在原地,没有转身。
曲华只好一拐一拐地又走回他面前。「当时跟你在一起的还有位小姐……不知她在哪里?」
初雪张大眼,双手紧抓住石中御的衣袖,心跳紧张地加快了起来。
「你找她有什么事?」石中御平静地问道。
「这……我也想当面向她道谢。」曲华咳了一下。
「我会转达给她的如果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石中御瞥他一眼。
他的表情又尴尬了起来。「是……」但他却没有移动,迟疑了一下又道:「请问她是石府的什么人?」
终于庆出真正的目的了。石中御在心里冷哼一声。「你问这做什么?」
他干笑了几声。「没什么,随便问问。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向石中御和初雪点个头后,这才蹒跚离去。
初雪回头望著他的背影,内心非常激动,她不自觉地想追去。
石中御抓住她的手臂。「别去。」
初雪望著他,双眼盛满伤痛,而后点了点头。二少爷说得对,她是不该去。因为就算去了,她又能说什么、能做什么?
石中御见她难过,心情不由得浮躁了起来。「你想和他们相认?」
她愕然地注视著他,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只是瞧见他们,心里便觉得惆怅、难过,他们的日子过很辛苦、很难挨。」
他轻拍眉心。「所以,假若他们的日子过得舒服,你就安心了?」
她又愣了一下,而后缓缓点头。如果他们生活的衣食无缺,或许她就不会再这么挂念了。
石中御盯著她,没说什么,而后迈步走进府里。初雪则同回头望曲华离开的方向一眼,这才跟著入内。
入进屋便甩甩头振作精神,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她轻扯他的袖子,石中御回头。
「方才在庞府的时候,为什么生气?」她比划著。
「那件事不重要。」他蹙眉。
她摇头。「可是,你从来没那样过!」
「吓到你了?」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她摇头。思及他方才的举动,白嫩的脸蛋迸出红晕,害羞地低下头。
石中御注视她低垂臻首,不禁扬起一抹浅笑,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初雪偎著他,张开手环上他的腰。她发现二少爷最近变了好多,对她好温柔。她轻叹了口气,满足地靠著他。
而石中御也在想方才的事,没想到他会生这么大的气。最近似乎只要踫上跟初雪有关的事,情绪就会收到波动。以前在山庄时,从不曾如此。
他抚著她乌亮的发丝,想著自来这儿后,不断有人想霸占住她。先是石扬,而后是庞财麟、小狈,结果现在连亲人都找上门来。一想到这儿,他就有股怒火,若是在山庄,根本不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发生。
这两天他想了一些事,发现自己对初雪有很强的占有欲,而这是他以前从不晓得的,或许是她从小苞著他。久而久之,他便将她纳为自己的所属而不自知。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他已将她归为已有,那她。就永远属于他。对于已是他的东西那他就绝不放手。
初雪抬头望著他,表情有些腼腆。「有件事……」
他扬起眉宇;示意她继续。
她红了脸,比著:「昨天……昨天……少爷说……吻我,是在做实验,那是实验……什么?「
「你不喜欢这个实验?」他问。
她摇摇头,脸蛋几乎快烧起来了。「不是……我只是不懂在实验什么。」
他盯著她。「在实验是不是每次吻你的时候感觉都一样?还有,我会在什么情况下想吻你,是只对你还是对每个女人都~样。」
她听到最后一句话,心沉了下来,难过的低下头。
想到他要吻别的女人时,她的心整个都揪起来,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管少爷的事,但却仍是忍不住悲伤。
他抬起她的脸倾身刷过她的唇。「你不喜欢我去吻别的人?」对于她的心思,他很容易感受到,也很容易猜出。毕竟两人长久朝夕相处,因此对方时清绪波动,很容易感受到。
她颔首。「不过……」她没有再说下去。
「不要吞吞吐吐。」他轻圩她的脸。
「奴婢没有资格管少爷的事。」她以手势比著,强调地以「奴婢」和「少爷」来称呼两人。
石中御不悦地披一下眉头,心里非常不痛快,但他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因为她并没错,她的确是没资格管他的事,毕竟她只是他的奴婢。
但严格说来,他并没有要求她的言行举止要百分之百的像个婢女。因为有时她自称「我」而不是「奴婢」
时,他并不会生气,也不会叫她一定要改口。所以初雪也没有很严格的执行。
其实刚开始时,她没自称过「奴婢」,而他也没把她当作下女看待。是后来阿桃一厢情愿地这么认定,希望初雪能来服侍他,为庄里出一份心力。而当初他并没有坚决的反对,所以后来初雪就成了他的侍女。
虽然知道她说的没错,但他心里却仍是不舒服。
「你倒是把奴婢的规矩背得很清楚。」他冷声说道,手指自她的脸上移开。
初雪没有回应,只是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么说,只要是主人的话,你一定服从?」他问道。
初雪点头,服从是下人必遵的法则。
「若是宗渊要吻你,你也服从?」他怒道。
她大吃一惊。「这…小少爷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大荒谬了。
「回答我的问题。」他硬是要她说出答案。
「不会。」她只是摇头。
「为什么?这样就不服从了。」他抬著她的下巴。
「不是,这不一样。」她只能摇头。
「哪里不一样?」他追问。
初雪被逼得说不出话来。
「回答我。」他命令道。
她轻咬下唇。「少爷说过‘我只属了你’。」
石中彻仍是皱著眉头,他放下手,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他想捕捉那份感觉,但那感觉却一因而逝。
「我说错了吗?」初雪见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你没说错,你是属于我的。」他平静地看著她,虽然不懂心中那份怅然是什么,但目前这样就足够了。
因为意念常是忽灭忽现,若错过了,再思索也是徒然。但只要时机一到,它又会再浮现,所以心急也没用。
「走吧!」石中御对她说道。
初雪点头,柔顺地跟在他身边。心里想著其实她方才不是要这样说的,只是她开不了口告诉少爷,是因为她喜欢他,所以才会让他亲她。
毕竟说了又如何,这根本没意义,说不定只会让少爷觉得尴尬,那么——还不如不说。
***
曲华拄著拐权,手里拿著酒,蹒跚地回到城外的破庙里。他一进门,妇人阿贵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起身「你去哪儿了?」她扶著已有些醉意的他。
「别踫我!」他推开她。「我又不是两条腿全废了。」
他一吼,原本坐在墙角的阿鸿更将身体蜷缩起来。
曲华灌了口酒说道:「你想知道我去哪是吗?我就告诉你,我去了石府了。」
阿贵大吃一惊。「你去那儿做什么?」
「你说呢?」他哈哈大笑。「当然是著石公子能不能再多舍点钱,结果——我呸!那个石公子一毛不拨就算了,竟还摆张臭脸给我看,拜托!本大爷是来道谢,又是来借钱的。」
阿贵急道:「你……」
「我?我怎么样,你紧张个什么劲儿?」曲华又喝口酒。「你是怕我去找咱们的女儿,是吗?」
「没……没有……」阿贵突然大声道:「你别胡……
扯,咱们的女儿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她鼻头一酸,泪水掉了下来。
「哭哭哭,一天到晚哭,老子就是给你哭衰的。」曲华怒道。「再哭给我试试看。」
阿贵忍住泪水,不发一语。
「明天我们再去一趟石府。」曲华说道。
阿贵一脸震惊。「去……去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去认女儿。」曲华吼道。
「没有,没有女儿。」阿贵连连摇头。「她十八年前就死了。」她在心中告诉自己绝不能承认。
其实这一切都怪她不好,前天她从昏迷中醒来后,知道自己的女儿曾在身边照顾,一时情绪激动,便哭了起来。回到破庙后,因为急于想把内心的苦闷渲泄出来,便口无遮拦的说了一堆,当她察觉事态严重,要收口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把秘密藏在心中,连丈夫都没有透露半句,但如今…都怪她不好,都怪她……
「别以为你瞒得了我。我告诉你,老干这条腿当年就是因为她才断的,现在她有钱了,我去跟她拿些钱来花花有错吗?」曲华怒道,又唱了口酒,若不是当年断了腿,他现在也不会变成废人一个。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阿贵掩面哭了起来。
「我有说错吗?如果不是我的腿断了,不能做事了,我需要靠你养?还窝在这种鬼地方。」他大吼大叫。
坐在角落的阿鸿,将自己缩得更小,伸手掩住耳朵。
「我告诉你,你别跟我装蒜,否则有你苦头吃!就算你不去,我也会拎著阿鸿去,他也看过他姊姊,总认得出来。是不是,阿鸿?」曲华叫道。
阿鸿缩成一团,没有回答。
「我叫你你没听到是不是?」他一拐一拐地走到儿子面前。「听到没有?」他举起拐杖。
「你做什么?」阿贵冲上前,挡著他。「别吓著他」
曲华又喝口酒「哼」了一声,迳自走到干草堆上躺下,呼呼大睡起来。
阿贵哭著抱著儿子。「没事的。」
阿鸿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阿贵看了丈夫一眼。抹去泪水,拿件破毯子给他盏上。想著好久好久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刚嫁给他时,他待她极好。两人快快乐乐地过了一年,后来她有了身孕,两人更是高兴得快疯了。
但不久,女儿却染上风寒,而他为了给女儿治病,拼命赚钱,帮人搬货、扛东西,却在一次疏失中被压断了腿。自此以后,他便意志消沉、自暴自弃。
后来,他发现女儿竟然失去听力时,整个人便像疯子一样,不停地大吼大叫。说要她何用,枉费他断了一条腿却只救回一个聋子,倒不如当时就让她死了。
她自己当时也哭得死去活来,在丈夫的怂恿下……丢弃了自己的小孩……
阿贵难过地哭著,她当时应该坚持不答应的……
但丈夫说,养她何用将来口不能语、耳不能听,不也是废人一个!她一时心智不清,便同意了……但这十八年来,她日日后悔,没有一夜睡得安稳。
老想著他们夫妇俩,当初是多么高兴她的到来,她长得好可爱、好标致像个小美人,但他们却狠心丢了她……
当他们这么做时,便已失去了为人父母的资格,如今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她?
她绝不能让丈夫去打扰女儿清静的生活,她若知道她有这样一对父母亲,一定会伤心悲痛。所以,她绝不能让丈夫去破坏!她不能,她已经错了一次,绝对不能再错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