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妨沉醉 第一章

热,好热!一轮骄阳如火。

他迷迷茫茫地睁眼。耀目的光线下是一张女子的脸,倾国倾城的娇美,倾国倾城的苍白。

柔若无骨的手紧揽著他,仿佛是世界末日般地狂奔。飞扬的衣,飞扬的袖。珍珠般的泪滴溅在他的小手上,清凉、清凉的,让他身子一畅,心中却又莫名含凄。

倏地,画面一转。

依旧是那双抱著他的手,依旧是似无休止的狂奔,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洞穴之中。

「不要!」女子凄绝的叫声划开黑暗。

他被那双柔弱无骨的手抛出,离开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翻飞,滚落之际,一道艳若骄阳的金光闪起。

飞扬的衣,飞扬的袖,女子的身影迎上……

金光没入胸膛,女子的身影滑落……

红艳艳的血溅到他的身上,清凉、清凉。

他的眼眸惊恐地张大……

噩梦!他遽地惊醒。

天际的一轮冬阳高悬,挥洒而下的阳光明灿耀目,却无法化去心中的冷寒。

离开了卧身的黑石,他静静地伫立在皑皑白雪之中,伴著他的是掠过荒废院落的习习寒风与无边无际的寂寞。

倾城之貌的女子,柔若无骨的手……

金灿灿的夺目箭光,红艳艳的血……

一幕幕交织著在他脑海中浮现,他悲痛地闭上眼眸,任温热的泪倒流回心中。

那不是梦,那是他记忆的最初。

紧闭的铜门,传来细微的声息。

回身之际,他的身躯隐透出淡淡的红雾,身体在一瞬间变幻成另一种形态。

铜门大开,一身华服的中年妇人匆匆走了进来,手中挽著一只竹篮。

伏卧在雪地上,它冷冷地看著她接近,幽夜似的眸中不带半分感情。

华衣妇人急急将竹篮放下,躲避著不敢看它的眼眸中清清楚楚地刻划著发自内心的恐惧,一种对异类的恐惧。

这么多年,她变了,它亦变了,惟独她的那分恐惧未改分毫。它心中纳闷,这女人竟能数十年如一日地维持这种表情,她不累吗?连它这个看的都代替她累了。

老实说,它真的不曾做过什么恶劣的事——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在幼年时,吓过她几次而已,她有必要一直「心惊胆颤」到现在吗?

人的胆子大多比蚂蚁还小。脑海中泛起那抹于夜半爬墙而入的倩影,她的胆子是它识得的人中最大的一个了。

看著那华衣妇人又匆匆离去,铜门在她的身后合拢。身躯周围再起红雾。

它又变幻成了他。

自嘲地一笑,他轻轻拂去身上所沾的白雪。自从多年以前,他亲眼目睹了那倾国之容的女子惨死箭下,目睹了接下去发生的一切后,他就一直是它。

直到许多年以后,直到那悲惨的一幕在他记忆中渐渐淡却,它才生起了变化的渴望,而后它又还原成他。

这是一个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除了昨夜闯入废院中的那朵亭亭白荷之外,没有人见过他。

为什么肯以人之貌示她?他到现在还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思。

也许只是一时的冲动;也许是因为他寂寞得太久了,想要与人接触;也许——

心中似乎还有一个让他抓不住的理由,他说不上来。

抬首望天,那灰灰蒙蒙的积云浮现出她的倩影,素净的白衣飘扬,清丽的娇颜泛著盈盈浅笑,那双灵眸透过了空气定定望来……

心中逸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渴望著再次见到她,那朵白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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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轮冬日拂照。

恋儿独坐在青木几旁,面前静静躺著七弦琴。绝俗的容颜蓄著一抹梦似的清甜笑意。她舒展纤指拂过琴弦,轻挑慢捻,成就一缕轻柔悠远之音,温馨迷离得让人痴醉。

琴音缠绵,轻歌又起。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潆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防,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为君沉醉又何妨……」她无限低回地唱著。恍惚之中,那道卓然如月神的身影浮现在眸底、心间。是呀,为君沉醉又何妨?

她低眸浅笑双颊晕红,琴音渐轻渐柔、渐缠绵,仿佛步入了一场旖旎的春梦之中。

为君沉醉又何妨?

今夜,夜色迷魅,月朦胧浅淡,仿佛罩上了一层如雾如烟的薄纱。

瞧见出现在墙头的那一抹纤纤素影,心中莫名地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欣喜。

身影一闪,下一刻他已站在墙畔,仰头望著她千辛万苦地抓牢绳索向下爬,手中还意外地拎著一个累赘的包袱。

她想要搬家吗?他不由眨了眨眼,对她的行为很不理解。半是因为礼貌,半是不忍心见她那么辛苦,他开口:「将包袱丢下来。」

「好。」恋儿直觉地回答。扬手将包袱丢下的同时,她回眸撞入了那双含蕴温柔的眼底,近在咫尺。「哇!」惊叫一声,手上的绳索一个没抓牢,她与包袱一同跌了下去。

挑了挑眉,他张开手臂,稳稳地将她的娇躯接住。包袱则落在地上,跌散开来。

纤手攀著他的肩膀,恋儿愣愣地张著水灵瞳眸,视线投落在地上。

「吓著了?」他疑惑地问。以她前夜的表现来看,她不应如此胆小啊!

「你接住了我?」视线移上了他那张俊魅的脸庞,她求证似的问。

点了点头,他仍将她揽在臂间,舍不得放开怀中的软玉温香。一缕清馥幽绵的香气似有似无地缠绕著他的鼻端,熏得他神不守舍。

「为什么不去接那个包袱?」清丽若荷的娇颜移近,眸底蕴含著怒意。

「我——」他痴凝著这张因怒意渲染而分外生动的娇颜,几尽窒息魂夺。

「你为什么让包袱跌到地上?」双颊气得酡红,她嗔怒地扬起粉拳向他打来。

「慢著。」轻易地接住了那只逞凶的玉手,他蹙眉问,「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接你而应该去接那该死的包袱?」他著实不明白这位灵秀佳人的心思。他做错了吗?他相信凡是有思想长脑袋的人都会如他一般舍物救人的。

虽然他被关在这废院十几年,虽然他严格来说不能算是「人」,可是他的思想应该与常人没有太大的分歧才是。

「那个包袱一点也不该死,反倒该死的是你。」她用那双灿亮的眸瞪他,「你应该把我和包袱都接下。」气忿地离开他的怀抱,又顺道踹了他一脚作惩罚。而后她奔向那个包袱。

「哎哟!」被踹得莫名其妙,他抚著痛处,满心只觉得这姑娘蛮不讲理。「你——」他怒向伊人,心中的那把烈火凶猛地燃烧。

纤手捧起了包袱,却见其被雪水浸湿,朱唇扁扁,星眸眨眨,瞬间,那张绝秀的娇容已梨花带雨。「都是你不好。」她抬起泪眼指责。可怜她这一番心血,可怜那一个下午的奔波。

满腔的怒火奇迹地被浇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分柔柔的怜惜心痛。模了模鼻子,他没辙地来到伊人身前蹲下。「不要哭了。」舒指为伊人抹去泪痕,他低喃,「是我的错。」虽然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行为有何差错,可是只要她化悲为喜,不再流泪,就当他自己做错了又何妨?

「都湿了。」望著那只包袱,她声音呜咽。

叹了一口气,他从伊人手中接过包袱,凝神施了一点小法术,包袱立即干洁如故。「喏!拿去。」他将包袱送到伊人面前。

「哇!真神奇!」恋儿水灵的眸中满载著崇拜,这个人会变戏法吗?

看著她对他这分与常人不同的奇能,没有露出丝毫戒备与疏离之色,他才放下心来

「不必给我了,这本就是打算送给你的。」她挥了挥纤手,秀丽的芳容盈然带笑。

「送我?」他一脸的不能置信,一脸的震惊。

「没错,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她猛点著头,满目期待的神色。

是因为这是要送他的东西,她才那么紧张那么重视?他满心满怀的感动。走过了这么漫长的岁月,他一直孤单单一个人,所有的人都忙著疏离他,忙著怕他。即使是那个经常为他送食物的女人也不例外。

世人排斥他,只因他是异类,只因他有一半与他们不同。越大他越明白这一点,是以他学会了独自生存,不再渴求得到那分遥不可及的关爱,以嘲世的冷笑面对这个世界。每天对著这座荒弃的院落,他的心也似成了荒凉之地。永恒地拥抱孤独和寂寞,这是他注定的命运,他想摆脱,却又无力。可是,就在刹时,这朵白荷飘然来临,带来了她依依关切的温柔情意,他又怎能不感动莫名?他又怎能抑止心的沉陷痴醉?

动容地凝视著那张清绝的容貌,他的目光热烈而痴狂,千言万语只化做一句,「谢谢你,恋儿。」瞧著他一脸的感动,恋儿羞涩地垂眸,双手无措地把玩著衣带。「那些东西很平常很普通的。」她低喃道,「你看了说不定会笑我的。」她去买这些东西时,已经被很多人笑话了。

「怎会呢?」他紧紧地握住伊人玉似的柔荑,夜似的瞳眸之中再度闪烁起妖异的淡红。

「你的眼楮不是黑色的啊!」一连目睹了几次,她终于可以肯定这一点。

「是吗?」他俊颜泛起了一丝忧伤的笑。他曾在水中看到映现出的容貌,也知道自己的眸色。平常心静之时,他的眸是黑色的,大凡心情波澜起伏之际,他的眸便会泛起妖异慑人的红芒。只这一点,他便与凡人不同。

「当然是,而且还是淡红色的,很独特,也很漂亮。」她凝望了片刻,还加以评论。

「你不觉得这样的眼楮奇怪?」他忍不住问。

「你本来就很奇怪。」斜睇著他恋儿唇畔带笑。

心中的忧伤瞬间不翼而飞,对她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哭笑不得之余,他也十分感谢上天把这个胆子奇大、思绪异常的佳人带来给他。轻轻地在伊人的玉手上印下一吻,他的声音低回,「你是第一个不怕我,还肯送我礼物的人,恋儿。」

不自然地收回纤纤玉手,恋儿双颊酡红,清了清嗓道:「不打开包袱看看吗?」

他解开包袱,见里面是一整套男子的衣饰,鞋袜,甚至连束发的带子都一应俱全,而且是一系的月牙白色。一瞬间,他不由呆住了。

清澄的双眸眨也不眨地望著他,里面载著诉之不尽的温柔情意。「这衣衫是月亮的颜色,很适合你。」她盈盈浅笑道,「这里的冬天很冷,你不穿衣裳会著凉的。」

醉人的笑靥如同煦和的春风般吹入他孤寂的心扉。在那无形的荒原中,有丝丝绿意渐渐萌芽。那些热烈的、痴狂的、沉醉的情丝争先恐后欲露出地面,在温暖的春日里舞出一片红花绿树的缤纷。

纤纤柔荑按上了他的大手,恋儿温柔地道:「我不喜欢雪,雪的世界太苍白、太荒凉。」

「我也不喜欢!」他的声音低哑,微微闭了闭闪烁著妖红的眸。只觉得一股暖流由那双小手传来,缓慢而细绵地流入他的心田,让他全身的血液为之沸腾,一时间打起轻颤来。

「那么我们一起来熬过这寒雪的冬日,去守候那蝶舞莺飞的季节吧!」她媚眼盈盈地笑睇著他,柔柔的视线中隐含著如梦般醉人的情意,扣人心弦。

深深地、痴惑地望著那张出尘脱俗的娇颜,他动容地允诺:「好!」

刹那之间,寂寞消散,心的荒原驻进了一朵亭亭而绽的纯净白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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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手一招,月牙白的衣衫轻轻飘起,他潇洒地一旋身,再转回时,衣衫已经整整齐齐地罩在了他颀长的身上。

恋儿震憾地立在那里,水灵的眸眨也不眨地凝望著他,几尽窒息。

迷离朦胧的月华下,伫立著一道绝俊的翦影。冬风拂过,衣袂舞月,月照华裳。清华俊逸的容颜,飘洒神秘的气质,在那一袭月白的衣衫烘衬下,尤显得光彩照人,正是要叫男儿瞧了倾倒,女儿瞧了神醉。

恍惚之间,恋儿分不清何为衣,何为人,何为月。这三者仿佛融会一体。

「恋儿,你还要瞧我瞧到什么时候?」他笑谑著开口。熠熠的瞳眸斜睇,目光中透出如火般炽热的醉人情意。

恋儿心跳加速,只觉得整个灵魂都因他那一个凝眸燃烧。待回过身来,她已扑入他的怀中,纤手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目光痴痴缠缠地绕上了他的俊颜,如水般清澄纯净、轻柔延绵。

他憾动地望著那双迷蒙醉人的瞳眸,绝俗的容貌妩媚得动人心魂。清幽如荷的气息扩散,将他整个人,整颗心席卷包笼。神魂激荡,他俯首吻上了她的红唇。

月下荷开,在夜的蛊惑下,缠绵拥吻的二人同时步入一场痴狂的不灭梦幻。

斯时无雪,亦无寒,只有无限醉人的旖旎。

良久,恋儿娇腮酡红地离开他的怀抱,纤手按在他的胸膛,气息不稳地道:「你最好是不要走出这扇门,不然所有见到你的女孩子都会为你尖叫痴狂。」那她会活活怄死的。

「这样保险吗?」他向伊人顽皮地眨了眨眼,「难保不会有一天,再有一个女孩子由墙头爬到这里来。」

「不会有的。」恋儿十分坚定地道。

「为什么?」他不明白伊人的信心从何而来。

「因为再没有一个女孩子有我这么大的胆子。」她笑靥如花,「所以,我很放心。」

「说的也是。」他含笑吻了吻她的眉尖。

拥著他的肩,她开开心心地问:「你心中可有喜欢的东西?」

「有。」他目光灼灼,悠悠然而笑,「我恋上了一朵亭亭而绽的雪中白荷。」他一语双关。

「荷花?」恋儿摇头,这个不适合他,「你还喜欢过什么?」她再接再厉地问。

「还有什么?」他低喃著。仔细想过而后抬眸,「观音。」他的声音中带著一缕温柔的倾慕崇敬。最初的那一幕,恍惚之间,又浮现在他心田。忘不了那惨烈的一幕,忘不了那倾国女子,那一双紧紧揽著他的柔若无骨之手。更忘不了那炎热的日,冷冰的洞穴,光明与黑暗、冰与火,交融时飞起的那金灿夺目的箭光,那惊心动魄的一瞬!

又是花,又是观音,他喜欢的东西真让人伤脑筋,轻轻敲了敲光洁的玉额,她苦恼地低喃:「观音、观音……啊,有了!」她欢叫雀跃。

著实被她吓了一跳,他莫名其妙地望著那张笑意粲粲的容颜。「有了什么?」他惑然问。

「有了你的名字啊!」她黛眉笑得弯弯如新月,双眸灿亮。

「名字?」他喃喃重复。

「是啊!」她开心地环著他的肩,「你想,我们以后定会一见、二见、三见……甚至是无数次相见,总要有个名字来称呼你啊!」

名字?只有人才配有名。他非人,又怎可冠名?就算是取了名,他又要姓什么呢?他方待开口,可是所有的话都在目光触及那张兴高采烈的娇颜时,化为烟云幻散。

「观音、梵天,其音相近,我以后就叫你梵天可好?」她扯著他那月牙白的衣袖,满心期待地问。

「恋儿,」他痴痴地问,「我可以有名字?」

「为什么不可以?」唇畔漾起了一朵大大的笑,她道,「这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有其独特的名字,你为何不能有?」

望著那张清灵绝艳的笑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我以后就叫梵天。」

如果有了名,是不是就可以算是人?

如果有了名,是不是便能永远守住这朵绝美的白荷,守住她盈然浅笑的醉人风姿?

他真的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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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雾突起。

由山巅扩散,迅速延绵而下,将位于千雪山脚下的小镇笼罩吞噬。

苍茫的雾海,伸手不见五指。

镇中居民均惊恐张大眼楮……

雾是红色的,即绚丽又鬼诡,空气中荡漾著浓重的血腥,这情景足以让人魂胆皆飞。在这隆冬的季节,在那皑皑白雪之中。

铺天盖地的红雾吞吐流转,迷离扑朔得仿佛一阵妖异的恶梦,似幻却又如真。细细碎碎的声息隐隐自雾中透出。

「……报仇……报仇……报仇……」

无数个声音交织,幽幽冥冥仿若鬼泣。

众皆震慑!眼底映照著妖异的雾光,耳畔响著那恐怖的「鬼泣」之音。

怦、怦、怦——

压抑的气氛中回响著无数颗心跳。

倏地,一声惊骇至极的尖叫响起。

众皆回神,在一种莫名的惊恐驱使下,四散奔逃。

惊叫声、哭泣声、奔跑声交织著响起。

「……报仇……报仇……报仇……」

幽幽如鬼泣的声音飘荡,雾浪翻滚起伏,妖异的红,艳艳的红,如血海撕空。

众皆狂奔,怀著仿佛世界末日的恐惧。只求能逃离这一切,逃离令人发狂的幻境。

「啊!」惨叫划开了红雾。

一男子双目浸血,一脸惊骇之容,他的身躯直直倒下,心口处只余下一个血洞,鲜红的血汩汩流出,渲染得红雾更加迷离。

那颗心尚滴著黏稠的血,犹自缓缓跃动,一只惨绿的手执著它。转瞬之间,红雾倒卷,盖过了血腥的一幕。

雾中传出一阵啖食之音。

「好吃……好吃……好吃……」细碎的声音再起。

众皆惊极,呕声大作,不绝于耳。这是什么怪物啊!

居民还来不及去想,无数只惨绿的手由雾中探出……

连绵不绝的惨叫声扬起,与阵阵嚼食之音交织融会。

「……报仇……报仇……报仇……」

「……好吃……好吃……好吃……」

这是什么怪物啊!

还来不及去看清楚,无数颗心已经脱体而出……

血浪漫天!血雾沸腾!

地狱在一瞬间降临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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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著浓重的血腥气。

整座小镇四处涂满了殷红的血,地上随处可见流动的小小血河,镇民肢离破碎的尸体陈列一地。

他负手立于镇心,轩昂的身躯有若石像般一动不动,藏青色的衣袍在风中烈烈起舞。清理尸体的人群在他身畔来来去去。阵阵呕吐声不绝于耳。

「独孤护法。」一身披四品官服的青年男子紧步走来,眉宇之间泛著无限的焦急、忧虑。

「哦!」独孤鸿雁缓缓回身,目光扫过那张泛青的脸,「大人可觉得好些了?」他淡淡地问。

「还好。」龙玉京苦笑,「本官失仪之处,还请独孤护法见谅。」

「无妨。」独孤鸿雁目光悠远,冷静地道,「目睹如此场面,大人的反应实属正常。」

龙玉京面颊微烧,自上任为龙州府知府以来,还不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屠场」,乍见之下,他骇得吐尽胃中之物,肠胃几都搅到一起,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望向独孤鸿雁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庞,龙玉京心中纳闷,他不怕吗?「独孤护法,这样场面您常见吗?」龙玉京忍不住问。

「平生仅见!」独孤鸿雁淡淡回答。如此全镇上下无一活命的杀人场面谁会常见?他出生至今四十余载,从未见过如此狠绝的杀戮行为。直觉肯定,必是妖物所为。

难道是隐匿千雪山中的众妖再度死灰复燃,兴风作浪了?红雾,漫天盖地的红雾!脑海中似有相似的一幕电闪而过。独孤鸿雁眉头一皱,似抓住了什么,细细回想,却又一无所得。

「大人。」负责验尸的仵作脸色泛白地走过来禀报,「这些人都是被某种凶兽用利爪扯碎身体四肢,而且——」顿了一顿,仵作才胆战心惊地开口,「死者均胸前有洞,心脏失踪」。

「心脏失踪?」龙玉京双目发直,「那么心脏哪里去了?」他喃喃而问。这个问题他本没指望得到答案。

突然身畔扬起了一个冷静至极的声音,「心脏被作为食物吃了。」说话的正是独孤鸿雁。

「吃了。」龙玉京白著脸重复。一时之间,呕声大作,几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大人。」仵作见状连忙去扶著他。

面无表情地看了这位大人一眼,独孤鸿雁缓缓举步,行向镇东。

一片诵经之声隐隐传来,祥和圣洁的气息冲淡了血腥之光。

镇东,临时搭起的法台前,端坐著排排双手合十、诵经超度亡灵的僧侣。

正中一慈眉善目的老僧静立,手捻佛珠,轻宣佛号,一袭灰色的僧衣随风飘飞。

「护法来了。」见独孤鸿雁行来,一小沙弥跑近,口中道:「慧法方丈正等著您呢。」

独孤鸿雁举步行向静立的老僧,恭敬地道:「弟子见过慧法方丈。」

慧法方丈还以佛礼,平静地道:「妖物再度作乱,为害苍生,惟有辛苦独孤护法了。」

独孤鸿雁神态昂然,「弟子身为隐佛寺佛门护法弟子,自当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何来辛苦之说?只是——」他转目望定慧法方丈,「这次妖物来势汹汹,以弟子微薄之力,只怕难尽全功,还请慧法方丈赐下隐佛寺镇寺降妖法器——银弓金箭,助弟子之威。」

「好。」慧法方丈沉声应允,「待明日隐佛寺举行的一年一度的神祭日结束,老衲便请出神弓助独孤护法除妖卫道。」

「谢过慧法方丈。」他轻轻地道。举眸望向那方灰蒙蒙的天幕,乌云低低的,见不到半缕阳光。连空气中也似带著阴晦的气息。

风雪欲来!妖气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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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月亦无星。

手持著一盏融融的红烛,恋儿自得地哼著歌,迈著轻盈的步子走近废院。轻车熟路地登上木梯,她立在墙头轻喊:「梵天!」

他应声出现在墙内,仰目笑吟吟地看著那抹素白的倩影,「跳下来,恋儿,我会接著你。」他舒张著双臂,等待著。

「不。」她皱了皱娇俏的鼻头,摇头笑道,「灯会灭的。」今夜月亮、星星也不知躲到哪去了,如果连这盏灯烛亦灭了的话,那么她就什么都别想去看了,会气闷的。

「把灯先丢下来。」他淡淡地道。

「你可以接住?」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眸问。

「当然。」他扬了扬眉,放下话来,「我不但能接住,而且还能保证烛光不灭。」

「大话。」她不信他能这么神。

「丢下来试试看。」他冲伊人眨了眨夜瞳。

「好。」她将执烛的纤手平举,而后放手。

指尖射出一道红芒,迎上那盏红烛灯。但见红烛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托住一般缓缓下降,红光灿灿的火苗连摇都未摇。

「如何?」他状极悠闲地问那小瞧他的伊人。

「啊!」他果然神通得不得了。恋儿转了转眸,脆笑道:「我跳下去了,你若能连我一道接住,才算本领。」说完,竟真的挥手跳下高墙。

翻飞的衣裳在空中划过一道纤纤流影,清如银铃似的笑声细碎地抖落在夜风中,水灵的眸底清清楚楚地书写著「狡狯」二字。

这个可恶的丫头分明是在整他,梵天牙痒痒的,却不得不停止对空中那盏灯烛的控制。先收拢双臂将那朵清澄的白荷纳入怀中,拥著那软绵如云朵似的娇躯,他飞快地伸足,轻轻接下了坠落的烛盏。那丛光亮的小火闪闪曳曳,却终是没有熄灭。

「你真的做到了。」她满面崇拜之色。

「下次不许再这样胡闹了。」梵天板起了俊魅的面庞,狠狠地瞪著她。就这样冷不防地跳下高墙,她想摔断骨头,还是想活活吓死他?

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她跳离了他的怀抱,开开心心地将那盏烛火自他的足背上拾起。翻起纤纤玉掌小心翼翼地护著那团小火,不让寒夜袭来的风将它吹熄。

看著伊人对那丛小火呵护倍至的模样,梵天莫名一恼,「我是隐形人吗?你看都不看我一眼?」他将俊逸的面庞移到她的水漾瞳眸前方,好让她看清楚他形于言色的不悦。

「你当然不是隐形人。」恋儿朱唇微扬,勾起了一朵醉人的笑容,「而且,我有看你的。」

这还差不多!他心中的忿忿稍平。可是伊人的下一句话更让他无比光火。

但闻恋儿道:「你让开一点,别把烛火弄熄了。」她用那只雪似的柔荑将近在咫尺的人推开。

岂有此理!他不忿地盯著那抹跳动的小火焰,但见它燃烧得无比灿烂,十足像他叫嚣的模样。尤其在他看到伊人脉脉秋波专注地望著那丛烛火时,心情更加低迷。

他好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多事地伸足,将它平安地接下,如果他方才袖手旁观,凭它熄灭,说不定伊人早就柔柔地依入他怀中,对他展现那朵让他心神荡漾的清甜笑意。

星眸斜睇,看著他如同敌视仇人一般瞪著那团没有生命的烛火,恋儿不由扬起了红唇,「梵天,你在想什么?」她颇具研究精神地问。

梵天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想丢掉它、弄熄它,踏扁它。」只要能让这盏碍他眼的烛火消失,任何一种有效的办法都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水灵的眸张得好大,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由唇间逸出,扬于夜风。「哈哈哈哈……你……你竟然同一盏烛火斗气。」她抬起玉指指著他,娇躯微颤,「哈哈哈……笑死人了。」

「你笑够了吧?」他几乎咬牙切齿地问。

「没有。」恋儿摇头,眼角、唇畔均挂著盈盈的笑。

他恼羞成怒地转身,一副欲拂袖而去的模样。要笑就让她笑个够好了。

他好像真的生气了。望了一眼那道月白色的身影,恋儿开始反省自己的行为。该怎样补救才好呢?轻咬了咬朱唇,她抛开那盏烛火,不再逗他了。「等一等我嘛!」她一高脚一低脚地追著前方的背影。

听著她娇娇软软的嗓音,他的身形顿了顿,却硬著心肠没有停下脚步。

好小气的人啊!哀怨地望了望前方那抹坚决不理她的无情身影。「哎哟!」她水灵的眸滴溜溜地转了转,突然痛呼出口。

梵天闪电般地回身,掠到伊人身畔。

但见恋儿跌倒在雪上,纤手抚著柔美的足髁,一张清丽出尘的娇颜皱成一团。

「怎么了?」他俯蹲问,全然忘了生气。

「我的脚撞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好痛啊!」恋儿就势扑入他怀中,「都怪你不好,走得那么快,人家追得心急,才会跌倒撞伤了脚。」环著他的腰,她可怜兮兮地指责。末了还加上好大声的哭音,「哇——」

「是我不好,别哭了。」怜惜地轻拥著哭倒在怀中的佳人,自责拥上心头。他怪自己为什么不宽容大度一点,将伊人的淘气胡闹置之一笑,反而要与她怄气;怪自己为什么拂袖而去,不理伊人的娇呼,而让她跌伤。

「都怪我。」他一脸内疚地捧起她那清若白荷的绝美娇颜,却意外地没有看到半颗珠泪,他不由微微愕然。

「哎哟,我的脚好痛,怕是断了。」恋儿立即垂下螓首,将他的注意力转移。

「哦?」他俊颜泛笑,目光中多了一分了然之色,「我来看看。」伸手抚著伊人的足踝,忽而惊叫,「蛇,有蛇!」他抬指指向她身畔。

「啊!」不假思索,恋儿惊极跳起,急急后退,再也顾不得装作脚受伤了。踉跄之间,足下绊到了某物,这下是真的要跌倒了。

上前一步,梵天眼明手快地伸手将那抹投地的素影牵回,收入怀中。

惊魂稍定,恋儿凝神望入一双笑意粲粲的夜眸之中,「没有蛇是不是?」她求证似的问。

「没有。」梵天坦白承认。

「你骗我。」纤手揪上了他的衣襟,恋儿美眸眯横,大兴问罪之师。

「彼此,彼此。」他笑著拉下那双逞凶的柔荑,低首快一步封上了伊人的朱唇,将她满腔怒火均融化在一个柔柔的吻中。

夜色迷魅而温柔。

「不生气了?」他恋恋不舍地在她的丰额、娇腮处留下了几个轻如羽毛戏撩般的火热印痕,始轻抚著她那柔丝似的鬓发问。

「算是扯平了。」恋儿咕哝道。满心满怀醉人情意的她早忘了「生气」二字如何书写。

倒是她对那险些暗算她成功的「某物」多了几分好奇。俯身探出纤手模了模,好像是个树桩之类的东西。「这是什么?」她问身畔的那位荒院之主。住在这里这么久了,他应该很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那么认出这「东西」应该不难。

伸出大手学著她的「前例」模了模,而后他很快地给了她一个答案,「这是梅花树的树根。」

「树根?」恋儿娇容带愕,「那么树根以上的部分呢?怎会只余下一截矮矮的树桩?」

「砍了。」他的声音中多了一丝莫名的怅痛,「不止这一棵,这院内所有的梅花都被砍了。」

恋儿定定看著他,迷魅的夜色拦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可是却能感觉到他的悲伤。「这是怎么一回事?」环住了他的腰,她将清绝的容颜靠在他的胸前,柔柔地问。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夜眸黯淡,低沉地说:「在二十年前,这座院落植满了梅花树,每逢岁寒,此院梅花怒绽,梅香沁人,是以人均以梅园称之。」

「那么后来为什么变成这般荒凉模样?」恋儿听得神往。不敢想象遍地朱白,花影缤纷时的盛景,那该有多么美丽醉人。可惜她晚了二十年,无福一睹那大片傲雪凌寒的清绝风情。

「惜花人去也,有人怕触景怀人伤情,是以将这满园的梅花全砍了。」恍恍惚惚之间,他又看到了那倾国之容的女子,那飞掠的金箭,那红艳艳的血。痛彻心扉啊!他微颤著闭了闭眸,将沉痛锁回心底。

「惜花人是谁?」恋儿轻轻地问。

「是梅花仙子。」他的声音哑然。紧拥著怀中佳人那纤柔的娇躯,悒郁忧伤地将俊颜埋入她柔软而香沁的发丝间。

一滴晶莹的水珠沿著她的鬓发滚落。他哭了!恋儿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悲恻与痛惜,差点也要陪他大哭一场。「你想念她,所以你难过?」在他的怀中,恋儿扬起纤纤柔荑,怜惜地拭去了那张俊魅面庞上泪痕。心中大抵也知道,那「梅花仙子」必是他的亲人,所以他才会如此悲伤。

「是的。」他承认。那只温暖的小手滑过他的脸庞,竟让他莫名地感到心情舒畅。深埋于心底,无从诉说的感伤由他的唇边逸出,「我真的很想念她,想念得几乎发了狂。每一思及她将我抱在怀中的温暖,我便要难过。我……我一直不明白,她怎能忍心抛下我去死,怎能忍心让我一个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去忍受那分永世的寂寞与孤独。」他的目光飘飘渺渺地寄上了墨染的苍穹,仿佛从其中看到了那容颜苍白而绝美的梅中之魂,他的亲人!

虽然知道他心中还有一个让他如此牵挂重视的亲人,让她觉得心中酸酸的。但是恋儿还是温柔地依在他怀中,双臂环抱著他的肩,轻轻地道:「你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因为我会陪伴在你身边,而且我也不会再让你感到寂寞和孤独。」深情地望入他的那双忧伤的瞳眸,她许诺道:「从今以后,有你更有我。」

动容地听著她的这番柔情如水的告白,梵天心中漾起了澎湃如海潮般的激狂情意。微抖著伸出手轻轻抚触她清灵绝俗的娇颜,目光依依缠恋著那双脉脉含情的醉人秋波。忘不了,再也忘不了这朵白荷了。紧紧地拥著她,他动情地低喃:「何其有幸啊!竟让我遇到了你。」这个乘月踏入他生命的女子,是他今生惟一爱恋痴狂的情,也是照亮他寂寥灵魂中璀璨光明。

癌身虔诚地印上了她那微启的红唇,目光交缠之际,他送出了心中所有的深情眷恋。他的瞳眸中簇闪著赤灼如火的光华,在凝睇的一刹那,便锁住了她的灵魂,恋儿只觉得她的整颗心都在他的目光中激狂燃烧。双手依依环上了他的身躯,她晕眩地任他那火热的气息浸入她的口中,亲密地交缠著她的唇舌……

火灼的眸,火灼的吻,如烈火燎原般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忘记了天,忘记了地,她眼底、心中只存在著他清俊绝伦的面庞,飘逸的身影。一种痴狂的、沉醉的情绪由心中升起,她渴望著与他就此深情缱绻到时光的尽头。

无星、无月的暗夜流逸著蛊惑的气氛。怀中的伊人双眸迷蒙若梦,清灵夺目的绝俗容颜迷乱了他的神志。痴迷地辗转缠吻著她柔软的唇,索取她身上如荷般清馨甜美的幽香。这一刻,他只想拥有她,拥有这朵清纯的白荷,与她生生世世地沉醉在温存眷恋的欢情之中,将灵魂合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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